圖書

10

時間:2012-10-29 00:13   來源:中國臺灣網

  我想我本應該把這面旗挂起來,呈X形狀交叉挂在床頭上:赫爾曼高中海狸隊。可是,我得說它哪兒都挂不了,就是因為海狸黃黃綠綠的顏色和我床頭上海報的顏色格格不入,極不協調。那上面是我最喜歡的一部電影《不要靠近燭光》。那是我上次生日時艾爾送的禮物。海報上的西奧多拉賽爾永遠眉頭緊蹙。她雖然只字未露,但或許就是她緊蹙的眉頭讓艾爾知道:如果在我臥室里懸挂那玩意,確實會降低了我的品味,有失風雅。所以,我沒有把它挂起來,也根本不想把它挂起來。你那時應該已經看出來了吧。

  星期五當我在儲物櫃狹縫中發現這個被棍子撐起的玩意時,它無疑向大家宣告我就是“赫爾曼高中艾德的新女朋友”。它在污濁的縫隙里迎著陣陣微風輕輕飄動,就好像外交官們下榻大洲酒店時受到的歡迎禮遇。我把它扭來扭去,終于弄了出來。我感覺自己的臉紅得發燙,卻樂得連嘴都合不上了。可是,我得忍住,得把笑容硬生生的憋回去。其實,每個人都知道:這種隊旗比賽期間都有出售。那些替補的拉拉隊長們被指派了銷售任務。她們常常面帶笑容在餐廳里拼命地向人們兜售隊旗。不過,通常購買這種玩意兒的都是些新生、學生家長和一些腦子迷糊的人。當然,這一面面隊旗也是為球員們的女朋友準備的。它們好比周五早上的玫瑰被球員們偷偷地送給自己的女友。因此,大家一看到它,心里跟明鏡似的,馬上就能猜出那是誰送的。相比之下,吉莉安比奇的儲物櫃里就沒有飛揚的校旗。自從那天在訓練場上被那些好奇八卦的人看見我跟你在一起後,他們肯定也猜到了這面旗是誰送的。他們還說:學校籃球隊的聯合隊長肯定呆在某個角落,氣喘吁吁地做著某項運動,跟米妮格林在一起。而他們也一定會向勞倫或艾爾打探。他們肯定會回答:“是的。”只是簡單的:“是的”,但有可能會透露什麼更露骨的內容,我不敢想象。

  我在儲物櫃里還發現了一張入場票,我想你可能一分未出就拿到了票。時至今日我也弄不清這是如何運做的,為球員家屬和朋友預留的座位被圈了起來,球隊里派出了專門負責保安的男生們一臉嚴肅地守護著這些座位。現在,這些票早就不在了,被人撕碎,然後燒成了灰。你說你很抱歉,沒有多余的票給艾爾,不過他可以來參加賽後的派對,或者如果我們打敗了,無論我們去哪里,艾爾都可以跟著來。不管怎樣,艾爾說他那天沒空,所以不必了,謝謝。當我在座位上坐下來時,瓊就在我旁邊。她帶來了一些意大利式脆餅,用錫箔紙包著,摸起來還熱乎乎的。

  “啊,校旗,”我還記得她說道,“米妮,現在人人都知道你站在哪一方了。”

  賽場上熱鬧非凡,嘈雜地很,她只能朝著我大聲吼叫。一位坐在我後面的學生的父親把手放在我肩膀上,示意我坐下:坐下來,坐下來。雖然比賽還沒開始,我可不想有任何障礙物擋住視線,我想看看那些在閃閃發亮的木地板上扭來扭去的姑娘們。

  “我猜,要支持海狸隊吧。”我說道。

  “好一個‘我猜’,聽起來真讓人激動。”

  “咳,那是——”我本來想說那是因為我男朋友,可是我害怕瓊會取笑我,只好改口說:“是艾德的。我得對他好些,他給了我這個。”

  “就知道是他給你的,”瓊一邊說一邊打開錫箔紙,“來,嘗嘗脆餅。我試著用核桃代替了榛子。告訴我你覺得味道怎樣?”

  我把它們接過來捧在手中。我第一次去你家後,接下來的整個星期瓊都不在家。當你在樓上衝澡的時候,我一個人留在亂糟糟的客廳里看書。雖然你也曾邀請我上樓去,可我總擔心瓊會忽然回家,而且我也不知道你家有什麼規矩。所以,我還是老老實實地在樓下等著,直到你洗完澡後濕答答地走下樓來。然後,我倆一起躺在地板的墊子上,電視的聲音壓過了了我倆的說話聲。說實話,我更喜歡你主動引導我去撫摸你,讓我的手在你幹凈的衣服下面遊走,多過你撫摸我。要知道,我一直擔心瓊突然回來看到我們倆這樣。

  “你會參加賽後的派對嗎?”

  “我?”瓊說,“不去,米妮,我受夠了篝火派對。我可以觀看一些比賽,大概一半的比賽。但是參加隨後的派對是他自己的責任。我還告訴他,不可以回來太晚然後在星期六呼呼大睡一整天;不可以徹夜不歸;如果吐了,就得打掃幹凈。”

  “聽上去很合理。”

  “我都告訴過他,”瓊嘴里哼了一聲,又繼續說道,“可是,他才不想要什麼條條框框,他就想耍無賴,在床上吃早餐。”

  就在他們用喇叭呼喊著你名字的時候,你跳了出來。大家瘋狂地叫喊著“我們愛你。”宏亮的喊聲震得我的耳朵發痛。只見站在賽場旁邊的裁判將球扔到你手中,你拿到球後運了運球,把沸騰的賽場都置于腦後,倣佛那里只是個安靜平和的世界。然後你帶球上籃,球進了!雖然從我座位的角度來看,這個球能不能進還很懸,可最終球還是進了。頓時賽場上掌聲雷動,歡呼聲不絕于耳,聲振屋瓦。你也非常興奮,對著觀眾做著鬼臉,扮起小起醜來。你鞠了鞠躬,然後笑嘻嘻地在特雷弗身上打了一拳。我想這感覺就如同格洛麗亞泰伯利特為馬克斯韋爾邁耶斯倒了咖啡,第二天卻被邀請去試鏡時的激動。只見你伸出手,正好指著我,朝著我咧著嘴開心地笑。我愣了一愣,隨即用力地揮舞著手中的校旗,直到廣播繼續點名,然後你把球重重地砸向克里斯蒂安,臉上浮現出一個意味深長的笑容。

  “明白我的意思了吧?”瓊說道。

  “可能我得嚴格管教他,把他整得服服帖帖的。”

  她伸出手把我擁入懷中。那天她好像搽了些什麼香水,我隱約能聞到她身上散發的一縷縷清香。不過,那也可能是肉桂或是烹調肉豆蔻的香味,“喔!米妮,希望如此吧!”

  其他的隊員們都被廣播喊出來了。人群里的口哨聲立刻此起彼伏。不知為什麼,我想了一會兒,突然有點想哭的感覺,就為瓊剛才說的那句話。我不停地舞動那面三角旗,讓自己的眼淚趕快蒸發掉。“如果你能把他整得服服帖帖的,”瓊提醒我說,“就算不能,都別讓艾德在外面呆得太晚,特別是午夜過後。”

  “你又不是我的媽媽,”我鼓起勇氣說了句笑話,但是馬上意識到自己有夠愚蠢的,說錯了話。這是只屬于你與瓊之間的玩笑。瓊皺起眉頭,把視線投向賽場上的扭著屁股的啦啦操姑娘們。我倆誰都不說話,沉默了半天,只有周圍的人在不斷地尖叫。

  “這些脆餅真好吃。”我表面上在談論瓊的脆餅,實際上卻在表達自己的歉意。

  “嗯,好的。”瓊揉揉我的手背,示意已經原諒我。但是,不管怎樣,我確實開了個不該開的玩笑。“別一口氣全吃光了。”瓊提醒了我一聲。就在那時,比賽又開始了。鼎沸的人聲和洪亮的吶喊聲響徹雲霄,這真是前所未聞、前所未見。哪怕當年我是新生時,因交友不慎,不知道有更好的去處,參加了賽前動員會,當年的陣勢也不過如此。整個體育館沸騰起來,人們或是加油歡呼,或是舞動旗幟,抑或是興奮地緊緊抓住身邊的朋友。如果某人進了球得了分,賽場上立即喇叭聲四起。然而不一會兒,它馬上就被觀眾的尖叫聲湮沒。當然,尖叫的觀眾中有人高興,也有人失望,這得看他們支持哪一方。如果裁判吹罰球或吹錯哨,觀眾們就會吹起口哨來,汗流浹背的球員們則放慢腳步停下奔跑,憤怒地瞪著裁判。裁判無奈地聳聳肩,運動員們則攤開手表示抗議和不滿。場上的觀眾伸出雙手,五指張開,掌心朝外,情緒很激昂。他們大聲喊道:“球是我們的”。霎時間,體育館內亂成一團——籃球,球員位置,得分,球隊,比賽——各種聲音此起彼伏,不絕于耳。你混跡于那一群精瘦矯健的人群中,一會兒讓我找不著了,一會我又看到了你的影子,我偶爾不得不把目光離開你去看看牆上的得分。整個球館都騷動起來。說實話,艾德,我喜歡這騷動的感覺。我在看臺上用力地跺著腳,為轟鳴的吵鬧聲推波助瀾。忽然,我的眼睛瞟了一下大鐘,驚奇地發現時間才緩緩地過去了十五分鐘。我本來還以為比賽快要結束,我們很快就可以離場。忽然間,我覺得自己不再融入周圍的環境,手中的三角旗也變得象杠鈴一樣沉重無比,舉都舉不起來。十五分鐘,怎麼可能才過了十五分鐘?我用力眨了眨眼睛,又看了看時間,確保自己真的沒看花眼。瓊看著我笑著說:“我知道你的感覺,”她繼續解釋道,“這種比賽好像永遠也結束不了,就好似詞典里對‘趕快’和‘等待’最精確的解釋。”我的視線剛剛沒有追隨你,當我再次撲捉到你的身影時,腦子里突然閃現出這樣的話:“你為什麼來看這個男孩打球?他是誰?為什麼是這個男孩,而不是其他人?”我跟周圍的場景格格不入,這就好像蘋果要競選國會議員,自行車穿上遊泳衣。我被剪了下來,錯誤地粘在了有你的背景圖上,很快就——好吧起碼十五分鐘後,就發現我們多麼不協調!這就是我的感受。這就像《午夜臨近》里的蒂尼弗朗西斯,和《有我在,休想!》里的安東尼伯恩扮演的斯通沃爾傑克遜,他們都扮演了一個錯誤的角色,演得真爛。此時,我書包里還裝著作業和艾爾還給我的羅伯特科爾遜的書。本來我把書借給了他,他又還了回來。包里的作業和書平添了一些份量,讓我的腿都有點不負重荷——難道我得背著書包度過這喧鬧的一夜嗎?我該如何處理這面隊旗和它的塑料桿?別人是不是幹脆把它們扔到火里燒了?為什麼我從來沒見過別人帶著隊旗去參加派對?體育館可不是我願意來的地方,可是我在這里做什麼?是不是真的不該來?這里甚至都沒人出售咖啡,可我卻偏偏想喝上一杯。我真想把旁邊那個疲憊的母親一拳打暈,然後偷走她裝了熱咖啡的保溫杯。可是,這兒沒有可以逃跑的地方,窗戶離外面的地面是那麼高,而且還都是關著的。餅幹屑和核桃落在我腳下,滿地都是。克里斯蒂安的弟弟不小心靠在了我身上,而瓊和某位媽媽在另一邊說說笑笑。我真的想離開這個討厭的地方,可是你卻不能,你還得呆在這里。我以為我一直都挺安靜的,可以漸漸地,我的嗓子因為為你加油開始嘶啞疼痛起來。就在我精神恍惚,魂不守舍的時候,發現你又指著我,那一刻我希望自己別再走神了。你抬起頭對我微笑,卻發現我一副悶悶不樂,坐立不安,左顧右盼的樣子。我努力抑制內心的狂躁,設法定下心來,像人質般向你揮舞著隊旗。我把靈魂都給了你,最終你大獲全勝。

  兩隊比分是幾十億比六。這樣的結果並不意外。如果我們贏了,世界就是如此美好,沒有饑餓痛苦,大家會永遠幸福。可是,假如我們輸了,他們會剜出我們的眼睛,脫光我們的衣服,把我們扔到熾熱煤炭上或可怕的毒蛇堆里,以懲罰比賽結束時大夥的歡呼和擁抱——雖然大家都是陌生人,互不相識,但是仍相擁在一起,就像電影《歐米茄病毒》結尾中的史蒂夫司特邁找到了解毒藥後,高興地摟抱了一個素不相識的陌生人。理所當然,最深情的擁抱是屬于你的,艾德,當你沉浸在勝利的喜悅中時,我意識到我早該買一束花,藏在某個地方。你一出現,我就把花灑向你,讓你享受鮮花的沐浴。現在海狸隊取得了勝利,大家都認為——當然除了那個坐在在預留座位上吃了很多脆餅而變得胖乎乎的無聊的藝術女孩,你拯救了全人類,你應當享受大家熱情的擁抱。很抱歉——那時我真的很抱歉,不過不是現在——那對我來說真的是太無聊了。我和瓊隨著擁擠的人群擠出了體育館,她提醒我說,“別太晚回家!”我朝她的車揮手道別。我在體育館外面等著你出來,激動而整潔地走出來,然後我的勇士男友攜著我,跟隊友們一起盡情狂歡。可是,時間真的太晚了,我還得繼續等待,我等著,不理解也不喜歡當時的一切。直到別人的女朋友都將隊旗從塑料棍上取下,我才醒悟過來,應該像別人那樣把旗子扔進垃圾桶。于是,我也像她們一樣卷起自己的那面旗。大夥兒一致認為比賽精彩極了,是周五晚上最完美的活動。艾德,我等著你,希望著這一切都是值得的。你終于走了出來!你一邊吻我,一邊對我說:“我說過你會喜歡的”。可是,你知道嗎,這才是我唯一喜歡的時刻。然而,我什麼也沒說,只是吻了你,讓你把我倆的書包扛在你那完美肩膀上,然後與你並肩同行。我把卷起的隊旗緊緊地握在手中,手心全是汗,我不知道我們雙雙出現在停車場時該把手放在哪兒?然後我們搭著別人的車前去賽瑞迪公園。除此之外,我還能做什麼?你大敗對手,我們贏得勝利,然後參加派對,開懷暢飲,燃起熊熊的篝火,最後單獨回家,我別無選擇。自從我一見到這面旗開始,就意味著我沒有別的選擇。我們不可能偷偷溜走,跑到電影院里。相反,我們只能呆在一個陌生的地方,跟一幫陌生人神吹海聊。如果你不是什麼聯合隊長;如果沒有那一晚;如果你不是跟我這個新女友一起,這就是我們為何分手的原因。 

編輯:劉瑩

相關新聞

圖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