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革命的伊朗
1979年11月4日,對于前去大使館上班的美國人來說,這天的清晨與往常一樣。大使館臨時代辦布魯斯 蘭根(Bruce Laingen)召集各部門負責人開了一場晨會之後,和維克 湯姆塞斯(Vic Tomseth)以及邁克 豪蘭(Mike Howland)趕往伊朗外交部,前去討論美國駐伊朗軍事人員的外交豁免權問題。
上午10點鐘剛過,無線電網絡傳出呼叫聲:“注意!注意!所有海軍陸戰隊員,1號位集合。”發出呼叫的是大使館的安保主管阿爾 戈拉辛斯基(Al Golacinski)。在這一時刻,大量“激進學生”衝破大門,涌入美國大使館。
大使館的新聞處就位于正門附近的停車場一側。有人切斷了門上的環形錨鏈,大批遊行示威者蜂擁而入,其中大多數是女性,她們舉著上面寫有“不要害怕,我們只是想進來”的標示牌。
約翰 格雷夫斯(John Graves)是最先看到激進分子衝進使館區的人之一。他是美國大使館的公共事務官。靠近窗戶朝外望去,他看到一名激進分子走向一名負責保護使館的警察,然後兩個人擁抱在了一起。對于這一幕,格雷夫斯並不感到驚訝。
隨著涌入使館區的激進分子越來越多,使館的其他工作人員也開始慢慢反應過來。在當時的伊朗,遊行示威活動幾乎每天都會發生,而“美國去死”、“打到沙赫”等口號幾乎每時每刻都在喊,所以在使館內部工作的美國人最初還以為這是外面的“背景噪音”。
現在,只需幾分鐘的時間,激進分子便可包圍整個辦公樓。工作人員和使館外交人員終于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他們有的站在椅子上朝窗外望去,有的則聚集在警衛室,通過那里的閉路監控器了解外面的情況。他們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使館區擠滿了激進分子,他們揮舞著標語,並高喊:“我們只是想進來!”然後,一個接著一個的閉路監控器出現空白畫面,因為攝像頭已經被示威者從牆上拽下來了。
大多數使館工作人員都顯得很平靜,有的甚至還表現出了厭煩的情緒。他們似乎認為,這些學生只是闖入大使館喊喊口號而已,到時候自然會離開。闖入者大喊著:“我們沒有惡意!我們只是想進來!”在他們中間,有的人還拿著擴音器,聲浪一次高過一次。
美國人有所不知的是,這並不是一次狂熱的抗議遊行,而是一次精心準備的襲擊行動。這些自稱為“伊瑪目的門徒”的學生早在多日前就已經對大使館踩點,並繪制了詳細的地圖。他們裁剪布條,為可能抓獲的人質準備了近100條蒙眼布;他們甚至還為這些人質準備了食品。
他們將發動襲擊的時間選在“國家學生日”,國家學生日是為了紀念一年前在德黑蘭大學遊行示威時被沙赫武裝力量殺害的學生而設立的,那次遊行活動吸引了數百萬名學生參加,而真正的策劃者則在龐大人群的掩護下發動攻擊。在第一波衝入大使館的人群中,女性佔有絕對多數,這顯然也是有意而為,因為在激進分子看來,美國海軍陸戰隊員應該不會對女性示威者開火。
部分激進分子還持有自行車鎖鏈、木板乃至鐵錘等簡易武器。另有少數人持有手槍,這與後來宣稱此次襲擊完全是非暴力行動的說法相左。
他們的計劃是佔領大使館三天,以此來表達他們對沙赫和美國的種種不滿。就主要目的而言,他們希望通過這次攻擊行動把溫和的巴扎爾甘政府拖入一個進退兩難的境地,進而削弱它的地位。如果巴扎爾甘派人營救這些美國人,那麼伊朗人就會把他及其政府中的溫和派人物視為“西方的傀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