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94 證明受教育的能力
茱蒂和我拒絕認輸。茱蒂要求學校董事會召開聽證會,好讓我們說明瑞克應該受到學校接納的理由。我因為工作的關係無法到場,所以茱蒂必須獨自出席,代表我們全家人發表意見。聽證會上的辯論顯然非常激烈,而且正反雙方都動了氣。茱蒂事後說,她感到最泄氣的地方,就是覺得自己的努力完全沒有任何效果。不論她說什麼,或是提出瑞克學習成果的任何證據,學校的董事會成員都充耳不聞。她對他們說,如果他們擔心的是他的身體狀況,那麼我們可以安排一個人陪伴在教室里,照顧他的生理需求。她指出瑞克能夠控制大小便,控制身體的能力也超過他同年齡的許多小孩。我們可以出示醫生的證明,以及他的主要醫療照護者所開具的許可。讓瑞克接受教育對我們而言非常重要,所以只要能夠讓他進入教室上課,我們願意做出各種讓步,然而,校方人員似乎在茱蒂還沒提出我們的說法之前就已經下定了決心。答案仍是否定的。
在學校的董事會成員眼中,瑞克是個坐在輪椅上的重度殘障兒童,而我們則是一對拒絕承認事實的父母。他們只看見我們兒子的外表,就對他做出不公平的評判。他們堅信瑞克沒有能力溝通,所以也就沒有能力理解老師教他的任何東西。他們對我們說,讓他融入正常的社會生活對他沒有好處,也只會對其他孩子造成幹擾。我們完全無法改變他們的決定。
我下班回家之後,茱蒂仍然為了那場聽證會而憤憤不平。等到她冷靜下來,我們決定繼續努力,設法改變那些董事會成員的心意。
校方雖然不肯讓瑞克和其他學生一起在教室里上課,卻為我們指定了一項在家學習方案,每周上課 4個小時。唯一的問題是這項方案不附帶教師。茱蒂不但得照顧 3個小男孩,還得教導其中唯一一個已經達到學齡年紀的孩子。照顧兩個活蹦亂跳的學步幼兒已經夠累了,更別說還得為另一個殘障的孩子提供特殊照顧。有時候我下班回家,她都會對我說她不曉得自己是不是還撐得下去。這樣的負擔實在是太大了。她雖然喜愛身為人母,卻不曾打算身兼全職教師。她把自己從治療師那里學到的另類學習方式與肢體互動等做法運用在瑞克身上,雖然看到很大的進展,卻不認為自己算得上是合格的教師。不過,茱蒂仍然堅持下去,同時也努力追求讓瑞克回到學校體係的終極目標。在醫學領域里的其他人士的支持下,進展盡管緩慢,我們卻也逐漸說服學校體係的人員,讓他們了解到我們的兒子其實相當聰明,而且具備良好的學習能力。就這樣,我們總算取得進展。另一方面,我們的目標雖然是讓瑞克接受正常的教育,卻也還是先把他送進殘障兒童的學校就讀。
在那個時代,收容殘障兒童的學校其實只算得上是護理機構。家屬一早把孩子送到那里去,主要只是讓他們接受日間照護而已。瑞克的學校甚至就直接設置在一家贍養院里——腦性麻痹聯盟在那里租借了一個空間,用以教育像瑞克這樣的孩子。那是一幢老舊的磚造建築,位于勞倫斯市,收容各個種類的殘障人士。教育孩童的兩個班級將孩子按照年齡分成兩個“年級”,其中一個年級是面對 4歲到 8歲的孩子,另外一個年級則接收 9歲以上的孩子。課程包括職能、物理及言語治療。茱蒂為了減輕學費負擔,也到那里教導遊泳課程。茱蒂沒有和瑞克一起上課,因為每一間教室都有一名助手負責協助殘障學童。這種課程里的老師其實比較像是保姆。
由于這所學校收的學生都是同時具備肢體與智能障礙的孩子,所以瑞克在這里獲取的教育內容也就可想而知。並不是說這種課程毫無益處,也不是說我們覺得瑞克遭到忽略,只是我們知道他需要的不是這種教育 ——他所需要的恰恰相反。這就像是醫生在他 4歲那年為他戴上眼鏡一樣。瑞克的頭腦和他的視力同樣都很正常。把他和有智能障礙的兒童放在同一間教室里只會阻礙他的發育。瑞克真正需要的是一對一教學,但那樣的環境不可能做到這一點。他的教室是一間大房間,里面有一個老師和至少十幾個需要特別照顧的兒童。以那樣的環境來說,老師確實已經盡了全力。那里不像療養院那麼糟糕,但我們仍然覺得失望又泄氣,這麼聰明的孩子竟然沒有機會發揮他的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