13600份家庭檔案背後的文明力量
新華社長沙2月12日電 題:13600份家庭檔案背後的文明力量
新華社記者袁汝婷
“書記,你一定得幫我想想辦法,把這個黑榜的影響減到最小。”春節前夕,湖南常德石門縣夾山鎮楊坪社區居民覃業海找到社區黨總支書記夏衛民,言辭懇切又焦急地説。
“那你就要多做好事,多幫助別人,這樣檔案裏能多一些紅榜,黑榜的影響自然就小了。”夏衛民回答。
第二天,覃業海就主動拎著大包小包去看望了社區裏的4名困境兒童,給每個孩子買了1個新書包、10個作業本和10支筆。曾因酒駕而被記了一次黑榜的他,下定決心要多爭取一些紅榜,不給家人抹黑。
覃業海口中的“榜”,是夾山鎮“家庭文明檔案”制度中的一種計分方式,規則説來簡單——做了好事記紅榜,不文明行為記黃榜,違法犯罪行為記黑榜,其中黃榜可以靠改正行為來消除。
2019年下半年,地處武陵山片區的夾山鎮開始探索實行“家庭文明檔案”這一基層社會治理模式,以村為單位,一戶一檔,為全鎮13600個家庭建立檔案,以紅榜、黃榜、黑榜作為量化計分規則,評比“文明家庭”。
“這個檔案是我們基層治理中最有力的抓手,一些以前無能為力的事,終於有辦法了。”夾山鎮新花村黨支部書記賀桂芳説,“家庭文明檔案”對村民既有號召力,又有約束力。
一份檔案,幾筆“紅”“黃”“黑”,何以有如此神奇的力量?
“‘家庭文明檔案’為每一個家庭的子女升學、公務員招錄等提供佐證材料,大家都想給家人多留紅榜,不能影響後代前途,所以很看重。”夾山鎮黨委書記周鵬説,“農村是‘熟人社會’,如果別家都有紅榜,哪家只有黃榜和黑榜,説媳婦都説不上。”
夾山鎮多位幹部告訴記者,在基礎設施建設項目等資源分配中,大多數社區和村選擇向紅榜最多、黃榜和黑榜最少的片(組)優先傾斜。“如果得了黃榜不消除,甚至得了黑榜,就可能影響整個片(組),誰都不願意被鄰居認為‘拖後腿’。”周鵬説。
夾山鎮漢豐村年過60的村民龔道斌,曾是有名的“刺兒頭”,性格暴躁,不善溝通,鄰里關係一度緊張。去年夏天,因為土地糾紛,龔道斌又和鄰居發生了矛盾,且僵持不下。村幹部到府協調時告訴他,在漢豐村的“家庭文明檔案”黃榜計分規則裏有一項:鄰里之間經常打架吵鬧,經村方調解無效仍不悔改。
“1個黃榜要用6個紅榜才能消除,給家裏人丟面子,還拖累整個組,沒有必要嘛!”村裏的小組長勸他。一天后,龔道斌找到鄰居道歉和解,主動化解了矛盾。
“我們村過去矛盾糾紛比較多,所以在黃榜規則裏專門列了‘打架吵鬧、調解無效’這一項,效果特別好。這個檔案好就好在因地制宜,是村民自己説了算。”漢豐村黨支部書記邱文才説。
夾山鎮的“家庭文明檔案”制度,不搞全鎮“一張表”、細則“一刀切”,而是把記錄權、評議權交給群眾,計分規則因村而異。
這些規則生動有趣,十分接地氣。例如在楊坪社區,村民養殖雞鴨100羽、肉豬5頭等記紅榜一次,培養了研究生、博士生的家庭記紅榜兩次,主動參與清掃公共區域一天記紅榜一次;漢豐村的紅榜規則裏則有一條:在路上撿到司機運輸袋(包)或他人貴重物品,比如一袋油菜籽、手機等及時主動歸還失主的行為。
如今,鎮裏17個社區、村都成立了“家庭文明檔案”理事會,以屋場會、村民小組會、到府走訪等形式商議規則,再參照村規民約、結合村情民情來制定細則,由村民代表大會討論和投票通過。同時,“紅”“黃”“黑”三榜在理事會成員負責記錄後,也需按季度由村民代表評議認可。
規則各異,但鼓勵村民一心向好的初衷是相同的。
“紅榜門檻不高,只要‘夠一夠’都能達到,而且不設數目上限,黃榜只要及時改正就能消除,這都是為了鼓勵大家勿以善小而不為,勿以惡小而為之,積極參與鄉村文明實踐。”夾山鎮綜合文化站站長鐘克宏介紹,截至2020年12月底,全鎮創紅榜5423個,去年共評選出2842個文明家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