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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美學家秉燭夜談

時間:2012-11-04 22:18   來源:中國臺灣網

  與美學家秉燭夜談

  1983年12月的某個夜晚,我去看望著名美術家、美學家和文藝理論家王朝聞先生,他正在埋頭讀書,見我來訪,示意我坐下。我坐在他對面,一時不知從何談起,見他正在看一本美學書,我便從美學入手。話匣子一打開,就比較難收住。

  談完美學,王老饒有興致地與我談起文藝,他說:文藝研究要有個性,因為客觀對象本身就有個性。現在流行的一些文章不講具體分析,缺乏個性。

  我談到他那些文章個性鮮明,很有自己的風格。他淡淡一笑,謙虛地說:“我寫文章像小雞在蛋殼里包著,自己不去敲破,讓讀者敲,我不太強調結論,我只是把對我自己的有興趣的、使我感動的東西寫出來,留給別人去評價。我的文章只想起一種導遊的作用,好像到一個風景區去,我只告訴你:‘那地方風景很好。’好到什麼程度,不好絕對地做鑒定。文藝研究文章也要含蓄,含蓄不是一個簡單的形式問題,而是豐富的內容決定的。因為客觀對象有多面性,內在意義是多方面的,所以我們要把事物的本來面目反映出來就要含蓄。”

  我們又談起了中國文藝研究的傳統,他滔滔不絕地說:

  “同樣的作品有多樣的解釋,‘詩無達詁’有一定的道理。白居易的‘野火燒不凈,春風吹又生’就有多種解釋,歷代詩家有他們的解釋,毛主席有毛主席的解釋,我看如果講絕對的本意,那是一種惜別之情。事實上,對于一件作品我們可以不斷地發現新的意義,人們的審美力、判斷力提高了,總會有新的認識。因此文藝研究的文章就不要把什麼都說得過死,說得過死反而容易阻礙研究工作的發展。文藝批評、文藝研究和文藝創作不能分得很開,中國傳統的詩論、文論、畫論就很懂得這個道理。從中國傳統看,文史就是一家。漢代是這樣,唐代也是這樣。有人認為這是中國文藝研究落後的表現,我認為其中有進步意義。文不脫離實際(史),史表達意義靠文,內容和形式的關係十分密切。文藝研究不像寫科學論文。最近有人寫了一篇題為《論溫柔敦厚》的文章,我以為‘溫柔敦厚’作為儒家的詩教有反動的一面,但如果把它解釋為一種文風,又有進步的一面。”

  最後他深有體會地說:

  “我仔細研究過,歐陽修所作的辯論性文章和他的《六一詩話》《醉翁亭記》等等都有許多共同的地方,這給了我許多可貴的啟示。”

  臨別時他給我題詞留念,其詞為:“研究工作和文藝創作的相似點之一,是要發揮個性。”

  我收下,回到家仔細咀嚼,一開始覺得沒味,後來發現它越來越有深意,這是因為,其中“個性”二字幾乎構成了20世紀90年代的全部主題。

  這是一個美好的夜晚,希望借著這樣的燈光到天明。

編輯:劉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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