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蛇傷藥
如此春去冬來,楊文避禍法林寺,竟自過了三年。這三年的光景,朝廷上卻發生了不少的大事。憲宗皇帝朱見深由于迷信方術太過,被諸多淫藥掏空了身子,仙道未成,便自先行逝去了。繼位者是那孝宗皇帝朱祐樘,年輕天子,自想做一個中興令主,于是誅殺了罪大惡極的李孜省和繼曉二人。但凡被那二人陷害的忠直良臣皆被平反昭雪。也是當年李孜省下文刑部緝拿楊文的海捕文書,未曾有人認真地去執行過,否則各地衙門仔細地尋訪起來,楊文也未必能逃得命在。
而這一切,楊文卻渾然不知,仍舊惶惶不安地躲避在法林寺內度日。也是此地僻塞,外面的事多有不知。便是那空靜師徒知曉了,也懶得告訴楊文。並且楊文多避開到寺里進香的香客,不敢見到外人,只求安穩度日。他到是記得了父母的遺言,只要逃得命在就好,勿要知道仇人是哪個。
這日,楊文坐在殿前的臺階上歇息。想起這般無聊的日子還要過到幾時,更是不知在京城的父母吉兇幾何,不免暗自傷感。
這時,旁邊走過來一灰袍老僧,乃是昨晚來法林寺挂單的。偶見楊文坐那里嘆息,便走過去,仔細的打量了一番楊文。
老僧點了點頭,然後說道:“施主,何必坐此感慨,不出三月,你的運氣就會來了。”
楊文見是昨晚來寺里挂單的和尚,說出這番話來象是會看相的,便說道:“老師父,我這般光景,又哪里會轉了運來。”
老僧笑道:“天地運化,萬物生長,哪里會有停滯不變的道理。看施主祖氣旺盛,前三代也必是享富貴之家。然也循了物極必反、月盈則虧的道理,至你而蹇。但施主子孫後氣尤盛,一股清秀之氣直衝華蓋。後輩中必出一奇人或是賢者。”
楊文搖頭道:“前後如何眼下顧不得了,老師父能知我現在將來之事嗎?”
老僧笑道:“施主所問卻也實在。老衲說過,不出三月,你的運氣就會來了。到時家業兩成,後半生自會吃穿不愁。晚年子孫滿堂,尤得風光呢。”
楊文聽了,也道是老僧說些安慰人的混合話,于是問道:“功名如何?”
老僧搖頭道:“施主與功名二字無緣,莫做妄想罷。”說完,轉身去了。
楊文聽了,不免又生出些落漠,對日後的期待,更無了心思。
一轉眼,又過數月。
這日午後,在通向法林寺的林間小路上走來兩名年輕的女子。二女皆是相貌不俗。尤其是以其中一名女子,二八年紀,身穿逶迤白色拖地的煙籠梅花百水裙,外罩翠水薄紗,頭上發髻斜插碧玉龍鳳釵。面似芙蓉,眉如柳,身嬌體嫩,步履輕盈,極是柔美。手提一小巧的竹藍,內裝香炷。是那來法林寺進香的香客。與那女子同行的另一女子年齡稍長,卻也是一名美婦。
此時聞得那稍長的女子道:“七妹,這座寺院看樣子也小了些。”
提竹籃的女子應道:“六嫂,爹娘奉佛,出門時還一再囑咐了,遇以寺廟,無論大小,都要讓我們代他們二老進獻一柱香的。且了了二老心願,權為我們做小輩的盡點孝心罷。”
那六嫂笑道:“隨你了。只是要讓你六哥他們在山下多候一會了。”
就在二女說笑的當,路旁邊的草從中忽然跳出一只青蛙來,貼著那年輕女子的衣裙落到另一側的草叢中去了。自將二女嚇了一跳。
“原來是只青蛙!冷不丁跳將出來也自嚇得人慌……”那六嫂笑道。
未待那六嫂笑聲停住,只聞得那年輕女子一聲驚呼道:“蛇……”
隨見路旁的草叢中亂動,竟然爬出一條尺余長的色彩斑瀾的蛇來。這條蛇本是追逐剛才的那只青蛙的,忽見有人攔路,意外地將其驚了,竟也不客氣地朝那年輕女子的腿上噬了一口,而後隱于草叢中不見了。
“七妹,你沒事罷?”那六嫂見七妹花容失色,呆在了那里,還不知道已被蛇咬上口了。
“六嫂,我……我的小腿上火辣辣的疼痛,那蛇怕……怕是有毒的。”七妹臉色蒼白地顫抖著聲音說道。手中的竹藍已是扔到了地上,內里的物事撒了一地。
“你被蛇咬上了!?”那六嫂聞之,大驚失色。忙蹲下身去,撩起了七妹的裙角查看。
在那七妹雪白的小腿肚上,赫然地呈現出幾處蛇的噬痕來。那七妹此時已是站立不住,靠在了六嫂的身上。卻自咬著牙堅持道:“六嫂,被蛇咬上的人是不能隨便活動的。你且將我放下,然後快到山下喚六哥他們來救我。”
“七妹,你一個人在這里行嗎?”那六嫂已是嚇得沒了主意。
“現在只能這樣了。六嫂快些去,晚些只怕我的性命不保。”那女子雖身處險境,仍自驚而不亂,保持著一種令人驚訝的鎮靜。
“七妹,你莫要嚇我罷。”那六嫂嚇得呈出哭腔道,隨後將七妹扶到旁邊的一棵樹下,慢慢放了,猶豫了一下,這才轉身慌忙跑下山去。
那七妹倚著樹幹,但覺得被蛇咬的小腿部位在逐漸的發麻做脹。知道蛇的毒性在發作,心中不由驚駭道:“我林芳難道要死在這里了嗎?”
正在這時,從那邊的山路上走過來一個肩膀負著一捆木柴的樵夫。這樵夫不是別人,正是楊文。三年的光景,楊文已是變得臉色憔悴,胡茬亂長,變得村夫一般了。
“咦?”楊文忽聽得路邊有人發出輕微的呻吟之聲,不由得停下步子,轉身看去,見在一棵樹下,倚著一名年輕美貌的女子。面色蒼白,正自雙眉緊皺。在其裸露的右腿小腿上,有塊皮膚已是變得發暗了,中間有幾處噬痕。
楊文見狀一驚,忙棄了木柴,上前探視,訝道:“這位小姐是被毒蛇咬了罷。這山上的蛇多具毒性,便是寺里早晚也多防著呢。”
那林芳聞有人說話,睜眼看時,見是一名年輕男子,雖是有些蓬頭垢面,卻也掩不住其臉上的幾分清秀之色。于是微點了下頭,說道:“我本從山下路過,偶見山中有寺院,便想來進上幾柱香的,沒想到在這路上驚了蛇,便被咬了。這位公子,可能救我嗎?我已是感到這腿無知覺了。”
“我無蛇傷藥,如何能救得小姐來。”楊文蹲下看時,又自一驚,知道再晚些時候,蛇毒必會上侵,會奪人性命的。
“這位小姐。”楊文此時猶豫了一下道:“此蛇大毒,現在若不將其毒吸取出,情形危矣!”
說著話,楊文從自己身上撕下一布條,于林芳傷腿的膝蓋上部係緊了,以防止毒性隨氣血上侵,然後說了聲“得罪了!”俯下身來張嘴朝林芳腿上的蛇的噬痕處吸去。
林芳見一位陌生的男子來為她吸蛇毒,不由得臉色緋紅。
楊文連吸了六七口,不斷地將毒液吸出。見最後一口吐在地上的血色變得鮮紅了,這才住口。而後忙取了自家身上的盛水的水袋,去了封塞,仰頭緊倒入口中,漱了幾回,張口吐出。雖是連漱了數口,仍感到嘴里和雙唇發麻作漲,顯是那蛇毒不一般。。
林芳此時感到了傷腿恢復了些知覺。見楊文冒著生命危險為她吸毒,心中大為感激,見楊文皺著眉頭在漱口,知道怕也是染上部分蛇毒了,擔憂地問道:“公子,你無事罷?”
楊文苦笑了一下道:“我無事,只是感到嘴里有些麻而已。這蛇果是大毒,好在吸的及時,再晚上一會,這位小姐怕是不救了。”
“恩公!林芳在此謝謝你了!”林芳感激地說道。
“原來是林小姐。此時謝我還早,我只是吸出了大部分蛇毒,暫緩一時罷了,仍需蛇傷藥來治療的。”楊文說道。
這時,從通往山下的山路上急衝衝的跑上來四五個人。為首的是一名年輕漢子,右耳側天生幾縷白發,尤為顯眼,大聲叫著:“七妹!七妹!”想是那位六嫂叫來了六哥。
那漢子跑到近前,看到了林芳臉色蒼白的樣子,尤自好嚇。待他又看到站在一旁的楊文和地上的那幾灘血跡,也自似乎明白了什麼。
“六哥,若不是這位公子冒死吸毒相救,小妹今日怕是見不上六哥和爹娘了。”林芳說著,已是激動得流下淚來。
“恩公!請受林南一拜。”那叫林南的漢子說著,朝楊文俯身拜去。
慌得楊文忙上前扶了道:“這位大哥且莫如此。這位林小姐身上的蛇毒還未除盡,急需到山上的寺里尋那主持師父施以蛇藥相救,才能保得安全。”
林南聽了,忙說道:“那就請公子引路罷。”說完,上前將林芳抱起。
在楊文帶領下,一行人進了法林寺的殿堂內。
空靜和尚見一下子涌進來這麼多人,忙上前迎了。
“大師父。”楊文上前說道:“這位來寺里上香的小姐不慎在上山的路上被毒蛇咬傷了,快些拿蛇藥來救治。”
空靜和尚聽了,上前查看了一下林芳腿上的蛇傷,忙叫林南將林芳放在了一旁的床榻上。
“哎呀不好!”那空靜和尚猛然間想起了什麼,一拍額頭,皺眉道:“寺里存的蛇傷藥在幾天前就用完了,是山下的村民來討要去的。還未及去重新購買過。這如何是好?”
林南聽了,驚慌道:“請問師父這蛇傷藥要去哪里才能購得?”
空靜和尚道:“東去三十里的鎮子上有賣。只是往返需些時辰,怕是這位女施主等不到蛇傷藥到了。”
“大師父,我已將蛇毒吸出大部了。”楊文忙說道。
空靜和尚搖了搖頭道:“我剛才看了一下這位女施主的傷口,應該是被人及時的吸出部分蛇毒來,否則也等不到進入這寺里來。只是這山上的蛇多有大毒,沒有好的蛇傷藥及時救治,余毒仍會發作。半個時辰就會要人命去的。”
“如何這麼不巧,寺里就少了蛇傷藥。”那林南急火攻出怒氣來,憤憤道:“可是怕我們短了你的蛇傷藥錢嗎。今日我這妹子若是有個三長兩短,你這寺院難逃幹係。”
“施主息怒!”空靜和尚忙說道:“出家人慈悲為懷,豈有見死不救之理。此山中多毒蛇,每有上山進香的香客被咬上的,所以平常也備些急用。然而數天前的確是用盡了。貧僧哪里敢私藏的。”
楊文知道空靜和尚雖貪些小利,但還不敢坐視不救的。知道此時派人去那鎮上買購蛇傷藥已是來不及了。見林芳性命不保,也自心急如焚。憐惜間,忽地想起一件事來。那是五年前,京城中有一位大臣出京郊狩獵。一時內急,去林中大解。不想草里竄出一條蛇來,照著那大臣的臀部就是一口。那大臣驚呼一聲,撲地不起。隨從護衛聞聲上前將那毒蛇亂棍斃了,隨後忙車載了那大臣回城急救。
太醫院接到消息,忙派出了一名瘍醫前去施救。為防意外,還派去楊簡同去,以防那大臣旁發它症。當天楊文恰好被父親叫去太醫院幫助整理一些舊醫案,于是隨父親往診了一回。
且說太醫院的醫生們被接到了那大臣的住處。主治的瘍醫叫人尋了幾只長著赤色雞冠子的紅毛大公雞來。接著將那雞冠放血,接了半碗有余。而後那瘍醫從帶去的藥盒中取出一包黃色的藥末,放于雞冠血中拌了。然後在那大臣臀部噬痕周圍抹涂,逐漸收于蛇的牙痕處。隨見有毒水從傷口處流出。待毒水流盡,其傷自愈。楊氏父子一旁瞧得明白,暗暗稱奇不已。
楊簡是個有心的,在那瘍醫為大臣療蛇傷之際,用手捏了一點那種黃色蛇傷藥,放于鼻下嗅了嗅,隨即點了點頭。
在回來的路上,楊文對神奇的蛇傷藥讚不絕口,問父親楊簡是何藥配制的。楊簡說了一句“一味雄黃而已!加以紅毛雞冠血便是一種治蛇毒的奇藥!”
楊文回憶起當年的這件事來,心中自是一動,忙對空靜和尚說道:“大師父,寺中可有雄黃?”
空靜和尚說道:“為防山中的毒蛇竄入寺內,倒是備有部分雄黃,以散布于門側牆角處,蛇類最懼此物,聞味自會遠避。所以寺中不曾被那蛇類驚了香客。”
“有此物最好!”楊文忙對一旁不知所措的林南說道:“林先生,可速派人到山下的村子中尋幾只長有大型雞冠的紅毛公雞來,我會配制一種蛇傷藥來救治林小姐。”
林南聽了,驚喜這余,忙對隨來的夥計說道:“聽到了沒有,火速跑到山下的村子里尋幾只這位公子要的紅毛公雞來。”
兩名夥計聽了,應了一聲,飛身跑去。這邊智可和尚已是將一包雄黃粉末尋了來。
“我說楊武,你這法子好使嗎,莫要誤了這位女施主的性命。”空靜和尚倒是善意地提醒和告誡道。否則那藥無效,被這些人賴上,可是不好脫身的。
“此種療蛇毒之法以前曾見識過。現在即無其它的蛇傷藥可用,救人要緊,只能冒險一試了。無論效驗于否,林小姐莫要怪罪我罷。”楊文望著林芳說道。
“楊公子,我信得過你,就放心大膽地施術罷。”林芳躺在床上,朝楊文感激地一笑。這個陌生的男子,竟然曾不顧自家安危,冒死為她吸取蛇毒,還有什麼信不過的呢。
“六哥!”林芳隨又對林南說道:“這位楊公子是誠心救我。若是我命大,有幸闖過了這一關,日後還有機會孝敬爹娘。倘若不治,六哥千萬不要難為楊公子和寺院。這事願不得人家。”
“七妹放心就是,我曉得了。”林南含著淚水點了點頭。
楊文這邊聽了,心下稍安。對林芳的通達事理,自起敬意。不由得抬頭望了林芳一眼。林芳此時也在偷著瞧他。兩人目光一碰,各自慌忙避開。
此情此景,自令楊文想起了昔日的周玉瓊,心中不由一痛。想那周家為了逃避幹係,竟然將自己告了官。好在自己走得及時,否則必是性命不保。想起那周玉瓊倒是對自己情真意切,可惜也只能天各一方了。楊文暗念于此,不禁搖頭一嘆。
看著楊文轉身嘆氣的模樣,倒是令林芳心中一動:“好一個奇怪的男子!”
這時,那兩名林家的夥計,每人手中各拎著兩只紅毛赤冠的公雞,急衝衝地跑了回來。後面遠遠的跟了林南的妻子那位六嫂。本是這六嫂跑到山下通知了林南林芳被蛇咬傷的消息後,和另幾名夥計在山下看守貨車來著。適才見了到山下村子中尋公雞的夥計,掂記林芳傷勢,便自跟隨了上來。
“智可師父,且去尋把刀來。”楊文見狀一喜,忙吩咐智可和尚道。
“楊武,且不可在寺內殺生,佛祖會怪罪的。”空靜和尚忙上前說道。
“老和尚,救我妹子性命要緊。”林南這邊則從腰間摸出柄鋒利的匕首來。上前從夥計的手中搶過一只公雞來就要宰殺。
“林先生,取雞冠中的血就行了,不需要害它性命的。”楊文忙說道。
智可和尚聽了,忙到廚下尋了只白瓷碗來。
此時那六嫂上前將林芳扶坐起來,嚇得哭泣道:“七妹,你可堅持住,若有個好歹,我和你六哥回家如何向爹娘交待。”
林南一旁斥責道:“胡說八道什麼,七妹今天不會有事的。”
隨後林南取了公雞放雞冠中的血,怕不夠量,將四只公雞的雞冠中的血一並放了,不一會便注了半碗鮮血。楊文于是將部分雄黃粉摻進雞冠血中,來不及尋它物,伸出手指攪拌了。然後走到林芳身邊,俯下身子,將拌好的藥湯于林芳小腿上的蛇噬的傷口周圍涂抹了。是在整個小腿部位外圍先涂盡,而後逐漸收于傷口處。隨見有污穢的黃水從蛇的噬痕處緩緩流淌出來。乃是那藥力由遠至近,將浸入到腿部的毒液逼至蛇噬的牙痕處,排出來。
楊文見狀,心中一喜。自己憑著記憶,照葫蘆畫瓢,自和當年所見的情形一般無二,這藥有效了。
“楊公子,原來你竟然懂醫術的。”林芳望著楊文忙碌的樣子,感激之余,敬佩地說道。
楊文聽了,立感羞愧無比。訕笑了一下,未言語。楊家三世太醫,唯到了他這里,棄醫不學,雖是習些文章,也自一無用處。此時才感覺到這醫生的好處來。尤其是救治林芳這樣的美麗的女子,除卻成就感不說,還竟然是一種令人愉悅之事。
在那古代,素有男女授受不親之說。雖是醫可不避嫌。但是林芳經歷過了楊文以口為其吸毒,現在又用手指在肌膚上為其涂藥。少女心性,除了感激之外,已是暗里起了些許別樣變化。
待林芳小腿上的蛇噬的傷口處流出的黃水淡化稀薄了,直至不再有液體流出。楊文這才松了一口氣。抬頭看林芳時,臉上竟也有了血色,雖是有一絲紅暈的緋紅之色同在。已是無大礙了。
“果然是一種冶蛇傷的奇藥!”林南和空靜等人,在一旁嘖嘖稱奇不已。
此時那四只被放了雞冠血的公雞,由于雞冠中的血流盡,皆倒地不起,怕也是活不來了。
楊文這時站了起來,輕松地笑道:“算是林小姐命大,現在應該沒大事了。”
“謝謝楊公子了!”林芳感激地說道:“只是這心中似乎熱得很,要飲些冷水來才好。”
六嫂聽了,忙向智可和尚討了碗水來給林芳喝。
空靜和尚這時說道:“女施主這般症狀,怕是有些毒火攻心了,需再服些清血解毒的藥才妥當。”那空靜見得蛇傷多些,故有些經驗來。
林南聽了,忙朝楊文一拱手道:“楊公子,還請再開帖藥方來,我叫人去買了。”
楊文為難地撓了撓頭,應道:“這個嗎……,這樣,林先生叫人去鎮子上的藥鋪中,隨便買回一包清血解毒的草藥就行了。就說是有人被蛇咬傷了,毒性已被排盡,但要一包清血解毒的藥,再清清血中的余毒便了。一說是蛇傷,藥鋪也就知道配制什麼藥了。如那白花蛇舌草、半支蓮、生地、虎杖之類的就行。”
楊文雖是不知醫,但是由于家境的熏染,時常也幫父親楊簡待弄些草藥,楊簡有時也借機有意無意的說些草藥之性,將楊文往醫的路上引。雖是楊文終究不入道,但也是熟悉了些藥名,藥性。凡是那醫家的子弟,即便不習醫道,也多是熟知些藥物的。近墨者黑,近藥者香,便是如此了。
林南聽了,以為林芳傷勢已無事,不過是那空靜和尚多了句嘴,楊文不好拂其面子,隨便敷衍了一下而已。不過楊文既然發了話,為防萬一,也應該去抓包清血解毒的藥才好。于是吩咐剛才的那兩名夥計道:“楊公子說的話聽清了,速去買包藥來。”
那兩名夥計應了一聲,轉身又自去了。
林南此時見扔在旁邊地上的那四只公雞,已是半死不活了,放在這寺里不是個事,于是對另一名夥計道:“將這些公雞拾了拿下山去。告訴其他的人,今晚就在山下的村子里借宿了。明天再行趕路。”
說著話,林南又從懷中取了一塊約有二兩重的銀錠,上前遞于那空靜和尚道:“大師父,攪擾貴寺了,適才心急之下,有些本不應該說的話,冒犯了大師父,還請見諒。些許銀子,權為香火之資,不成敬意。”
空靜和尚見了,嘴中說道:“施主客氣了。我佛慈悲,願為天下眾生開方便之門。”雙手卻急不可待地伸出去,將那銀子接了,緊緊握住。
六嫂這時已將林芳扶了起來,倒是能走動了。
林南見了,知道天色漸晚,女客留在這簡陋的寺院中多有不便,于是對楊文一拱手,感激地道:“楊公子,多謝救治小妹性命之恩!明天再來寺中重新重重謝過。”
楊文擺手道:“不要客氣罷。今日取效,實為僥幸。”
林南笑道:“公子是那醫蛇傷的聖手,勿要過謙。今日天色已晚,明日必來謝過。”說完,上前和妻子扶了林芳,出寺去了。
那林芳在出寺門的時候回頭望了楊文一眼,感激之余,眼中頗呈些復雜之色。
待林家兄妹去了。空靜和尚這才對楊文露出笑容道:“楊武啊,你原來竟還有醫治蛇傷的本事。今日你算為寺里掙下了一筆銀子,晚飯叫智可為你多加兩樣素菜罷。”
楊文聽了,搖頭一笑。望了望遠去的林芳背影,暗里一嘆,轉身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