圖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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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間:2012-09-02 16:00   來源:中國臺灣網

  “咯,咯咯”我誇張地大聲假咳了兩下,用手絹捂住嘴巴,順勢悄悄斜眼瞥了檢察官一眼。

  “你是在真咳嗎?”他的微笑依舊是那麼寧靜。我直冒冷汗。不,即使現在我回想起來,依舊會緊張得手足無措。中學時代,當那個傻瓜竹一說我是“故意的,故意的”,戳穿了我的把戲時,我就像被一腳踢進了地獄里。可此時我在心中的驚慌遠甚那次。這兩件事,是我生平僅有的兩次演技穿幫的記錄。我有時甚至想:與其遭受檢察官那沉著的侮辱,還不如被判處十年徒刑。

  我被予以緩期起訴處理,但我卻絲毫不覺得慶幸。心中滿是悲涼地坐在檢查局休息室的長凳子上,等待著擔保人“比目魚”來領我出去。

  透過背後高高的窗戶能望見晚霞燃燒的天空,一大群海鷗排成一個“女”字形在空著飛翔著了。

  第三手札之一

  竹一的兩大預言,兌現了一個,落空了一個。

  “被女人迷戀上”這一並不光彩的預言化作了現實,而“肯定會成為一個偉大的畫家”的這一祝福性的預言卻歸于泡影。

  我僅僅是一個無名的漫畫家,以投稿于一些粗俗雜志來維持生計。

  由于鐮倉的殉情事件,我遭到了學校的處分。于是,我不得不寄住在“比目魚”家二樓一間三鋪席大的房間里。家里每月寄來少量的生活費,並且不是直接寄給我,而是悄悄寄到“比目魚”那兒的(好像是老家的哥哥們瞞著父親寄來的)。除此之外,我與老家之間便斷絕了所有的聯係。而“比目魚”總是沉著一張臉,無論我怎樣對著他討好地笑,他也面不改色。人的態度變化起來,果真如此簡單、如此輕而易舉嗎?這令我感到可恥,不,不如說是感到滑稽。

  “比目魚”一改過去的殷勤,只是對我反復絮叨著這樣一句話:“不準出去。總之,你不要出去。”

  看來,“比目魚”是擔心我會自殺,因此一直緊密盯梢。換言之,他認為我有跟隨女人再度殉情的可能,所以嚴禁我外出。我既不能喝酒,也不能抽煙,只能從早到晚地蟄伏在二樓三鋪席大的房間里翻一翻舊雜志,過著傻子一樣的生活,以至于我連自殺的力氣也喪失殆盡了。

  “比目魚”的家位于大久保醫專的附近,盡管招牌上堂而皇之地寫著“書畫古董商”、“青龍園”等字樣,可畢竟只佔了這一棟房子兩家住戶中的一戶。而且,店鋪的門面也相當狹窄,店內落滿了塵埃,堆放著很多破爛貨(本來“比目魚”就不是靠著店里的破爛貨做生意,而是大肆活動于另一些場合,比如將某個所謂“老板”的珍藏品的所有權出讓給另一個所謂的“老板”,而從中獲利)。他幾乎從不呆坐在店里,而是大清早就板起個臉,急匆匆地走出店門去了,只留下一個七八歲的小夥計守店。當然他也是負責看守我的人了。一有閒工夫,他就跑到外面去,和鄰近的孩子一起玩投球遊戲,儼然把我這個二樓上的食客當做傻子或是瘋子,甚至有時還會像大人一樣對我說教。

  這小夥計是“比目魚”的私生子,只是其中有一些蹊蹺的內幕,使得“比目魚”和他沒有父子相稱。而且,“比目魚”一直單身未娶,似乎與此也不無關係。我記得過去也從自己家里人那兒聽到過一些有關的傳聞,但我對別人的事情本來就沒有太大的興趣,所以對其中的詳情一概不知。但那小夥計的眼神確實讓人聯想起某些魚的眼睛來,所以,或許真的是“比目魚”的私生子……倘若果真如此,他們倆倒也的確算得上是一對淒涼的父子。夜深人靜之時,他們常常瞞著二樓的我,一聲不響地偷吃蕎麥面什麼的。

  在“比目魚”家里,一直是由這個小夥計負責主廚的。我這個二樓的食客的飯菜,通常也是由小夥計盛在托盤里送上來的。而“比目魚”和小夥計則在樓下四鋪半席大的陰濕房間里匆匆忙忙地用餐,然後不時傳出碗碟相碰的清脆聲響。

  在三月末的一個黃昏,或許是“比目魚”找到了什麼意料之外的賺錢門道,抑或是他另有計謀(即使這兩種推測都沒有錯,也可能還有很多我無法推測的瑣碎緣由),他破例把我叫到了樓下的餐桌旁。桌子上竟然很罕見地擺放著酒壺和生魚片,而且那生魚片也不是廉價的比目魚,而是昂貴的金槍魚。就連款待我的這位一家之主也對當晚的飯菜讚賞有加,甚至還向我這個茫然不知所措的食客勸了點酒。

編輯:劉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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