陰歷五月,是一年中夜晚最短的季節。月琴醒來時剛剛五更(淩晨4點左右),空氣中卻已經充滿了清晨的氣息。
月琴幾乎要從床上掉下來了,才徹底清醒過來,慌忙坐了起來。同床的男子已經不見了,寬闊的大床上只有月琴一個人。
月琴從床上跳了起來,慌忙在鏡子前簡單整理一番。她突然有一種不祥的預感,心跳加速,一邊訓斥自己修行不夠,一邊快步走進正堂。
蘭陵王平躺在寬大的座椅上,身上穿著在江淮戰場上穿過的白銀甲胄,臉上戴著鬼面具,身體一動不動,桌子上的玻璃瓶已經空了。月琴醒來前,一切都已經結束了。
月琴強行收回了想要掀起蘭陵王鬼面具的手。
“他不想讓我看到他死時的樣子。”
“他生前最後見到的人是我。”
“我不能揭下那個鬼面具。”
月琴顫抖的雙手抓住了蘭陵王搭在胸前的手。他的手還有一絲熱氣,他剛剛去世。
聽到了小鳥的叫聲,月琴回到了自己的房間,換上了道袍,收拾好蘭陵王留下的金銀和書信。已經起床的奴婢們有些害怕地站在走廊里,月琴沒有跟她們說話,默默走出了門。月琴認為,今後指揮她們的只有鄭妃一人。
走到馬廊,已經睡醒的白馬凝視著月琴,倣佛在問月琴發生了什麼事。
“百風,你的主人已經去世了,這個國家已經沒有配得上你的主人了。所以,你跟我一起走吧。”
百風低聲打了個鳴,跟著月琴走出了馬廊。
月琴打開大門,牽著百風平靜地走了出去。如果發現異常,士兵們會衝進蘭陵王王府吧。
“殿下怎麼樣了?”白發白須的老醫生問道。在他身後,刀槍如林。兩名中年武將一左一右,站在徐之范身旁,他們就是獨孤永業和元景安。看著三人,月琴用幹澀的聲音回答道:“殿下,被沒有資格治理國家的昏君殺害了!”
三人大驚。
“殿下被連踩他影子的資格都沒有的癡呆殺害了!天下人都知道殿下的忠義,朝廷是希望自己滅亡吧!”
說完,月琴一搭馬鞍,輕身一躍便坐在了馬鞍上,伸手拍了拍百風的頸部。
雖然百風已經老了,但背著一個沒穿甲胄的輕裝女子沒有任何困難。身經百戰的老馬嘶鳴一聲,便迅速奔跑了起來。士兵們慌忙跳到左右兩旁,讓出一條路來。
“啊,追那個女的!竟然敢對至尊如此不敬,她一定是瘋了!”
獨孤永業輕蔑地看著發狂的徐之范,說道:“沒那個必要。”
“可,可是……”
“不過是個瘋女人,不用管她!”
元景安嚴厲地說道,徐之范終于閉上了嘴巴。
元景安和獨孤永業在王府門前跪倒,摘下頭盔放在一旁,充滿敬意地施了一禮。
齊武平四年五月二十七日淩晨,蘭陵王,兼巨鹿、長樂、樂平、高陽四郡公高長恭,二十七歲薨,謚號武王。正史《北齊書》及《北史》中記載為“蘭陵武王”。
蘭陵王王妃鄭氏在廣寧王和安德王的幫助下,處理了王府家產,將遣散費分給奴婢們之後,去妙勝尼寺出家。沒有子嗣,蘭陵王家斷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