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
女人無所謂好壞,但卻分成兩種,一種只能同甘,一種卻可以共苦。楊曼不知道自己屬于前一種,陷入過往的情感不能自拔;貧賤夫妻百事哀,到頭來兩敗俱傷,還不如趁早放手。喬樂生深解其中滋味,自尊和理智便佔了上風。董芳已經做出了取舍,卻一直徘徊在兩人之間矛盾糾纏。
汪峻峰打扮得整整齊齊陪女朋友露露逛街。露露逛街時心情總是不好,因為汪峻峰只能買得起冰淇淋,所以她板著小臉兒,邊吃冰淇淋邊顧自朝前走。汪峻峰捏著紙巾跟隨左右,一會兒擦嘴,一會兒擋車,極盡討好之能事。沒辦法,這年頭窮小子找個女朋友容易嗎?敢不好生伺候著!
露露對汪峻峰的體貼很受用。汪峻峰察言觀色,見露露心情好轉,見縫插針吹噓自己實習的方舟律師事務所有多牛,沒關係都進不去;帶自己的喬大律師又是多麼重量級的人物。露露只關心汪峻峰是不是潛力股,沒心情聽他說一些無關痛癢的廢話,打斷他問,畢業後到底能不能留在事務所?
汪峻峰心虛,試探露露是否非律師或法官不嫁,露露口氣十分肯定:“當然啦,誰願意永遠過這種社會底層的草根生活呀!”
汪峻峰一聽心里不由忐忑,他想通過喬樂生的遭遇影響一下露露的人生觀和價值觀,于是講述了喬樂生只因一場車禍便從巔峰跌到谷底的人生經歷,總結出“人的一生沒災沒難就是最大的幸福”,別看律師表面風光,背後也沒少吃苦頭。
露露只關注切身利益,對汪峻峰的感受完全沒興趣,不斷提醒汪峻峰要努力,還搬出一堆名人的事跡來激勵他。汪峻峰一看兩人完全是雞同鴨講,不由有些意興闌珊,又突然想起自己下午還有工作,提出先走一步。只要跟自己的未來幸福有關的事,露露絕對一百個支持,于是她痛快地催汪峻峰快走,別誤了正經事。
汪峻峰結束了約會,火速趕到醫院去找喬樂生。喬樂生剛從醫生辦公室出來,心情沉重。老喬的傷情不容樂觀,醫生通知喬樂生要做好長期治療和恢復的思想準備,並且要有強大的經濟實力支撐。喬樂生徘徊在病房門外,不知該怎麼面對父親,又如何把醫生的話轉達給他。
汪峻峰趕到病房門外,見到神思恍惚的喬樂生,不知怎麼安慰才好。喬樂生叮囑他千萬不能向父親透露孕婦自殺的事,擔心老人再經不起這樣的打擊。汪峻峰見喬樂生沒有勇氣進門,出其不意幫他一把推開了房門,喬樂生只好硬著頭皮走到父親床前。
老喬躺在床上,似乎已經心死,雙眼直直盯著天花板,對兒子的到來毫無反應。喬樂生看看父親,再看看他蓋在被單下一動不動的雙腿,終于忍不住眼淚,撲倒在父親腿上抽泣起來。老喬的心被刺痛了,痛苦地閉上了眼睛。
董芳正忙于設計方案的調整工作,楊曼卻纏著她陪自己去找喬樂生要個說法。董芳勸楊曼先緩緩,給喬樂生一個喘息的機會,靜觀其變。楊曼感覺自己一天都等不了了,必須找喬樂生攤牌。董芳使用激將法,讓她幹脆給喬快樂發個最後通牒,是聚是散來個痛快的。楊曼一聽此話,立刻打了退堂鼓,她不敢這麼逼喬樂生,如果他要說“散”,到時候又該如何收場?
此刻,案子即將重新開庭。李主任臨時派了一輛車給喬樂生用,喬樂生心里有了陰影,不敢再碰車,拒絕了。主任擔心他這種狀態不能繼續勝任工作,再次勸他把案子移交給別人,自己放個長假,先照顧好父親,同時也處理好跟楊曼的關係。
喬樂生謝絕了他的好意,表示一定會竭盡全力,不給事務所丟臉。至于結婚的事情就不用再提了,他現在已經沒有結婚的資格,禍是自己闖的,就該獨自承擔後果,不想拖累別人,希望主任能讓自己保持一點兒尊嚴。李主任無奈地點頭,卻恨鐵不成鋼,責備喬樂生要想保持完美形象,就不該闖出這麼大的禍來。
開庭這天,汪峻峰陪喬樂生趕到法院。聞風而動的記者們在門口堵住喬樂生,追問他“剛剛發生的惡性交通事故會不會對你的辯護產生影響”,“車禍導致高齡孕婦流產、又自殺身亡,這種時候為車禍致死案的肇事者辯護有說服力嗎”。
記者的提問像冷硬的鐵錘,重重砸在喬樂生腦門兒上,他的臉色不由驟變。汪峻峰連忙上前擋住記者,掩護喬樂生匆匆走進法院大門,但是喬樂生的陣腳已經被記者的問題打亂,他暗暗自問:是撤退還是堅持?如果現在放棄還來得及……
汪峻峰看出了喬樂生的猶豫和恐懼,鼓勵他加油,不能放棄,一定要堅持到底。喬樂生努力平靜心緒,強自鎮定走上了律師席。
庭審開始。汪峻峰擔心地坐在旁聽席上,又緊張又期待地盯著喬樂生,攥著拳頭暗暗幫他使勁兒。原告律師辯護完,喬樂生沉穩地起立,看看證人席上的老梁,胸有成竹地開始辯護。
就在這時,原告突然起身,大聲朝喬樂生發出抗議,坐在下面旁聽的原告家屬也氣憤地指著喬樂生大聲嚷嚷,指責喬樂生自己就是一個“馬路殺手”,“肇事真兇”,卻在這里假裝正義的化身,他這是在為自己辯護,為自己脫罪!
法庭內頓時陷入一片混亂,旁聽席上響起讓喬樂生下去的噓聲。喬樂生轉頭看著那一片投向自己、充滿懷疑和敵意的目光,突然覺得天旋地轉,眼前一片血色,豆大的汗珠也滾落下來,張口結舌,再也說不出話來……喬樂生突然失聲了!
法官宣布擇日再開庭,庭審匆匆結束。
視工作為生命的喬樂生,無論如何都料不到,會因為一場意外的車禍斷送了自己的職業生涯。此時此刻,曾經給了他風光和榮耀的法庭,已經變成他的傷心地和滑鐵盧,這里成就了他,這里最終又毀了他。他明白,自己已經廢了。
事務所里議論紛紛,眾人都用陌生的眼光看喬樂生。李主任一直計劃培養喬樂生為事務所合夥人,不想事情卻發展到這個地步,他痛惜喬樂生出眾的才華就這樣毀于一旦,失望之余怒不可遏,忍不住大罵喬樂生自以為是、盲目自大、個人膨脹,才導致了今天的局面。喬樂生委屈、憤怒,一氣之下,終于吼出一聲:“我自作自受!”
眾人都為喬樂生迅速恢復了語言能力而欣慰,鼓勵他重新站起來,可是喬樂生無言以對,他知道自己再也站不到莊嚴的法庭上了,喬樂生不顧主任的一再挽留,決意引咎辭職。
喬樂生回到辦公室收拾物品準備離開,汪峻峰感覺一下子沒了主心骨,不知該如何是好。喬樂生安慰他生活還得繼續,世界末日還沒到,還得有尊嚴地活下去。
分手時,兩人都有些不舍。喬樂生覺得對不起汪峻峰對他的信任和支持,告訴他自己已經讓主任安排了別人來帶他,鼓勵他繼續追求自己的理想。汪峻峰敬佩喬樂生的骨氣和能力,同時也從喬樂生的遭遇中領悟到自己以前太幼稚,本來想混個雙學位,拿個律師證,覺得當律師又神氣又賺錢,可現在才知道當個好律師並不那麼簡單,所以決定回去扎扎實實學好專業課,將來幹點兒力所能及的事情。
喬樂生跟同事們一一告別,李主任對喬樂生說,事務所的大門隨時為他敞開,只要他想回來,隨時恭候。喬樂生含著眼淚走出了事務所的大門。
喬樂生前腳剛離開,董芳和楊曼就來到了事務所。聽說喬樂生辭職了,楊曼驚慌失措,亂了陣腳。董芳鎮定地讓楊曼稍安勿燥,看看情況再說。
楊曼正百爪撓心,喬樂生打電話約她見面。車禍引發的一連串改變已經塵埃落定,結局已經明晰,情感也掙扎得疲憊了,是時候給楊曼一個交代了。
楊曼接到喬樂生的電話,心里懸著的石頭落了地,馬不停蹄地趕到喬樂生住處。進門不等喬樂生開口就一把抱住了他,急切地安慰他輸個案子沒什麼了不起,可以從頭再來,自己願意跟他站在一起共同承擔後果。
喬樂生讓楊曼先坐下來,把事先準備好的話一股腦說了出來,只怕一停頓就沒有勇氣說完。他首先對這些日子給楊曼帶來的痛苦深表歉意,然後坦白告訴楊曼,她還不知道自己面對的是什麼樣的改變,自己已經沒有能力再給楊曼理想中的生活,所以選擇放手,他悔恨沒有好好珍惜兩人在一起的日子,希望楊曼重新尋找屬于自己的幸福。
楊曼愣了一下,但很快就平靜了,覺得這是所有男人在落魄時都會表現出來的一種高姿態,認為事情沒有他說的那麼嚴重,就算跟他一起吃苦自己也不在乎。
喬樂生卻嚴肅地說:“可我在乎!”
楊曼被喬樂生的神情嚇住了。她不知道,喬樂生是真的在乎,他不能忍受自己的不優秀和不完美,不願意讓自己失控的人生連累別人,他只想安靜地獨自療傷,然後再重新站起來。
楊曼反復表白,要跟他共同面對困難的決心,卻無論如何也說服不了喬樂生,最後氣得一反常態,喊叫起來:“我楊曼也不是嫁不出去,非要吊死在你這棵樹上!”
話音未落楊曼就後悔了,但出口又收不回來,又急又氣,一轉身跑了出去。
楊曼下了樓,心里又不舍,現在是喬樂生的非常時期,自己應該理解他才是呀!不由抬頭張望喬樂生的窗口,希望能看到他的身影,盼望他能追出來挽留自己。
此時的喬樂生也正黯然神傷。楊曼走了,他感到一絲輕松,隨之而來的就是愧疚、不舍和失落,種種情緒糾結在一起席卷而來,讓他再也坐不住了,衝動地起身跑到窗口去尋找楊曼的身影。
此時手機鈴聲大作,喬樂生以為是楊曼,急忙接聽,卻是中介公司業務員小畢打來的,說要帶客戶約上喬樂生一起去看房。
楊曼徘徊在樓下,終于忍不住拿出電話撥了那個再熟悉不過的號碼。電話卻一直佔線。楊曼灰心地挂斷電話,轉身慢慢離開。
喬樂生這邊剛挂斷電話,鈴聲再次響起,他急忙接聽:“楊曼!”
董芳在電話那頭大喊大叫:“喬樂生!你怎麼把工作辭啦?到底發生了什麼要命的事兒啊?你陣腳都亂了!這還是你嗎?”
喬樂生有些失望,淡淡地說,這事兒一句兩句說不清楚,以後再跟你解釋吧。說完就挂斷了電話。
董芳一肚子話憋著沒說出來,剛要再打,楊曼的電話打了進來,失魂落魄地問董芳自己該怎麼辦,喬樂生要跟她分手!董芳這一下焦頭爛額,只好收了電話動身去見楊曼。
楊曼頹廢地跑到一家冷飲店,靠吃甜食填滿心里的空虛和失落。董芳趕到冷飲店,勸楊曼不要自暴自棄,應該振作起來想辦法解決問題。楊曼不知道自己還有什麼出路,也實在想不通,喬樂生為什麼突然要“拋棄”她,讓董芳幫著分析一下,喬樂生到底是怎麼了?為什麼一定要分手?
董芳無奈地分析說,據自己對喬樂生的了解,他不是那種渾不吝的男人,他現在這樣,就是因為壓力太大,特別是這起車禍造成的後果可能比想象的要嚴重。另外他剛辭職,新工作還沒落實,更沒心思談婚論嫁了。相信他只是一時焦慮情緒作怪,等階段性的情緒發泄之後,慢慢就會緩和。
楊曼一聽還有希望,急切地表示要等他,不論什麼原因都會一直等他。董芳覺得應該把問題最壞的一面都擺在楊曼面前,這樣才能讓楊曼清醒地做出選擇。
董芳沉吟了一下說,如果你還想跟他繼續下去,你就得做好接受一切挑戰的思想準備,喬樂生這回很可能傾家蕩產,這些你都能接受得了麼?
楊曼愣住了,她還真沒來得及認真想過,如果喬樂生一窮二白了,兩人要過什麼樣的日子。董芳看出楊曼內心糾結,勸她再好好想想,不要衝動,然後告別離開。
楊曼愣著不動,一邊回味著董芳的話,一邊下意識地大口吞著冰淇淋。
本市著名律師喬樂生當庭被質疑為“馬路殺手”的新聞上了報紙頭版,董芳和楊曼這才知道喬樂生這一時期都經歷了些什麼。
楊曼終于理解了喬樂生,衝動地抓著報紙跑去找喬樂生,表示自己什麼都知道了,要跟他一起承擔後果。喬樂生依然搖頭拒絕,自己現在連工作都沒了,自己的日子都不知道怎麼過,根本沒有條件結婚。
楊曼還是抱著一絲希望,認為律師就算破產也不至于沒飯吃,再說自己也有工作,也可以養家糊口。喬樂生搖頭,他了解自己也了解楊曼,他的自尊心不允許他厚著臉皮再跟楊曼談婚論嫁;而楊曼雖然是個好女孩,但她只能跟自己同甘,卻不適合共苦。
楊曼不論怎麼表白也無法讓喬樂生回心轉意,怎麼也想不明白一場車禍就能斷送了兩人的關係,難道美好的愛情就這麼不堪一擊嗎?她不相信喬樂生會為一場車禍就把兩人曾經的感情一筆勾消,不由懷疑他不愛自己,才以此為借口分手。
喬樂生不知該怎樣解釋,為了盡快達到分手的目的,只好故意激怒楊曼:“我對你確實是沒有新鮮感了,大家各走各路吧!”
這句話像一把刀刺痛了楊曼的心,楊曼忍不住淚花四濺,伸手指著喬樂生的鼻子,卻一句話都說不出來,哭著轉身跑掉了。
董芳的生活也被這場變故打亂了陣腳。喬樂生遭遇重創,又要跟楊曼分手,董芳的心情十分復雜,說不出是一種什麼感覺,希望他們能夠幸福,內心深處卻似乎又在期待著這樣的結局。董芳不敢面對真實的內心,只好用工作來分散注意力。
宇翔房地產的李總來董芳工作室恰談業務,董芳拋開幹擾努力集中精神講解設計方案,楊曼的電話卻一個個打進來催促董芳見面。董芳被催得頂不住了,只好把工作交給甜甜,匆忙趕去楊曼住處。
楊曼蓬頭垢面躺在床上以被蒙頭不肯起來,說自己心疼。董芳上前揭開被子,拉她起來,苦口婆心地勸:“愛情不是永遠的,痛苦也不是永遠的,感情要聚要散有時候根本不需要理由,想以愛情的名義捆住男人,就是悲劇的根源。”
楊曼被董芳說中了痛處,不由得痛哭起來。她說自己離開喬樂生真的活不下去。但他說對她沒有新鮮感了,不愛她了,她又能怎麼辦呢?
董芳心里清楚所謂不愛了只是喬樂生的計謀,他不過是在用這個辦法趕楊曼走而已。如果楊曼繼續堅持,他最終就會妥協。董芳猶豫了,一個光明的自己想告訴楊曼事實,另一個陰暗的自己卻說不如將錯就錯。但楊曼的痛苦打動了董芳,心一軟,光明的自己佔了上風。
董芳嚴肅地問:“報紙你都看了,喬樂生的情況你也都知道了,他現在等于被打回了原點,一切都得從頭開始,你真的認定即使受苦受難也對他不離不棄嗎?”
楊曼肯定地點頭。
董芳嘆了口氣起身:“那好,我現在就去找他,你等我消息吧。”
董芳直奔喬樂生的新房。喬樂生剛跟小畢談完賣房合同條款,送她出門,董芳從電梯出來,一眼看到年輕漂亮的小畢,不由疑竇叢生,躲在一邊等小畢進了電梯,出來用力砸門。
喬樂生開了門,董芳二話不說長驅直入,表示自己是來為楊曼替天行道的。
還沒等董芳開口,喬樂生反倒讓董芳幫忙勸楊曼放手:“女孩子喜歡感情用事,其實楊曼並不知道自己真正要面對的是什麼,我正在籌措車禍賠償款,工作也沒了,未來怎麼樣自己都不清楚,怎麼還能拖著楊曼跟我一起受苦?”
董芳認為喬樂生這種所謂無私和理性是對愛情的褻瀆,連珠炮般質問他:“你懂女人麼?楊曼愛你,她希望在你最困難的時候跟你一起承擔,為什麼要用分手這麼殘忍的方式傷害她?在感情面前,你那面子就那麼值錢?你以為你這麼做就是強者啦?我勸你趁早跟楊曼道歉去,否則別怪我對你不客氣!”
喬樂生無奈,真誠地向董芳道謝並道歉,他知道自己這種做法傷害了楊曼也傷害了董芳,但自己不得不這樣做。
董芳不明白喬樂生的“不得不”里面還有什麼隱情,為什麼竟然連工作都放棄了。喬樂生不願意把法庭上那屈辱的一幕告訴董芳,只掏心掏肺說出了心里話。
父親因為車禍導致下肢癱瘓,可能下半輩子都得在輪椅上度過,自己不但要照顧他,還要把全部身家用來賠償受害人,已經根本無暇顧及楊曼。長痛不如短痛,時間是最好的良藥,過一陣子,楊曼自然就會走出這段感情,開始新的生活。
董芳聽喬樂生這樣說,情緒慢慢平靜下來,心疼地責備他不該一個人扛起這麼沉重的負擔,這樣做雖然滿足了自己的自尊心,但也得站在楊曼的角度上想想她的感受。這種毫無徵兆的分手放誰身上都無法接受,就是要分,也得給她時間,讓她自己想通了慢慢退出。
喬樂生不同意董芳的想法,認為那樣做只能害了楊曼。楊曼和董芳不一樣,她是一個追求實際的女人,要的是實實在在的東西,優越的條件、無憂無慮的生活,而現在這一切自己都不能給她了。董芳認為楊曼是成年人,是否分手應該讓她自己做出選擇,而不是由別人強加給她。
喬樂生覺得楊曼現在不理智,太衝動,這樣下去只能害了她,董芳現在要做的應該是幫他說服楊曼趁早放棄,而不是跑來幫她譴責他。
董芳十分糾結,一個同學,一個發小,到底應該幫誰?喬樂生勸董芳,如果不肯幫他,就別再跟著摻和,讓他們自己解決問題。
董芳好心沒好報,不由得委屈、冒火,警告喬樂生好自為之,不要只顧自己而把別人的幸福踩在腳底下。
董芳從喬樂生處出來,賭氣打電話告訴楊曼,說自己的媒婆義務已經盡到,提醒楊曼做好思想準備,如果能接受一切可能發生的後果,就跟喬樂生死磕,如果沒準備好,就再想想。
楊曼覺得事情沒那麼嚴重,不過就一場車禍,賠點錢,錢沒了可以再賺。董芳卻不這麼樂觀,既然喬樂生覺得很嚴重,一定有他的道理。
董芳一肚子鬱悶回到家,本想洗個澡好好梳理一下思緒,可剛進門,芳媽就端著一碗滋補湯迎上來,非逼她喝下去,說是專門針對年輕女性的感情饑渴症和職場焦慮症熬制的,可以緩解壓力,調理內分泌。
董芳不領情,請母親別把她當垃圾箱,什麼都往人家肚子里塞。芳媽一片苦心卻換來這麼一個罪名,不由傷心,把死去的老伴都抬了出來,說你這是想氣死我,讓我好早點去見你爸。
董芳實在受不了芳媽更年期女人那密集的絮叨,心情煩躁地頂嘴,三言兩語就把芳媽這顆定時炸彈點著了,舉著勺子追打女兒讓她滾蛋。董芳見事不妙,慌忙夾起包包逃出家門,跑回公司一邊吃保健品一邊派甜甜去收拾殘局,上門給姨媽滅火。
甜甜領命而去,臨走丟下一句話:“你還當老板呢,連老媽都哄不好,難怪你哄不住男人!”
孩子撫養權爭奪戰以于連海的敗訴而告終,王梅玲終于報了一箭之仇,得意洋洋。于連海氣急敗壞打電話找喬樂生,責備他給介紹的曹律師太無能,甚至懷疑他是故意輸給王梅玲的。
喬樂生正在醫院為父親洗臉,他在電話里勸于連海冷靜點兒,于連海正在氣頭上,根本不聽解釋,說了一堆難聽話,悔不該當初聽了喬樂生的話相信了那個姓曹的,還警告喬樂生“後會有期”,然後狠狠摔掉了電話。
老喬覺得兒子有心事,打聽楊曼的情況。喬樂生對自己和楊曼的關係有著清醒的認識,他告訴父親,自己不想連累楊曼,散是早晚的事,要是把她也拉下水,就太不像男人了。“就算楊曼願意,我不能給人好日子過,將來有一天她也會有怨氣,與其到時兩敗俱傷,不如現在分手更好。”
老喬舍不得楊曼,覺得她不會說走就走,對兒子和楊曼的關係還抱有一絲希望:“是去是留還得楊曼自己說了算。”
老喬惋惜兒子就這麼毀掉了自己的大好前途,事業、婚姻全都打了水漂。喬樂生愧疚地自責,怪自己辜負了父親的培養,連連向父親道歉。老喬只能嘆息一聲。
這天晚上,楊曼獨自跑到酒吧借酒澆愁,碰上同樣來買醉的于連海。一個號稱自己是世界上最倒霉的女人,一個附和說自己是全世界最不如意的男人,兩人同病相憐,一見如故。于連海說起自己失敗的婚姻,輸掉的撫養權官司,覺得自己太不爭氣,對不起父親。楊曼談起自己失敗的感情,說自己傷透了心,一輩子都不想結婚了。兩人暢所欲言,醉意漸濃,一直喝到酒吧打烊,顧客走光。
喬樂生和買主簽定了買賣合同,三天內就要騰房,于是打電話給楊曼,約她見面,讓她把房子里自己想要的東西拿走。
楊曼宿醉未醒,正躺在床上頭痛欲裂,沒把喬樂生的話放在心上,只是賭氣恨恨地說:“我不想見到你!”
喬樂生將新房出售,又把為結婚購置的家具退回劉朝偉的家具店。董芳得知消息,吃了一驚,她想不到喬樂生真把房子給賣了,急忙打電話告訴楊曼。楊曼心灰意冷,漠不關心地說:“由他去吧。”
董芳挂斷電話,趕去家具店一探究竟。家具店老板劉朝偉是個離異黃金王老五,看到董芳,殷勤相迎,噓寒問暖,董芳顧不上理會,直衝到喬樂生面前質問他為什麼突然要退家具,賣房子有沒有跟楊曼商量。喬樂生被董芳的態度激怒,兩人針尖對麥芒,不依不饒地掐了起來。
董芳公事公辦,國有國法店有店規,家具已經超過退貨期限,恕不受理。
喬樂生立刻拿出職業習慣,把購貨合同拍在董芳和劉朝偉面前,一條一條,逐字逐句分析解讀,慷慨陳詞進行維權。董芳見喬樂生跟自己來真格的,也不甘示弱,圍著家具仔仔細細轉了三圈,終于找出一處微小破損,指給喬樂生看,得意地教訓說:“按照合同規定,商品無任何損壞、不影響二次銷售的情況下才能要求退貨。實在要退也不是不可以,你態度好一點兒,別跑這兒來裝大尾巴狼,我們也做點兒讓步,只扣除你百分之十的折舊費!”
喬樂生一聽,不動聲色地拿起合同書掉頭就去了值班經理辦公室去討公道。
劉朝偉被董芳處理問題的強勢態度折服了,嘖嘖稱讚。董芳正暗暗運氣,懶得理他。劉朝偉不知道董芳的心理,勸董芳不必那麼認真,給退了就完了。董芳說你不明白情況,要是別人我也不跟他扯這閒篇兒,可喬樂生把家具退了,就是徹底不想跟楊曼過,他是想把渾蛋進行到底,我從此也沒這個朋友!
喬樂生給商場經理施壓,經理出面迫使劉朝偉破例把家具退掉,還教訓了劉朝偉一頓,認為他辦事不利,還捎帶著把董芳也給批評了。董芳氣得咬牙切齒,想不到喬樂生做事情這樣不留余地,把自己的信譽當泡兒踩,看來事情已經無法挽回了,自己可如何跟楊曼和她家人交待?
劉朝偉體貼地勸董芳息怒,董芳找到了突破口,遷怒劉朝偉:“你知道什麼呀?你們男人都一個德性!”
楊曼無心工作,業績滑坡。經理提醒她要注意調整情緒,感情可以重新來過,事業出了問題,恐怕一時半會兒很難翻身。楊曼失神地走在街上,身不由己地往新房的方向而去。她拿出鑰匙開門,試了半天才發現房門已經換鎖。按響門鈴,房門打開,一個年輕女人出現在門口。
楊曼不由吃驚地愣住:“你是喬樂生的什麼人,為什麼在他的房子里?”
女人笑了:“喬樂生把房子賣給我了,現在我是這房子的主人。”
楊曼絕望地連退幾步,轉身哭著跑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