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
被迫將心上人拱手相讓,還得為他人縫制嫁衣,天底下還有比這更殘忍的麼?董芳打掉牙和著眼淚往下吞,明明心中苦澀,卻要面帶微笑,北京大妞兒要的就是這份血淋淋的仗義!
自古英雄愛江山更愛美人,喬樂生也不例外。不過他堅信成功就有了一切,楊曼卻迷信婚姻可以批發幸福。男人和女人一代又一代就這樣雞同鴨講,各說各的道理,各有各的追求。
董芳身心俱疲回到公司,正撞上外號“牢騷”的公司職員在抱怨手頭的活兒太難做,董芳一肚子火氣無處發泄,當即命令全體員工連夜加班,誰也不許偷懶。
老大一發飆,員工都躡手躡腳,大氣不敢出。董芳進了辦公室,眾人立刻一擁而上痛扁牢騷,罵他連累大夥兒。曹媛媛在一旁悄聲猜測:“芳姐是不是失戀了?”
牢騷立刻做崩潰狀:“完了完了,又要倒霉了,老大心情不好就愛拿折磨人解毒,都等著接招兒吧!”
只有甜甜了解內情,跟在董芳身後走進辦公室,察言觀色,試圖安撫。
董芳吃下一大把保健品,才感覺恢復一點精氣神。甜甜試探著問,林一樵在紐約混得怎麼樣啊?董芳擺手不讓提他,早翻篇兒了!甜甜意外,一段充滿傳奇色彩的“撞車情緣”就這樣草草收場了?董芳心里五味雜陳,懶得解釋。可不是嗎?那天要不是受了喬樂生和楊曼的刺激,偏偏又跟他撞了車,有林一樵什麼事兒啊?
董芳轉移話題,讓甜甜通知楊曼來看新房的設計圖。甜甜給楊曼打電話,楊曼卻說要跟喬樂生商量商量才能定下時間。董芳心中釀醋,怪楊曼沒主意,什麼事都得跟喬樂生商量。她賭氣把裝修的事交給甜甜,謊稱太忙,甩手離去。
喬樂生工作繁忙經常放楊曼的鴿子,結婚這麼大的事居然敢怠慢,惹得楊曼終于爆發。喬樂生請楊曼吃飯賠罪,試探說,要不幹脆等我把手頭案子都處理利索,咱再輕裝上轎?楊曼一聽更委屈了,威脅喬樂生,再敢說這種“先立業再成家”的鬼話,就一拍兩散!喬樂生想先把事業基礎夯實了,再享受生活,楊曼偏要事業生活兩不誤。兩人在大街上僵持起來,楊曼撒嬌使性,喬樂生連哄帶騙,最後索性扛起楊曼塞進了汽車,一路上還爭執不休。喬樂生野心勃勃、事業至上,楊曼知足常樂,抓住眼前的幸福不放。兩人唇槍舌劍,最後以喬樂生讓步收場,看上去楊曼暫時佔了上風,其實喬樂生用的是緩兵之計。
新房裝修一切順利,驗收時喬樂生卻不見人影,董芳忍不住撮火,從裝修到現在,都是楊曼一人在張羅,喬樂生也太不像話了!楊曼卻為喬樂生辯護,說有董芳幫忙,他最放心。董芳一聽更火了,掏出電話打給喬樂生,張嘴一頓連珠炮,批評喬樂生不負責,不關心楊曼,好像是在為楊曼抱不平,實則在發泄自己的不滿。
楊曼對漂亮的新房很滿意,痛快地在驗收單上簽了字,對董芳充滿感激之情。董芳有些酸溜溜,自嘲說,我這人就是賤命一條,不對別人好點兒就覺得對不住自己。楊曼拿出一張名片給董芳,說是一個朋友搞房地產,正在物色裝飾公司。
董芳心理這才平衡了一下。楊曼又向董芳發出邀請,說董芳是她請的頭一個婚禮嘉賓,發小、媒婆雙重身份,務必到場!董芳糾正說,是三重身份,我還是新郎的同窗。楊曼善解人意地安慰董芳說,你這麼漂亮又能幹,肯定有個白馬王子在等你呢,遇到他只是時間問題,董芳只能苦笑一聲。
喬樂生喜歡啃硬骨頭,最終選擇了一起交通事故致死人命糾紛案,是三個案子里最具挑戰性的。李主任提醒他,這案子是塊難啃的骨頭,案情復雜,需要大量證據,還必須到外地取證,但喬樂生卻胸有成竹。主任剛提醒他別光顧工作耽誤了婚姻大事。正說著,楊曼的電話就打過來了,興高採烈地讓喬樂生晚上去看新房,喬樂生當即一口答應。那邊楊曼挂斷電話,緊接著打電話通知湖南老家的父母,來京參加自己指日可待的婚禮。
晚上。二人趕到新房。喬樂生四處打量,美得直樂:
“真不錯!八年奮鬥,終于在國際化大都市安下家了,還找到這麼漂亮的媳婦!這回我老爸一顆心終于落地了,老爺子得高興成什麼樣兒啊?真得感謝你呀,要不是你及時出現,我現在還孤身一人,跟事業較勁呢!是你讓我動了凡心、墮入紅塵,決意組建家庭……”
兩人打情罵俏地來到臥室門口,靠在門邊看著那張空空的大床,忍不住笑著交換了一個微妙的眼神。喬樂生故意指指點點:“瞧,這地方就是傳說中的‘愛巢’啊!”
楊曼笑了:“是啊,我打算把它裝飾得超級浪漫、特別溫馨,要用暖色調,淡淡的顏色,一看就讓人渾身發軟的那種……”
喬樂生壞笑,說他現在就渾身發軟了……要不,先來個婚前排練?楊曼白他一眼,不許他在結婚之前玷污了這麼神聖的地方!
喬樂生走到大床邊,一個魚躍撲上去,又翻身擺了一個“大”字,他要先獨自感受一下:“哎喲,太舒服啦……將來有一天,我會這樣告訴我們的兒子:嘿!你小子就是誕生在這張具有歷史意義的溫床上……”
楊曼捧腹笑個不停,喬樂生也得意地笑著,鯉魚打挺跳下床,抱起楊曼在房間里直轉圈子。
楊曼給董芳介紹的客戶是一家私營房產地公司,老板姓李,一個熱情而多肉的中年男人。董芳在李總陪同下考察了項目,一座百套小戶型公寓的設計和裝修。市場不景氣,這一單生意對董芳來說是個不小的收獲,暫時衝淡了她失戀的痛苦。
董芳從現場興衝衝趕回工作室,連夜宣布了這個好消息。大夥一聽,頓時振奮。董芳提出了設計要求:低成本、高品質,不做行活,要出作品,三天之內每人拿出一套方案,中選方案有獎勵,優秀方案有重獎。大夥一聽有獎,頓時歡呼起來,有提議獎勵汽車的,有提議出境旅遊的,董芳點頭表示可以考慮,並且重獎不限數量,直把大家刺激得摩拳擦掌。
董芳用工作彌補感情的失落,搞得身心疲憊,小臉臘黃,大把大把吃保健品。甜甜心疼地勸她,別總用工作打強心針,拿保健品當飯吃,得像我這樣,經常出去轉轉,給自己找點兒樂子,豐富業余生活調節一下心情。董芳說,我是成年人,跟你們這些毛孩子沒有可比性。甜甜知道勸也沒用,只好提醒她趕緊回家,這功夫大舅媽正等你回去喝大補湯呢!
董芳推開家門,廚房里熱氣蒸騰,母親正扎著圍裙、戴著手套,全副武裝在熬制她那赫赫有名的“十全大補湯”,整個房間彌漫著奇怪的味道。
董芳對母親整日巫婆一樣守著鍋熬湯的行為很不以為然,見過喜歡養生的,沒見過這麼瘋狂地熱衷養生的。芳媽自有一套理論,這都是祖傳秘方,老祖宗留下的文化遺產,純天然的,比女兒花大價錢買的那些外國人搞的保健品成本低、還管用!她不由分說地把一碗冒著熱氣的濃湯端到董芳面前,這可是大補啊,女人沒有好體格,結了婚怎麼生得出健康聰明的孩子?芳媽又開始推銷她的養生理論。
母親一句話勾起董芳的心事,她不滿地翻個白眼:“誰說我要結婚生孩子了?”
芳媽立刻翻臉:“什麼話?都多大了你?不知道愁,還成天在外頭瞎混!看看這都幾點了?奔三的人了,還沒二夠啊?人家楊曼都要結婚了,你還不急呀?”
董芳就怕聽這個,急忙敷衍地喝了兩口湯,起身要去洗澡,芳媽偏追在身後嘮叨個不停,董芳無奈央求母親換點新話題,這一套實在聽煩了。芳媽不依不饒,你一天不結婚,我就沒法安下這顆心,就得天天這一套,聽也得聽,不聽也得聽。
董芳故意撮火:“這世界不缺悲劇,您閨女我就不湊那個熱鬧了。”
芳媽急了,端起大補湯倒進洗菜池,倒了一半,又心疼又上火。董芳一看,急忙上前安撫,要以禮物來補償老媽。芳媽一聽要花錢,又開始替女兒算賬,教育她不能大手大腳亂花錢,這年頭女人出嫁自己也得有點家底兒,到時候說話才有底氣!
董芳舉手投降,三句話不離本行,有個當會計的媽,真是能給你算到骨頭縫里呀。芳媽的思維仍然在女兒的終身大事上打轉,追問林一樵怎麼沒動靜?是不是變心了?董芳說:“不是他變心,是我變心了。我舍不得嫁人,想陪您一起過。”
芳媽痛心疾首,怎麼說分手就分手啊?這麼大事兒你做過成本核算麼?董芳無奈地解釋說,林一樵跟她不是一路人。芳媽氣得哼了一聲,“我算看明白了,你這條路上根本就沒什麼人!”
這天晚上于連海去看望父親。退休的于校長獨自摸黑坐在高背椅上發呆,大房子更加陰暗空曠,一如老人孤獨的心。于連海為掩飾內心的愧疚,急忙把帶來的補品一樣樣拿出來。于校長不屑一顧,追問兒媳和孫女為啥沒來。于連海撒謊說豆豆流行性感冒,怕傳染給爺爺。父親發現兒子有心事,于連海強作笑容掩飾,做生意的哪個不成天一肚子官司?
于校長提醒兒子好好過日子,太太平平的,自己這把年紀再也禁不起折騰了。于連海最怕父親揪住他沒完沒了地上課,連忙敷衍幾句就要告辭。老人內心不舍,卻真情不露,在兒子面前假裝淡漠地揮揮手,示意他可以走了。
于連海剛出家門,迎面遇見王梅玲和女兒豆豆,急忙攔住問她想幹嘛,王梅玲覺得于連海的問題很奇怪,來家里能幹嘛?想讓豆豆看一眼爺爺,也讓爺爺再跟孫女親熱一回,以後怕沒這麼多機會了。于連海軟硬兼施勸王梅玲不要把離婚的事透露給老人,更不要讓豆豆知道。王梅玲忍了忍,答應為了老人的身體暫時幫于連海隱瞞實情。
于連海被孩子的撫養權問題搞得焦頭爛額,情緒低落,連公司例會也推掉了,直到秘書通知他有人來談投資的事兒,才打起了精神。現在只有賺錢才能讓于連海感受到一點生活樂趣。投資專家老王的幾個提議,一是到三線城市投資房地產,二是去山西投資小煤窯,三是投資電影,都被于連海否決了,他自認為身上還是流著道德血液的,君子愛財,取之有道,小煤窯的錢血腥味兒太重,拿人命換錢的事兒不能幹;房地產是走獨木橋,就算了吧;電影自己不懂,所以不碰。老王提出還有個投資北美的推介會,于連海剛剛提起興致,又被王梅玲的電話打斷了。王梅玲在電話里告知于連海自己已經就孩子的撫養權問題申請了法庭裁決,叫他等著接傳票,說完不等于連海開口,就挂斷了電話。
于連海失神愣住,老王被他的神情嚇住了,連問出了什麼事,于連海不答,只是把他打發出門,隨後聯絡了曹律師,匆匆出門趕去咖啡館赴約。
曹律師為于連海分析局勢:王梅玲是孩子的母親,她以“前夫是工作狂、不關心家庭,孩子太小需要母親照顧”為由爭孩子,于連海勝算的可能性很小。
于連海財大氣粗地表示,只要能爭取到孩子的撫養權,花多少錢都行。曹律師對于連海的態度感到不快,說這不是錢能解決的問題,勸于連海要做好兩手準備。
于連海氣急敗壞,打電話給喬樂生興師問罪,怪他介紹的人不靠譜,不負責任。喬樂生只好耐心解釋,掰開揉碎地勸說,案子的確有難度,打官司委托律師是當事人自願選擇,你如果對曹律師不滿意可以換律師。
于連海好言好語請求喬樂生無論如何幫幫他,哥們朋友在這種時候不能見死不救。喬樂生說自己手上的案子個個都在關鍵時刻,實在抽不出時間。于連海的處世哲學是,沒有什麼事情是錢擺不平的,再次使出殺手齔,問喬樂生接這個案子到底需要多少錢?我于連海沒別的本事,就是有錢!
喬樂生哭笑不得地告訴他,這根本不是錢的事。于連海有些惱怒,半開玩笑半認真地說,那你可別怪我不客氣,要是丟了孩子撫養權,我可找你算賬啊!
喬樂生耐著性子解釋,對于連海的心情表示理解,但做人還是要客觀,誰打官司都得做好兩手準備。再說,孩子那麼小,如果真判給你前妻,對她的成長反而有好處。于連海一聽就火了:“你別站著說話不腰疼!我是孩子的父親,你讓我怎麼客觀?”
兩人的談話不歡而散,于連海用力合上手機,轉身趕往幼兒園去堵王梅玲。
自從王梅玲決定打官司爭奪撫養權,忠心耿耿的保姆就天天擔心于連海偷孩子、搶孩子。但王梅玲心里有數,她太了解于連海了,生意和親情放在面前,他會首選生意。不過,也不能不防,所以她提前跟幼兒園老師打好了招呼,除了自己和保姆,誰來領孩子都不能給。
王梅玲和保姆到幼兒園接了豆豆,上車剛要走,卻聽到豆豆大叫“爸爸”,王梅玲抬頭一看,于連海就站在車頭正前方,急忙將車門上了鎖。豆豆要下車,被保姆死死抱住,父女倆隔窗相望,豆豆用力掙扎。
于連海敲窗讓王梅玲下車談談,說只要你撤訴,一切好商量,孩子撫養權咱們再從長計議。王梅玲怕嚇到孩子,不由分說啟動了車子,于連海慌忙閃開,王梅玲從後視鏡里看到于連海氣得咬牙切齒,兇巴巴地指著汽車,她不敢松懈,加油遠去。
公寓項目的設計方案出爐,董芳看了,勒令返工,說沒有新鮮感。甜甜替大夥抱不平,難怪人家都說,老大心情一壞,大夥就要倒霉。董芳瞪眼,嚇得甜甜連忙閃身出門,通知大家還得再挖掘一下潛力,重新設計。牢騷早有準備,拿出備用的第二套方案,甜甜興奮地跑去再次請董芳過目,董芳看了,召集眾人,要為大家調整設計理念。
董芳說,客戶就這麼點兒投資,房子就這麼大空間,怎麼能做出特色、做出風格,就是考驗咱們的功夫!別胡子眉毛一把抓,總想一口吃個胖子,簡約就是美。要放下身段,替用戶著想。越是這種低成本的單子越要做出強烈的風格……
牢騷嘴快,揣摩著董芳的想法,哦,老大的意思就是在刀尖上跳舞、浴缸里打水球唄?董芳板著面孔點撥道:“咱們搞裝飾的就是幫人提高幸福指數的,讓人住進新房覺得快樂就是咱們的任務,所以設計者必須得投入感情!你們都想想,如果把設計方案當成自己和女友、男友的愛巢來做,會設計成什麼樣兒?SOHO族和社交控的家能一樣嗎?旅行愛好者和電影音樂控的家能一樣嗎?”
眾人受到啟發,情緒頓時活躍起來,甜甜也茅塞頓開。董芳讓大夥回去先做功課,把客戶按生活方式和教育背景分成幾大類,深入了解每一類的思想觀念、藝術品味和生活習慣、業余愛好……“這年頭幹行活還想過得比別人好?那是做夢!”
眾人被她的分析震了,都用崇拜的眼神看著她,甜甜也佩服得直點頭。這種時候,董芳才感覺到些許滿足和一絲成就感。
公司會餐,董芳以減肥為由缺席,讓甜甜代表她。甜甜知道每一個減肥的女人都是想擠進男人心里,就隨她去了。眾人離去,董芳獨處,不由黯然神傷,滿腦子都是喬樂生的身影,回想起兩人大學時交往的情景,眼前閃過一個又一個令人神往的片段。
她不得不承認甜甜說得對,替楊曼裝修新房她受了刺激,雖說是鐵哥們娶發小,她應該高興,可本來屬于自己的幸福,生生叫別人搶了去,情何以堪?怪就怪自己在感情問題上太猶豫,早就應該對喬樂生表白,這年頭不爭不搶,什麼好東西也落不到自己手里。現在她窮得就剩下“後悔”二字了。
醫藥公司這邊,楊曼婚期在即,無心工作,離下班時間還早,就匆忙把藥品採購單交給下面的人,打電話約喬樂生晚上下班一起去買床上用品。喬樂生為案子累了一天,勉強跟在楊曼身後,兩眼發直,哈欠連天。楊曼買什麼都跟他商量,喬樂生一概說“好”。楊曼對喬樂生的狀態很不滿意,喬樂生連忙解釋,一不留神透露出又接了一個挺麻煩的案子。楊曼急了,都什麼時候了還接新案子?結個婚那麼容易麼?要準備的太多了,選婚慶公司、布置新房,還得選婚紗……還沒結婚呢,人就快累死了,你就不想幫幫我?喬樂生靈機一動,大包大攬地讓楊曼放心,你等著,我明天肯定都給你安排好!楊曼才不信他的鬼話呢。
不料第二天一大早,她就被不斷響起的電話鈴聲吵醒,各路婚禮籌備人員魚貫而入,有形象設計、美容美體美發、婚前心理輔導、婚禮典禮等等各種顧問,輪番轟炸,將楊曼團團圍住。楊曼一時應接不暇,吃驚道,你們都是喬樂生花錢請來的?眾人一齊點頭。楊曼被“顧問團”擺布,各種運動、皮膚護理、護發美發,不一而足……每天從早忙到晚,再沒時間糾纏喬樂生了。喬樂生花錢買清靜,把全部精力投入到新案子上,白天四處搜集證據,晚上埋頭卷宗大幹苦幹。
楊曼又歡喜又緊張,不自覺地向董芳抱怨結婚太累。董芳覺得她這是故意曬幸福,不由得羨慕嫉妒恨,滿腹鬱悶回到公司,失神發呆。偏偏牢騷進來送文件給她過目,董芳剛看一眼,突然暴發,把文件夾摔到牢騷懷里。
甜甜批評董芳:“你發火也得有個充分理由,那可是個難得的大單子,只不過文本格式有點兒小瑕疵,至于這麼大火氣嗎?你恨喬樂生就找他幹一架去,別逮著什麼人都當替死鬼!”甜甜說完摔門離去。董芳羞愧地坐下自省,真該好好調整一下自己的心態了。
這天,楊曼一大早就趕到影樓準備拍婚紗照,妝都快化完了,喬樂生才匆匆露面,還一臉倦意,完全不在狀態。楊曼諷刺他,喬大律師還親自來拍婚紗照,不如花錢找個人來替一把算了。喬樂生照例嬉皮笑臉蒙混過關。拍完室內照,大隊人馬又出發去湖邊拍外景。經過這一通折騰,喬樂生已經困倦不堪,只想找個地方好好補上一覺。這邊選好景,各路人馬以二人為中心各就各位。攝影師讓二人各自坐在草地上,背靠湖邊大樹擺好姿態,化妝師給楊曼補個妝的功夫,喬樂生就迷糊過去,不知不覺晃進了夢鄉。
攝影師對準鏡頭左比劃右比劃,大喊一聲“注意——”,眾人一齊注目新郎新娘,卻不由得泄氣地嘆息:“唉……”
楊曼不知發生了什麼,回頭發現喬樂生靠著大樹睡著了,氣得用力推他,喬樂生四腳朝天倒在草地上。楊曼賭氣起身就跑,邊跑邊把手套和頭紗扯下來扔在地上。喬樂生驚醒,發現大事不妙,急忙追趕,邊追邊揀楊曼丟下的東西,追上她,立刻抱住狂吻。攝影師發現這優美場面,慌忙對準二人“萩嚓萩嚓”一通緊急抓拍。
婚紗照拍完,楊曼拉著喬樂生去選典禮用的婚紗。楊曼這邊試穿,喬樂生那邊電話不斷,一會向當事人了解情況,一會打電話安排取證時間。楊曼婚紗換了一套又一套,每次問他的意見,都是一個字:好!好!好……
楊曼不厭其煩地又換一套出來,喬樂生為了早脫身,態度就顯得誇張,伸著大拇指稱讚道:“好!我老婆穿什麼都有明星范兒,把他們都斃了!”楊曼忍不住揭穿他就是想早點走,喬樂生一看楊曼變了臉色,只好硬著頭皮重新坐下。
試好婚紗,喬樂生再次試探地開口跟楊曼商量結婚這事能不能再推一下,等他專心把手頭這個案子辦完,再一身輕松、沒牽沒挂地舉行婚禮,時間不會太長,兩個月足夠。楊曼當即否決:“不行!你這樣的事業狂人,婚禮只要一推,就可能推到下個世紀!”
喬樂生好言相勸,什麼事業是男人的姿色啦,男人要幸福就得有成就感啦,不想出人頭地、成就大業不是好男人啦!再說,我登上金字塔,你也神氣呀!楊曼一急說出了心里話:“我怕你爬得太高,我夠不著你了,還不如好好享受眼前的幸福,細水長流、天長地久,多好!”
兩人又爭論起來,眼看陷入僵局,還是喬樂生先撤退:“不爭了,傷和氣!咱倆各讓一步,婚禮照常舉行,案子也不耽誤。”
怎麼個不誤法兒?喬樂生希望適當減少婚禮的繁瑣程序,楊曼希望喬樂生抽出時間為終身大事投入一部分精力,兩人講好條件,握手成交。楊曼趁熱打鐵定好了結婚登記的日期,時間就在下個星期三,喬樂生一口答應。
得到了楊曼的讓步,喬樂生準備用僅剩的三天時間來完成案子的調查取證工作,跟當地聯係好之後,喬樂生立刻收拾了東西,馬不停蹄地駕車奔赴江蘇。
楊曼帶著婚禮請柬前來,鄭重邀請董芳和甜甜參加她的婚禮。董芳故意找碴兒,怎麼又是你出面啊?讓喬樂生親自給我送來!
楊曼為難地說喬樂生太忙了,我代表也一樣的。董芳說,那能一樣麼?他還欠我一個交待呢!把請柬拿回去!
楊曼不明白董芳為什麼在一件小事上這麼較真,甜甜打圓場,說表姐這陣子為工作的事心煩,讓楊曼不要多心。楊曼這才放心,告訴董芳,下周三就要和喬樂生去辦結婚登記手續了,還炫耀說,喬樂生特別貼心,怕她累著,請了一堆顧問幫她準備婚禮。
董芳掩飾不住嫉妒,這事換了我,我絕對不許他這麼應付我,男人拿錢打發女人,一旦成習慣,就什麼都使錢對付你。婚禮是人生大事,新郎缺位可有點兒不正常啊,你別老順著他。
楊曼感覺董芳狀態不對,陰陽怪氣的,但還有一大堆事等著辦,就先走了。楊曼離去,甜甜看不下去了,勸董芳摟著點火,就算你心情不好,也別在楊曼面前露怯呀。董芳的心事被甜甜看透,不由得惱羞成怒,跳起身把請柬扔到地上,遷怒到甜甜身上:“哪兒涼快哪兒呆著去!都別來煩我!成天一堆破事兒纏著,都快累死了,還不讓人清靜!什麼破婚禮呀破請柬的,都滾一邊兒去!誰知道我心里的苦啊?內外交困,家里還坐著個催命的老太後!我容易嗎我?”
甜甜嚇壞了,慌忙揀起請柬,順著牆邊溜出門去。
楊曼父母來京參加女兒婚禮,楊曼打電話通知喬樂生一起去機場接機,喬樂生抱歉地說自己臨時出差,人在江蘇,恐怕不能親自迎接了。楊曼怪喬樂生出差也不打個招呼,害得她不知怎麼跟父母交待。喬樂生連哄帶逗,讓楊曼替他在父母面前多多美言。楊曼無奈,獨自去機場把父母接回來,說明了喬樂生在外出差的情況,努力維護他的美好形象,說他在工作上號稱“拼命三郎”,工作得力,領導信任。楊父很欣賞這個沒見面的女婿,認為男人就該事業為重,楊曼這才松口氣。
這邊楊曼陪父母吃飯,那邊喬樂生正風塵仆仆尋找證人,可之前約好的證人老梁似乎有什麼顧慮,臨時變了卦,電話關機。喬樂生當即趕到證人家里,不想對方躲著不見,給他吃了一個閉門羹。
喬樂生出了樓門,躲進樹叢後面,透過灌木叢觀察動靜,守株待兔,同時打電話跟主任匯報了情況。喬樂生這邊話還沒說完,突然看到老梁的身影從遠處出現,當即衝上去按住了他。老梁發現喬樂生從天而降,當場嚇傻,答應好好合作。
喬樂生的取證工作圓滿完成,路過山東趕回老家接上父親,連夜返京。
天色已晚,烏雲翻騰,一陣悶雷從天邊滾過,預示著一場暴風雨就要來臨。
老喬看到兒子疲憊的神色,擔心地提議先休息一晚明早再走,辦個手續晚點也沒啥,只要跟楊曼解釋清楚就行了。喬樂生不以為然地說,平常開夜車是常事,幹了這一行,就得敢于挑戰生理極限!老喬無奈,兩人在暮色中上了路。
上路不到十公里,暴風雨就劈頭蓋臉地砸下來,敲打著前擋玻璃。雨刷器快速劃動,前方能見度很低,車速立刻下降。雨下個沒完沒了,喬樂生開始還緊張地瞪圓眼睛,隨著時間流逝漸漸感覺疲勞,努力撐開眼睛對抗著困倦,辨認前方道路。
老喬一路緊張地盯著前方,勸兒子到前方服務區停車休息。喬樂生不聽勸,想趁著這種天氣路上車少,抓緊時間趕路。老喬心里有種不祥之感,態度堅決地讓兒子在前方一公里處的出口下高速,在小鎮上等待暴風雨停歇後再接著趕路。喬樂生只好從命。
汽車開進高速路邊的一個小鎮,雨越下越大,路旁房屋稀少,街道上沒人,喬樂生踩油門加速,汽車疾馳而過。前方雨幕中突然閃現一個人影,喬樂生情急之下,一腳踩下剎車,刺耳的剎車聲中,汽車失控,翻滾著衝下了路基。
夜深了,熟睡的董芳突然從噩夢中驚醒,心頭掠過一陣沒來由的驚悸和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