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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節 身心俱疲——曾國藩溘然長逝

時間:2012-11-19 14:33   來源:

  第二節 身心俱疲——曾國藩溘然長逝

  總督很難當——師徒合力治理永定河

  曾國藩灰頭土臉地從天津來到了北京,此時他身心疲憊。雖然遠離了天津教案,但“刺馬”案還等著他,曾國藩對自己的前途感到迷茫,更揣摩不出慈禧太後對自己的看法。特別是他請辭兩江總督被否後,更感到迷茫,于是他要見見這位掌握朝政大權的女人。當他覲見慈禧時,兩人的交談還算愉快,而當年正好趕上曾國藩六十大壽,朝廷也很給他面子。賜他禦書“勳高柱石”匾額,賞賜玉如意、蟒袍等物以示恩寵。而生日當天,還有部分京官和湖南老鄉在湖廣會館為他舉辦了盛大的生日party。這些都讓曾國藩獲得了暫時的放松,至少使他擺脫了天津教案的陰影。十月初一,同治帝宴請眾大臣,曾國藩也在受邀之列。幾天後慈禧太後又召見了曾國藩,交代了江南的應作之事。可以說在北京滯留的時間,算是曾國藩難得清閒的時候,但畢竟還要去兩江,在京待了二十天後,曾國藩終于起身去往江寧。

  這時候的李鴻章正在幹什麼呢?他現在的身份是直隸總督,同時,他還有了一個另外的身份—北洋通商大臣。三口通商大臣崇厚去法國賠禮道歉了,再加之三口通商大臣這個職務與直隸總督的很多權力相互重疊,索性朝廷就把三口通商大臣這個職務改成了北洋通商大臣,李鴻章也順其自然地兼任了這個職務。李鴻章的哥哥李瀚章倒也算是托了弟弟的福,接任了弟弟的湖廣總督,而李鴻章的權臣之路才剛剛開始。天津教案總算是處理完了,可李鴻章並沒有放松下來,既然幹上了這麼重要的職位,那可要好好表現一下自己的工作能力。吏制、水利、洋務、練兵等樣樣看起來都不輕松,李鴻章深感責任之重大。而他也不忘向曾國藩寫信訴說一下自己的苦悶。比如說他在給曾國藩的一封信上就寫道:“每日見客七八次似太煩勞,日久事熟當可從減。前請筱嵐來助,因此間洋務幕吏無一解事者,函牘奏咨,必須親制,殊為窘苦。”大概意思就是事情比較多,只好請人來幫忙,可見初當直隸總督的李鴻章還是有點兒應接不暇。可屋漏偏逢連陰雨,水患之災在直隸境內彌漫,永定河決口了,李鴻章的首要任務成了救災。

  在曾國藩當總督的時期,他就把治理永定河作為一項大事來抓。在曾國藩上任的第一年,也就是同治七年(1868年)永定河就決堤,這使曾國藩憂心忡忡。于是他親自勘察河道,獲取了第一手的資料。在第二年他就上書指出永定河的問題主要是淤泥累積所致,提出分階段對河道內的淤泥採取分時分段清理、增加引河的方案,他還向戶部要求增撥治河的費用。朝廷對曾國藩的治河之策表示讚同,並撥款進行整治。曾國藩親力親為,加大督促力度,杜絕偷工減料,確保工程質量。在他的努力下,很快永定河的初步治理工程完畢,他還親自到工程現場進行驗收。但好景不長,永定河再次決口,這讓曾國藩猝不及防。幸好這次決口不是新修的工程,而是原來未整修的地方,受災面積不大。在免去了幾個官員後, 曾國藩自己並沒有受到影響。但河務關係重大,所以曾國藩來不得半點馬虎,他繼續對永定河進行治理。至同治八年(1869年)十一月,整個永定河工程全部告竣,曾國藩依舊親自到現場驗收,並向朝廷上了一個《永定河北四下汛合龍全河通暢折》,這宣告曾國藩對永定河的治理告一段落。

  雖然曾國藩對治理永定河花費了大量的心血,但水患之災只是暫時性地得到了解決,李鴻章卻偏偏趕上了永定河的再次肆虐。李鴻章在寫給曾國藩的信中直言:“本年津河數郡水災與嘉慶六年(已近七十年)相等。其時庫帑充足,賑恤至百數十萬,次年春夏尚有巨資接濟,目今局面,斷難援照。戶部七月二十七日力陳匱乏宜求節省一折,不準各衙門率行奏撥巨款。”從上面的話可以看出來,這次洪災可謂是幾十年一遇,而賑災的錢款很不到位,所以這讓李鴻章犯了難。此時曾國藩的身體狀況已很不樂觀,但在這種情況下,曾國藩還是為李鴻章出謀劃策,激勵他想方設法解決當前的困難。李鴻章只好打起精神,東拼西湊了幾十萬兩白銀作為救災之款,以解燃眉之急。

  別看曾國藩幫助李鴻章,說實話他的處境也不比李鴻章強到哪里去。自他再度擔任兩江總督後,他的心志已經被消磨得差不多了。為了顧全大局,他背負了罵名,這對他的打擊是巨大的,而審理“刺馬”案,這又是一道坎。曾國藩也變得“油滑”起來,不想再因為這種難以處理的事情,給自己增加更多的煩惱,他在北京磨磨唧唧地不想赴任,和這個原因有很大的關係。當時朝廷已經增派刑部尚書鄭敦謹調查案件,這正好使曾國藩解脫了,他決定先讓鄭敦謹去,等調查結果出來,自己再開始下一步行動。

  等到曾國藩正式到任兩江總督時,“刺馬”案的事情基本上有了眉目。經過訊問嫌犯張汶祥,得到了一個讓人咋舌的故事。張汶祥自稱與馬新貽、曹二都是綠林人士,結拜為兄弟,後來馬新貽平步青雲當了大官,他看到曹二的老婆很漂亮,就和她私通。可私通這事情畢竟不是光明正大的事情,更要命的是被曹二知道了。馬新貽就一不做二不休,給曹二扣了個通捻匪的罪名殺了。張汶祥得知此事,就發誓要為好友報仇,于是就發生了這起震驚全國的高官被刺案。訊問的結果報到藩司梅啟照那里,這種涉及“作風問題”的供述,實在讓梅啟照很難交差,就責人繼續訊問。老虎凳辣椒水用完了,張汶祥還是堅持自己的供詞。沒辦法,梅啟照只好以“江浙海盜挾仇報復”下了定論。曾國藩這下輕松了,下屬都定了性了,自己就按照“實情”辦理就是了。而鄭敦謹佩服張汶祥的義氣,想減輕他的刑罰。曾國藩沒有同意,估計他考慮如果以案件真實面目上報必然影響整個清朝官員的形象,與其被人嗤笑,還不如早早結案完事。

  很快,曾國藩前後上報了名為《復審兇犯行刺馬新貽緣由》、《復審馬新貽被刺一案犯供無主主使實情篇》的兩個折子。第一個折子為大家繪聲繪色講了一個從太平軍到海盜再到殺人兇手的離奇故事,而第二個折子則是解釋了一些對于案件的質疑。由于官方的閃爍其詞和撲朔迷離的情節,導致小道消息滿天飛,這件“刺馬案” 與“楊乃武與小白菜案”、“名伶楊月樓案”、“太原案”被列為“清末四大奇案”,足見此案的詭異。曾國藩也看出了這件事情拖下去會越鬧越大,搶先按“罪大惡極”將張汶祥淩遲處死,並在馬新貽靈柩前摘張汶祥的心作為祭奠,此案總算是有了結果。

  而曾國藩在此案中,可以說粗疏含混,很不像他原來那樣兢兢業業的樣子。可能是天津教案的陰影太重,也可能是受李鴻章“痞子腔”的影響,曾國藩對待敏感事件的態度有了很大的變化。

  老師辭世——聞噩耗鴻章悲痛欲絕

  “刺馬”案就這樣稀里糊涂地過去了,曾國藩的身體已經非常孱弱,但他還是強打著精神履行著自己的職責,練兵、整吏都是需要他去做的事情。而遠在天津的李鴻章在紛擾的政事中也不忘向老師曾國藩寫寫信相互交流。李鴻章這時與曾國藩的書信來往多是講述直隸轄區發生的事情,附上自己對事情的處理意見,希望曾國藩能多給自己一些建議。而曾國藩也盡心為李鴻章出謀劃策,為自己的學生排憂解難。這時李鴻章已經五十歲,曾國藩六十二歲。對于這個年紀的兩人更多的是相互理解和體諒,經歷得越多,越能感到友情、師生情的難能可貴。

  在同治十一年正月二十六日,李鴻章給曾國藩寫了回信,回信中他深感:“鴻章自度精力日頹,文武將佐亦少堅貞耐苦之人,設有緩急,將若之何?吾師以天下為任,曾預籌及否?”說出了他已心存疲憊,寄希望于曾國藩為自己指點方向。可沒想到,這竟然成為他與曾國藩的最後一封書信。

  二月初二,曾國藩正在處理公事,突然發病了,手顫不止,想說話卻說不出來,他只好立即停下手頭的工作,回房間修養。二月初四,曾國藩稍感病情好轉,中午吃完飯由兒子曾紀澤扶著在家中花園散步,與曾紀澤拉家常。而一陣大風吹過,曾國藩連呼“腳麻”,曾紀澤立即攙扶父親回屋。這時曾國藩已經抽搐,不能說話。雖然不能說話,但曾國藩還是手指遺囑讓兒子念給自己聽。端坐了三刻,曾國藩與世長辭。而在他去世的時候,金陵城陰沉得嚇人,還下起了小雨。天空的西南方卻突然出現了紅光,大家以為是著火了,卻找不到火源,很久之後紅光自行散去。這就是對曾國藩去世時的記載,一代風雲人物就此結束了他傳奇的一生。

  對于曾國藩的突然辭世,全國上下一片惋惜之聲,這位挽救清朝于崩潰邊緣的功臣,他的死是整個朝廷的損失。

  朝廷給予曾國藩身後之事無上的榮耀,輟朝三日以示哀悼。而且特頒上諭追贈曾國藩為太傅,照大學士例賜恤,賞銀三千兩治喪,加恩予謚“文正”,入祀北京昭忠祠、賢良祠,並于湖南原籍、江寧省城建立專祠,以示表彰,其子曾紀澤世襲一等侯爵之位。不說別的,只謚號“文正”一事,足見朝廷對曾國藩的評價有多高。自宋朝以來,“文正”成為萬千官員夢寐以求得到的謚號。“文正是謚之極美,無以復加”是司馬光提出的,所以後世以“文正”作為人臣極美的象徵,而皇帝們也不輕易將此號封賜大臣,除非這人確實達到了人臣之典范。

  在曾國藩之前,清朝一共有湯斌、劉統勳、朱珪、曹振鏞、杜受田五人得到了這樣的殊榮。這五個人個個不是凡人,不光不是平凡的大臣,還是極顯赫的重臣,曾國藩能夠得到這個謚號可以說是極盡尊榮。除了朝廷對他表示了最大的尊重,其他的大臣也表示了對他的敬佩,紛紛上書陳述他的生平勳績。這怎麼能少了曾國藩的得意門生李鴻章呢?

  曾國藩逝世的消息,很快傳到了李鴻章這邊。噩耗傳來,李鴻章不敢相信這是事實,認為只是誤傳,即便如此,李鴻章也昏厥過去。在蘇醒後,他立即向朝廷上疏證實老師之死是否當真。在得知曾國藩確實已經仙逝的答復後,李鴻章肝腸寸斷,號啕大哭,不食不眠,沉浸在失去老師的極度悲痛中。在他寫給曾紀澤的悼念其父的信中說出了自己的悲痛之情:“初猶疑來信怳惚或者暈過復蘇……而吾師果已死矣。不可復生矣。天乎天乎,奈之何哉。”如果說把李鴻章寫給曾紀澤的信當做例行公事的哀悼,那在李鴻章寫給其他人的信中,他仍然表達出了對于自己恩師去世的哀悼。“弟與患難相依最久,艱難時局共支持,噩耗乍傳,憂悸欲絕。師相之變,實出意外,聞信至今,怳惚驚悼如夢如迷。諸公左右追隨,更不知如何傷感。”從以上的文字可以看出李鴻章對曾國藩的死是發自內心的痛,痛老師去得太早、太快,自己連最後一面都沒有見到。

  在李鴻章為曾國藩書寫的挽聯中,也可以看出他對老師的敬佩之情:“師事近三十年,薪盡火傳,築室忝為門生長;威名震九萬里,內安外攘,曠代難逢天下才。”這是李鴻章對老師曾國藩的評價,更進一步說明了他與曾國藩不同尋常的關係,而他們之間到底發生了什麼恩怨過往,那還要從兩個人的身世說起。

編輯:劉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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