圖書

第三章 避走法林寺

時間:2013-01-09 13:33   來源:中國臺灣網

  第三章 避走法林寺

  第二天一早,楊文剛起床,便聽已候在門外的周家的一仆人喚道:“楊公子起了嗎?”

  楊文應了一聲,隨有一仆人提了一食盒進來,置于桌子上,說道:“這是我家小姐準備的早點,還請楊公子用了。老爺吩咐過,公子昨日路上受了驚嚇,今早就不必堂上見禮了,歇息好了就是。”說完,那仆人在桌上擺放了幾樣精致的點心和茶水,然後去了。

  “我那未過門的娘子不知生得怎樣!這心倒是蠻細的,知道照顧我來。”楊文心中生起了一種暖意。

  待楊文洗漱完用過茶點,坐在桌子旁邊正尋思事的時候,聽得門外有一婦人說道:“楊公子在嗎?我是周家小姐的奶娘劉媽,想與公子說幾句話。”

  楊文聞之,忙起身相迎。見門外站了一名穿戴整齊、年過五旬的婦人,于是說道:“劉媽請了!”

  那劉媽進得屋來,上下打量了楊文一遍,點頭笑道:“果然是京城大戶人家的公子,生得一表人才呢!早就聽老爺說過,楊太醫家的公子才高八鬥,不知將多少學問藏在了自家肚里。”

  楊文聽了,尷尬地笑了笑。

  那劉媽隨又笑道:“看公子也是個穩當的人,果是與我家小姐匹配的。看我這老婆子,只顧與公子說話了,小姐在外面怕是等急了呢!”

  說著話,劉媽走到門口,招手道:“小姐進來罷,還是你與楊公子說話的好。我這老婆子話若是說多了,怕是不中聽了。”

  暗香浮動,從門外緩緩邁進一襲白裙下半隱著的一雙繡花鞋。楊文但感眼前一亮,一名清新倩麗的年輕女子站在了面前。杏眼彎眉,皓齒朱唇。動靜之間,儀態萬千,顧盼流轉,欲語還羞。卻是那周玉瓊到了。

  “小姐,你和楊公子既已訂了親了,早晚是一家人,頭回見面,且說會話罷,老婆子先去了。”劉媽說著,笑嘻嘻的轉身掩了房門去了。

  楊文見了自己未過門的妻子,一時欣喜,忘記了現下的處境了,自有些手足無措。

  “公子昨晚住得還好嗎?”周玉瓊見了楊文的模樣,心中愈加歡喜,不由掩嘴一笑。

  “還好!還好!”楊文笑呵呵地應道。

  這二人兩下讓了讓,分于椅子上坐了。一時間,相對無語。

  “公公婆婆二位老人家還好罷!”周玉瓊猶豫了一下,先是打破了沉默,垂頭低語道。

  忽念及京城那邊父母的安危,楊文這才意識到自己目前的處境,暗里嘆息了一聲,漫應道:“還……還好!”臉色黯然。

  周玉瓊隱感楊文話中有異,倒也未做它想,隨又問道:“公子平日里習的是何種醫書?”自是想找個話題來聊,以免尷尬。

  “這個……”楊文一時大窘。

  周玉瓊見了,忙道:“公子出自太醫之家,自是遍讀天下醫書了。”

  楊文未置可否,坐在那里勉強應了兩句,便感渾身不自在起來。

  周玉瓊見狀,這邊倒是暗責起來:“公子必是滿腹經綸,楊家三世太醫的學問也必是集于他一身了,我怎麼問起這些來,初次見面也沒個深淺。”

  隨又思量道:“我這日後的相公,看來是醫書讀得多了,一門心思的做學問,有些深不可測呢。又沒有隨了那些京城中富貴人家的習氣去,實在是上天送于我的一個好夫婿!世間的又一個醫中高手!”想到這里,周玉瓊心中又自歡喜無限,怎麼看楊文都是一身的“醫聖”味道。

  這二人兩下偷看對方,目光對碰之際,皆又避開去。楊文心中嘆息道:“好一個伶俐的娘子!日後果能娶了來,也是我的造化。只是家中生變,逃難于此,這周家小姐若是知道了真相,怕是不會再認下這門親事的。不如對她說了實情罷……”

  楊文幾次想開口說出自己目前的處境,卻自欲言又止。一是怕說出來,周家人不再認自己,自己可就再無個去處了。二是見了周玉瓊之後,也是心生愛慕,不甘心就此失去眼前的“嬌妻”。不免心存幻想起來。僥幸過了這一關,也就天下大吉了。

  周玉瓊見楊文不再說話,心中卻是愈加喜他,這份“深沉”,可不是一般的讀書人能表現得出來的。

  二人眉來眼去,免不得兩下中意,相見恨晚,心照不宣了。彼此再相視一笑,一個羞雲滿面,風情萬種;一個是心神意蕩,笑逐顏開,便自情定終生了。

  待家仆來喚楊文去前廳用午飯時,這二人才發覺竟然對坐了一上午,彼此看不夠時,令時間飛逝。待楊文笑了笑起身去了,周玉瓊這才捂著臉又暗里自羞了一回。

  就這樣,楊文在周家受到了大禮相待。周同夫婦也知道楊文和女兒私下見過面了,見兩下皆甚是中意,倒也各是歡喜。並且年內也要成婚的,先自戀愛一番也無不可。雖是那周同偶爾的皺下眉頭。

  如此過了幾日。這幾天楊文過得可是如坐針氈,雖是有美人相伴,暗里卻又時不時的掂記京城中的父母安危,只是沒有在那周同夫婦面前表現出來。待與那周玉瓊獨處時,這才有些真情流露,顯得鬱鬱不樂起來。

  那周玉瓊觀察得仔細,知道楊文當是有心事了。這日將他邀請至閨房中,說道:“公子,何至不樂?”

  楊文與周玉瓊相處了幾日,已是愈加喜她愛她,愈是這樣,愈是不想欺騙于她,一時間淚流滿面,難以自持,索性說道:“承蒙小姐垂愛,楊文感激不盡。但有一事,不能不再對小姐說了,說完後,我就走,不再連累小姐日後與我受苦。”

  周玉瓊聞之,大驚道:“公子何出此言?”

  楊文搖頭一嘆道:“其實我此番來到貴府,雖也是奉父命而來,但並不是為了正式的下聘求婚,而是家中突生變故,到此避難來了。”

  “避難!?”周玉瓊聞之一怔。

  楊文道:“家父不知道為什麼得罪了兩個大仇人,並且這兩個大仇人好象是朝中的的重要人物,為了安全起見,竟然連對方是誰都沒有告訴我,只是令我火速離開京城投奔周家找岳父大人與小姐。聞父親當時令我離開的語氣,楊家這次是遭受到了滅家之禍,只我一人逃生出來。”

  “你……”周玉瓊一時百感交集,驚呆那里說不出話來。

  “小姐!”楊文說出真相,也自如釋重負,此時上前躬身一禮,平靜地說道:“楊文初來,因一時無個去處,這才對岳父大人說了謊。今見小姐真誠相待,不敢再行欺瞞下去,更不敢以此誤了小姐的終生。並且也不敢以楊家之禍,牽連周家。事情就是這樣,楊文就此別過,就當小姐從未見過我罷。”說完,楊文轉身就走。

  “公子留步!”周玉瓊忙上前攔下楊文,幽怨道:“公子說走就走,當將我置于何地。你我親事早定,夫妻緣分已成。楊家有難,你我當共同擔之,不能以任何理由棄我。”

  楊文聽了,又自流淚道:“小姐真心,楊文知道。可是楊家的那兩個大仇人若是聞到風聲找來,勢必對周家不利。天意如此,你我有緣無分,也無奈何。況且岳父大人那邊若是知道此事,也自為難。不若就讓我一人去了罷,兩下幹凈。”

  周玉瓊聽到這里,不由頹然而坐。知父莫若女,父親周同的為人秉性,她是最了解的了,是那嫌貧愛富的一般人勢利心態。並且在楊文來時的第二天早上她去父母的房間請安的時候,偶聽得父親周同對母親說的一番話。意思是楊文如乞丐般不約而至,來得有些蹊蹺,已托請一位與周家有來往的藥商去京城販運藥材時打探一下楊家的消息。若是楊家太平,皆大歡喜。如生變故,這門親事可要重新斟酌了。暫以禮相待楊文。周玉瓊當時未以為意,以為父親心性多疑而已,孰料楊家果是起了變故,且是幾乎滅門的大禍,只有楊文一人逃了出來。

  楊文見周玉瓊坐在那里犯上了猶豫,暗里嘆息了一聲,轉身又走。

  “楊郎!”周玉瓊忽地柔聲喚道。

  楊文聽了,全身自是一震。

  周玉瓊緩緩直到楊文身邊,一雙淚眼望著他,幽幽地道:“我對君一片真心,日月可鑒!楊郎全知嗎?”

  “我知道!我對小姐又何曾不是!”楊文含著淚水,低下頭痛苦地說道。

  這二人相對而泣,好不悲切。

  “好!只要楊郎表明了心跡就好!”周玉瓊語氣忽又一肅道:“事已至此,必需找到解決的法子。即使楊郎一身獨去,我又生之何趣!周楊兩家當年指腹為婚,必是天意成全我二人成就夫妻。今日雖遭變故,但也由不得楊郎棄我而去。你我既然已有了夫婦之名,今日就莫如做成夫妻罷。生米做成熟飯,家父那邊也無奈何,由不得他悔了親去。到時我們再喬家遠遷,避開你們楊家仇人的尋找。方為解決此事的上策!”

  “小姐……”楊文一時聽得呆了。

  “既是楊家的禍事,就由我楊家人來承擔罷。小姐大義,楊文只有來世再報了,今生不敢將小姐一家拖進災難之中。仇家勢大,早晚事發,萬不可兩家俱毀。”楊文激動之余,倒也仗義地說道。

  周玉瓊搖頭一嘆,兩眼迷離,幽怨地道:“楊郎若是一身獨去,我的心也自毀了。你……你可是不喜歡我嗎……”

  “娘……娘子……”楊文那邊又一陣百感交集,已不能持。

  一對戀人,相擁而泣。情動之際,免不得做下了那般乖巧之事……

  待二人衣衫淩亂地從床上爬起來,那楊文自感覺是在夢中一般,坐在一旁呆呆不語,不知是在回味適才的雲雨滋味,還是在懊悔做錯了什麼事。

  那周玉瓊卻是鎮靜,羞紅著臉,整理好衣裙,隨後說道:“楊郎,你我既已成就了夫妻,就有難同當罷。且在候上幾日,我再將楊家的事告訴父親,同時告訴他老人家我們已做實了夫妻。逼著家里承認這門親事後,再行商量。我回頭叫劉媽的兒子去京城打探一下公公婆婆的消息,他是做小生意的,時常去京城那邊販賣雜貨。公公婆婆無事則罷,若有事,我們這邊也好做個預防的準備。不行就舉家遠遷,令任何人再行尋不到我們就是了。”

  楊文此時感激萬分,一頭跪在周玉瓊面前,哽咽道:“娘子待我如此真心,我楊文發誓,此生必不負娘子。今生今世願意做牛馬以報娘子大恩。”

  周玉瓊見了,上前扶了,搖頭道:“楊郎何又說出這般話來。我們今日此舉,已是有些大逆不道,但為了不再生變,也只能出此下策了。只要楊郎不負我,我自無它求。”

  這二人又抱著哭了一回,發了一通海誓山盟,相見愈加恨晚了。那周玉瓊卻也是個奇女子,雖是為情所蔽,胡亂之下做出這等“越軌”事來,也當是那般普通女子所不能為的。

  楊文知道自己既與周玉瓊做實了夫妻,他那個岳父周同當是有苦說不出,不能再推手此事了,只能考慮日後計了。心中方安。對周玉瓊的感激之情自不必說。尤其是慶幸自己遇到了貴人,得到了一位賢美之妻。心中雖還是掂記著京城那邊吉兇未卜的父母,也不是前幾日那般強烈了。年輕人心性,考慮不得許多來,眼下的美事足以衝淡心中的憂慮,認為一切都能好起來,于是臉上呈現出了喜氣。

  周同那邊見了楊文喜氣洋洋的樣子,心中的疑慮倒是減了些,也自任由他二人在一起了。他想的是:楊家應該沒發生什麼大事,否則楊文如何還能笑得出來。反正自家女兒年內也要與他成婚的,且由了去罷,年輕人既然已在了一起,越管越是麻煩呢。況且這樣做也能顯示出他這個做丈人的開通豁達,這個賢婿必能念著他的好處。日後與京城楊太醫家做上了親,周家臉皮上也是有光呢!外人不知道的事,就不能說是越禮丟人。

  如此又過了兩日,那個劉媽的兒子還未從京城帶回消息來。對楊文來說,愈是遲來的消息,應該愈是好消息,也是想多與周玉瓊好生的處上幾日,一時間也自忘記了父母的安危。

  閒里聊天,周玉瓊見楊文多少還能應得下自己提問的詩詞文章,只是對醫藥之問,顧左右而言它。也就不再深里問去,想是楊文顧著自己的面子呢。一個地方醫家的女兒,畢竟與京城太醫家公子的醫道學識差著幾個層次罷。

  這日,周玉瓊見楊文在家里閒得無聊,于是說道:“楊郎,來了這些天也沒有出去走走,當是悶得慌罷。且去街道上轉轉,順便也為我買幾個物件回來。”

  楊文聽了,便討了幾個錢出門去了。

  楊文在街上轉了半晌,感覺這座鎮子與京城的繁華差得多了,覺得沒些意思,便買了周玉瓊要的東西,兩手拎了朝周家走去。

  在離周家的大門還有幾十米的時候,楊文忽然看到從周家門內走出來四五個身著官衣挎著刀的衙門里的差役,周茂生從門里送出。一個差役回頭又對周茂生說了些什麼,那周茂生不住的點頭。

  “周家報了官了!”楊文見狀一京,手里的東西也自落在了地上。

  “我……我那娘子必是乘我不在家的時候,將我楊家的事告訴了岳父。那……那周同權衡利害之後,不顧我與其女兒已做成夫妻,還是將我報了官!”想到這里,楊文一時間萬念俱灰。

  “罷了罷了!娘子,非我楊文負你,而是你周家勢力若此,容不得我了。”楊文心中苦極,想起父母為自己擋禍,寧願家中待死,也要令他千方百計的保得性命。此時心中一嘆,轉身急走。出了周家店,又自慌不擇路逃去。

  楊文一路胡亂走去,也不知能去哪里,安全起見,只想離那周家愈遠愈好。天黑時也不住腳,竟自走了一夜。

  天亮時,見路旁邊有一菜地,幾詊蘿卜鬱鬱蔥蔥的長在那里。楊文此時腹中又渴又饑,也顧不得許多了,到菜地里揀了個大個蘿卜拔了,去了泥土葉子,下口就啃。未吃上幾口,便聽得身後有農人的呼呵聲,嚇得楊文棄了蘿卜又慌亂跑去。

  楊文不敢停步,又自走了一天。黃昏時分,走到一座山腳下的楊文,已是累得精疲力竭,精神自有些恍惚起來。本想去扶路邊的一棵柳樹歇上一會,手卻摸了個空,接著眼前一黑,昏倒在了樹下。

  在那山上的青松翠柏之中,掩映著一座寺院的檐脊。幾聲渾厚的幕鐘響起,蕩傳遠方……。

  這時,林間小道上走來一名年輕的僧人,木扁橫肩,擔著一雙木桶,是來山下的河水中汲水的。

  那僧人偶一抬頭,忽見前方的樹下堆著一物,竟是個人呢。

  那僧人一怔之下,忙快步走上前來,見到了昏倒在那里的楊文,發現是名陌生的外鄉人。僧人猶豫了一下,低頭看那楊文臉色蒼白,嘴唇幹裂,卻是生得清秀,面善得很。于是伸手去探鼻息,還活著的。那僧人隨即棄了扁擔木桶,背負了楊文朝山上的寺院走去。

  這是一座名為“法林寺”的小型寺院,僅有兩座還支撐著架子的安奉著佛像的殿堂。寺中住著師徒兩人。師父喚做空靜,徒弟喚做智可,享受著附近人家的香火,勉強度日。

  卻說智可和尚背負了楊文進了殿內,將他放在了旁邊的鋪墊上,然後對一邊正閉目頌經的空靜說道:“師父,弟子在山下救上來一個人。”

  空靜聞之,慢慢睜開了雙眼,瞟了一眼楊文,淡淡地道:“是個沒來歷的。”

  智可應道:“弟子見他還有口氣在,就將他背上來了。瞧樣子應該是走累了餓昏過去的。”

  “喂他些吃食,明日醒來打發去了就是。”空靜說完,又閉上雙眼,繼續頌他的經文。

  且說這天清晨,一縷朝陽從窗口射進來,正躺在一處角落里昏睡的楊文,感覺眼部有些發癢,便自睜開了雙眼。發現自己處在一間陌生的殿堂內,一尊莊嚴的佛像安坐在那里,前面幾支香正縹緲著數縷清煙。

  楊文開始感覺似乎在做夢,試著活動了一下手腳,已是有了些力氣。又摸了摸肚子,腹內也似乎不那麼的饑渴了,昨晚應該進了米水。

  隨即,眼前出現了一個驚喜的和尚頭來。

  “施主,你可醒了!”智可高興地道。

  “是……是你救了我嗎?”楊文明白了些什麼。

  “昨日見施主餓倒在山下,是小僧將你背負了上來。”智可說道。

  “此為何處所在?”楊文感激之余,又自問道。

  “這里是法林寺。”智可應道。

  楊文支撐著坐了起來,知道自己是進了一座寺院里了。

  “智可,那位施主醒了嗎?”隨著聲音,又走進來一名老和尚。

  “多謝兩位師父救命之恩!”楊文忙站起來朝兩名僧人施了一禮。

  “哦!施主醒來就好。若是覺得身體無礙,這就下山去罷。”空靜和尚淡淡地說道。

  “我……”楊文見這寺院幽靜,已是有了不願離去的念頭,否則自己還能去哪里呢。

  楊文隨即跪倒在地,叩了一個頭,悲切地道:“請大師父發發慈悲,收了弟子做個出家人罷。弟子已是看破紅塵,特來此尋求剃度出家的。”

  “哦?”那空靜驚訝之余,不由得上下認真打量了楊文一番,見楊文雖是衣衫上沾些灰塵,甚至還破了幾條口子,卻是穿戴不俗,不似出自普通人家的。且楊文言談舉止又自彬彬有禮,呈些不一般的氣質來,又不是平凡人家子弟的愚頓模樣,更沒有那般為非作歹之人的面相。

  那空靜心中暗道:“此人必是哪里大戶人家的公子,當是在家里嘔了閒氣,出來避個暫時的清靜。哪里會真心的出家,我又如何敢剃度他,寺里又如何容得下他。日後其家里人必會尋了來,我寺里曾救他性命,自會有所感激的,說不定還會捐些銀錢來,至少也能資助部分香火的。權且舍他幾日菜飯罷。”

  想到這里,空靜搖了搖頭說道:“施主年紀輕輕,正當大展宏圖之際,何以妄破紅塵。若不嫌氣,就在寺里養上幾天罷,待身子好利索了,再回家去不遲。”

  說完,那空靜和尚合掌“阿彌佗佛”一聲,故作高深地去了。

  智可隨後對楊文道:“師父既然發了話,施主就留下罷,待養好了身子再歸家就是了。”

  楊文心中道:“我此時還哪里有家可歸。權且住下再說,日後磨盡了老和尚的性子,必會收留我的。此地僻靜,那兩個大仇家未必能尋到這里。過上幾年,再另尋生計罷。”

  打定了主意,楊文又對智可和尚施禮謝過了。

  如此過了兩日,楊文身體恢復。自到這法林寺前後轉了轉,才知道這是座小廟,僅住著兩名窮和尚。倒也正合了楊文的心意,除了僻靜,也少了人多眼雜,安全些。待空靜問他姓氏。楊文倒還留了個心眼,未敢說出實名,說自己姓楊名武,河北大名府人氏,也自未敢改了姓去。

  楊文知道自己的處境,也自不敢做個閒人住著。平日里本是智可和尚的活計,如那擔水、掃院、燒飯的雜活,從智可手里搶著做了。期望能留下來就好。

  這樣過了一個月有余,空靜和尚也未見楊家的人尋來。心中也自沒了底數,有些後悔將楊文留下與他師徒分飯食了。好在見楊文還勤快些,未做個白食的客人,礙于面子,不好趕他。只是吩咐了智可分于活計與楊文做了。

  楊文見了,心下竊喜,幹起活來愈加賣力。和尚他本是不願做的,也自沒有再提起剃度出家的茬口,眼下有個安身之處就是了。

  就這樣又過了一個多月。空靜和尚私下對智可說道:“這個楊武怕是個犯了大錯被家里攆出來的,或是個有案在逃的罪身,否則這麼長時間其家人還未能尋了來。你這件好事做得可是賠了呢。”

  那智可和尚卻是個有些見識的,也是這一個月來楊文分擔了些本他應該做雜活,私下里落些清閒,不甚情願楊文離去,于是說道:“師父也莫要眼皮太淺了。弟子看這個楊武不是一般人家出來的公子。弟子與他閒聊時,也是個能識字斷文的秀才。並且不曾做過下人活計的,卻要與弟子搶著來做。可見是個能忍萬般苦的還未發跡之人。這般斯文之人,哪里能做下作姦犯科之事,或是個落迫的無家可歸的秀才。且留下他就是了,每日多出幾碗飯食罷了,寺里目前還能供得起的。日後他若是走了運,自會回來看顧我們的。本朝太祖皇帝在未發跡時,不也是窮極了到寺院里扮僧人蹭飯吃的。當時哪里會有人想到日後他能坐臨天下呢。日後便是這個楊武成不了貴人,也會念著我們好處的。此時強趕了他去,也不是個事。我佛慈悲,好事就做到底罷。”

  空靜和尚無奈地道:“希望能如你所說罷,官府不來尋問就好,否則我們寺里可是連罪不起的。”

  這師徒倆一番合計,便勉強的將楊文留了下來。

編輯:劉瑩

相關新聞

圖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