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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節

時間:2012-08-13 08:56   來源:中國臺灣網

  我認為,現在我們找到了一條揭開中國人具有同情心秘密的線索——正是同情的力量賦予真正的中國人以具有同情心的或真正的人性智慧,讓他具有如此無法言表的溫順。下面,讓我們對這一線索或者假設加以驗證。讓我們看看用中國人過著一種精神生活這條線索,是否能夠既解釋我前面舉出的兩個個案,又對我們在中國人的實際生活中看到的普遍特徵加以說明。                           

  首先,讓我們拿中國語言來說。由于中國人過著一種精神生活,我認為,中國的語言也是一種精神語言。現在,眾所周知的一個事實是,在中國的外國人中,孩子和未受教育的人學習漢語非常輕松,比成人和受過教育的人更加容易。其中的原因是什麼呢?依我說,原因在于孩子和未受教育的人是用精神的語言來思考和說話的,而受過教育的人,特別是受過歐洲現代智力教育的人,是用頭腦或智力的語言來思考和說話的。事實上,受過教育的外國人發現學習漢語如此困難的原因就是他們受教育過多,受智力的和科學的教育過多。形容天堂的那句話,我們也可以用來形容中國語言:“如果你不變成小孩,你就不可能學會。”  

  下面,讓我們來看看中國人生活中另外一個眾所周知的事實,即中國人有極好的記憶力。秘密是什麼?秘密在于:中國人記憶事情是用心而不是用腦。心靈具有同情的力量,能產生像膠水一樣的作用,比堅硬而幹巴巴的頭腦或者智力能更好地保留事物。舉個例子,這也可以解釋為什麼當我們所有的人是孩子的時候,我們記憶、學習事情的能力比我們成年後強得多。這是因為像中國人一樣,在孩提時代,我們是用心而不是用腦來記憶事情的。                           

  接下來,讓我們探討中國人生活中的另一個公認的事實——他們的禮儀。人們經常說,中國人是特別注重禮儀的民族。那真正的禮儀的本質是什麼呢?這就是對他人感受的體諒。中國人有禮貌是因為他們過著一種精神的生活,他們知道自己的感受,這使他們很容易對他人的感受表示體諒。中國人的彬彬有禮,盡管不像日本人的禮儀那樣經過了精心的準備,卻令人愉悅,因為它是——用法國人優美的語言來說——一種心靈的禮儀。原文為la politesse du coeur。——譯者注另一方面,日本人的禮儀雖然精致周全,卻無法讓人如此愉悅,而且我已經聽一些外國人說討厭它,因為它可以被稱作是一種排演過的禮儀——像在戲劇中用心學會的禮儀一樣。這與直接發自內心的自然而然的禮儀不同。事實上,日本的禮儀就像一朵沒有芬芳的花,而真正有禮貌的中國人的禮儀有一種芳香——一種名貴油膏的香味原文為instar ungunti fragrantis。——譯者注——由心而發。            

  最後,讓我們看看中國人的另外一個特徵,亞瑟史密斯亞瑟史密斯(Arthur Smith,1845—1932),中文名為明恩溥,多年在中國農村從事布道、醫藥、慈善、教育等事業,著有《中國人的德行》、《中國的農村生活》等作品,影響極深遠。喚起了人們對此的注意而聲名大噪,這就是:缺少精確。那麼中國人缺少精確的原因是什麼呢?其原因,我還要這樣說,是因為中國人過著一種精神的生活。精神是一種微妙而靈敏的平衡。它不像頭腦或智力是一件堅硬、呆板、嚴格的儀器。用精神去思考,你就不可能做到像用頭腦或者智力思考一樣那麼穩定而嚴格。至少,這麼做是極其困難的。中國人使用的毛筆是一種柔軟的刷子,事實上,它也許可以作為中國精神的一個象徵。用它寫字和作畫非常困難,但是當你一旦掌握它的用法後,用它書寫和繪畫,你會進入一種硬鋼筆無法達到的美妙和優雅的境界。                                                       

  上述這些是和中國人的生活相關的幾個簡單事實,任何人,即便對中國人沒有一點了解,也能觀察和理解。通過研究這些事實,我認為,我成功地驗證了我關于中國人過著一種精神生活的假設。                               

  既然中國人過著一種精神的生活,孩童般的生活,那麼,在很多方面他們都非常簡單。確實,一個值得注意的事實是,作為世界上一個歷史源遠流長的偉大民族,中國人至今在很多方面還很原始。這個事實讓淺薄的外國留學生認為中國的文明沒有進步,中國的文明停滯不前。不過,必須承認,說到純粹的智力生活的發展,中國人在某種程度上被抑制了。就像你們大家知道的那樣,中國人不但在自然科學方面,而且在純粹的抽象科學,比如數學、邏輯學和純粹哲學等方面,其進步很小,甚至沒有進展。事實上,歐洲語言中的“科學”、“邏輯學”這兩個單詞,在漢語中沒有準確對應的詞。中國人像過著精神生活的孩子一樣,對抽象科學沒有興趣,因為精神和情感並不作用于這些領域。事實上,與精神和情感無關的所有事情,比如統計報表,中國人總體上都感到厭惡。但是,如果統計報表和純粹抽象的科學讓中國人感到厭惡,那麼歐洲正在從事的自然科學研究,為了驗證科學理論而要求你把活的動物身體肢解和損傷,則會讓中國人產生抵觸情緒和極端的厭惡感。                                                                 

  中國人,我認為就純粹的智力生活而言,在某種程度上是被抑制了發展的。中國人至今仍然過著孩童般的生活,過著一種精神生活。在這一點上,中國人作為一個古老的民族,直到今天還是單純而幼稚的。但重要的是,你應該記住,這個孩童般的民族,他們過著一種精神的生活,在很多方面都如此簡單,然而卻擁有在原始人那里找不到的精神和理性的力量,這種精神和理性的力量使他們能成功地處理復雜而困難的社會生活、政治和文明的問題。在此我冒昧地說,無論古代的還是現代的歐洲國家都沒能獲得這種成功——其標志性的成功就在于,中國人實際上使亞洲大陸的大部分人口在一個龐大的帝國統治下維持了和平與秩序。       

  實際上,我在此要說的是,中國人最奇妙的特性並不是他們過著一種精神的生活。所有原始的民族都過著一種精神的生活。我們都知道,歐洲中世紀時的基督徒也同樣過著一種精神的生活。馬修阿諾德馬修阿諾德(Matthew Arnold,1822—1888),英國詩人,評論家。——譯者注就說過:“中世紀基督教的詩歌就是依靠精神和想象來創作的。”但是,中國人最奇妙的特性,我想在此說明,是當他過著精神的生活、孩童般的生活時,他仍然具有精神和理性的力量,這是中世紀的基督徒或任何其他原始的民族所沒有的。換句話說,中國人最奇妙的特性是,作為一個歷史悠久的成熟民族,作為一個具有成熟理智的民族,它到今天仍然能夠過著孩童般的生活——一種精神的生活。                         

編輯:劉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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