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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時間:2012-10-30 19:01   來源:中國臺灣網

  第九章

  尼克和威瑟爾從一輛沒有標志的破舊“雪佛蘭黑斑羚”汽車上走下來,迎接他們的是震耳欲聾的建築機械的轟鳴聲。這是次日早上八點,星期一,昨夜悄然過去,再沒有接到發生新謀殺案的消息。

  “我一晚上都以為會突然接到你的電話,告訴我昆比又作案了。”威瑟爾無話找話地對尼克說道。

  “那混蛋大概不想攪了你周日的晚餐。”尼克回答說,他不想破壞他們倆之間脆弱的友好關係。

  “要是再來一起兇殺案,我老婆真得氣瘋了,”威瑟爾說,“她最不能容忍的就是有人攪和了我們家的周日晚餐。她說那是屬于我們這個家庭的時間,什麼事情都必須給家庭讓位。”

  “你有孩子嗎?”尼克問。

  “一個三歲的男孩,一個兩歲的女孩,還有一個正在肚子里。”威瑟爾咧開嘴笑道,這是尼克第一次看到他笑。

  “乖乖,湯米,”他回答道,“你倒是一點兒也不閒著。”

  兩人沿街走去。“我有兩個孩子。”尼克說,也想自我誇耀一番,但是又忍住了,並沒有繼續說下去。

  他們來到了克萊爾留給他們的那個地址:第78街阿姆斯特丹路和百老匯路之間的一幢八層公寓樓。建築機械的喧囂聲就來自這幢公寓樓旁邊的一塊空地上,一幢新的簡易公寓樓正在興建之中。

  “過去我一直很喜歡這一帶。”威瑟爾說,皺起眉頭四處看了看。

  “你是什麼地方的人?”尼克問。

  “生在紐約州的維斯切斯特縣,長在紐約市附近的斯卡斯代爾小鎮。”

  “斯卡斯代爾?是你父母要你當警察的嗎?”

  “不是,是我自己認為當警察比當律師更加激動人心。”威瑟爾回答說,兩人走進了公寓樓的門廳。

  尼克看了看克萊爾扔給他的那張紙條,突然發現紙條下面還寫著她的手機號碼。

  “就是這家:1-B。”威瑟爾越過尼克的肩頭看到了紙上的地址。他舉起手正要按門牌上的蜂鳴器,尼克一揮手把他的手及時擋開了。

  “你這是幹什麼?”威瑟爾質問道。

  “如果昆比這時就在公寓里,我們幹嗎要讓他知道我們來了?”尼克說著,用手指了指一個正要從安全門里出來的中年婦女。等她剛剛從他們身邊走過,兩人立刻穿過安全門走進了前廳。

  中年婦女轉過身來,伸手抓住了即將關閉的安全門。“等一等,你們兩個不是住在這里的。”

  威瑟爾拿出了自己的警徽。“警察。”他對她說道。中年婦女放心了,點點頭走出了公寓樓。

  當他們沿著一樓走廊往前走的時候,尼克開始觀察這幢樓的情況。他估計這幢樓大概有六十年的歷史了,恐怕是第二次世界大戰剛剛結束後修建的,也就是說它見證了已經過去的那一段美好的日子。天花板上剝落的油漆和陳年水跡無疑說明了一個問題:這幢樓的房東不肯對房子進行維修,想以此迫使那些多年的住戶搬出去,他便可以重新修葺一新,然後抬高租金重新出租,從而獲得更大的利益。

  “就是這里。”威瑟爾說,他們已經來到1-B公寓房的門口。門上裝有一個老古董的門鏡,在它下面貼著一張小紙片,上面寫著住戶的名字:“F. 昆比”。從筆跡上看,很像是一位老婦人所寫。

  兩個人分別在門的左右兩邊站好——你不可能料到門後面會出現什麼樣的狀況——尼克敲了敲門。

  “誰呀?”一個女人的聲音從門後的公寓房間里傳來。

  “警察。是昆比夫人嗎?”

  “我怎麼一個人也看不見?”她說,顯然指的是她從門上的門鏡里看不到他們。“把證件拿出來我看看。”

  尼克把警徽舉到門鏡前。

  “警徽可能是你買來的,”她說,“我要看帶照片的證件。”

  尼克和威瑟爾不解地彼此看了一眼,看來這個昆比夫人要麼警惕性格外高,要麼是想解除他們的警惕性。

  尼克把自己的證件舉到門鏡前。接下來,他們聽到安全鏈摘除的聲音,然後又傳來兩道門閂打開的聲音,門終于開了,芙洛倫絲昆比出現在他們面前。她看起來大約快八十歲了,一頭沒有梳理的白發,身上穿著居家的便服,臉上不快的神情說明她並不知道有人來也不想見到任何人,尤其不想見到警察。

  “什麼事?”她冷冷地問道。

  尼克的鼻子立刻聞到了一股積年的煙臭味,毫無疑問這個公寓房的主人已經抽煙幾十年了。“我是羅勒警探,這位是威瑟爾警探。你孫子托德在家嗎?”

  “你們這些人現在又來找托德做什麼?”芙洛倫絲問道。

  “我們只是想找他談談。”威瑟爾回答說。

  “是啊,沒錯,”芙洛倫絲挖苦道,“上次來的那幫警察也這麼說,結果就把托德帶走了,害得我一年多都見不到他。”

  “他在家里嗎?”威瑟爾問她。

  “不在,好幾天都沒有回來了。”芙洛倫絲回答。

  尼克和威瑟爾彼此交換了一個眼神。“你知道他在哪里嗎?”尼克問道。

  “他去哪兒從來也不告訴我,”芙洛倫絲說,語氣中帶有一絲沮喪,“你們是不是又要把他抓回監獄里去?”

  “我們可以進去談嗎?”威瑟爾又問。

  “除非你拿出搜查證來,否則不能進去。”

  尼克探頭向公寓里看去,屋內的景象倣佛還停留在1972年:花花綠綠的舊牆紙早已開始剝落,老式的“福米卡”家具東倒西歪,隨時都要散架的樣子,已成深棕色的粗毛地毯表面已經磨出了大大小小的洞,露出了地毯里面的填充物。

  “托德並不是一個壞孩子,”芙洛倫絲對他們說道,“你們幹嗎總是來找他的麻煩?”

  威瑟爾也向她身後的公寓里看了看,然後問道:“好吧,你能給我拿點喝的嗎?”

  “只有白水,我可以給你拿一杯過來。”

  “我想喝一杯啤酒,可以嗎?”

  尼克瞪了威瑟爾一眼。

  “我家里從來沒有啤酒。”

  “那麼,那瓶‘帕斯特’公司的藍帶啤酒是誰的?”威瑟爾質問道。

  他指了指起居室咖啡桌上的一個啤酒瓶,瓶中的酒幾乎還是滿的,瓶身布滿冷凝霜,顯然是剛從冰箱里拿出來不久。芙洛倫絲回過頭去看了看,臉上立刻流露出緊張的表情。

  “我不知道那是哪兒來的。”

  就在這個時候,兩名警探清楚地聽到了破舊的木制窗戶打開的聲音。

  “我抄到後面去。”威瑟爾說著拔腿向樓外跑去,尼克一把推開芙洛倫絲,拔出槍衝進了公寓房間。

  “你不能進去!”芙洛倫絲在他身後喊道,尼克已經衝過門廊到了起居室。

  尼克一把推開臥室的門,只見到對面窗戶上退色的窗簾還在微風中飄動。他立刻衝到窗前,剛好看到托德昆比正跑過隔壁的建築工地。他毫不猶豫地爬上窗戶,縱身跳了下去,整個身體重重地摔倒在地面上。

  他剛剛爬起,卻突然看到一捆吊在吊車下的鋼梁橫掃過來,他立刻躲向一旁,只差幾寸他的腦袋就沒了。尼克看到頭戴安全帽的工人們紛紛向他喊叫,但是建築機械的隆隆聲淹沒了他們的聲音,不過他已經清楚地看見了他們的口形,知道他們要他趕快離開,不然會白白送了自己的性命。

  就在這個時候,三聲尖利的汽笛聲突然響起,震得尼克耳膜疼痛。倣佛一只無形的手從天而降,一下子切斷了電源,工地上所有大型施工機械都同時停了下來,工人們也都站在原地驚呆了。工地上只有一個人在動,那就是托德昆比,尼克發現他已經跑出了很遠。

  尼克迅速從地上爬起來,以最快的速度追了上去。但是,這時的昆比已經從工地敞開的鐵絲網大門跑出去,到了大街上。

  尼克花了約十五秒鐘的時間才穿過工地來到街邊的人行道上。他四處張望,完全看不到昆比的影子,也看不到威瑟爾身在何處,他們不可能突然都消失得無影無蹤啊。

  只有一種可能:他們倆都跑進了百老匯拐角處的地鐵入口。

  他拔腿就跑,跑過一個街區後又沿著石階衝下了地鐵口。他立刻感到視線變得模糊起來,從燦爛的陽光下突然進入地鐵站昏暗的燈光里,自己的眼睛一時還不能適應。尼克拿出警徽向檢票口的工作人員晃了晃,飛身從檢票口十字轉欄的上方跳過去,大步來到了站臺上。他發現站臺上候車的乘客們都扭頭看著南面,而列車來的方向卻應該是北面。

  “怎麼回事兒?”尼克向人群問道。

  “警察追著一個人跑到鐵軌上去了。”站在他身旁的一個人指著南面對他說。

  尼克向站臺最南端跑去,當他正要走下通向鐵軌的幾步石階時,卻突然停住了腳步。

  我這是他媽的幹什麼?一旦跑進去我就什麼也看不見了。

  但是,他沒有選擇的余地,因為他的搭檔就在眼前這個黑黝黝的地鐵隧道里。

  尼克一頭衝進了隧道。突如其來的黑暗再一次模糊了他的視線,他感覺自己就像戴上了一副濾光鏡。他現在實際上就是一個瞎子,唯一能夠見到的東西就是一面牆上兩只點亮的燈泡和二十多米外的一盞紅色信號燈。也許不到二十米?

  尼克摸黑繼續向前走,小心翼翼地走在兩條鐵軌中間,他在心里一再警告自己,千萬不能碰到第三根鐵軌,要是那樣就等于把自己處以電刑。

  這時,他突然發現前方有動靜,那是一個人在動嗎?

  他加快步伐,跌跌撞撞地向那個影子衝過去。這時,他已經聽到了一列火車正向他駛來的隆隆聲,但是卻無法判斷這輛列車到底來自哪個方向。緊接著,列車頂上射出的強烈光束突然出現在了他的眼前,這趟列車正沿著他身旁的另一條軌道向北行駛。車頭從他身邊轟然而過,列車離他很近,他清楚地看到了車廂里的乘客們紛紛透過車窗玻璃看著他。轉眼間列車遠去了,但是不知為什麼,他耳朵里的隆隆聲卻沒有立刻消失。

  突然,又一道耀眼的光束從他身後出現了,而他正好處在光束的中心。他轉過身面對著呼嘯而來的列車,幾秒鐘後他將被它無情地撞死。

  猛然間,他感覺有人抓住了他的身體,迅速推著他跨出腳下的鐵軌,衝到了剛剛駛過那趟列車的軌道上。他一頭倒在了兩根鐵軌之間,剛一抬頭就看見本該撞死他的向南的列車從眼前飛速駛過。

  列車消失以後,他才發現一個人趴在他身邊不遠的地方。

  尼克立刻跨過鐵軌,隨即看到了他搭檔身上的鮮血。一切都明白了。

  湯米威瑟爾剛剛把他推到了死亡線之外,而他自己卻被呼嘯而來的列車撞倒了。

  他慌忙在威瑟爾身邊跪下來,發現他的搭檔正艱難地喘息著。

  “堅持住,”他向威瑟爾大叫道,“你不能扔下我不管!”

  這個孩子挽救了我悲慘的生命,而那個混蛋昆比卻再次逃脫了,繼續尋找他的下一個謀殺目標。

  這時候,他聽到有人向他們跑來的腳步聲,一束手電筒的光亮出現在不遠處。

  “警察!”來人大聲喊道,“你沒事吧?”

  來人是一名鐵路警察,很顯然是剛才為尼克指方向的人們指引他來到了隧道里。

  “這里有一名警察受傷了,”尼克高聲道,“叫救護車!該死的,快叫救護車啊!”

  尼克低下頭看著躺在地上的這個年輕人,他成為自己的搭檔才剛剛二十四個小時,他知道:無論湯米威瑟爾發生什麼樣的事情,自己都難辭其咎。

編輯:劉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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