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邊翻卷的巨浪吐出藍色的舌頭和泡沫,吮吸著礁石身上的血肉,于是礁石又光又滑又亮,像一顆棕藍色的寶石,鑲嵌在懸崖之下。
理查和彼得站在巨礁的兩端,兩人一手持劍,一手持盾,巍然不動,冷靜的觀察,凝視著對方的每一條肌肉和每一絲牽動。
忽然間,眼角一挑,瞳孔收縮。
海浪衝擊而來,浪尖吞吐,如白色匹練,遮蓋了他們的身體。
劍的鋒芒,在一波波海浪中閃耀,比正午的太陽更加輝煌。
劍的歌聲,在一陣陣海濤中呼嘯,比黑夜的梟叫更加高亢。
海浪退去。
他們又握劍旋停,肅立沉寂,倣佛兩尊石像,從未動過。只是身上多了幾道劍痕,衣服上破了幾個血口。
又一波海浪激射而來。
劍光與劍嘯再次風起雲涌。
孤獨的黑袍老人站在懸崖邊,俯視著下方礁石上的兩個弟子,嘴角忍不住露出了一絲亙古未有的微笑。
生命的盡頭,彼岸早已做好了迎接的準備。
初生的朝陽,映射著大海、礁石與青年。它們都從淡紅,變成了金色。
是下去的時候了!
黑衣人縱身跳下,像一團沉落的烏雲。
理查和彼得劍與盾交擊,閃著璀璨的火花,卻看到老師從跟前數十丈的懸崖邊躍下,緩慢的,飄然的,落到了海中。
噗通!
海濺起浪花,悲痛嗚咽。
“師傅!”
理查和彼得連忙跳下礁石,抓住了師傅的黑色袍子。
當他們將師傅抬上岸邊時,師傅的眼睛里是安詳和愉快的。
黑衣人慢慢的除下了臉上的袍子。
這是他們第一次看到師傅的臉。
他們從未想過,黑面罩下面竟會是這麼一張刀刻斧鑿、溝壑縱橫、幹枯瘦弱的臉。
“三年已過,我的使命已經完成,是離去的時候了,他們在召喚著我……”師傅唇角一掀,像是在微笑,淡淡的說,“絕症使我無比的痛苦,我忍受了這麼多年,你們,讓我去吧!把我放到海流中,我的靈魂會回到東方!”
他們抓著師傅的手,不願意放開。
三只手牢牢的纏繞在一起。
三只手腕上,都刻著那古怪的鳥劍弩的刺青。
師傅的標志黯淡,他們的卻開始燦爛。
“墨斑!”他們想起師傅曾經這樣說過。“它將永遠跟隨著你們,如果你們背叛了它,它會將你們毀滅!”
這是來自東方的神秘標志。
這意味著他們身上背負著隱秘的使命,直到找到下一個傳人,托付它的未來。
他死了。
它將永遠活著。
師傅的軀體流入了大海,飄向了東方。
“是該我們戰鬥的時刻了!”理查衝著天空,像獅子一樣狂吼怒喝。
他的聲音轟動了整個海洋。
他手中的劍,也將徵服整個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