核心提示:蔣介石就是這樣,採取軟硬兼施的手段,能拉的就拉,能殺的就殺,必要時也可以拿錢收買,制服了一批人。
本文摘自《郭汝瑰回憶錄》,作者:郭汝瑰,出版社:中共黨史出版社
日本侵華,九一八就開始了,儘管1932年十九路軍一?二八淞滬抗日也打了一仗,1934年長城抗日第二十九軍又抵抗了一陣,全國人民發出“大刀!向鬼子們的頭上砍去”的抗戰歌聲,但是全國性的抗日戰爭要雙十二事變後才真正開始。這是因為蔣記國民黨政權要“安內而後攘外”,對日本的進攻持不抵抗主義,在這一政策支配下,中國連年鬩墻爭鬥,日寇就得寸進尺,侵略不已,雖全國輿論沸騰,總辦不到“槍口向外”。西安事變蔣介石才被迫放棄了錯誤政策,一致抗日。
從1932年初到雙十二這一段時間,我在蔣軍陸軍大學學習和任教,這時國民黨的南京政府,表面上統一了全國,但實際上張學良的東北軍和馮玉祥的西北軍的舊部——冀察政務委員會委員長宋哲元所轄的二十九軍,山東省長韓復榘所轄的第十二軍(孫桐萱)、五十五軍(曹福林)、被蔣介石調到江西“剿共”的孫連仲部、留陜西的楊虎城部、甘肅省的鄧寶珊部等都仍保持半獨立狀態。至於山西的閻錫山、綏遠的傅作義、廣東的陳濟棠(後余漢謀)、廣西的李宗仁、雲南的龍雲、四川的劉湘、鄧錫侯、劉文輝及寧夏、青海的馬鴻逵、馬鴻賓、馬步芳、馬步清、馬守援等地方軍閥都割據一方,表面上打著青天白日旗,但蔣介石並不能指揮調動,有的甚至公開對立。
蔣介石可以直接指揮的部隊,一般人都説有嫡系、準嫡系、雜牌三種,但事實上也沒明確的界限,大約可以這樣説:
張宗昌余部徐源泉、孫傳芳余部上官雲相、郭松齡余部郝夢麟、雲南出去的范石生、貴州出去的謝彬、四川出去的郭汝棟、賴心輝等部都是歸順蔣介石的雜牌軍隊(當然從廣義説東北軍、西北軍、桂系軍隊等也可稱為雜牌),雜牌軍隊常有被加上“剿共不力”、“紀律不佳”等罪名而被消滅的可能。有時即使不撤銷番號被改編掉,也得不到補充而日益弱小。他們知道“剿共”是借刀殺人,消耗了得不到補充,所以經常避免與共産黨(當時一般這樣稱呼紅軍)打硬仗。我二弟汝瑚在郭汝棟的四十三軍任過無線電排長,他告訴我,有一次郭汝棟率部追擊紅軍,前衛報告追上了紅軍,郭汝棟立即下令“埋鍋造飯,吃飽了好打共産黨”。汝瑚感覺奇怪就問道:“你天天喊追共産黨,怎麼追上了又不打呢?”郭汝棟忙拉他到旁邊小聲對他説:“我一無補給場所,二無野戰醫院,打下來傷兵往哪送?械彈向哪去補充。”郭汝棟這一生動例子幾乎可以代表所有雜牌部隊的心理。
準嫡系軍隊最初是北伐時期的第二軍譚延闿部、第三軍朱培德部、第六軍程潛部、第四軍的一部分如陳銘樞部等,但以後黃埔學生畢業多了,他們奔赴各雜牌軍,逐漸掌握權力,於是這些雜牌軍也逐漸成為準嫡系。
嫡系部隊,最初主要是北伐時期的第一軍發展起來的,以後新成立的部隊及吞併的雜牌軍,凡主要幹部都是黃埔學生的,都是嫡系部隊。這些部隊分別與何應欽、顧祝同、陳誠、胡宗南、湯恩伯等有特殊關係,因而嫡系部隊又形成許多派系。何應欽受蔣介石猜忌,不敢明目張膽拉派系,但對顧祝同、劉峙及杜聿明、宋希濂、王敬久等黃埔出身的將領,他都能指揮裕如。顧祝同對蘇北的王敬久、韓德勤、方先覺等關係較深,陳誠掌握第十八軍、胡宗南掌握第一軍、湯恩伯掌握第十三軍都自成一派。蔣介石經常製造矛盾,又利用矛盾,以甲制乙,又以乙制丙。借此以掌握軍隊,左右局勢,殊知派系林立,終釀成離心離德的結果。
雙十二前夕,馮玉祥名義上是副委員長,但實際指揮不動軍隊。
1936年12月12日南京一片平靜,我寫講義到深夜,睡得特別酣暢。13日我清晨起來去到黃泥崗買菜,見中央軍校教導總隊的隊伍,全副武裝如臨大敵地開赴下關。我覺得情況有異平常,一打聽才知昨日張學良、楊虎城在西安扣留了蔣介石,這些部隊是準備在浦口搭火車開赴洛陽前線進攻張、楊的。我頓時覺得蔣介石不被殺掉也將長期被扣留。內戰發生,兵連禍結,中國又不知道將鬧成什麼樣子。隨後聽説馮玉祥主張討伐,但當他發現他指揮不動軍隊時,聲調就低了,何應欽在嫡系部隊中坐第二把交椅,他一面調動部隊,宣佈徐庭瑤為前敵總指揮,並聲稱派飛機轟炸西安,一面電邀汪精衛返國主政(我聽説汪返國途中曾去日本勾結)。隔兩天又聽説宋美齡、宋子文等主張不打,認為打就是置蔣介石于死地,隨後聽説蔣的美籍顧問端納到了西安,繼而宋美齡、宋子文于20日、22日相繼去西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