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施羅德來了,沒人理他,有人理他

時間:2013-02-22 12:51   來源:中國臺灣網

  施羅德來了,沒人理他,有人理他 

  瓜子就這樣過著愜意的日子,直到這一天:1999年5月8日。

  天上明明出著太陽,可是瓜子卻感覺黑雲壓城,喘不過氣來。他只感覺胸膛里似乎塞了塊爛棉花,深一腳淺一腳地踅回宿舍,不及多想,一邊推開隔壁寢室的門,一邊喊著:“老單,老單!”

  “老單”的大名叫鋒芝,其實一點也不老,比瓜子的年紀還要小上幾個月。只因生得慈眉善目,臉上總是帶著憨憨的笑容,在同學中也最是熱心腸,如同長者一般,就得了這個外號。正是因為這個,所以瓜子先來找他。

  然而,失魂落魄的瓜子推開門,沒有找到老單,卻看到了一個讓他納悶的場景。

  “老單”形影不離的搭檔、平日總是笑嘻嘻的、彌勒佛一般的王海波同學正滿臉通紅,用力砸著床板,號啕痛哭。

  瓜子傻了,一個山東爺們,竟然哭成這樣。霎時間,瓜子胸中也涌起一陣熱流,酸酸的東西往眼眶聚集。

  是啊,他們怎麼這麼無恥!誤炸中國大使館,鬼才相信!想起1993年“銀河號事件”,中國商船遭到美軍的無理搜查,卻什麼也沒有查出來,新仇舊恨一起涌上心頭。

  瓜子憤怒了,忍住了眼淚,卻忍不住怒捶床板。

  十幾年了,瓜子寫下這些文字時,平靜的心情依然被澎湃的怒濤淹沒!

  5月12日,大使館被炸的四天後,北約的重要成員國、歐元區雙核(法德)之一——德國的一號人物施羅德總理訪華。

  沒有人去機場迎接,除了出于禮節的總理。瓜子和一幫同學更是破口大罵。

  我們都錯怪老施了。

  面子上老施很難堪,但是里子上,他拿到了他想要的東西。我們憤怒的青年不理他,是因為我們不必為國家的整體利益負責,而高層為了國家利益,是不會不理睬他的。

  中國大使館被炸,明顯是美國人蓄意而行——以北約的名義殺人,而北約中還包含了法德等歐洲大陸國家,美國人希望中歐鬧翻。

  再往前看,事實上早在1996年,導致後來科索沃戰爭的導火索就已經點著了——“科索沃解放軍”成立,而科索沃獨立的幌子也堂而皇之地打了出來。

  更加重要的是,所謂的“科索沃解放軍”在美元和法郎、英鎊、馬克的支持下迅速壯大——否則,這群烏合之眾早就在南斯拉夫軍隊的打擊下煙消雲散了。

  以英法德為核心的歐盟,或者更加準確一點說,是以法德為核心的未來的歐元區支持科索沃獨立,旨在肢解南斯拉夫。

  因此,歐盟屢次懇求美軍領導北約,打垮南斯拉夫,拔掉這個巴爾幹最後的釘子——從而為歐洲政治、經濟、軍事的全面整合打下基礎。

  然而,美國人焉能不知其中奧妙?故而,無論歐洲人如何低聲下氣地懇求,美國就是不打科索沃戰爭這張牌。這張王牌,留著有用——美國人要在歐元誕生之日打出來。

  于是,1998年,歐元區成立在即,在美元強力而顯眼的“哺育”下,科索沃局勢這顆毒瘤,急劇惡化。

  1999年1月1日,歐元區成立,歐元——世界上唯一能與美元抗衡的貨幣誕生了。歐洲的經濟整合,也邁出了堅實的第一步。美國人則看到了歐洲擺脫美國經濟控制的步伐,越走越快。

  This is just the moment!時機成熟了!美國人毫不猶豫地打出了王牌:3月24日,歐洲軟腹部的巴爾幹半島上,科索沃戰爭開打。

  我們還記得,85年前,第一次世界大戰也是在這里開打的,開打的結果是歐洲的衰落和美蘇逐漸崛起。追溯歷史,我們會發現,千年以來,巴爾幹半島一直擔當著歐洲“火藥桶”的角色——十字軍、突厥人、匈奴人、馬扎爾人等,早就在那里打了個一塌糊涂。

  不同的是,十字軍經由巴爾幹半島,進攻亞洲;而突厥人以及匈奴人、馬扎爾人,則是從巴爾幹半島攻進歐洲。

  換言之,巴爾幹半島之于歐洲,相當于中原之于華夏;得中原者得華夏,得巴爾幹者,自然得歐洲。所以,為了掌握巴爾幹這一樞紐之地,歐洲人願意付出任何代價——包括歐元被重創。

  果然,局勢如美國所預料:當美軍主導的戰爭在歐洲腹心打響,歐洲動蕩不已。沒有人會對動蕩時局中的生意充滿信心,于是大量資金流出歐洲,徑直流入美國。這就是美國的王牌,也是此時打出這張王牌的意義所在。

  因為美國人洞悉了資本流動的奧秘:資本(通俗一點講就是資金)有兩大喜好:1.低風險(low risk);2.高收益(high return)。反過來說,資本厭惡兩種情況:1.高風險(high risk);2.低收益(low return)。這一規律,在古今中外,概莫能外。這個簡單的道理,卻可以解釋大量復雜的問題。

  比如,我們可以回答這個問題:

  為什麼資金流出歐洲,不去別的地方,卻徑直流入美國呢?

  讓我們回到1999年,站在喜馬拉雅山的山巔,俯瞰全球,我們會發現,當時的地球經濟,陷入一片水深火熱之中:日本正在“失去的十年”中苦苦煎熬;東南亞經濟危機余波未平;墨西哥、阿根廷、巴西、俄羅斯先後陷入金融動蕩;而中國則正好處于通貨緊縮中。

  盤點下來,我們會發現,當時這個星球上唯一的亮點,就是正處于“知識經濟”神聖光環下的美國了。

  投資者看到了明燈,爭相逃離火坑,奔向“光明”(這里要在“光明”二字上,打個引號,為何呢?這是後話,按下不表):拋出歐元,買入美元。于是,大家都搶著買的匯率大漲,而大家都急于脫手的變得不值錢(這個“錢”,特指美元)了。于是,歐元對美元的匯率就跌了個稀里嘩啦。

  1999年1月1日,歐元正式啟動,並于1月4日正式交易。當天紐約和倫敦外匯市場尾市時,歐元對美元比價分別為1:1.1806和1:1.1830,此後歐元匯率一路下滑。一年以後,在2000年1月末跌破1:1的平價關口;2000年6月至11月在短暫反彈後加速下跌,創面世以來最低點0.8224美元,比1999年初貶值了29.8%。 

  換句話來說,如果一個人在1999年初,以美元換歐元,那麼不到兩年時間,他就損失了約30%。這種愚蠢的行為,誰又會去做呢?所以,在這種情況下,全球的貿易行為,都盡量避免使用歐元,交易商也盡量回避歐元。

  陰影籠罩了新生的歐元:歐元的購買力下跌不已,必須找到一個強有力的支撐力量來幫助歐洲撐住歐元的信用。而這個支撐力量必須符合以下幾個條件:

  一、具有強大的生產能力,能夠長期、穩定、大量、廉價地供應歐盟已經不再生產的、必須大規模進口的工業制成品,主要是勞動密集型的服裝、鞋帽、輕工業品等,並且能夠承接歐洲的資本輸出;

  二、有動力從戰略上支持歐元的成長。盡管這種支持,可能來自對美元霸權和美國霸權的對立面。

  三、是個大國,或者是個強大而團結的國家集團。只有這樣,才能最大限度地頂住來自美國的壓力,有能力支持歐元和歐元區。

  環顧全球,評點一下當時的候選者,我們就心中有數了:

  俄羅斯:是個大國,且對于自己“連年用熱臉相迎,卻每次都發現自己的臉貼在一個冰冷的美國屁股上”的遭遇感到厭煩和憤怒,因此它符合條件二和三。然而,俄羅斯沒有強大的工業生產能力,原因很簡單,俄羅斯已經陷入了去工業化的泥潭之中——排除。

  東盟:具有大量生產廉價工業品的能力,但剛剛經歷了危機,被歐美資本聯合洗劫(1997年東南亞金融風暴),不具備強力、堅決支持歐元的能力,即不符合條件三——排除。

  墨西哥:北美自由貿易區的鐵桿成員,其生產直接面向美國市場,具有較強的生產能力,但是不能在滿足家門口的美國後,還能滿足歐洲的需要,因此不符合條件一 ;且墨西哥沉浸在賺美元的狂歡中,並沒有動力反對美元霸權,因此不符合條件二;墨西哥非大國,因此不符合條件三——排除。

  巴西:生產能力和潛力均不能達到要求,欠美國的外債要還到“地球爆炸才能還清”,對美國依附性很高——排除。

  扒拉著手指頭算下來,我們很容易得到結論:符合這三個要求的,在當今的世界上,只有中國。

  然而,現實給了歐洲領導人們當頭一棒——美軍以北約的名義轟炸了中國大使館。稍有常識的人都知道:北約,以法德為核心的歐洲人都有份的。換言之,美國人代表歐洲人,或者替歐洲人謀殺了中國的好兒女。這筆血債,美國人不但不放在心上,還把殺人的鮮血成功抹在了歐洲人臉上。

  施羅德心中苦澀不堪,不過他是個厚道人。這種情況下訪華,並且尋求北京對遭受重創的歐元以及前景不怎麼美妙的歐元區的支持,可不是好差事。然而,他尊敬長者,沒有把這個苦差事推給法國總統希拉克——比起“中國通”希拉克來,老施年輕12歲。

  他成功了。若是後人據此寫一個傳奇小說,名為《施羅德單刀赴會,朱鎔基折衝尊俎》,我們絕對不會感到驚訝。據法新社報道,5月13日,施羅德在北京與中國最高層的江、朱兩位領導人會談。

  中國領導人在國家最高利益上非常睿智,並未過多糾纏“美國人代表歐洲人的殺人事件”。令人矚目的是,雙方務實地探討了更重大的問題——中歐經濟合作:為了中國,也為了歐洲。

  于是,我們查詢當日的新聞報道,就會發現如下事實:在北京,施羅德說“德國希望中國能在年底前入關。德國和歐盟希望能幫助中國和美國在加入WTO問題上達成和解協議”。“歐盟周二與中國就加入WTO問題重開談判”——他爭取到了中國的支持,中國也得到了歐元區的支持。

  中歐選擇的合作方式,是在經濟合作基礎上的全面戰略合作。中歐經濟合作的框架,是歐洲承諾將會力推中國(當然,在“力推”的過程中,歐洲人絕對不會忘記索取回報)加入的、中國自己也將會全力爭取加入的WTO。

  中歐將在WTO會師,各取所需,實現雙方的跨越式發展:歐洲將會提供技術和資金、市場,這些是50年來困擾和束縛中國發展的最大瓶頸;而中國,反過來為歐洲提供巨量的、廉價的、穩定供應的、物美價廉的工業品,這些,都將為歐元提供穩定的支撐。

  所以說:1999年5月,曙光已經初現!

  “跟中國談成了,歐元就還有翻盤的機會。這次被美國人暗算,雖然虧大了,但是可以成功地把俄羅斯的勢力從巴爾幹驅逐出去,歐洲政治、軍事、經濟整合指日可待。”施羅德回國的時候,是帶著成就感和無限的自豪感回去的。

  他堅信自己的事業,對于歐洲人來說是偉大的、必需的。他走在了領導歐洲走向統一的道路上。這條道路,是查理曼大帝、拿破侖、希特勒等政治巨人(希特勒不是好人,但他是個巨人)用盡一切道德和不道德的手段,全力爭取卻最終功敗垂成的道路。

  今天歐洲人為了未來,審時度勢,放棄了戰爭的方式,用小步快走的方式和平地再次向“歐洲統一”這一目標發起了努力。這未必符合中國人的利益,但是我對老施表示敬意。

  然而,美國人很快就讓他大吃一驚。

編輯:劉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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