圖書

他的視線突然黯然模糊了一下

時間:2012-09-03 19:22   來源:中國臺灣網

  當楚王清晰的看到跟前站著的就是大名鼎鼎的墨子時,他的視線突然黯然模糊了一下,腦子里浮現出一炷香之前的場面。

  他正要睡覺,忽聽外面宦官來報,王宮上飛來了兩只大鳥,他匆忙到殿外查看。那里燈火通明,人聲嘈雜,站著無數的宮娥和甲士,還有很多大臣,均向天空跪拜、禱告。一輪圓月下,兩個黑色的巨鳥身影劃過天際,大鳥來回飛翔,安然落地。眾人這才看清楚,一只大鳥上坐的是公輸般,另外一只更大的大鳥上坐著的,是個衣衫襤褸、其貌不揚的中年男子。

  公輸般和墨翟從各自的大鳥上下來。

  墨翟道:“公輸公子,我輸你一籌!”說完,拍拍木鳶的肩膀,萩萩聲響,這木鳶的翅膀和尾巴就開始收縮了,雙腳也折疊到了腹下,彈出四輪,腦袋回勾,化為推桿。

  轉眼之間,這只木鳶竟成了墨翟先前所說的車轄。

  公輸般雖在速度上稍勝一籌,心情剛微感得意,然則看到對方的木鳶竟能折疊變形為車轄,比自己的木鵲又勝了不知多少倍,先前的那絲快感早就一掃而空,只剩下許許多多的悵然若失,他怔愣當場,更感滿口苦味,想到:“他落在我後面,只怕是故意讓我……哼,士可殺不可辱!”頓時,心頭怒火重生,恨恨的瞧著墨子一眼,暗自發誓:“總有一天,我公輸要打敗你!”

  楚王見眾人均忘了跪拜自己,不由咳嗽一聲,大夥兒這才惶恐下跪。

  楚王衝公輸般道:“公輸般,你去了哪里,怎麼上了天就一去幾個時辰?寡人為你擔心了半天哪!”眼睛就瞥向墨子,問道:“這位是誰?”

  公輸般道:“這位就是墨翟先生,小人正是為了引薦他來見大王,故而去得久了,請大王見諒!”

  楚王笑道:“哦,原來如此,這位就是墨夫子?好,好,今夜寡人要設宴款待,請!”

  不到一炷香的時間,夜宴就設好,有眾位大臣和宮娥相陪,有無數的美酒與佳肴招待。觥籌交錯,酒過三巡,墨翟克勤克儉,只禮節性的吃喝兩口,便看著楚王,道:“大王,小人只是一介布衣,能得大王款待,真是三生有幸,小人此來,是有一番話要和大王說!”

  楚王呵呵一笑,高興的喝了一杯,道:“好,有什麼話,就請說吧!夫子若要留在我國,寡人一定封你一個大大的官做!”他想墨翟名動天下,自有其過人之處,此番前來,若不為官,還能是為什麼呢?楚國戰敗越國之後,許多天下英豪都紛涌而來,想一展身手,墨翟自然也未能免俗啊!

  只聽墨子道:“小人這次來,不是為了做官,只是為了告訴大王一個故事!”

  楚王一愣,心覺奇怪,暗道:“莫非是想吊我胃口,且聽他說說!”道:“故事嘛,寡人當然愛聽,說吧!”

  墨子道:“這世界上有一個人,家里有豪華好車,他不去坐,卻想要去偷鄰居家的壞軸破車;他家里有綾羅綢緞、華貴錦衣,卻不去穿,反而想要去偷鄰居家的粗布爛衫;他家里有白米酒肉,卻不去吃,反而想要去偷鄰居的糟糠酒渣……大王說說看,這是個什麼樣的人呀?”

  楚王一時聽不出其中有什麼味道,只是笑道:“有趣,有趣,想必這是一個極愛偷盜之人,不偷點東西,就手癢閒不住!”

  墨子站起身來,正色說道:“大王說得不錯,這個人想必是有偷竊的毛病。”

  楚王笑了笑,又聽墨子繼續道:“如今,楚國有沃野五千里,宋國卻只有瘠地五百里,兩者一比,就像豪車與破車一樣;楚國有雲夢大澤,那里有無數犀羚麋鹿、珍奇異獸,還有長江漢水,那里有無數的魚鱉龜鰲,珍珠扇貝,當真是富甲天下,而小小宋國,積弱貧困,小兔小獐,小魚小蝦都難以打到,當真是一無所有,兩相比較,就如白米酒肉和糟糠酒渣一樣;更何況,楚國林木莽莽,長松、文梓、楩楠、豫章等好木材應有盡有,宋國卻荒蕪一片,連一棵高大挺拔的樹都見不到,這樣一比,就像綾羅綢緞和粗布爛衫一樣。現在,聽說大王要攻打宋國,這豈不是和那位得了盜竊病的人一樣,不要自己的好東西,反而要去偷搶別人的壞東西同樣可笑麼?”說到這里,當即盯著楚王看去。

  楚王覺得那雙晶亮的眼睛,倣佛射到了心里幽暗的角落,不禁心明眼亮,連連點頭,道:“先生說得很有道理,只不過君無戲言,軍令如山,況且公輸般已經給寡人造好了數百雲梯等攻城器械,這一場大戰,再所難免,否則,寡人又有何顏面統領一國?”

  墨翟剛要反駁,只聽公輸般道:“大王說得不錯,我楚軍不但有雲梯,更有戰車、攻防車,樓車、彈丸車、攻城錘、行天橋……這些器械一出,攻城掠地,不再話下,用不了多久,便能令宋國臣伏,此戰不為奪物,只為壯我楚國聲威,以免日後有別國來犯,此戰一勝,我們當即退兵就是!”

  楚王道:“公輸般說得很有道理,大軍整飭完備,戰士們躍躍欲試,定能一戰而勝,威震四野!”

  墨翟禁不住哈哈大笑,聲震屋瓦,笑聲中盡是嘲諷與鄙夷,楚王、公輸般聽得緊皺眉頭。墨子止住嘲笑,說道:“大王,公輸公子,你們真的以為這一戰必勝無疑嗎?殊不知,雖然你們兵力眾多,武器精良,但我早已定下小小手段,叫你寸土難進,一定無功而返?”

  楚王大怒,豁然而起,道:“你說什麼?”

  眾大臣皆驚,酒爵都差點掉落;眾宮女花容失色,粉黛也差點彈飛;眾宦官雙腳一緊,膝蓋都差點變成了面團。

  墨翟仍舊從容昂首,神態自若。

  公輸般笑道:“大王息怒,請問墨先生有何方法,勝我大軍呢?”

  墨翟道:“那我們就在這堂上演示一下攻守之道如何?”說完,當即將腰帶一抽。

  甲士見狀,大驚失色,連忙擋在楚王跟前,抽出青銅劍,驚呼:“大王小心!”

  墨翟笑道:“這只是腰帶,不是什麼軟劍,不必驚慌!”

  楚王推開保護自己甲士,道:“好,公輸般,你就和墨夫子比試一下吧!”

  公輸般好勝心大起,信心滿滿的道:“是!”對墨翟道:“請!”

  墨翟當即將腰帶橫放于地,道:“這就是城牆!我們以木塊和酒斛為例,比試一番吧!”

  公輸般道:“那就好,我們楚軍,不但有雲梯,給有戰車、攻防車、彈丸車、攻城錘、行天橋,看你如何守法?”

  楚王命人取來木塊、石子等物,看二人對抗演示。

  墨翟對公輸般道:“請進攻!”

  公輸般道:“我先以大軍壓境,再派攻城兵推攻城錘攻你城門,看你如何應對?”便將木塊放置于“城門”跟前。

  墨翟:“備城門!”兩木塊放置其上,道:“我這城門長二丈,寬八尺,深陷溝塹中,備有兩層,都以繩索高高吊著,你的攻城錘攻來時,我先放你入第一層,而後,砍斷吊索,將你夾在兩層城門之內,攻城錘沒有後退蓄勢之力,無法前進攻第二層門,我再從城門孔洞中射死你的攻城兵,你的攻城錘也就廢了!”

  公輸般見狀,不禁大驚,眼前倣佛出現了那粗長的攻城巨錘,陷落兩層城門之間,無數戰士被弓箭射傷的慘狀,哀嚎聲鑽入耳朵,鮮血濺到眼睛里,視線都是紅的。

  他自然不服輸,收攝心神,繼續道:“我若以攻防車攻你的兩翼城,再以雲梯直攻正門,你又如何應對?”說著,擺出陣勢,向墨子進攻。

  墨翟道:“那我就居高臨下,以高樓為射道,派弓箭手防守,待你攻防車來時,弓箭手居中,分頭攻你兩翼,使你受挫,當中門戶大開,你驅動雲梯到時,我命人以火油倒下,以火箭射擊,你奈我如何?”

  公輸般咬牙切齒,道:“我若以挖河道,引水攻你,你又如何?”

  墨翟微笑道:“我早在城內挖好渠道,水攻若到,我還能引水灌入井田,城外備有小船,可借水力反攻,隨時可以破你陣式!”說著,將公輸的攻擊木塊又取掉一塊。

  公輸般惱羞成怒,三次進攻都無可奈何,他又連想出了六種不同的計策,有火攻,有挖地道攻城,有臨山築攻、有鉤梯爬城、有人海戰術,密集爬城等等。卻被墨子輕描淡寫,以備高臨、備梯、備突、備穴、備蛾傅、雜守等等方法擋了回去,城門硬是固若金湯,難進半寸。

  公輸般眼前看到的是戰士們的奮力廝殺,勇猛直前,卻遇到了對方巧妙絕倫的抵擋方法,最後是皆是徒勞無功,戰士們一個個倒下,對方竟還綽綽有余。他一口氣提不上來,當即喉頭一甜,涌出了一口鮮血,順著嘴角滴落。

  楚王看得滿頭大汗,道:“快攻啊,快攻啊!”

  公輸般頭暈目眩,幾乎軟倒,道:“下官無能,請大王責罰!”

  墨翟大度的道:“這只是守城之法,我還有破城之法,公輸公子可試試抵擋如何?”

  公輸般緩緩點頭,道:“好!你來攻,我來守!”

  他們倣佛進入了另外一個空間,兩軍對壘的戰場上。

  墨翟的木塊軍隊們攻向了公輸般的城門,公輸般命令石頭人們向下砸石頭,墨子的軍隊卻挖溝躲避,等石頭落下後,墨翟又把石頭收集起來,用彈石機將石頭彈射到城牆內外,一時間公輸般的木頭軍隊斷裂散碎,此時墨軍的攻城錘也衝了進來,公輸般的軍隊以弓箭射擊,墨軍們早就身穿防護盾牌,圍的密不透風,根本射不進去,一舉攻破了城門。公輸軍傾倒火油下來,墨軍早已將裝滿泥土的袋子撲上,蓋住了火油,墨軍殺入了城內,公輸軍全軍覆沒……

  短短三個回合,公輸般便即落敗。

  他再也按捺不住,向後便倒,口噴鮮血,大叫道:“妙,妙,妙……”

  楚王看得大急,道:“快叫太醫,快叫太醫……” 

  太醫還沒來,公輸般卻自行一個鯉魚打挺,跳將而起,指著墨翟道:“這只是演示而已,真正作戰時,又豈能如你所願?”

  墨翟傲然道:“那你可以試試看?”

  公輸般沉默良久,忽道:“就算這些妙招你都知道,那你們也一定輸定了?”

  墨翟道:“哦?”

  公輸般一擦嘴角蚯蚓般蠕動的血流,眼睛牢牢的盯著墨翟,臉上涌起邪異的笑容,道:“只要我現在殺了你,這些方法,又有誰會用,勝利自然還是屬于我的,哈哈,哈哈!”

  墨翟聽罷,反而像聽到了公豬上樹生了一雙鞋子那樣荒誕滑稽的笑話一樣,忍俊不禁的道:“這個方法確實不錯,可是我墨家上千弟子,大弟子禽滑厘早得了我的真傳,他帶著三百弟子連夜趕到宋國,幫助他們守衛城池,剛才的那些方法只是守城法門中的九牛一毛,你們若是來犯,三百弟子自會叫你們大吃苦頭的!”

  公輸般愕然一怔,忽然笑道:“宋國離黑森林有五百里,一夜間如何趕到?”

  墨翟道:“是啊,看來,只有這個辦法了!”說完,他突然轉身,快步奔出王宮大殿之外。

  公輸般也跟著衝了出去。那些大臣和甲士們這才反應過來,跟在後面。

  廣闊的殿前廣場上,只見原本地上放在地上的木鳶翻出雙翅和尾巴,扭出頭顱,向前奔跑過去,繼而騰空而起。

  墨翟跑到它的跟前,雙手抓住它的雙腳,回頭衝地上的人一笑,道:“木鳶不止一只,三百弟子已到宋國,公輸公子,後會有期!”

  公輸般知道墨子要逃,他明知留住此人也無甚用,可是被欺騙的感覺令他渾身發抖,他也坐上木鵲,想要追擊,木鵲剛剛飛起,偏偏腦袋一歪,撞倒在屋檐上,裂成兩半,若不是他逃得快,差點就要給撞死了。

  他恨恨的望著墨翟坐著木鳶消失的方向,其時天上晨曦微露,太陽噴薄欲出,墨翟掩映在紅光中,像散發著金芒的仙人。

  但公輸般沒有怒,反而笑了:“區區雕蟲小技,我公輸豈會服輸?”

  楚王瞠目結舌的望著天邊飛遠的墨子,道:“看來,宋國我們是不能再打了?”

  公輸般道:“大王不必擔心,我早已發明了一項武器,這回,我們必能除掉宋王,宋國大亂,正是我們出兵的好機會!”

  楚王道:“什麼武器?”

  公輸般立刻命弟子們呈上了那件武器。

  這是一件兇狠而邪惡、威猛又恐怖的武器。

  普天之下的任何人,都難以逃得過它的致命一擊。

編輯:劉瑩

相關新聞

圖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