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見人日
又是一年人日,草堂例有祭祀儀禮。“彩勝年年逢七日,酴醾歲歲滿千鐘”,傳說這是女媧摶土創世的第七日,于雞狗豬羊牛馬後,人之初生。酒至酴醾,滿城醉客。立春之後,空氣里的凜冽清寒已悄然消隱,漸漸充盈騷動不安的二月氣息。“五九六九,沿河看柳”,綠意已在枯草叢中一點一點往外冒。正月初五臨走前在小城郊外吃飯,一彎流溪睡在茂密枯黃的斑茅草之中,麻雀在河畔枯枝上唧唧喳喳,忽覺人世荒蕪,歲月悠長,可以永遠這樣心無旁騖地陪在父母身邊,如幼年時在燕子築巢的梁下廳堂,幫著寫春聯的父親磨墨,裁紙,編對子,聞見母親在廚下炸出酥軟松脆油饃的煙火之香,心中喜悅安穩。
中原女友問春消息。今歲歲寒,並不聞春聲,且唯願這樣的清寒天氣繼續得更久一些。昨夜在金沙的滿園虹霓里,依然還聞見梅花滿樹幽香,這應是梅花花期最久的一年了。在最冷的冬天,熱烈持久的綻放,是一場盛大隱秘的歡會。梅在博客里放上了費玉清的《花好月圓》,“浮雲散,明月照人來”,就是這樣的初春夜晚,走在夜闌人散後浮華氤氳的街巷,夜氣里流蕩的花木清芬,醺然酒意,漸起的霧嵐,時不時衝上夜空的一蓬煙花……
春天還沒有真正開始,就已經令人悵惘。也許只是因為,每到春天,總要想起蕭紅《小城三月》戛然而止的結尾:“只是不見載著翠姨的馬車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