圖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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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間:2013-06-20 10:58   來源:中國臺灣網

  然而,戴力行的過度支持,引起了梁大棟的不滿,他決定在空山召開般若園項目現場辦公會,他想了許久才作出這個決定。本來,在開發區像般若園這樣投資規模的項目,何止十個八個,過億美元的項目也有的是,他完全可以不過問。但是,令他費解的是,戴力行竟然三番五次地介入。審批規劃本來按程序走就是了,只是受了市領導的要求,他才指示特事特辦。但開幕式前戴力行搶先視察,使他不得不打消了出席開工儀式的決定。一個不大的項目,兩個黨政主要領導都去湊熱鬧,給人的印象不嚴肅。再者,項目本是管委會管的,可戴力行常常插手,使他不舒服。最後促使他下定決心的是一封舉報信。梁大棟看了舉報信,立即決定召開般若園現場辦公會。

  梁大棟的命令是九點半下的,十點鐘,該去的人就在樓前匯集了,人大去的還是主任隨立先,政協是副主席楊力挺,管委會分管旅遊的副主任高雄起理所當然參加了,各個局不是局長就是副局長,總之,凡是通知了的,無一家缺席。

  接到通知的莊新,當然不敢怠慢,立時叫上吳春樹,開車在路口等待。車隊到了山下,人們紛紛下車,向梁大棟的周圍聚攏。

  剛才還在的太陽,這時鑽進了雲里,空山的雲層似乎比別處更厚,而且是塊狀的,像要從頭頂砸下來,壓得人們有些喘不過氣。

  轉眼間,他們就到了夏冬森創作完成的作品前,首先令梁大棟極不舒服,那尊老子雕塑的胡須,不是在地里,而是扎在了他心里。梁大棟的眼睛里幾乎冒了血絲,他厲聲問:“這副作品不是規委會否定了嗎?怎麼又出來了?”

  所有的人面面相覷,不知道該如何回答。

  莊新四周搜尋,企圖找到般若園的人,但沒有看到,他悄聲問站在身邊的史九剛,才知道沒有通知般若園的人參加。

  梁大棟見無人響應,就直接點名,問規劃局長吳桐:“這規劃是你們批的嗎?”

  吳桐不急不慢地答:“是我們批的,是依據高雄起主任主持召開的現場辦公會的紀要批的。”

  梁大棟就看高雄起,高雄起不語。梁大棟就大聲說:“現場辦公會是我要高主任主持召開的,但那些作品都是規委會的會上大家看過一次的,發表了意見讓修改的,他們不是重報了設計方案嗎?”

  吳桐說:“我無意中把兩份方案對比了一下,作品並沒有改動,只是把背景放大了些。”

  像有一口氣噎在了胸口,梁大棟一時感到了氣短。

  他突然叫了一聲分管文化的宣傳部副部長胡世明的名字,說:“把那封舉報信念念,讓大家聽聽。”

  胡世明答應一聲是,就掏出放在公文包中的信,看來他是專門復印了幾份的,原件是報給了梁大棟的。胡世明向高處站了站,以便人們都能看見他。他顯得並不急,慢慢地展開了信,清晰地念道:

  開發區各位領導:

  我作為開發區的一名普通市民,也作為在這片土地上生活了多年的空山人,反映一個問題:空山的開發不能這樣下去。讓一個所謂的國際藝術大師的外國人,在這座破壞了就可能永遠無法復原的自然山林中,胡刻亂畫,是極不嚴肅的。只要走進去看一看,幾個月前還是一座美麗的原始山林,如今已是滿目瘡痍了。且不說作品格調的低下,許多人物造像隨心所欲,號稱大地藝術,實際背離了中國的傳統,特別是社會主義所倡導的現實主義精神,造像顯得怪異醜陋,是很難接受的。即使真如創作者所聲稱的那樣,是世界第一,是偉大的創造,那麼,這些作品也應聘請專家,組織專家,逐件進行審閱,然後做出結論,這才是嚴肅的,合乎國際慣例的。我們不能讓一個外國人加上一個中國人,兩個人把開發區的人都糊弄了。

  這種自我欣賞的個人創作行為,應立即終止,否則我們對不起腳下的土地,對不起我們的子孫萬代,我們要把一堆文化垃圾留給後代嗎?

  不對之處請指正!

  靈北開發區一個普通的人

  胡世明念完,將舉報信重新放進自己的皮包里,就又退回到低處站著。

  現場無一人反響,反而比剛才更靜了,似乎人們保持了一個姿勢,連步子也不挪動。梁大棟站到高處,揮一下手,說:“聽聽,大家聽聽,這是群眾的聲音。你們怎麼看,我還不知道,但群眾說得太對了,難道我們這些掌握著這片土地未來的人,能無動于衷嗎?能眼見這種破壞自然環境的行為繼續發生嗎?不管你名聲多麼大,影響多麼廣,你得按照中國的法律法規辦事!這不是畫在紙上,也不是畫在牆上,撕了、拆了就可以了事。這是永久性的破壞啊!”梁大棟說著,就喊莊新的名字,說,“通知般若園,明日起全面停工,重新審定規劃。”

  莊新一時語塞,但他憋了半分鐘,還是開了腔,他說:“梁主任,這怕有難度,因為規劃是發了文的,戴書記還當面讓文化局下了批文。如果這樣停了,給外商不好解釋,引起外商不滿。”

  梁大棟揮了下手,高聲說:“那是你的事,你願怎麼解釋就怎麼解釋。我要的是對歷史負責,我們不能做歷史的罪人。”

  莊新只好把要說的話咽了回去,不再爭辯。

  梁大棟又問了一句:“大家看還有沒有其他意見?”

  結果是可想而知的,現場鴉雀無聲。于是,梁大棟就宣布散會,並要求規劃局和旅遊局牽頭,出一份今天現場辦公會議紀要。

  于是,他們就下了山,各自鑽進了自己的車里,車隊又一溜煙出發了,由慢加快,終于飛奔起來。

  突然黑暗的天空,被一道閃電照亮,接著,就是一聲比閃電更令人驚駭的雷鳴,接著便是大雨。這雨雖然來得突然,但人們立即明白,季節已快到仲夏了,突降暴雨是再平常不過的事了,還有比這來得更猛烈的時候。

  回到辦公室的莊新,立即交代吳春樹:“給黃總打個電話,說說今天的事,我們只能這樣。”

  吳春樹只好給黃嘉歸撥了電話。

  中午,莊新在辦事處食堂匆忙吃了幾口,剛回辦公室了,就接到了戴力行的電話。

  戴力行是從黃嘉歸嘴里知道的。本來他設家宴招待夏冬森,聽到這個消息,他半天沒有緩過神。送夏冬森上了另一輛車,他給莊新打電話,直接詢問上午發生的事。

  莊新就毫不避諱地把梁大棟現場辦公會的情景描述了一遍,當然還夾雜了他的看法。他說:“關鍵是那封舉報信,我看他們是策劃好了的。”

  戴力行有些激動地說:“胡鬧,真是一點政治也不懂,他考慮過影響嗎?這麼大的一個項目,而且社會反響如此之大,就憑一個領導一句話就停工,這真成了笑話。你們知道夏冬森是什麼人嗎?真是要鬧出國際笑話。”

  也許戴力行覺得自己過于激動,說得多了,就突然停下來;也可能為了表示親近,也可能是對莊新的完全信任,他緩和了口氣,說:“可能聽到什麼風聲了,市上要調整班子了。”

  這句話,對莊新而言,既說明了上午事件的深層原因,也表明了上級的信任,不是自己的人,官場上是不輕易這樣說話的。莊新就說:“戴書記,那我們該如何處理呢?通知不通知般若園的黃總?”

  這句話問得很得當,既是請示的口吻,又把話說明了,也能討到處理的方法。

  戴力行說:“不用再告訴了,黃嘉歸陪著夏先生就在我後面的車上,我們正在向空山趕,大約一個小時後到。”問明情況的戴力行,採取的第一個措施,就把電話打給了郝大偉。他們有一定的私交,所以,說話也就直接些,再者,戴力行兼了個靈北市經濟改革領導小組副組長的職,組長是市委書記汪至平兼任,所以,他享受的是副市級的待遇,雖是個虛職,但論級別和郝大偉平級。

  電話接通後,戴力行就將梁大棟未和開發區任何領導碰頭商量宣布般若園停工的情況,匯報給了郝大偉,他的匯報語氣冷靜,講得有理有節。最後他說:“太年輕了,這事如何收場?”

  郝大偉參加了開工儀式,又會見過夏冬森,應該說對這個項目和夏冬森是了解的。他不排除梁大棟召開現場辦公會肯定有其理由,但宣布這個項目停工顯然草率了,甚至有些不把戴力行和他放在眼里的意味。他畢竟公開支持這個項目。

  郝大偉說:“項目不能停。”他對戴力行說,“你讓梁大棟給我打個電話。”

  戴力行扣了電話,手機在叫,電力不足了,他換塊電池,接著就給梁大棟打電話。他極力壓著心頭的火氣,說:“梁主任,對般若園這樣有影響的項目,就是有不同看法,也是正常的,藝術本來是仁者見仁,智者見智的,但要交流;要停工重新審批,也是可以的,但要通氣。郝市長公開表態支持,新聞媒體都報了,影響那麼大,你一句話說停就停了,太不嚴肅了。”戴力行壓住的火氣終于爆發,他說,“你給郝市長打電話解釋吧,他現在就等著。”不等梁大棟作出任何反應,戴力行就扣了手機。

  由于郝大偉的過問,梁大棟讓般若園停工的決定兩個小時後就作廢了。

編輯:劉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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