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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時間:2012-10-30 19:02   來源:中國臺灣網

  第五章

  電話鈴聲響到第五下,克萊爾才從被窩里伸出手,擰開了床頭的一盞小閱讀燈。一縷細長的燈光劃過沒有幾件家具的臥室,臥室的大小剛好放得下一張大床和克萊爾在一家舊貨店里淘來的一個布滿劃痕的楓木衣櫃。她從電話上抓起聽筒,一抬手話筒卻敲到了額頭上,然後才笨拙地放到了耳朵上。

  “喂?”她迷迷糊糊地問了一聲,眼睛看了一眼牆上的挂鐘:淩晨兩點二十三分。

  “潭深則水清。”一個男人清晰的聲音從聽筒中傳來。

  克萊爾立刻就聽出了他是誰。

  “應該是‘潭深則水靜’,昆比先生。你怎麼會有我的電話?”

  “你要是到互聯網上查找一個人的資料,會驚訝地發現你想要什麼都能找到。”昆比回答說,他說話的腔調讓她感到不寒而栗。

  “你想幹什麼?”她問道,聲音里透著一絲不滿的情緒。克萊爾仍然沒有完全從深夜酣睡的狀態中清醒過來,她想:昆比從里克斯島監獄放出來才剛剛三天,下個星期才是他們倆見面的時間。

  “我必須見你一面。”昆比回答說。

  “出什麼問題了嗎?”克萊爾問。

  “我又感到害怕了。”

  “在我聽來,你根本就不像害怕的樣子,”克萊爾反駁說,“再說,你也不應該給我家里打電話。”

  “我需要你的幫助。現在就需要,求你了。”他請求道。

  他聽起來確實很著急,克萊爾想起了一周前他們見面時他脆弱的樣子,心一下子軟了下來。

  “這樣吧,你現在就到曼哈頓城市醫院急診部去,”她告訴他說,“那里有值班的住院心理醫生,你可以跟他們談談。”

  “你不能把他推給那些住院醫生。”一個醉醺醺的男人聲音從她身邊傳來。

  說話的人叫伊恩比格羅,他是克萊爾的男朋友,年齡三十歲,即便是躺在床上頭發亂成一團,看上去仍然非常帥氣,足以充當科廷醫生獎學金項目的招生形象大使或者從事其他任何沽名釣譽的事情。昨天晚上,他們一起在他們最喜歡的高檔飯店露易絲餐廳吃了晚飯,兩人喝掉了一瓶灰皮諾幹白葡萄酒,以至于克萊爾到現在仍然感到頭暈。她立刻用手捂著聽筒,悄聲對他說:“噓,他會聽見的。讓我自己處理吧,他是我的病人。”

  “沒錯,他是你的病人,”伊恩說,“如果你不親自去同他談談,而是讓住院醫生應付一下,昆比肯定會跟你沒完的,尤其是昨天又發生了那樣的事情。”

  克萊爾的眼睛呆呆地盯著手里的聽筒,恨不得立刻挂掉這個電話,當初就不該接下昆比這個病案。

  “你的舌頭被貓叼走了嗎,沃特斯醫生?”昆比譏諷道。

  “到急診室等著,”克萊爾對著聽筒說道,“我會盡快趕到那里去。”

  她挂上了電話,伊恩從床上坐起來,低頭吻了她一下,然後把她抱在懷里微笑道:“你真是一個了不起的心理醫生,千萬不要忘了這一點。”

  但是,克萊爾自己卻並沒有這種自信。她伸出雙臂摟了伊恩一下,然後放開他鑽出被窩,對他說:“我得趕快穿好衣服。”

  伊恩翻了一個身,很快便又發出了鼾聲。克萊爾低頭看看他,十分羨慕他竟有如此快速入眠的本事,無論白天發生多少煩心的事情,都能夠瞬間拋諸腦後。也許,這正是她如此愛他的原因。他是個解決問題的高手,隨時樂于給予他人幫助,她可以隨時把自己的麻煩事告訴他,而他也總能幫助她找到解決問題的出路。她把自己同昆比見面的每一個細節都告訴了他,他的反應是:她並沒有做錯任何事情,而且提醒她說,病人同醫生的第一次見面不過是一個彼此熟悉的過程,真正的治療並沒有開始。

  然而,昆比是她在科廷研究獎學金項目中的第一個病例,伊恩的鼓勵並不能消除她心中的擔憂。那天,她把昆比留在會見室獨自離去時,很清楚她已經把事情搞砸了。所以,當科廷把她拉到一旁對她一頓訓斥的時候,她絲毫也沒有感到意外。

  你可能還沒有做好準備去承擔這樣的責任。

  克萊爾來到自己的小衣櫃前,拉開門,腦子里又響起了菲爾伯恩對她說過的那些話。她盯著衣櫃里那些千篇一律的衣服:牛仔褲、淺藍色棉襯衫、為了避免單調而扔進去的幾件裙子和針織衫,除此之外還有那套新買的橄欖綠西裝和另一套舊些的深灰色西裝。她停了一下,考慮該穿什麼衣服,她很少這樣。

  最近,她已經多次中途停止,對自己不確定,對自己當初是否應該接受保羅科廷的獎學金感到懷疑。她從衣櫃里拿出一件淺藍色的上衣,一邊穿一邊扭頭看了看熟睡中的伊恩。

  沒錯,她想,到這里來同伊恩一起從事這項研究是一個正確的決定。

  她現在準備好了,就算不得不犧牲自己心理上的安全感,她也要幫助昆比勇敢面對盤踞在他內心多年的心魔。

  克萊爾走進城市醫院急診室的時候,昆比已經在精神病候診室里等著她了。這個房間里除了兩把椅子和一張檢查臺之外空無一物,這是為了防止精神病患者或具有自殺傾向的病人利用儀器設備傷害他們自己。昆比一見到她便露出了一個開心的微笑,這立刻讓她感到氣不打一處來:他顯然根本沒有絲毫憂慮或絕望的樣子。

  “讓我們先把話說清楚,”她明確地告訴他說,“我是治療你的醫師,你是病人。所以,由我來提問而不是你,而且我們只討論你的問題,不討論我的問題。聽清楚了嗎?”

  “我真的需要你的幫助。”他回答說。

  他臉上的笑容立刻消失了。克萊爾突然發現,他剛才之所以笑,是因為她終于來了,而不是要愚弄她。她看著昆比充滿憂慮的眼睛,心里卻無法擺脫一個問題——我是來幫助他的嗎?還是來幫助我自己?

  她的語氣隨之緩和下來,問昆比:“發生什麼事情了嗎?”

  “是的。”

  “告訴我是怎麼回事。”

  “我幹了一件壞事。”他回答說。接著,他猶豫了一下才繼續道,“我找了一個妓女,就在時代廣場附近。”

  克萊爾不無同情地點了點頭。他說得沒錯,這件事確實違反了假釋的有關規定,完全可以因此把他重新關進監獄里去。但是,她並不是他的假釋官,而是他的心理醫生。

  “我們都有七情六欲,托德,”她回答道,希望使他的緊張心情緩和下來。“你並不會因此而與其他人有所不同。”

  但是,昆比顯然仍沉浸在自己的思緒之中,他的眼睛直愣愣地盯著她。

  “她的身高同你差不多;很瘦,金色短發,兩個大奶子。身上穿著藍色的兩件套短衣褲,很性感。”

  “就像你父親的情婦,”克萊爾說,“就是那個跟他一起被殺死的……”她一時忘記了那個女人的名字。

  “薩拉。”他立刻說道,但是卻避開了她的目光。

  “你是不是因此才挑上了她?因為她看起來很像薩拉?”

  “你在想什麼啊?”他反駁道,眼睛仍然看著一旁。

  克萊爾心想:我認為他這個回答就相當于“是”。“托德,”她繼續道,“你聽我說,你無須為此感到羞愧——”

  “跟她無關,”他打斷了她的話,“這是我自己的問題,我就是控制不住……你知道……”他結結巴巴地說道,然後終于抬起眼睛看著她,“我為自己所幹的事情感到丟人。”

  “到底發生了什麼?”

  “她把我帶到了一家廉價旅館的房間里,喋喋不休地對我說‘老娘會讓你爽個夠的’。而我呢,根本就無法勃起。于是,她就嘲笑我,還把我給她的錢還給了我,然後一走了之。從她走後到現在,我的腦子里就一直在想那些問題。”

  “到底是什麼問題?”

  “要是我小時候就把那個骯臟的妓女薩拉殺了,那麼我的父親到現在還會活著,我母親也不至于被關進監獄。”

  克萊爾看到他的眼睛里溢滿了淚水,接著淚水又沿臉頰流下來。克萊爾意識到:他認為他父母的不幸遭遇都是他引起的。

  她聽到了自己哭泣的聲音。她母親站在她身邊,不停地安慰她。“這不是你的錯,”母親對她說,“並不是你讓那個男人帶走你的朋友的。”

  克萊爾發現,她和托德有著許多共同之處。

  “並不是你讓你父親對你母親不忠的,”她對他說,“也不是你把那把槍塞到了你母親的手里,更不是你強迫她向你父親開的槍。你當時還只是一個小男孩,無論發生了什麼事情都不是你的過錯。”

  昆比瞪了她一眼。“不是我的錯,而是那個婊子的錯。我不知道為什麼……”

  “你不知道什麼為什麼?”她輕聲問道。

  “為什麼今天晚上我會被那個女人所吸引。”

  “我也不知道。但是,這正是我們應該搞清楚的問題。你和我一起來找到答案,然後你就能夠擺脫這種憂慮了。我會幫助你的。”

  他默默地點了點頭。

  “我給你開一些藥,讓你心情平靜下來,”克萊爾繼續道,“馬上回家去,抓緊睡一會兒,然後今天下午兩點到樓上我的辦公室來見我。”

  “但是,今天是星期天啊。”昆比試探著說。

  “沒有關係。只要你需要我,我都會在這兒的,好嗎?”

  昆比再次點了點頭,很感激她做出的承諾。

  克萊爾一頭衝進自己的公寓,抬頭看了看牆上的鐘:早上六點剛過,她還有正好十五分鐘的時間換上裙子,然後趕回醫院參加今天早上的“最後的晚餐”。她決不能遲到。她知道伊恩已經離開了,但卻聞到房間里飄來新鮮咖啡的香味,不免又感到有些迷惑。她走進廚房,才發現烤面包機上插著兩塊全麥吐司,旁邊的盤子上覆蓋著錫箔保鮮膜,上面放著一張便條。

  “請用早餐。”克萊爾讀出了便條上的留言,“我會幫你教訓你那些病人的。”落款是一個畫得十分蹩腳的心形圖案,不過態度很真誠。

  克萊爾揭開蓋在盤子上的錫箔紙,看到了兩個煎得半熟的雞蛋,不禁微微一笑。她希望自己也能像伊恩那樣,多少有一點兒自我保養的本能。她抓起兩片吐司,把它們整整齊齊地擺到雞蛋邊上,雖然它們已經冷了,但是卻正好符合她的習慣,因為這樣把黃油涂上去才不會化掉。她已經放松下來,打開電視調到新聞頻道,然後抓起櫥櫃上的咖啡壺,為自己倒上了一杯熱騰騰的咖啡。她正準備坐下來享用她的早餐,電視上的一條新聞卻引起了她的注意。

  “……在時代廣場的兇殺案,”克萊爾聽到新聞主持人說,“今天早上,有人在一家旅館的房間里發現了一具女性屍體……”

  她伸手抓起遙控器,把電視機的音量調大,同時換了一個位置,以便能夠看到電視機上的畫面。屏幕上出現了一個年輕漂亮女人的照片,金色的短發。“據警方說,受害者名叫凱瑟琳米爾斯,二十二歲,曾經因賣淫多次被警方拘捕……”

  克萊爾突然感覺握著咖啡杯的手被燙得很痛,她放下咖啡杯,向放著她公文包的地方跑去。她一把抓起公文包,開始在里面尋找,不一會兒就找到了她想要的東西—— 一張很久以前留下來的昆比父親的情人薩拉貝爾茲的照片。

  她走到電視機前,這時凱瑟琳米爾斯的照片正好再次出現在了屏幕上。克萊爾舉著薩拉的照片放到屏幕旁。

  兩個女人簡直就像一對雙胞胎姐妹一樣。

  僅僅一個小時之前,昆比剛剛向她坦白說他在時代廣場碰上了一個同薩拉貝爾茲長得很像的妓女。一個可怕的念頭出現在了她的腦子里,她頓時感到自己的脊背發涼:要是我小時候就把那個骯臟的妓女薩拉殺了,那麼我的父親到現在還會活著,我母親也不至于被關進監獄。

  難道說昆比的願望已經實現了?是不是他後來又回到了時代廣場,找到了凱瑟琳米爾斯,並把她殺害了?或者說,在他到醫院急診室同她見面之前就已經犯下了這樁謀殺罪,本來他是想向她坦白的,但是一轉念又把這一嚴重的罪行隱瞞下來了?

  克萊爾很清楚,無論是哪種情況,她都不得不面對一個無法回避的事實:她,克萊爾沃特斯醫生,在同她的第一個罪犯病人托德昆比的最後一次面談中,完全沒有發現這個病人的危險徵兆,而因為她,一個女人死了。因為是她讓一個殺人犯重返了社會。

  如果他是兇手,克萊爾想。但是,除非她能夠百分之百地確信這一點,否則她必須遵守為病人保密的原則,不能向警方告發托德昆比。

  她看了看牆上的鐘,再過八個小時多一點兒,她就要再次同托德昆比面談,到時候她必須同他正面交鋒,提出他是不是殺害了凱瑟琳米爾斯這個問題,她必須從他口中得到真相。但是,她也很清楚,昆比是不會輕易把真相告訴她的。

  這時,她突然想到了一個主意,只是這個主意顯然有些極端。但是,在同他的第一次失敗的談話後,她不得不孤注一擲才能拯救她自己。

  她立刻走到鏡子前面,看著鏡子里的自己,想象著科廷和菲爾伯恩對她專業能力提出的質疑。她必須向他們表明,她是一個負責任的心理醫生。

  這是一間項目研究人員共同使用的會見室,室內燈光昏暗。當克萊爾走進會見室的時候,昆比連頭也沒有抬一下。

  “我一分鐘也沒有睡。”他對她說,頭仍然伏在放在桌子上的手臂上,整個身體幾乎一點兒也沒有動。

  “現在,你坐起來。”克萊爾命令道。

  她嚴厲的口氣使昆比猛地抬起了頭,他看了看她的表情,感到很吃驚。接著,他又同樣猛地把頭扭到了一邊,用牙齒咬住了自己的嘴唇。

  “你到底出了什麼問題?”克萊爾質問道,同時脫下身上的白色實驗室工作服,扔到了昆比桌子對面的那張空椅子上。

  “我什麼問題也沒有。”昆比回答說。

  克萊爾繞過桌子來到昆比的面前,他現在不得不看著她的眼睛。

  “胡說八道。”

  “你怎麼了?”昆比問,他已經處于下風了。

  “這正是我要問你的問題。”克萊爾說。

  昆比不停地眨著眼睛,盡量躲開她的目光。“我今天什麼也不想談。”

  “那好,那我不得不把你列為‘有待觀察’的病人。”她回答說。

  “你為什麼要打扮成這樣?”他再也忍不住了,終于脫口而出。

  “打扮成什麼樣?”她佯裝不解地問道。

  但是,克萊爾心里很清楚他問的是什麼,于是抬頭看了看牆上單向鏡子里自己的形象。

  她看到的是一個全新的克萊爾。在到醫院來之前的幾個小時里,她把自己的頭發剪短並染成了金色。她身上穿著一件黑色緊身連衣裙,凸顯出她豐滿的胸部,大腿處開衩的高度也恰到好處。

  克萊爾沃特斯已經變成了凱瑟琳米爾斯和薩拉貝爾茲。

  但是,托德昆比卻無法忍受她的這個形象,而這正是她需要得到的效果。

  “打扮成什麼樣?”她再一次問道,語氣也加重了。

  “你知道我的意思。”

  她繼續看著鏡子,這樣她不僅可以看到昆比的反應,也能同時看到自己。“哦,你是說我的頭發嗎?”她問道,“因為我發現我男朋友總是盯著金發女郎看,所以我想,如果我也變成一個金發女郎,他可能就會把更多的注意力放到我身上。”

  “你是想捉弄我嗎?”昆比問道,現在顯然已經生氣了。

  但是,克萊爾並不感到害怕。“你怎麼會認為我想捉弄你呢?”

  “去你媽的,”他說,“我走了。”

  “不,你不能走。”克萊爾厲聲道。

  不知出于什麼原因,昆比到底還是服從了她的命令,就像被人捆住了手腳一樣乖乖地坐在椅子上。

  “你到底想幹什麼?”他問她,眼看著就要流下眼淚了。

  “你不是想談論我的事情嗎,現在就給你這個機會。”克萊爾回答說。

  “我改變主意了。”

  “為什麼?我還以為‘潭深則水清’呢。”克萊爾把他說過的話扔還給他,然後向他走過去,在離他幾尺遠的地方站住了腳步。

  “我要求另外找一個心理醫生為我治療。”

  “對不起,你已經攤上我了。”

  “你不應該這麼打扮!”昆比終于爆發了,“我現在該怎麼辦?”

  “你到底想幹什麼,托德?”說著,她又向他走近幾步,擺出一副她能想象出的最淫蕩的模樣,眼睛色迷迷地看著他。

  “我不知道。”昆比說,極力控制著自己的情緒。

  “你今天淩晨到底幹了什麼事情?”克萊爾問。

  “我已經告訴過你了。”

  克萊爾開始攻堅了。“你並沒有告訴我所有的事情,是不是?”她現在已經走到了他的身旁。

  “你在說什麼呀?”

  “你又返回時代廣場找到了她,是不是?”克萊爾大聲問道。

  “是又怎麼了?”

  “因為她嘲笑了你,所以就把你惹火了?”克萊爾接著模倣出幾聲妓女的嘲笑聲,因為模倣得很像,所以昆比被激怒了。

  “你在嘲笑誰?”他質問道。

  “我沒有嘲笑任何人,只是想起了剛才進來之前別人給我講的一個笑話。”

  “你也以為給我個女人我都幹不了那事兒?”

  “我怎麼知道,你行嗎?”她問道,同時向他眨了眨眼睛。

  “你走進這個房間,看上去就像……像一個……你認為我該想什麼?”

  “那你想的是什麼?”她又問,簡直就像一只叫春的貓。

  “我想你要我。”

  “要是我真有這種想法又怎麼樣?你會做什麼?”

  昆比慢慢地站起身來,一雙眼睛始終盯著她不放。克萊爾則以挑釁的目光同他對視著,看他敢做出什麼來。她已經感覺到了他呼出的熱氣,心里感到一陣惡心。

  “我會這樣開始。”他說,嘴唇上已經沾滿了唾沫。

  他緩慢而小心地把手伸到她的後背上,繞著圈向下滑動。

  “我可沒有要你這麼做。”克萊爾說。

  “哦,這就是你要的,沒錯。”昆比說,同時手上加快了撫摸的速度,“你如此煞費苦心地把自己打扮得如此迷人,難道不是為了我嗎?”

  克萊爾沒有料到他竟會如此大膽。“你不能見到一個女人就衝上去,肆無忌憚地想幹什麼就幹什麼。”她一邊說一邊後退,一步躲開了他的手。

  “但是,我可以這麼對你,是不是?”他說。“這就是你想要我做的,對嗎?”說著,他又伸手去摸她的乳房。

  “你住手。”她舉起雙臂交叉放在胸前,同時又向後退了一步。

  這時的昆比就好像一頭聞到了獵物恐懼信息的捕食的猛獸,越發變得兇猛了。“怎麼回事兒?”他問她,“這不就是你想要的嗎?好啊,你現在就可以如願以償。”

  接著,他向她撲了過去。

  “放開我!”克萊爾尖叫道。

  他扯下她上身的連衣裙,露出蕾絲內衣和大半個乳房。

  “我為什麼要放開你?”昆比回應說,臉上又浮現出了他那邪惡的微笑。

  他想把她按到牆上,並且脫下自己的褲子。他比她要強壯得多。克萊爾使出自己剩下的全部力氣,一把把他推開,自己的身體也撞到了牆上。昆比欲火中燒地看了她一眼,準備一舉拿下這個獵物。

  “來吧,婊子。”昆比說著,垂涎欲滴地湊了上來。

  克萊爾伸手夠到了搭在椅子上的實驗室工作服,把衣服口袋里的聽診器抓到了手里。她猛地一甩手,將聽診器向昆比臉上抽過去,金屬聽診頭狠狠地打中了他的一只眼睛。他疼得用雙手捂住臉,跌跌撞撞地向後退去。

  “你這個婊子!”他大叫一聲,“你以為你能鬥得過我嗎?”

  克萊爾並不想留下來同他較量一番,她哭泣著推開會見室的門,匆匆逃了出去。

  她痛哭流涕地沿著走廊一路跑去,路人紛紛向她投來詫異的目光。她剛剛跑過一個拐角,就一頭撞上了迎面而來的伊恩,差一點兒把他仰面撞倒在地。

  “究竟發生什麼事情了?”他問她,伸手抓住了她的肩膀。他立刻就發現了她那一身奇怪的打扮。“你怎麼把自己弄成這個樣子?”

  “他想強姦我!”克萊爾哭道。

  “是誰?在哪兒?”

  “昆比,就在四號會見室。”她哽咽著說。

  “快叫保安!”伊恩大喊一聲,希望有人能夠聽到他的叫喊。然後,他重新把注意力放到克萊爾身上,帶著她向走廊里一張空著的輪式擔架走去。“我會抓到他的。”他向她保證說。

  “不行,他現在很危險。”克萊爾說。

  “我不能再讓他去危害別人。”伊恩說著大步向會見室方向跑去。

  不過幾秒鐘,他就跑到了四號會見室前,一把推開了門。但是,會見室里已經空無一人,他立刻又跑回克萊爾身旁。

  “你找到他了嗎?”她問道。

  “沒找到,他已經溜走了。”

  伊恩從口袋里拿出手機,開始鍵入一個電話號碼。

  “你給誰打電話?”克萊爾問道。

  但是,伊恩已經開始對著手機說話了。“科廷醫生嗎?我是伊恩比格羅……”

  克萊爾抬起頭狠狠地瞪了他一眼,眼睛里全是淚水。“不能說,求你了,千萬別告訴他。”

  “不,先生。但是,沃特斯醫生在這里遇到了麻煩……是的,她就在這里。”

  伊恩把手機遞到她的面前,克萊爾一邊埋怨地看著他,一邊不情願地接過了手機。

  “你好……昆比先生……他剛才差一點兒攻擊了我……好的,先生,我等著。”

  “科廷馬上就過來嗎?”伊恩問她。

  她點點頭,然後關上了手機。“你是不是想把我從這里趕出去啊?”

  “克萊爾,你應該動動腦筋,我不能不給他打電話。”伊恩回答說。接著,他指了指她的頭發。“你這是……為了昆比嗎?”

  克萊爾又哭了起來。“我把事情搞砸了,伊恩。我確實把事情搞砸了。”

  伊恩在輪式擔架邊上坐下來,把克萊爾擁進自己懷里。“好了,克萊爾,不會有事的。”

編輯:劉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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