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藍色清真寺四點關門前,我們奔跑著趕到了門口。
路上還遇到了一個帥呆了的當地哥哥,跟我們合影留郵箱,邀請我們一起喝蘋果茶,還很羨慕地對同行的弟弟說:“你非常幸運,和蘇丹一樣(蘇丹代表穆斯林的統治者,可以娶很多的美女做太太)。”從那以後,我們就管他叫“蘇丹弟弟”。
清真寺的看門人不讓遊客進入了,因為四點半有祈禱儀式。我們可憐巴巴地說這是我們在伊城的最後一天了,求他讓我們進去。善良的開門人點點頭,我們大呼萬歲。一進到大廳中,便能感到一陣陣清遠之氣。碩大的大廳全部以大理石作內壁裝飾,二百六十扇精美的窗將光線全部集中在廳內的中央祈禱區。牆上貼滿了無數藍色的美麗瓷磚,磚上盡是花紋和抽象的圖案,在穹頂和拱門的襯托下格外瑰麗。這座寺廟建于1609年古拜佔庭帝國的舊址上,意在超過隔壁的聖索菲亞大教堂和蘇萊曼清真寺。直到今天,這座藍色清真寺依然在空中傲視群雄,無可厚非地成為伊城的標志性建築之一。
人們全部脫鞋進入。男殿和女殿自然地分開,男人在中間,女人在殿堂外。女人們全部披著圍巾,五顏六色,像盛開的花朵。祈禱正式開始,人們朝著米哈拉布(指示麥加方向的壁龕)和敏拜樓(宣教臺)隨著歌聲下跪起身,一次又一次。我們只是在中央大廳外默默地坐著,看著這些虔誠的人,據說每天都要進行七次這樣的行禮,什麼時候你在伊城習慣了聽這些祈禱聲,你才算真正融入了這座城市。
在之後的幾天里,我們每天都會被清晨的祈禱聲吵醒,然後再沉沉地睡去。所以我們注定還是過客。
在寺內我注意到一位同樣有東方面孔的中年女子,像是遊客,卻表情凝重,沒有我們這般輕松。她似乎精通儀式,和這些土耳其男人女人一起行禮。儀式結束後,我的好奇心翻騰起來,主動跟女人搭訕。旅途中的人最容易放下陌生,放下戒備。
她叫哲,來自青海。她曾深深愛過一個男人。他是一個穆斯林,來自一個很傳統的穆斯林家庭。看著哲漸漸紅起的眼睛,我已能猜到故事的幾分。
藍色清真寺是男人最想去的地方。今天哲來了,而男人卻已長眠地下。
男人的家庭一直阻撓,因為哲不是穆斯林。兩人和家庭僵持了快十年。直到男人患了鼻癌。
哲一直在男人身邊陪他走完最後的時光。
男人的媽媽出乎意料地同意哲參加男人的葬禮,但必須像穆斯林一樣凈身三次。葬禮上,哲看著全身裹滿白布的男人,竟然沒有哭泣。“我感到的是一陣陣安和之氣。《古蘭經》中說:‘我從大地創造你們,我使你們返回大地,我再一次使你們從大地復活。’”這是他下葬時大家共誦的經文。這時候,哲才發現,十年來,她早已諳熟《古蘭經》,已和男人的信仰融為一體。
來到伊城,在藍色清真寺做一場祈禱,是男人的心願。哲來了。
我不熟《古蘭經》,卻讀過《穆斯林的葬禮》,記得書中說:“大地上所有一切都將朽壞,只有你的具有莊嚴和尊貴的主的本然長存。”
告訴哲,希望她能從這份刻骨的傷痛中醒過來,繼續學著去愛和接受被愛,這也是男人所希望的,也是被真主所祝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