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到上海的時候,生活並不同我想象中那樣。我們住在上海郊區的一個工地的臨時房子里,磚砌的,房子只有一層,沒有隔間。客廳、廚房、臥室、衛生間都堆在一個房間里。端坐在屋內的小電視機前看綜藝節目是我們一家四口在當時最主要的生活娛樂。
母親重新見到我的第一眼就哭了出來,從她後來的描述中得知,我當時整個人精瘦精瘦的,像一根小竹竿。臉上長滿了紅點,類似痘痘。
可是一個11歲的小女孩怎麼會發痘痘呢?紅點在兩頰上擠得密密麻麻,母親驚愕地問我是否是吃了什麼不幹凈的東西。而我也是第一次對著鏡子正視:原來我竟那麼不漂亮!臉上發滿了難看的紅點,瘦小的身軀上挂著長長的頭發,說是一個鄉氣十足的村姑,也一點都不誇張……
母親當機立斷,第一件事就是帶我去剪頭發。
正常愛美的女生都會舍不得一頭烏黑長發被忽然一下“萩嚓”剪去,可我沒有哭,而是充滿了期待。凝視著鏡子里的自己:一頭瀟灑的短發,將原本藏在長發後那熟悉而陌生的面孔顯了出來,圓圓的小臉蛋若沒有那些難看的“痘痘”整體看來也算是個清秀的女孩。
之後幾天,父親從朋友那里打聽到一個可以消除臉上“小點點”的偏方:把藏紅花拌水搗碎涂在臉上。問我敢不敢試。我說:“行,死馬當活馬醫好了。”說出這話我自己也嚇了一跳,很顯然,我太想改造,重塑一個新的自己。
住在那里的日子,正值暑假。趁父母不注意的時候,我偷偷地學騎腳踏車。
寬闊的水泥馬路上,我從汗水和摔跤中學會了如何駕馭一輛比自己大2倍的腳踏車。然後,迎著微風,張開雙臂,“雙脫手”騎車,閉上雙眼,享受著學會的新本事……終于騎偏摔落在馬路一旁的雜草叢中。
路人見狀,馬上過來將我扶起,見我居然為了學騎腳踏車將小胳膊小腿摔得到處都是傷,驚嘆不已。而我,從來沒有流一滴淚。
由于當時才11歲,這樣的“壯舉”在街邊的小店老板們眼中已經是毅力不凡,每逢遇到我們家人去買東西,他們總會將此事提起,誇讚我的勇敢。
從那時候起,我就明白:要獲得掌聲,就得舍得付出、忍受痛楚。而且這種毅力是不分男女的。
在那里,還是我學習上海話的開端。雖然我們通用普通話,但每個地區都有屬于自己的方言,甚至每個區域的不同地方都有各自的口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