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邊懸崖上的小木屋內,溫暖的火焰吐著頑皮的舌頭,散發著松木幽香的味道,木屋內簡陋的椅子、桌子、床板雖然破舊,但卻溫馨。
理查放下一言不發的艾麗莎。
艾麗莎坐在床板上,咬著珍珠貝齒,撫摸著自己的白膩的後背,嘴唇微微煞白而輕輕顫抖。
理查覺察出不對,翻過艾麗莎的後背,一縷淡紅色的液體順著她細長的指縫爬出。理查一驚,掀開艾麗莎的手腕,後背上一條血印,顯然是被什麼給刮傷了。
“你,你什麼時候受的傷?”理查吃驚。
“大概是你用劍擋那些武器的時候,可能,一不小心……”艾麗莎堅強的說。
“我給你包扎傷口!”理查說著,從身上掏出一條雪白的汗巾,按住艾麗莎的傷口。
“不,你,你看看你自己!”艾麗莎圓睜著雙眼,驚惶的看著理查肩膀、大腿、小腹等處不斷涔涔冒出的血跡,他卻像是完全沒有任何事一樣,絲毫沒有覺察自己受了傷,只是焦躁不安的看著艾麗莎的傷口。
艾麗莎拿下那汗巾,說:“你除下衣服,我幫你洗洗傷口。”說著,自床邊站起,找到了裝水的罐子和臉盆,從罐子里倒了一些水在盆中,揉濕汗巾,要給理查擦洗傷口。
理查看看自己的身體,忽然有點吃痛,方才那些亂七八糟的攻擊紛至沓來,他護著馬護著艾麗莎,反倒把自己給忘了,不知老海龜是何方神聖,能找來這麼多身手矯捷的刺客,自己是安全了,但彼得能否逃出生天?
想到這時,身上的衣服在不知不覺間褪去,傷口和血跡交錯縱橫,疼痛難抑,根本不知哪里傷,哪里是血。
艾麗莎輕輕的用清擦拭著他古銅色的肌肉,汗水與血液混合成濃烈的、鋼鐵男人的氣息,醉人心脾。
她的咽喉上流過一滴香汗。
忽然間,她一把抱住了他,說道:“我喜歡你?”
她豐滿的軀體擠壓著他,軟化著他,她的蘿衫也悄然褪下,她光滑的肌膚熨貼著他的傷口。
他不刺痛了,他迷醉的低頭。
當他發現自己的嘴和她的紅唇交纏在一起時,他們的身體也早已倒在了床板上。他猛然一驚,用力推開她,說:“不,不,不行……”
“你怕什麼?”她勾魂一笑,煙視媚行,說道,“是彼得嗎?可是你想過沒有,他喜歡我,是他的事,我從來沒有喜歡過他!”
理查的肌肉抽緊了,心頭一股暖流直線落下。
“我喜歡的是你!”艾麗莎眼里洋溢著一層淡淡的水汽和霧氣,無比朦朧,無比媚惑。
她的嘴和他的嘴又緊貼在了一起。
他們駛入了快樂的港灣,激流欲將奔放。
但是就最後的剎那間,砰的一聲,像炸開了一個雷。
兩人的身體瞬即冰冷,僵硬,眼神凝結在門口。
門口站著一個渾身鮮血的人,他瘦高的身體,矯健修長,如一頭豹子,眼睛里射出又紅又冷的寒光。牢牢盯著他們,死死的釘著他們。
彼得巴索。
“彼得……”理查想要說些什麼,話到口邊,卻什麼都說不出口。
“啊——”彼得厲聲大吼,口吐鮮血,他身上的血痂再次破裂,傷口重新流血,像瀑布一樣的衝擊著他痛苦的神經。他轉身就跑,外面馬聲嘶啞的鳴叫,飛快的遠去了。
“沒事,殿下,他會明白的……”艾麗莎妖艷的笑著,像濕潤滑膩的蛇一般柔纏過來。
理查的身體,卻始終冷如冰石,他驚訝的望著她,說:“殿下?你知道我是誰?”
他和彼得從未在沐恩酒吧泄露過身份,他也確信,酒吧中,沒有人見過宮廷中的他,她為什麼會知道?
“我當然知道你是誰,阿基坦公爵……”艾麗莎格格笑道,“我又不是那些蠢笨的傻女人!”
彼得只不過是阿基坦公爵的仆人。如果能夠成為阿基坦公爵的女人,將來,有可能成為英格蘭的王妃。
她的確是一個聰明的女人,只不過聰明得有點過頭了。
理查準備起身,但她的溫柔手卻不讓他的身體走,他的身體驅使他的意識飄散,他的心軟了,肉體卻硬了,就這樣,他再次倒在了她一絲不挂的石榴裙下。
彼得的馬車滿載著食物與衣服,帶著悲哀覆蓋的心情,穿過了晨霧彌漫的宮廷門口。
忽然間,一個高大的身影閃過。
“蓅——”雪白的銀盔戰馬人立而起。
馬轡給一只粗壯的手臂牢牢按住,難以前進半步,馬車前進的力道受阻,斜刺里一歪,車輪掀起,差點翻倒。
彼得連忙從車上飛身跳下。
面前站著的,是理查。他像一座山,擋住去路。
“殿下……”彼得的眼睛赤紅,不知如何是好。
“你真的要走?”理查的眼睛也有點紅暈。
而且兩人的眼睛都在閃閃發著粼光。
彼得弓腰半跪。
理查屈身擁抱。
“殿下……你保重,以後我也不能保護你了!”彼得說著,聲音便凝噎在喉。
“彼得……你,你……就是我的兄弟……”理查的聲音也有些哽咽。
他們倆從小一起玩到大,雖然一個是主,一個是仆,但卻情同手足,況且,還同是東方墨師傅的弟子。現在,一個女人的出現,導致了他們的分離,理查相當不快,彼得更覺心痛。
“不要這樣說,殿下,請您,好好……”彼得說,“照顧她吧!”說完,他飛身上馬,揚鞭向前,再也不想回頭。
理查身後的濃霧遮住了他的面孔,變得十分的模糊和孤遠。
一排排的銀甲騎士們,順著道路兩邊站立,劍戟交叉,逐步分開,像一把把收攏的月光折扇。
彼得的大車衝過這條銀色的道路,消失在了宮廷大道的盡頭。
車子疾馳而過海邊的貝殼,車子碾碎了鄉村的氣味,車子壓斷了酒吧的聲音。
車子,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