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問有誰共鳴

時間:2013-01-15 13:24   來源:台灣網

  問有誰共鳴

  張國榮説,“有些人説看不懂王家衛,《東邪西毒》是講人與人之間的關係,看不看得懂是每個人的接受能力不同,不能説就是爛戲。這部電影也曾經為我拿到獎項,我個人還是比較感激的。我希望不要再拍賀歲片,一個星期兩個星期完工的東西真沒興趣。我有個秘密,當然已經是大家都知道的秘密了,我希望當導演。”

  有所追求的人都想把自己的資訊傳遞給別人,所以張國榮一直想當導演,雖説是每個角色都打上了他的個人印跡,但作為一個演者——受限于劇本和導演——他的生命還是在別人身上延續,並不能完全表達真正的自我,只有在夜闌人靜時,他才可以敞開心扉,向星空問一句:有誰共鳴?天地悠悠,聽不到回音,唯有獨愴然而涕下。

  張國榮是孤獨的,但是他沒有像阿飛一樣給自己一個自甘沉淪的藉口,也沒有像歐陽峰一樣躲到自己的世界裏擺出一個拒絕的姿勢。他很努力地活著——香港有句俗語“連張國榮也要熬十年”——可見他曾經的付出是有目共睹深入人心的。與哥哥多次合作的翁靜晶同情地説:“由相識的這一天開始,直至往後的每一次合作,看著他所受過的欺負、屈辱,真是非筆墨所能形容。最淒涼悲痛的情況,發生在製作《楊過與小龍女》的時候,簡直沒有把他當人!首先,片場有人‘有意無意’地問張:‘這是否你第一次拍古裝片?’他正猶豫,已有人高聲‘搶答’:‘不,這傢夥拍過《紅樓春上春》,鹹濕片!’”

  那一年,張國榮被朋友拉去參加麗的舉辦的亞洲歌唱比賽,本來只想玩玩,卻憑藉一首American Pie取得了亞軍的好成績,也因此與麗的電視簽下五年合約,從此進入娛樂圈。他這一年還不滿21歲。緊接著,張國榮出品了第一張專輯《Day Dreaming》,但是在當時的香港,全英文的唱片並不受歡迎,這張唱片銷量極差,甚至被倒喝彩——他唱到很深入的時候把帽子扔到臺下,卻又被觀眾扔回來——唱片公司也對他失去了信心。

  就在此時,有製片人來約他演電影,出價六千八百元。張國榮接拍《紅樓春上春》,絕不可能是為了這份微薄的片酬。懵懂少年,涉世未深,容易聽信美言。在娛樂圈打滾的片商,個個巧舌如簧,像毒蛇哄騙亞當和夏娃偷嘗那誘人的禁果一樣。製片人説請他在《紅》片裏扮男主角賈寶玉,剛剛踏入演藝圈,迎頭遇上的第一部電影就是做主角,而且還是自己最喜歡的《紅樓夢》——直到影片開拍之後才知曉原來是一部純粹以感官刺激為目的的三級片,但是合同已簽,只好硬著頭皮演下去,“走在街上分分鐘會被打死!”“以後再接拍電影,我一定會要求先看完整劇本,不要再上這樣的當。”

  年少時不願提起這段屈辱歷史,但成年後,他早已看開了。別人有意無意的探問,他倒坦然,只説是上了當,被逼著拍的,“講起拍這戲也是滿腔辛酸,但那時候不拍是不行的。”他的朋友建議:“不如把這部片子全買回來,免得在市面流傳?”他説:“管它呢,也好讓大家看到我以前受過不少委屈,吃過不少苦。”——如此的灑脫和智慧,非真英雄不能説出口。有句古話説,英雄莫論出身。然而後來媒體爆出《英雄莫問出身,問來難堪——張國榮曾拍“春上春”,第一次即被“賣豬仔”》,這件事被窮追不捨,哥哥也只是一笑置之,對於遮遮掩掩、欺世盜名的小伎倆,他用不著理會。

  《紅》片成了張國榮無法與陳百強在《喝采》中競爭的絆腳石,陳百強也曾説,Leslie是“受了騙”才接下那片。但不管怎麼樣,《喝采》中的十個鏡頭,雖然是姦角,但性格鮮明,至少能蓋過“三級片演員”的形象,沖淡《紅》片的壞印象。 

  一朝遭蛇咬,十年怕井繩。對張國榮而言,倘若《紅樓春上春》是蛇,《楊過與小龍女》就是井繩。知道了這些,拍《楊》片時哥哥的痛苦就可以理解了。

  張國榮的磨難不僅在事業上,還有在經濟上的尷尬。翁靜晶在《香港經濟日報》連載的《翁靜晶手記》裏有一段“苦有誰知”: 

  片場有稱作“萬歲”的規矩,但凡是男女主角,或是導演,都不時會“全場請客”,出錢買茶點西餅慰勞工作人員。全場請客的“代號”,叫做“萬歲”。身為“阿哥”、“阿姐”地位而不作“萬歲”,會有點異相,招人背後竊竊私語。  

  跟張國榮合作過《喝采》、《楊過與小龍女》和《第一次》,均未見過他“萬歲”,有人在背後批評他“孤寒”,沒有替他辯護,等於是認同。   

  一九八八年,《新最佳拍檔》在澳門取景,張國榮是其中一位主要演員,外景拍竣當晚,全體工作人員往灣仔著名的“木偶餐廳”用膳,幾十人大吃大喝,花費近一萬元。帳單由張國榮支付,那時候的他,誠然已是天之驕子,走到哪,都有一群討簽名的影迷圍攏著,受歡迎程度,比起麥嘉和許冠傑有過之而無不及。與張算是識于微時,仍懵然忘了“今時不同往日”之理,竟開其玩笑:“Leslie,果然‘大手筆’,從未見你‘萬歲’,這回是‘破天荒’。”

  他的回答,想不到會是這樣。 

  “晶晶,你知道嗎,那時候,我的環境不太好,實在是沒有能力。看見你經常請客,我亦感到不好意思,但窮之苦,你會明白嗎?現在我有能力請‘萬歲’,就當是補償吧!”  

  聽罷,呆在當場。一次普通的“萬歲”,大概是五百至一千多元,説真的,從未想像過他有“錢的問題”。為此,既內疚又難過,跟他説:“對不起,Leslie!”他竟立即收起了嚴肅的愁容,嘻哈大笑:“傻人,別記在心上。” 

  這段記述讓人心痛,我想我們大家都同翁靜晶一樣,誰也不會想到哥哥有“錢的問題”。但他是個達觀的人,收起嚴肅的愁容,嘻哈大笑:“傻人,別記在心上。”“然而,他也是記牢了。一幕又一幕發生在過往的事,不斷重現,張國榮從苦難中熬出頭來,實在是不容易。小人之心、君子之腹,張國榮是君子,不容置疑。”雖然不斷重現,他自己卻並不把這些“慘無人道”的遭遇常挂在嘴邊,不僅僅是作為君子的寬厚,還有身為人子的明智——在這個世界上最沒有用處的就是抱怨。他能忍人不能忍,更從不當眾動怒,當年來自友輩、同事和觀眾的冷言、奚落和輕視,他都能忍聲吞下。他默默地、認真地、努力地做好自己的本分。

  這並是説他是一個忍氣吞聲、老實敦厚、溫水煮青蛙的人,張國榮自有他的個性,他是驕傲的,像所有“水仙子”型人物一樣,有一顆敏感且自戀的心。

  自戀型人格的形成,科胡特認為可以追溯到嬰兒時期。每一個個體在其嬰兒期都有自體自大、誇大傾向,例如嬰兒稍稍得不到滿足就會大哭,在嬰兒的心理世界中,他或她是全能的上帝。當這一上帝由於被養育者所滿足時,則獲得快樂;如果不被滿足,則因為自己的全能感遭受挫折無法實現而暴怒。長此以往,嬰兒無法得到誇大的自體自戀滿足,不能與內部期待配對成功,則嬰兒將失望于外在,大腦據實際情況放棄這一正常的養育被養育的迴圈回路構成,而以自體幻想性迴圈回路來替代補償這一自戀之需要。這樣的幻想往往阻礙了自體了解正常自戀的現實性,而超出了常人所能接受的範圍,形成自己獨有和過分的自戀。

  當有記者問起,張國榮不否認地説——

  “我承認,我自戀,做藝人應該自戀。”

  “自戀是否等同愛惜自己?”

  “這又不一定,因為很多自戀的人都會吸毒,自戀和愛不愛惜自己是兩回事。自戀是一個人對自己的外貌要求,永遠保持到最好的狀態,並不表示他會愛惜自己的內在,這又和自大有稍稍關連。説不定有些人因為太自戀,覺得自己太靚,就會目空一切,不管別人怎樣看你,如果又不會反思時,就以為自己吸吃毒品都一樣地靚,那很容易出事。

  張國榮一向很自愛。年輕時,人人恃著青春無價,夜夜狂歌熱舞時,他最多一個星期去玩一個晚上,為安全著想,他也不怎麼玩機動遊戲及過山車。在娛樂圈,不少前輩的親身遭遇也讓他有所警惕——

  其實人家的真實故事幫助了我。我看到有很多藝人,本來以他們的知名度,可以賺到相當多的錢,老來應該有所依靠。可惜卻因為種種原因,為了賭博,既不自律,又不自愛,行差踏錯,到最後臨老過唔到世。我實在不想自己走上這條路。

  張國榮的家庭背景,對他亦有著很深遠的影響。

  我的身世,好多人知,我爸爸是個出了名的裁縫,而這個家最後卻各散東西,家庭的支離破碎,讓我覺得我更要愛惜自己,到目前為止,我是家裏經濟上的重要支柱,有一些仍然需要我幫助。其實不止我一個,我知道有很多藝人都好顧家,而我亦只是其中的一分子。

  張國榮有四個家姐,其中兩個離了婚,經濟上都是由他支援。 

編輯:劉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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