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鈴醫脈法
且說這一日,林芳正在庭院中小坐,偶聞得牆外傳來陣陣“啷啷啷”的清脆響聲。
林芳聽了,心中一動。忙喚來馮娘道:“馮娘,你聽得這可是串鈴聲嗎?”
馮娘側耳聽了一會,點頭道:“牆外八成是個走方的鈴醫到了。”
林芳聞之一喜道:“且請馮娘去喚了那郎中來,令其為我把把脈,我自家候得怕是不準呢!”
馮娘聽了,曉得林芳的意思,笑著應了一聲,轉身去了。林芳也便自到了前宅的廳堂上候了。
那般一手握串鈴一手提著藥箱的走街串巷的江湖郎中,又稱鈴醫。其手持的串鈴多為銅制,呈圓形,中間能伸進三四個手指扣住。內里中空,納入幾顆銅丸,左右搖晃之際,銅丸滾動,便能發出清脆的“啷啷啷”響聲來。以此令病家聞之:我到了。
這串鈴又稱之為“虎撐”,傳說與藥王孫思邈有關。據說是孫思邈山行遇虎,那老虎卻是捕食獵物時吃得急了,狼吞虎咽之際,一根硬骨正好卡在了喉中,自此再進不得水食,已是餓得瘦骨嶙峋,奄奄待斃了,不知挨過了多少日。或是那虎有靈性罷,見到了孫思邈,知道這是人間大醫,不僅能醫得人,也能醫得獸的。所以攔路張大嘴巴求救。孫思邈開始還真是被那老虎嚇了一大跳。待發現了老虎喉中的骨頭,便明白了對方的意圖。然這虎口取骨如那虎口拔牙一般的危險,沒有相應的工具可是不敢將手臂強伸進去硬來的,否則骨頭是為老虎取下了,自己也做了那餓虎的肉食了。好在孫思邈急中生智,從隨身帶著的物件中取了一只串鈴來,套在手腕上,迅速伸手進入虎口,將那橫在虎喉中的骨頭拔了出來。那老虎也自下意識地一合嘴,虎牙正好咬在了串鈴上,未能傷到孫思邈的手臂。後世遊走江湖的醫家們便效倣于此,以串鈴做為自己是一名醫生的標志。或是江湖中行醫之難,也如有那虎口取骨之險和不易罷。
且說時候不大,那馮娘領進門來一個身著灰色布衣、腳蹬千納底布鞋、風塵仆仆的面黑無須的清瘦老者。果是那般左手提著藥箱,右手持串鈴的標準式的鈴醫。
“這是我家夫人,已懷有幾個月的身孕了。且請郎中先生把下脈罷,辨識下是男是女。看得準了,自有賞錢與你。可是不能瞎說的,在你之前,已是請過幾位老郎中把過脈了呢。”馮娘煞有介事地說道。
“老夫盡力就是!”那老者點了一下頭,淡淡地說道。
林芳笑了一下,先是將右手腕伸出,放在了桌子上。點頭示意。馮娘搬了張凳子過來放了。
那老者上前一步,未敢坐,站在那里伸出右手三指輕輕地搭在了林芳的右手腕之上。閉目凝思,細診起來。稍許,又將林芳左手換過。
待兩手診過之後,那老者站在那里恭敬地說道:“恭喜夫人,懷的是位公子哥呢!當是滿五個月了。”
“是個男孩!”林芳聞之,與馮娘相視而喜。
“可是我這脈象顯示的是右手女脈象,先生何以認為是男孩呢?”林芳隨即問道。
“呵呵!”那老者微微一笑道:“脈理上雖有男左女右之分,又不可拘于此定法的。況且夫人脈象顯示的是男佔女胎之脈。老夫診脈無數,這是不會差的,請夫人放心便是。並且夫人六脈和暢,胎盤穩固,保養得極好。足月之後,必會順利地生出個文靜儒雅的公子來。”
“真的!”林芳聞之大喜。
“你這老頭,說得可準?到時生下個女孩子來,又哪里找你去。”馮娘疑惑道。
“那時還真是找不到老夫了。”老者笑道:“這樣罷,這賞錢老夫不要也罷,就權為日後送小公子的賀禮了。只待小公子滿月之後,夫人施舍上一鍋米粥于街上的乞丐就是了。”說完,轉身欲走。
“老先生止步!”林芳忙從袖中出了十幾文錢來,示意馮娘送于那老者。
“看著你有這份好心腸的份上,我和夫人權且信你這一回。”馮娘說著,將那十幾文銅錢遞于那老者。
老者見了,倒也接過來,轉身朝林芳欠身一禮,說了聲“謝謝夫人!”便自去了。
將老者送出門,馮娘回轉來,說道:“夫人可是信這江湖郎中說的嗎?這些人中多些騙子,沒有幾個有實本事的。”
林芳點頭道:“此人性情豁達,尤存善心,怎可不信。且在診脈之時,神情專注。浮取中壓沉按,三指錯落有致,如捋琴弦,必是一診脈的高手。男佔女胎之說,未見脈書,當是其經驗。可惜我有身子不便,否則必向其請教些脈理。”
林芳隨又感慨道:“脈理精微!書中所載,僅是一二。故令我判斷有誤。看來不閱十年醫書,不臨三年之診,果是難為醫道!”
除卻這江湖鈴醫,對醫者稱謂正統些的則是“大夫”和“郎中”。與古代的官名有關。
古代國君之下有卿、大夫、士三級。後來成為一般任官職者之稱。秦漢以後,中央要職有禦史大夫、諫議大夫、中大夫、光祿大夫等。隨唐以後以大夫為高級稱號,自宋代徽宗政和年間改訂官階時,醫官開始別置大夫以下官階。翰林醫官院醫官就分為七級,官職有22種之多,如那和安大夫、成和大夫、成安大夫、成全大夫、保安大夫等。故從那里起,多將醫者稱為“大夫”,北方多沿此稱。
郎中亦為古代官名,始于戰國。漢代沿置,屬光祿勳,管理車、騎、門戶,並內充侍衛,外從作戰,分為東郎、戶郎、騎郎三類,長官設有車、戶、騎三將,其後類別逐漸泯除。自隋唐至清,各部皆沿置郎中,分掌各司事務,為尚書、侍郎 、丞以下之高級官階。稱醫生為郎中,多為南方之方言,始于宋代,沿用至今。
以習慣而論,這二者又略有區別。一般坐堂行醫,設館治病的醫生,都稱為大夫;至于民間那些各自行事,醫無定所,散于街頭賣藥,屬于遊醫者,則多稱為郎中。
傍晚楊文回了來。林芳便高興地告訴他,自己所懷的已經確定是個男孩兒了,並說了請了鈴醫老者的事。楊文聽了,也自興奮不已。
“這脈上果是能分辨出男女嗎?”林芳還是有些疑問道。
“這當然!”楊文應道:“但凡有些醫道修為的人,大多可以從脈象上辨別出男女的。也是陰陽有別罷,脈象上也自然有別。父親在世時,這般脈法也通曉的。但是醫家多時不會輕易地為人診辨的,恐那執意要生男孩兒的人家將已成形的女胎用藥打了去。這可是傷生害命之舉。”
“天下間可是有那般狠心的父母嗎?竟然不顧自家血肉。”林芳訝道。
“人和人是不一樣的。”楊文搖頭嘆息道:“莫說用藥來強行打下女胎了,便是生下了女孩子,胡亂棄之野外的也有。”
“唉!虎毒尚不食子,人有時真是不如禽獸呢!”林芳感慨地道。
“人毒時,禽獸不如!”楊文坐下呷了口茶,接著說道:“其實令人生男生女事先是可以定的。父親曾對我說過,太醫院中有位劉氏太醫,就有令人生男生女的秘法。曾為宮里的娘娘妃子們施用,十有八九驗的。就憑這手絕活,劉太醫做到了禦醫。”
“天下果有此術嗎?”林芳訝道。
“醫道中的奇術多得是!”楊文說道:“就說這脈法罷。今天被那鈴醫把準了,你便覺得很神奇了是罷。這在脈法里算是雕蟲小技了。父親曾對我說過,古有七大脈法,診疾無不奇中。這其中首推太素脈,不但可以診人疾病,還可以斷人吉兇禍福。世行之《脈經》、《脈決》之類,不過是脈法中之常式。不過這七大脈法多已失傳絕跡,僅有幾種隱傳民間,極少數的人知道而已。但通其一種,便是當世的名醫。”
林芳聽了,驚訝之余說道:“這醫中的事,你倒是知道一些。”
楊文道:“還不是父親早先想引我入習醫道,時常便講述些醫道中的奇聞異事來勾我的性子。我也只是當做故事聽聽罷了。不過父親講的,倒是假不了的。父親每每也以未能通曉一門絕學而為人生憾事。他老人家時常講啊,他雖是做到了太醫,但于醫道中也僅僅是明了萬分之一而已。醫道廣博深奧,便是窮極三生也是難窺一二的。說是入習醫道是要有個悟性的,沒那悟性再辛苦勤奮也是徒勞,只能限在庸醫的那個程度了。所以見我沒那個悟性,父親也沒有強令我習醫。”
林芳道:“你倒是能為自己找理由開脫。所謂的悟性,是看你有沒有專心進去了。不知勤能補拙的道理嗎。”
“勤能補拙!”楊文笑道:“這句話不知害苦了多少人啊!天生不是那塊料,累死你也不濟事的!所以說人貴有自知之明才是最實在的。不知日後能做什麼,強行定下一件事來,也是會誤了人的。”
“事在人為!”林芳不服氣地道:“人只要敢想敢做,有個希望在,就能成事的。便是不成事,盡了力就是。相公是在笑我胎中教子罷。告訴你,我要令我兒這一代就能賽過楊家的三世太醫。”
“你又來了。”楊文聽了,不耐其煩地起身道:“我兒日後的興趣若是不在醫道上,你這番辛苦可就白費了。”
說到這里,楊文又嘻嘻一笑道:“我兒日後若是喜歡賣茶葉蛋,或者說喜歡下海捕魚、打鐵燒炭的,他便認定那些活計才是他人生最大的樂趣,你總不能攔下他一輩子不讓他去做罷。”
林芳冷哼了一聲道:“相公倒是有讀書做官之志和興趣,也未見你成就什麼來。如今還不是令我們母子借住在三哥的宅子里。”
楊文聽了,立時無了興致,道聲:“說不過你!”轉身去了。林芳見了,暗笑不已。
這夫妻二人閒來鬥嘴,倒也是解悶的一劑良藥。
這日,林芳手捧一部《神農本草經》吟誦藥性。一邊是自家記了,一邊是給腹中胎兒來聽,仍舊母子同習。
大凡天下藥書,多以“本草”為名。是以天下諸藥略分植物類、動物類、礦物類三種,其中以植物類的草木之藥最多,是有以“草木治病為本”之意,故多以“本草”為名,也合其實。辟如這部《神農本草經》,共載藥物365種,植物類藥就佔了252種之多,動物類藥則僅有67種,礦物類藥46種。所以中藥也稱“中草藥”,以類佔先。
“大黃味苦,寒。主下瘀血,血閉寒熱,破……”林芳念到這里,偶覺胎動,忽然意識到了什麼,忙止了,手摩腹部愛憐道:“我的兒,這寒涼之藥念多了,你也能心感神受嗎?恐被這藥性涼著了罷。”一遍遂止,轉擇藥性平和的念了。再遇以猛峻的藥物,暫不讀出聲了。實是細微之至。
林芳最喜的還是靜坐垂簾,專注腹中胎兒。意守胎位久了,恍惚然竟自隱見那胎兒形狀,手腳尤辨。初時微驚而醒,以為夢境。待靜而復守,其景仍現。竊以為思子心切,成其幻象而已。倒也不以為意,一切任其自然。不喜,不驚,不恐,不戀。心靜如水,物我兩忘。久之愈加愉悅祥和……
馮娘對那母子同修的行為不解,曾對林芳說道:“醫理難識,大人尚不能悟,未出生的胎兒又如何去感受?夫人意願雖好,怕也是白費了那般心思呢。”
林芳道:“現在是母子同體連心,母怒兒尚驚,說明母感兒自受。且已成形,當能辨得外部聲音了。令他熟悉些醫藥之語,日後也好對此親近些的。我只是想親身經歷一番,此胎教之術是否有效。便是孩子日後另有它志,不務醫道,我也會令他去的,不會勉強。”
馮娘聽了,釋然道:“這就好!我真是怕夫人費盡心機,日後公子若轉了志向,夫人當是要失望呢。”
林芳笑道:“人各有志,我僅僅是想先天性的引他一下罷了。能隨我願最好不過,不遂我志,也無奈何。”
楊文這日在鋪子里見到了一個人,那就是大舅子林奎,因販運一批貨物遠從雲南而來,借道來家中探望父母。一行車馬及隨從十余人,呈些商家的氣派。得知家中已招贅楊文為婿,見其一表人才,也自歡喜,當即贈送了遲到的五十兩銀子的賀儀來。楊文謝過收了。林奎隨後出兌了五百兩的銀子與林南,入在了林記貨鋪的賬目上。原是林奎的生意與林記貨鋪是一體的,林南在家守其祖業經營,林奎則在外貿易。
因林芳有孕避而不見人,林奎便令楊文代話問候,在家中小住了幾日後,便率人去了。
僅隔一月,楊文又見到了從山西大同返家的四舅子林祥,現與人做幕僚,是個生性謹慎的人。早知林芳婚事,因有事未能回,這次也是回來探望父母的。見過楊文,得知其父太醫楊簡之事,頗感驚訝,顯是當年也有所耳聞。
林祥倒是過來與林芳小見了一面,話語間對那楊文也不甚滿意,顯是他這個優秀的妹子未能嫁與官宦人家,自有些遺憾。臨走時留下十兩銀子,權為日後送于外甥的賀禮。在家剛住了半月,有信來召,便自去了。
楊文曾聽林芳說起過,那個五舅子林春在他們婚後一個月,派人送來一份厚禮和祝賀的書信。林家的事,楊文不好細問,只是知道這個舅子林春是名帶兵的武官,曾戍守浙江,現又不知調任何地去了。還有那個遊走江湖的閒雲野鶴般帶有傳奇色彩的三舅子林成,楊文至今未曾聽過他的消息,更不要說見上一面了。
且說林芳宅中靜養,十月胎足,將要臨產之際,林家上下也開始忙碌起來。林東妻子張氏和林南妻子劉氏過來早晚陪伴。林老夫人也派了家中一名老成的丫環過來幫忙。物品備齊,又約好了接產的穩婆。據說在穩婆這一行里頭是個極有名氣的,早早接了來,安排在附近的客棧內住了,好吃好喝的招待著。那個穩婆自家有個規矩,不先和產婦見面的,只有將要生產時才過來主事。
這日晚間,林芳忽感腹痛,產門見紅,生產在即。張氏忙令人傳那穩婆過來。一家子女人也開始忙亂起來。
楊文在門外候了,心中掂記林芳母子安危,急得什麼似的。索性跑到一邊焚香叩拜天地,祈求妻子平安。
穩婆是事先約好了的,一傳便到。這穩婆在民間又稱之為接生婆、老娘、姥姥、產婆、坐婆、蓐母等稱呼,由那些有接生經驗的婦女擔任,專司生產事,也自各有各的手段。便是有那般難產的婦人,運氣好了遇到個有特殊本事的,往往能轉危為安。這件事里頭,或是高明的醫家也自不濟呢。
這是位年過六旬的老婦人,打扮得卻是幹凈利索,走起路來忽忽生風,甚是健朗。後面跟了一名中年婦人,手中提了一包裹,里面當是裝有接生的物件。這中年婦人是那穩婆的助手,俗稱“抱腰”,就是抱住產婦的腰部,協助穩婆接生。
且說這穩婆不急不慌的來到後宅,劉氏上前迎了。
那穩婆問道:“午間送于夫人的開骨散可是服了?”
劉氏應道:“按紀姥姥的吩咐早已為我家待產的妹子服下了。”
紀姥姥點頭道:“這就好。只要服了開骨散,保她產子不痛。這可是我家傳的秘方呢。女人家天生受苦的命,十月懷胎已是不易,可不能在這最後的關口,再遭回罪了。”
紀姥姥說話間,在將要進門之際,忽然間生出了一個莫明其妙的舉動,若大把年紀竟然跳起,雙手搭在了門框上,身子懸空,順勢打了個悠悠。而後松手落地,朗聲一笑,嘴中不知念叨了句什麼詞,而後徑直入內室去了。動作甚是矯捷,實不象六旬老婦所為。自將一旁的劉氏和馮娘等人看得目瞪口呆之余,張著嘴想笑卻又不敢笑出聲來。
時候不大,便聽得從內室里傳出了一陣嬰兒清脆的哭聲,極是響亮。隨聽得滿屋子的婦人們歡呼不已。
正等得心急如焚的楊文聽到嬰兒的哭聲,心中自是一松,幾欲癱軟在地。此時見那馮娘奔跑出來,驚喜地朝楊文大聲喊道:“恭喜老爺!賀喜老爺!夫人生了個俊俏的公子,母子平安!”
楊文聽得真切,立時淚流滿面,自是喜極而泣。
內室里,滿面歡笑的張氏將包裹好的嬰兒放在了臉色憔悴的林芳身邊,興奮地道:“七妹好福氣!生了個俊美的生甥呢!”
林芳望著身邊的孩子,已是激動得說不出話來。這是自己的傑作,辛苦的傑作,上天不負已望,終于送給了自己一個這世界上最完美的作品和最為珍貴的禮物。
林芳激動之余,說道:“二嫂,那位紀婆婆好手段,服了她的開骨散,生產時未感到多大的痛呢。不知有何種奇藥在里頭。一會好好的打賞人家罷。”
張氏道:“也是七妹的運氣。這紀婆婆也就在這兩年間才名聲鵲起,她的開骨散令多少媳婦免去了生產之痛。我當時就沒有遇上,生你那侄子時,痛得死去活來,險些……”
張氏說到這里,想起了什麼,忙抬手在嘴前煽了下笑道:“大喜的日子,不說那種不中聽的話。”
此時那紀婆婆處置好一切後,到外間屋子洗凈了手,正由劉氏陪著喝茶休息。時不時地點頭說道:“這孩子生得順暢!也是當娘的保養和保持得好,胎正不偏,也未令孩子在腹中長胖了去,否則雖是服了開骨散也要下針的。接生過許多的孩子,頭一次聽到這樣響亮的哭聲!好啊!長大了必是非常之人!”
劉氏聽了,自是高興地感謝不已。
此時林南帶了兩名夥計抬了些吃食過來,聽到消息,興奮地道:“七妹果然生下個外甥!”隨對一名夥計說道:“速去老宅報喜!”
那名夥計聽了,轉身歡快地跑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