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經有過一個鑽戒的。
只是現在已不戴在我手上。
鑽戒上好像還伴侶著幾粒細巧的藍寶石,在鑽石的閃爍中偶爾掠過幽深的一瞥,像很哀怨的女人的眼光。
那鑽戒和我的手指和諧得如一對美滿的伴侶。可我卻覺得那種貴氣不是我內心的光芒——戴著它,我心慌手笨,麻花辮都結不像樣。
我像收藏一枚藏書票似的收起了它,直到它終于從我身邊走失,走成了我生命里的一個句號。
我並不富有,但我並沒有因為鑽戒的走失在意得捶胸頓足,因為送鑽戒的那人的心意在我心里一直重要,從未輕過;因為我真正在意的東西藏得很好,沒有人能夠得到。
鑽戒在時,我有過不安,怕有閃失。畢竟是一個人的心意,而我這輩子也許永遠買不起,就算買得起亦不一定會有買的心情。
當鑽戒真的走丟時,我也很快平靜,從此習慣于或說是安于戴草戒的日子,樸素而踏實。
我在每個指蓋上都種上清清白白的月光。那比鑽石更亮、更貴的想念和感激,奢侈地戴滿了我十個手指。
像我這麼一個姑娘
有了一個小小的花店。
可惜店小,用不得古龍的“花滿樓”,就叫“一朵玫瑰”。
雖名“一朵玫瑰”,並不是只備玫瑰,也有別的花。品種不太多,但夠賣,夠挑,夠人喜歡。
拾掇後的花店,門面是一間裝扮一新的茅屋,兩扇裝有銅環的小木門,小小的一盞風燈,在檐下,懸著。迎面的竹屏風上背身而立(似乎剛從山野歸來)蓑衣下擺處,花階如音階錯落有致。含苞的花蕾,只待有人捧在手中。深深一聞,便豁然開顏。
花有很嬌嫩、很溫柔的性情,我卻好用很古拙的陶罐。
陶瓶或木的容器來插花,在敦厚的背景下,即便是個性散漫的非洲菊,亦讓人感覺是久經閨訓的端莊女子,只可品賞,不可拈玩。
花店的竹案上擱著一本線裝書,里面是手寫的解花小語。買花的人可根據需要在書里找到合適的花意。
賣出的花自然是要包裝過,即便是有人只買一朵花,亦要為他(她)隆重推出——這是賣花人的陪嫁,也顯出送花人的慎重和精心。
店內還有一點點若有若無的音樂,老友的問候般親切。在你駐足的片刻,與你牽手;用你最習慣的手勢和力度,把你挽留。
每一個來買花的人,都讓我感覺因花而生的淺淺的緣——這喧囂的商業塵世,畢竟還有那麼多有心人,用這麼性情的方式,關懷或是愛著一個人。雖然這“受寵”的人不是我,我卻一樣的感動,花都恨不得白送。
像我這麼一個人,在鬧市開這樣一間花店,也許是另一種逃世方式。花店的生意一定不差,錢呢一定不會多出來。
也許終有一天,所有的浪漫情懷都會消失或改變;但是現在,我在小小的花屋里住著,為愛花的你而開,開一天也是永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