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
女人擁有了男人就擁有了世界,男人卻是擁有了世界就擁有了女人。楊曼把婚姻當做終級幸福,結婚登記當天卻被放了鴿子;喬樂生把事業當做生命,卻因一場意外失去了對人生的掌控。而糾結于二人之間的董芳則總結出女人要用事業攢出自己的幸福,男人靠不住,只有你的成就不會背叛你。三人對幸福有著不同的詮釋,卻又被命運牽扯在一起難解難分。
周三,約好去民政局辦理結婚登記手續的日子。
楊曼一大早就興奮地爬起來梳洗打扮。楊母也被女兒的情緒感染,左一件右一件為楊曼挑選衣服,比女兒還要緊張。
楊曼為到底該穿哪件衣服頗費躊躇,這件艷了,那件素了,不能太張揚,也不能太平淡,怕喬樂生不喜歡。楊母提醒女兒別什麼都聽喬樂生的,自己也得有點兒主意。楊曼被母親一激,痛快地做出決定,脫了漂亮的裙子,換上一件淡雅的套裝,滿意地出了門。
父母站在門口目送,不停地囑咐她,路上要小心,早去早回。這可是女兒的終身大事,哪個父母能不操心呢?
楊曼下樓,發現約好來接她的喬樂生不見人影,打電話,對方關機。她匆匆坐出租車趕到民政局,喬樂生沒在,停車場也找不到他的車。楊曼有點急,電話直接打到律師事務所。對方說喬樂生今天沒上班。楊曼又急忙把電話打回家里,楊母說喬樂生根本沒來。
楊曼有點發懵,楊母也有一絲不祥之感,楊曼急忙安撫父母,讓他們放心,挂斷電話卻不由得茫然失措。
律師事務所里,李主任突然召集大家,發布了喬樂生在外地遭遇車禍的消息。眾人都意外地震驚了。汪峻峰更是替老師擔心著急,案子就要開庭了,這時候卻出這麼一檔子事,不由連聲追問喬樂生現在到底怎麼樣,主任說具體情況還不明朗,並叮囑大家不要擴大影響,暫時保密。
董芳被昨晚的那個噩夢糾纏著,隱隱的擔憂一直揮之不去。人到了辦公室,心思卻跑到別處,坐在辦公桌前怔怔發呆。她暗暗自問,難道自己潛意識里還一直放不下喬樂生?
電話鈴聲大作,董芳頓時慌亂。果然是楊曼,她焦急地問董芳知不知道喬樂生的下落。董芳心里一沉,立刻出門,邊走邊打喬樂生的電話,卻一直無法接通,她暗暗祈禱,天啊,千萬別出什麼事兒!
楊曼疲憊地坐在民政局大樓的臺階上,望眼欲穿。
再次撥打喬樂生的電話,還是打不通。楊曼憤憤地離開民政局,失魂落魄走進街邊一家冷飲店,叫了一碗芒果冰給自己的頭腦降溫,一邊吃一邊不由自主看手機,盼望隨時會有喬樂生的消息。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芒果冰哽在喉嚨處不肯化開,楊曼的眼淚不聽話地往下掉。
楊曼怕精心化好的妝弄花了,一會兒喬樂生來了,看到她的醜樣子會失望,連忙抓過紙巾擦眼淚,掏出小鏡補妝,越擦淚越多,一雙眼睛變成了大熊貓。
楊曼灰心絕望,控制不住地趴在桌上痛哭。冷飲店里的顧客都被驚動,服務員過來問她需要什麼幫助,楊曼哭著跑出店門,服務員急忙抓起她落下的包追出去。
而此刻,在山東境內一座城市的醫院里,喬樂生正帶著滿身傷痕,焦灼地在手術室門口徘徊等待。兩間手術室內,兩臺手術同時進行,喬樂生是肇事者,又是傷者家屬,他的心情猶如等待宣判的罪犯。
一間手術室的燈熄滅了,醫生走出來告訴他,被撞的是一位高齡孕婦,雖然脫離生命危險,但胎兒沒保住。
喬樂生還沒反應過來,另一間手術室的門也打開,主刀醫生走出來,看到喬樂生,猶豫了一下停下腳步問他是不是傷員家屬,喬樂生怔怔地點頭。
醫生說,傷員有輕度腦出血症狀,右側髖關節粉碎性骨折,伴有神經性損傷,愈後不樂觀,恐怕會有功能障礙,家屬要有思想準備……
醫生說完匆匆離去。喬樂生一頭冷汗,失魂落魄,好一會兒才緩過神來,轉身衝進洗手間,開了水龍頭用冷水澆頭。
喬樂生抬頭看著鏡子里自己的狼狽相,突然痛恨地朝那張臉孔狠狠就是一拳,鏡子稀里嘩啦碎了一地。
于連海從未如此沮喪,他一貫的自信和自負遭遇了嚴峻挑戰。其實于連海是個很重家庭的男人,老婆沒了可以再找,孩子沒了無論如何不能接受。最最要緊的是,女兒豆豆是于校長的心尖兒,撫養權給了王梅玲,就等于要了老父親的命。
于連海在商場打拼多年,百試不爽的一條經驗就是——沒有錢擺不平的事情。他打電話問王梅玲要多少錢才能撤訴,放棄孩子的撫養權。王梅玲又恨又無奈:
“到現在你都不知道咱們的分歧到底在哪兒嗎?你的心都被錢塞滿了,而我和豆豆渴望的是感情!”
于連海還沒反應,對方就挂了。他正舉著電話發愣,秘書小姚不合時宜地走進來把一封特快專遞放在他面前。于連海打開一看,原來是王梅玲訴子女撫養權庭審的傳票,頓時氣得撕個粉碎,又拿起手機摔在地板上,還不解恨,把桌子上的東西胡亂幾下全掃到了地上。
門外幾個拿著文件等于連海簽字的職員聽到室內傳出的巨響,又看到秘書小姚示意,全都知趣地悄悄撤了。于連海冷靜下來,又叫秘書趕緊把人都叫回來開會。富有工作經驗的小姚被于連海支使得團團轉,一時間手忙腳亂。
董芳趕到新房,楊曼正留戀地看著布置得浪漫溫馨的小家,不舍地撫摸著漂亮的家具,似乎在對自己的感情進行憑吊。董芳心情復雜地叫了一聲楊曼,楊曼就像見到了救星,撲上去一把抓住董芳一疊聲地追問:
“怎麼辦?怎麼辦?喬樂生直到現在還沒消息!”
董芳認為喬樂生不是個不靠譜的人,本能地把責任推到楊曼身上,首先懷疑是不是楊曼搞錯了時間,“你確定是今天登記嗎?”
楊曼點頭確定,董芳又猜測喬樂生丟了手機,或是電話沒電,但怎麼想怎麼覺得不可能。到處都有電話,在哪不能打一個通知一聲?董芳又想起自己昨夜的噩夢,心里暗想喬樂生會不會真出事了?會不會真出了車禍?一想到這兒,她再也沉不住氣了,慌忙打電話到管區派出所詢問有沒有報案,又向交警方面詢問車禍消息,還命楊曼跟喬樂生住宅的地下停車場聯係,看看有沒有情況……
就在董芳和楊曼心急火燎尋找喬樂生的下落時,喬樂生正守在父親病床前,心急如焚地等待他醒來。
喬父從昏迷中清醒,睜眼看到兒子,顧不上自己的傷情,立刻詢問受傷孕婦的情況,又催促喬樂生趕緊給楊曼打電話報個平安,別讓她擔驚受怕。
這時楊曼家里已經亂成一團,楊曼的情緒幾近失控,父母也被這事驚動,跌跌撞撞趕到新房。楊母的擔心得到了證實,怪女兒看人看走眼,責怪喬樂生沒譜。楊父還算理性,提議報警,當律師的可能會結下仇人,被劫持了也是有可能的。楊曼看看這個,看看那個,一時不知道該聽誰的。
正在大家僵持不下,喬樂生的電話打過來了。他向楊曼解釋說,出差路上發生點意外情況,暫時回不來。楊曼又悲又喜,顧不上多說,只要確定喬樂生爽約不是逃婚,也沒出危險,她心里就踏實了。楊曼委屈地命令喬樂生回來再好好給自己一個交代,然後就激動地挂斷了電話。
楊曼破涕為笑,大家都松一口氣。楊母卻不依不饒,責怪喬樂生心里根本就沒有楊曼,多大的事也不該在登記當天不露面,這擺明了是欺負人!這婚不能結,現在就這樣對我女兒,結婚以後還有好日子過嗎?
楊曼替喬樂生辯解,要不是情況特殊,他不會這樣的。楊父在一邊勸說,讓老伴別火上澆油,老兩口又吵起來。看著這一場鬧劇,董芳臉上有些挂不住了,喬樂生可是自己介紹給楊曼的,這不是捎帶著罵我這人也不靠譜嗎?
楊曼背過身偷偷跟董芳道歉,董芳恨恨地說:“不怪老人,喬樂生確實太渾了,等他回來看我怎麼收拾他!”
董芳嘴上雖然這麼說,心里還是覺得以自己對喬樂生的了解,他不會做出這種玩失蹤的事,回不來怎麼也得打個招呼吧?甜甜有點幸災樂禍,她從這件事上看出喬樂生並不像楊曼想象地那麼在乎她,所以表姐董芳說不定還有一線希望。董芳制止甜甜胡說,覺得喬樂生一定發生了什麼事。
甜甜懷疑地諷刺她:“難道你們倆有傳說中的心靈感應嗎?”
董芳不回答,只是怔怔出神。
喬樂生在醫院里焦急地等待父親和孕婦的情況慢慢穩定,才能轉院回北京進一步治療。他度日如年地數著時間,等待醫生的轉院通知,一晃幾天過去了。
等了三天,喬樂生還沒露面。楊母一氣之下不聽楊父的勸阻,背著楊曼訂好了回程機票,收拾行李準備回老家。
楊曼在醫藥公司聽到消息,匆忙跑回來請求父母等喬樂生回來。楊母提醒女兒:“他要是能回來早回來了,還是先擦亮眼睛吧。女人一輩子,嫁人就像第二次投胎,就算喬樂生回來,也別急著結婚,再好好想想,人生大事,馬虎不得!”
楊曼無言以對,又羞又愧,送走父母回家就病倒了。董芳也一直在擔心喬樂生,思來想去,夜不能眠。
楊曼病在床上,茶飯不思,整個人憔悴枯萎,花容暗淡。
又過了兩天,喬樂生終于來了。楊曼開門,一見他滿身滿臉的傷,一肚子火氣突然消散,只剩下心疼,急忙詢問發生了什麼事。喬樂生輕描淡寫地說,出了點小狀況,把車開到溝里去了。楊曼悲喜交集,委屈地告訴他,父母被他給氣跑了,婚禮要往後拖一拖了。喬樂生滿腹心事,顧左右而言他,沒說幾句話就鑽進廚房要給楊曼做早餐,似乎在回避什麼。
楊曼平息一下激動的心情,急忙給董芳打電話報平安。董芳又高興又恨得不行,囑咐楊曼好好教訓喬樂生一頓,別便宜了他,楊曼一如既往護著喬樂生,說你別操心了,我知道該怎麼辦。董芳討個沒趣,訕訕挂斷電話,罵自己:這是何苦呢?
楊曼吃了喬樂生親手做的綠豆大米粥,所有委屈煙消雲散。喬樂生說自己剛回來還有很多事要處理,兩人約好第二天再見面,楊曼就高高興興將他送出了門。
第二天早上,楊曼打電話找喬樂生,怎麼都打不通,喬樂生又失蹤了。
楊曼又氣又急,直奔律師事務所尋找喬樂生的下落。主任親自接待楊曼,端茶倒水,說喬樂生最近需要處理的事情太多,勸楊曼多擔待一些。主任的態度不由得讓楊曼起了疑心,追問車禍的事到底嚴重到什麼程度。主任打馬虎眼,只說受傷的人已經脫離危險,但是還在醫院。楊曼追問是哪家醫院,主任為難地攤手,你也了解喬樂生的性格,什麼事兒都願意自己擔著,我們也不知道在哪家醫院。
楊曼見打探不出什麼,只好失望地起身告辭。剛走出主任室,迎面撞上汪峻峰。汪峻峰見楊曼失魂落魄的樣子,于心不忍,主動介紹說自己是喬老師的實習生,並熱情地送楊曼出門。楊曼急忙抓住救命稻草,打聽喬樂生的去處。汪峻峰故作內行地安慰楊曼說,喬樂生不接電話不代表什麼,也許是正專注在工作上。楊曼一聽這話也是避重就輕,心里有火,又不便發作,只好強擠笑容向汪峻峰道謝離開。
楊曼邊走邊想,敢情就瞞著我一個人呢,喬樂生這葫蘆里到底賣的什麼藥?
楊曼不知道,喬樂生此時正焦急萬分地守在本市一家醫院的搶救室門口,從山東轉院回京治療,孕婦情況穩定,父親卻傷口感染,正在搶救,情況十分危急。
晚上,于連海被朋友拉到一家五星級酒店,參加一個世界藝術品投資講座。主講人在臺上講得口沫橫飛,于連海卻早已魂遊天外,腦海里不時浮現出女兒豆豆蹣跚學步的樣子和天真無邪的笑容,直到被一陣掌聲驚得回過神來,再無心什麼投資理財了,起身離開酒店。
于連海鬼使神差地來到他和王梅玲曾經共同擁有的家,一座位于北五環的安靜的別墅小區。他在家門外停車,給王梅玲打電話要見豆豆。王梅玲借口豆豆已經睡了,不顧于連海只看一眼的苦苦請求,一口回絕了他。
于連海氣急敗壞,下了車猛按門鈴。過了好半天,家里的胖保姆才拖拖拉拉開了門,卻把碩大的身體橫在門口,一夫當關、萬夫莫開的架勢,只說豆豆睡了。
于連海伸手要撥開保姆闖進門內,保姆不動聲色,只輕輕發力,于連海就連退好幾步,胖保姆迅速關了門,“喀嗒”一聲上了鎖。
于連海惱羞成怒,真想狠狠在門上踹幾腳,又怕驚動女兒,只好悻悻離去。
于連海坐在車里平靜下來,實在不甘心。既然硬的不行,那就來軟的,他沉吟一會兒,拿出手機給王梅玲發短信,先違心地吹捧她一番,再動之以情、曉之以理。
王梅玲接到于連海的短信,發現他又拿出戀愛時節的本事,不由苦笑。女人最怕男人捧,落寞中的王梅玲抵擋不住于連海的忽悠:“我一直佩服你是一個知性女人,懂進退、識大體,有悲憫之心……”王梅玲被打動,心軟了,終于同意第二天帶豆豆出來見面。
于連海在餐館訂好位子,早早趕到,坐等王梅玲和豆豆。父女相見,好一頓親熱。王梅玲張嘴就帶刺,說于連海前頭一個“出師表”,緊跟一個“鴻門宴”,肯定沒打什麼好主意。于連海耐住性子忍氣吞聲,極盡討好之能事,提出要為王梅玲創業提供經濟支持。
王梅玲不吃他這一套,冷冷回絕,說我到底也是職業女性出身,雖然當了三年家庭主婦,再回到職場也不算難事。于連海只好轉回正題,低聲下氣求王梅玲把豆豆還給他,“老爺子血壓高、心臟也不好,為了老人晚年幸福,你就讓一步成嗎?”
王梅玲不聽則已,一聽也來了火,冷笑說:“你這會兒才想起要讓老人幸福,晚了。你要真是個孝子,從一開始就該為這個家多花點兒時間和精力,多用點兒感情!”
于連海也有一肚子委屈,訴說這年頭做一個成功的男人的不易,如何這些年拼死拼活地往上爬,王梅玲壓根不領情,“誰讓你野心那麼大?我可沒逼你,累死也是你自找的!”
王梅玲懶得再跟于連海理論,主動偃旗息鼓,勸于連海平靜一下,好不容易帶孩子出來吃個飯,別自找不痛快。于連海頓時啞了。
老喬傷口感染昏迷了兩天,終于度過危險期重新蘇醒過來,叮囑喬樂生不用管自己,趕緊去給受傷的孕婦賠個罪,也該回去看看楊曼了。喬樂生剛松了一口氣,護士的一番話又讓他的心情跌入谷底。護士說那孕婦是二婚,本來不想生孩子了,就因為男方父母年紀大了,特別想抱孫子,她沒辦法了才冒險懷了孕。這下孩子沒了,家里不定會怎麼樣呢!
喬樂生急忙買了補品和水果去探望孕婦,卻發現床上沒人,攤開的被子堆在一邊。他納悶地走進病房,正愣怔間,一個人影突然從窗外墜落下來,“砰”地發出一聲悶響,緊接著外面傳來混亂的尖叫:“有人跳樓啦!”
高齡孕婦流產時不但失去了大月份的胎兒,還不幸失去了子宮,絕望之下選擇了自殺。她留下一份字跡斑駁的遺書,說自己千辛萬苦懷上的孩子,是全家人的希望,自己卻沒保住他,是個罪人,要去贖罪了。
當喬樂生弄明白發生了什麼,整個人頓時僵硬,手上的水果應聲落地。他跌跌撞撞扶著牆,遊魂一般回到父親病房里。喬父看到兒子慘白的臉色,不由嚇住,急問發生了什麼事,喬樂生回過神來,安慰父親說沒事,借口去看楊曼退出了病房,一轉身又將護士手上的托盤撞得稀里嘩啦掉落一地。
喬父看到兒子失態,心頭不由籠罩上巨大的陰影。
喬樂生站在孕婦的遺體旁,像沒了生命的木頭一樣,死者的婆婆猛地衝上來撕扯喬樂生,哭叫著讓喬樂生還她的媳婦,還她的孫子,喬樂生毫無反應。
死者的丈夫是個老實巴交的農民,語氣平淡地對喬樂生說,他四十多歲了,才娶上這個同樣苦命的女人,好日子剛開始,就這麼一下子都沒了!人沒了,家也敗了。妻子老家還有老人,還有個兒子,喬樂生把他們的活路都斷了。
喬樂生唯一的反應是悶悶地說一句:“我賠償你一切損失……”
死者丈夫一聽這話突然激動地揮拳打了他一記:“錢能讓死人復活嗎?”喬樂生答不上來,那丈夫又是狠狠的一拳,邊打邊罵。喬樂生打不還手,罵不還口,反復道歉:“對不起,對不起……”
楊曼哪里知道喬樂生的遭遇,兩天來只是一心一意守在事務所門口守株待兔。她的心已經被憤怒和傷心充塞,就等著發泄目標出現了。
傍晚,喬樂生的身影終于在不遠處出現,楊曼立刻衝過去抓住他,發出連珠炮般的質問。喬樂生卻呆呆看著楊曼,只說了一句“對不起,有點突發情況”,就算交待完了。楊曼看他的樣子明顯在敷衍,甚至都懶得解釋,不由得又傷心又冒火,質問說:“你拿我當什麼呀?還有沒有點兒更合理的解釋了?”
喬樂生沮喪地扭開頭看別處,避開楊曼的目光。楊曼被他的態度激怒,已經顧不上形象,撒潑尖叫:“你根本沒把我放在心上!”
喬樂生看著楊曼,心亂如麻,外表卻顯得麻木不仁。楊曼努力壓抑一下,發出最後通牒:“我就要你一句話,什麼時候去登記?”
喬樂生突然火了,大聲喊叫:“我不知道!我現在什麼都不知道,你別逼我了!”
楊曼又委屈又害怕地哭了。喬樂生強打精神,虛弱地拍拍她:“楊曼,你先回去,結婚的事兒以後再說吧……”說完走了。楊曼看著他的背影,傻了。
小戶型公寓的設計方案順利出爐,董芳和甜甜都十分興奮,信心百倍準備把設計和施工都拿到手,好好幹上一票,做出一個原汁原味的精品項目來。
二人正在憧憬美好前景,楊曼哭天抹淚找上門來投訴喬樂生,董芳納悶,問她喬樂生不是回來了嗎?楊曼哭著說,他回來了比不回來還糟糕。
董芳拉著她和甜甜一起去做水療,想讓楊曼情緒放松下來再慢慢道來。
三人到了水療館,楊曼痛訴喬樂生自己犯錯卻還倒打一耙衝她發火的惡行,董芳嘴上勸她先別急下結論,弄清了原因再說,心里卻不由得恨楊曼身在福中不知福,這麼好的男人讓給了你,你得了便宜還賣乖!
楊曼已經束手無策,問董芳該怎麼辦。董芳站在喬樂生的立場,說他也許有難處,耐心點兒行嗎?找到這麼好的男人,委屈點又怎麼樣啊?別處處端小姐架子好不好?
楊曼委屈地分辯,董芳不耐煩地打斷她,答應親自找喬樂生談談。
董芳找到律師事務所,叫喬樂生出來,逼他解釋為什麼這樣對待楊曼。喬樂生無法解釋,推說太忙要走,董芳激動地大喊大叫,替楊曼抱不平,並憤然離去。
董芳一反端莊的常態,喬樂生被嚇著了,不明白她為什麼會這樣。但他現在哪還有心情探究這些,需要處理的事情太多了。他現在必須硬撐著把正在辦理的案子善始善終地處理圓滿,對當事人和所里有個交待。
案情復雜,喬樂生白天到醫院陪父親,晚上加夜班整理大量證據,準備辯護方案。實在困了想打個盹,只要一閉眼,血淋淋的車禍場面馬上就在眼前重現,可憐的孕婦從高樓縱身一跳的場面,想起來就驚得他一頭冷汗!
李主任發現喬樂生雙眼充血,神情異常亢奮,不由有些擔心,勸喬樂生把案子移交別人,好騰出精力專心處理自己的事情。喬樂生不肯服輸,硬著頭皮讓主任放心,說他還能掌控局面,再說案情復雜,交待也交待不清,還是得他親手處理。
“一個成熟男人連這點應激能力都沒有,還算個男人麼?”喬樂生這句話像是說給自己聽的。主任勉強同意,叮囑他要掌握好分寸,千萬別毀了事務所多年建立起來的信譽和名聲。
楊曼平靜了一陣子,再次來到事務所尋找喬樂生。這一天正值喬樂生代理的案子開庭,汪峻峰躲避不及被楊曼撞上,只好為難地帶著楊曼趕往法院。
法院庭審已經開始,喬樂生站在被告律師席上做好了準備。當原告律師陳述案情,說到當事人在車禍發生當晚雖然沒有檢測到酒精指數,但屬于嚴重的疲勞駕駛時,喬樂生覺得對方正在對自己提出控告,努力維持的鎮靜突然間被打破了。
原告律師的聲音漸漸變得模糊和遙遠,喬樂生只覺大腦嗡嗡作響,眼前浮現出死者家屬嘈雜的哭訴聲,“你還我媳婦,還我孫子……”
喬樂生失神地看著對方律師嚅動的嘴,完全聽不到他在說什麼。法官敲擊醒木的聲音驚醒了喬樂生,他轉眼看著臺下黑壓壓的旁聽人群,又似乎聽見一個聲音在耳邊厲聲質問:“你身上也背著兩條人命,有什麼資格替一個致死人命的肇事者辯護?為他開脫罪責?”
法官提醒喬樂生:“現在請被告方律師進行法庭辯護……”
喬樂生卻面色蒼白、呼吸急促、冷汗淋漓、張口結舌。法官看到工作人員用手勢示意“律師身體有情況”,只好宣布暫時休庭,才給喬樂生解了圍。
喬樂生恍惚地走出法庭,等候在外的楊曼和汪峻峰同時迎了上來。喬樂生急于脫身,楊曼追上去拉住他的手臂,被喬樂生粗暴地推開:“你讓我單獨呆一會兒,給我點兒喘息時間行麼?”
喬樂生目光冷峻地盯了楊曼一眼,大步走開,楊曼被這種巨大的落差驚呆了,只是愣愣地看著他的身影消失在拐角處。
名聲顯赫的律師喬樂生當庭失態,被新聞媒體放大炒作,所內一片嘩然,主任大驚失色。經過慎重考慮,主任再次勸喬樂生放棄這個案子。以喬樂生的脾氣,如何接受得了這樣的結局?即使中槍倒下,也得倒得漂亮!他懇求上司相信自己的能力,再給他一次機會。喬樂生暗中鼓勵自己,關鍵時刻,決不妥協!
楊曼跑到董芳公司,哭著說喬樂生當眾羞辱她。董芳認為喬樂生不是個輕易失態的人,肯定是遇到了什麼重大挫折。楊曼猜測他可能輸了官司,董芳卻認為喬樂生雖然爭強好勝,但並不是那種一場官司都輸不起的男人。
楊曼幽幽地追憶兩人剛戀愛時喬樂生對她的好,這會兒簡直換了個人,讓人實在無法接受。董芳被楚楚可憐的楊曼打動,再也坐不住了,起身去找喬樂生,要幫楊曼討個說法。董芳更急切地想知道喬樂生身上究竟發生了什麼事,讓他突然轉性?
董芳打電話約喬樂生,喬樂生以工作忙為由一口回絕,且不等董芳反應就挂了電話。董芳被惹火了,駕車直奔律師事務所,闖進大門,挨個辦公室尋找喬樂生。全所上下驚動,都出來看熱鬧,悄悄議論,猜測這個漂亮女人是何方神聖?有猜是喬樂生情人的,有猜是客戶來砸場子的。董芳急了,叉著腰往走廊一站,提高聲音喊了一嗓子:“喬樂生,你給我出來!”
眾人鴉雀無聲,面面相覷。董芳看還是沒人應聲,只好衝到主任辦公室門口,上前推門,長驅直入,披頭蓋臉地朝他要人。
李主任不慌不忙地告訴董芳,我們所確實有喬樂生這麼一個人,但除了工作之外的事兒,不歸我管,你得找他本人。董芳一聽,更加疑惑。這喬樂生最近到底出什麼事兒了?要結婚了,把女朋友丟在一邊兒不管,成天神出鬼沒!同事們又都對他的下落躲躲閃閃,似在隱瞞什麼。董芳一肚子火氣無處發泄,指責主任不關心下屬的生活,主任不動聲色說,那是你的看法。
董芳惱羞成怒,賴在主任辦公室不肯走,揚言見不到喬樂生就在這一直等下去。
主任不吃她這一套,一揮手叫來保安將董芳架出門去。
董芳被主任驅逐出門的時候,喬樂生正跟汪峻峰一起躲在資料室的櫃子後面。兩人得到通報,早早藏了起來。喬樂生煩躁地翻資料,卻一個字也沒看進去,不時側耳傾聽外面的動靜。汪峻峰擔心董芳砸到資料室來,苦口勸喬樂生把事情如實告訴楊曼,取得她的理解和支持。喬樂生煩躁地命他“閉嘴”,“我一人做事一人當,憑什麼拖上別人跟我一起倒霉?”
李主任找喬樂生談話,勸他正確面對問題,老躲著也不是個事兒,鬧得沸沸揚揚,無人不知,只能更被動。喬樂生羞愧地道歉,表示自己會把問題解決好,並請主任無論如何要繼續幫他擋駕。
董芳乘興而去敗興而歸,灰頭土臉回到公司,一進門就找保健品。那些花花綠綠的維生素似乎成了靈丹妙藥,不但可以緩解疲勞,還可以醫治心靈的創傷,消除負面情緒。
甜甜見表姐又一把一把吃保健品,就知道她又受打擊了,急忙轉移董芳的注意力,拿出大夥的設計方案,說里面有幾套方案十分不俗。這個項目要是拿下來,咱們公司可就上臺階了,今後就可以憑實力和大公司同臺PK啦!
董芳嘆了口氣坐下來打開電腦,自言自語說:“我算看透了,女人還得靠事業攢出自己的幸福生活!”是啊,連喬樂生這樣的人都靠不住,還能指望誰呢?楊曼要不是一心一意把婚姻和愛情當做幸福目標,何至于這麼慘?女人到什麼時候都要靠自己,只有自己不會背叛自己。
喬樂生的車禍責任已經認定,雖然孕婦也有責任,但因為車禍導致她自殺,老家還有一個前夫的兒子需要撫養,喬樂生決定盡最大努力幫死者家屬處理善後。涉及到賠償問題,李主任提出發動大家一起幫助喬樂生度過難關,喬樂生表示不想因自己的錯誤連累同仁,再大的困難也要自己擔起來。主任又提出陪同喬樂生跟當事人家屬談賠償條件,身為律師自己都不能替自己爭取正當權益,豈不丟人?喬樂生一口謝絕,他決定按最高數額賠償。主任見喬樂生年輕氣盛,勸他千萬不要衝動,這可是傾家蕩產的大事,不能逞一時之意氣,要適可而止,弄不好這幾年的辛苦工作全都付之東流,幸福指數都得歸零。喬樂生卻堅持說,人命比什麼都珍貴,多少錢都買不來。
李主任了解喬樂生的脾氣,知道他打定的主意誰也動搖不了,不由替他捏了一把冷汗,無奈地嘆道:“你這頭膲驢!”
喬樂生離開事務所,徑直趕到房產中介公司,劈頭就是一句:“我要賣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