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他們一家四口在五星級的世界著名連鎖酒店住下。夜簫訂的是兩室一廳的家庭套房,說真的,原本出行計劃里,是沒有她的。他沒想過,她會真的答應。而現在是旅遊旺季,想改簽房間,也已經是不可能了。
兩個孩子剛在KFC里過完生日,兩個小腦袋上還帶著紙制的生日皇冠,孩子們的情緒依然處于興奮狀態,一來一往,說個沒完。
很奇妙的感覺,她從來沒想過,有一天她和夜簫會坐在KFC里,他陪著她和孩子們吃著廉價的食品。夜簫不是另一個人,那個人喜歡喂她吃垃圾食品,然後等她吃完了以後,笑嘻嘻地唬她,她吃進了多少致癌物質。那個人說聞到這些垃圾食品的油膩味就非常不舒服,他對一切不健康的食品總是敬謝不敏。但是,他願意陪著她,看著她,因為那個人寵她,愛她……
但是,寵她愛她的,又何止是那個人?
就算她真的是一顆無藥可救的石頭,她也能感受到夜簫是真的在寵她,從他緊蹙著眉頭,一根接一根地從容吃下垃圾食品就可以看出,他是多麼地想融入她和孩子們的生活。
“爹地,爹地!我明年還想在KFC里過生日!你和媽咪還是要陪我們哦!”像去年一樣再盛大的生日宴會也比不上今年的生日來的有意思,像以前一樣,即使請到了全班的小朋友參加,也比不上和爹地媽咪一起過生日的溫馨。
“我沒意見。”夜簫單手同時幫孩子們拿著兩個巨型熊娃娃,另一只手沉著地開著房門。
他和孩子們的輕松自在,反而昭顯得她的緊張更加明顯。
除了緊張,她還很不安。
兩個房間……那麼勢必今天晚上,她得和夜簫同房……並不是害怕什麼,畢竟她和夜簫是夫妻,夫妻之間身體的融合也不是沒有過,只是……真的,真的很不習慣。
沒想到,夜簫將孩子們的梳洗用品放在一間客房里,然後把她的用品放在主臥室內,再接著,他將自己的用品擱在客廳的浴室里。他……
她不敢問。
“你先回房間休息吧!待會兒切生日蛋糕時,我回房叫你。”他從來不對她有什麼要求,並將一切安排得井井有條,只是這樣的井井有條,讓她反而有一種置身為客的疏離感。
“嗯。”點頭,她沒有再說什麼,轉身淡然地回房。
在手放到房門的把手時,她忍不住回頭。
夜簫正背對著她,坐到沙發上,打開電視準備看新聞報導,兩個孩子也不回房,一左一右地窩在他身邊,但是很顯然,他們也有自己想看的電視節目。于是,夜簫準備看的新聞報導在“強取豪奪”下變成了卡通劇,但是,他沒有任何不悅,反而,寵溺地讓渡電視,隨手取下客廳擺放的供給客人的無聊乏味的財經雜志,看了起來。
他真的極寵極寵孩子們。她不敢想象,如果有一天他知道了孩子們並非他的親生骨肉,一切緣于欺騙,那麼,他會怎樣的憤怒?將愛全數收回?將所有寵溺丟到太平洋里?那時候,孩子們該怎麼辦?
心一顫,一時間她不敢再想象下去。
凜然推開了房門,覺得很疲憊很疲憊。她首先將自己泡在浴缸里,身體在溫水的浸泡下,漸漸變得不再那麼緊繃。
從浴室里出來時,她終于全身開始松弛下來,累得有一點發困。但是,很奇怪,即使困意重重襲來,窩在被窩里的她,怎樣輾轉也無法入睡。
客廳里,孩子們的歡笑聲斷斷續續傳來,即使夜簫沒有發出半點聲響,可是她的腦海里還是不斷想象著他們三個人其樂融融的樣子。房門內的她,反而像被他們隔絕開了一樣。屋內太過靜謐,太過荒漠,太過死寂……她突然發現,她不喜歡這樣。她居然開始對“家”的溫馨有一點動容。半個小時後,她努力了,她試過了,但是真的睡不著。于是,她放棄。
她打開了房門,將自己與“家”聯係在一起。
兩個孩子已經坐在地上玩著積木,卡通電視劇的聲音依然熱鬧非凡,夜簫坐在長形布藝沙發里,專注地看著手里的雜志,英俊的側面,無論哪個角度看,棱角都太過冷硬。
“睡醒了?這麼快?”聽到細碎的腳步聲,夜簫抬頭看見她,有一點驚訝。
“嗯。”她靜默點頭,恬然地坐在他身邊。
總是逃得遠遠的,總是避免和他出現在同一個空間里,這樣的她,反而讓他真的有點不能適應了。
“嗯……喝杯紅酒?”他提議,企圖用酒精來和緩突至而來的不自然。
兩夫妻身體的距離幾乎隔著近一米了,他居然會不自然,呵呵,喬翎的唇角有點微扯,眼角有點笑意的痕跡,斂神壓下。
“可以。”
他起身,去吧臺倒紅酒。他的背影好像微松了一口氣的樣子。
她莞爾,原來,壓迫感這種窒人的感覺並不是單方的,居然,她同樣也能帶給他壓迫感。
人類都有劣質,發現自己原來從不是自以為的一直處于被動的狀態,她的心,居然開始輕松了起來。
沉默地遞了一杯紅酒給她,他一向相當的寡言,依然坐回在原來的位置,剛好一米的位置,沒有比原來近分毫,同樣也沒有比原來遠半寸。
夫妻二人,貌合神離、各自心神不定地淺酌著杯中之物,沉默到了尷尬。誰也起不了頭,不知道該說什麼,不知道該如何打破這份沉寂。直到他們的兩個小寶貝放下手頭上的玩具,機靈地插到他們中間空出的那一大塊位置。
“爹地媽咪,我也要喝紅酒!”格格已經大膽到去奪他盛著紅酒的杯子。
“我也要,我也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