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政府 大企業
談到“大變局時代,政府與企業的關係”,根據我25年的工作經歷,很難從微觀層面講述。我在研究所工作24年,現在財經委工作,平常很少跟企業家交流接觸。
從政府的概念來講,按照國外的體制,國家的政府應該設立一個管理機構,黨委應該不叫政府。在我們國家是黨委、政府、人大,國家機器都被叫為政府。而大變局時代,不僅是指當前的經濟危機,還包括,我國的自然經濟向市場經濟的過渡,以及從傳統的計劃經濟體制向市場經濟體制的過渡。正是這個變局,才出現了政府和企業的關係,因為在自然經濟和計劃經濟條件下是沒有政府和企業關係的,正是由于有了經濟體制發展,有了改革開放30年的發展,才能夠談上政府和企業的關係。
因此,政府與企業的關係,是30年大變局的一個結果,也是現在經濟政策大變局的結果。先不說金融危機,我們從長遠來看政府作用是什麼,就是要把企業做的越來越大,把政府做得越來越小。
關于政企關係,我想講三個問題:第一,在金融危機時,政府應該做些什麼;第二,企業應該做些什麼,這場金融危機也讓企業家去思考自己應該做些什麼;第三,通過這些思考,我們來幫助政府健全制度,並朝著預期方向發展。
第一個問題,政府應該做什麼。我覺得政府已經開始行動了,也做了不少工作。2月初,人大財經委開了兩個會,發改委、財政部、人民銀行總行、商務部、稅務總局、國家統計局、海關總署等11個部門到會,主要是為2011年3月5號召十一屆全國人大二次會議做準備,審議關于政府工作告、關于國民經濟發展計劃的報告,以及預算的報告。
在審議中,我們都在思考政府要做什麼、怎麼評價政府原來做過的事情。看了三個報告以後,我們發覺總理跟國外的交流很多,但在報告里準備講的不多。很多同志從最近幾年的事情中,總結了自己的一點感受:
第一點感受,政府在面對國際金融危機時,認識遲了一點。美國的次貸危機發展那麼長的時間了,但政府對這個問題認識遲了。為什麼這麼說?因為在一些問題已經出現很明顯苗頭的時候,我們還在埋頭做著自己的事。
回顧2007年,統計數字做了調整,調到13,缺了兩個多點兒。但如果政府2007年就告訴大家,國民經濟發展到如此過熱了,我們2008年還需要討論這些問題嗎?
第二點感受,政府的反應慢了一點。2008年,宏觀調控政策經過了三次翻天覆地的變化。2008年初我們提出的是“兩防“,即防止經濟過熱、防止物價較快增加,以免有明顯的通貨膨脹。但那時其實已經不是過熱的問題。到了2008年終,我們又講要預防預報,我們得保經濟增長。到了9月份最後再看,2008年初制定的方案是“兩防”,後來是保經濟增長,通貨膨脹已經出現了。宏觀調控一年三變化,只見龍頭不見龍尾。我們基層政府的龍頭已經轉了,轉那麼快,層層傳達還沒傳達到,相應政策還沒制定,宏觀調控卻又變了。最後,基層政府幹脆不動了,結果誰不動誰可能還跑的快了。
這就是我們政府曾經做的工作,在這種情況下,政府作用發揮越大,反而出現了問題。現在我們要拿出什麼辦法?那就是積極的財政政策和寬松的貨幣政策。積極財政政策中最大的辦法是什麼?政府工作報告中提出,要實行大規模的財政赤字和政府支出。大規模的赤字是多少?2008年的財政赤字是1800億,2009年將要安排多少?7500億。這還不包括財政部在地方發行的兩千億地方債券,地方債券是因為中央投資,要有地方配套,地方沒有配套就由財政部發,算作地方政府增加。那麼,我們2009年的財政赤字總規模就是9500億。從1800億變成9500億,財政赤字規模增加太快了。
這樣規模龐大的赤字用到什麼地方?用到大規模的政府投資上,即2009年投資新增的7600億。投入到哪些方面?最近很多行業出現了“調整振興計劃“,如果我們大量的投資,先投到高速公路、鋼鐵、幹線支線的機場,剩下的都投資到我們遠遠早已過剩的生產能力,例如鋼鐵,化工,煉鋁等行業,這樣做究竟是把金融危機是延長了還是解決了?可能是會暫時磨平當前的困難,能夠保證GDP以8的速度增長。但會使我們長期積累的過剩的生產能力,變得更大更惡化,並且給未來留下龐大的財政赤字和更多的過剩能力,會給銀行增加更多的呆壞賬。這是很嚴重的問題。所以大家又提出,首先要掌握最根本的問題。什麼是最根本的問題?在行業調整的情況下,要壓“小”的,即壓掉沒能力的企業,做所謂壟斷性的企業。
提到去年宏觀調控的三次轉變,最大一次是金融政策的轉變,相當于把企業都整死了之後,又開始放火。這麼多中小企業,因為銀根緊縮、新勞動法實施、環保效益提高、匯率變動等諸多問題,導致這種企業大量的陷入困境。當時廣東有一個地方的市長,寫信說:“你們非要把我們整死幹什麼呀?”到今天人們又說:“都整死我們了,現在又想到我們了,有什麼用呢?”
我認為政府該做什麼、不該做什麼,確實應把問題找準確並分析清楚,最終找到切實可行的措施。政府應該實行大規模的財政政策和大規模的政府投資,並且投到這種大型的有能力的企業,要通過改組、重組小的產能落後的企業。這一點恐怕是政府最需要做的。
第二個問題,企業家應該做什麼?我們在研究改革最大問題的時候發現,現在應對金融危機時,政府提了諸多方案,去年整了一千億。2009年和2010年,政府要投資11800億,要帶動地方和社會投資4萬億。但是整體感覺是政府熱,企業冷,政府帶不動企業。在調研中,我們發現這個1:4很難帶起來。企業家們是各行各業的領軍人,作為企業家,應該思考一下,在這樣的大變局中,在進入市場經濟後第一次遇到經濟危機時,我們企業家應該做一些什麼?
第三個問題,昨天張維迎教授談到了,我們這次金融危機,在一些領導層,產生了三條錯覺:第一條,一些領導層認為我們的制度挺好,只是美國制度出問題了;第二條,認為我們的改革已經到位了,不需要再朝前走了;第三條,我們政府還是保持著這種統治力,想要避免壞良心、不講道德的企業,通過各種各樣的手段,以取得利潤作為唯一的追求,那麼政府就容易在市場中產生錯覺。
為什麼說這些是錯覺呢?因為我們市場經濟改革的走向,跟美國所處的階段並不一樣,並不能因為這次金融危機,就證明我們的制度好。
我覺得應該要繼續堅持以市場趨向為導向的改革路徑,要繼續改善政府與企業的關係。也就是我剛才說的,政府還是要把市場主體的企業做大、做強,要大力的發展非公有制企業,堅決解決國有企業現有問題,完成國有控股企業的公司化改制。還要完善國家統治國有企業的機構,如國資委等機構。讓市場成為真正的主體,並把它做好。
因此政府要變得越小越好,今後,包括現在的政府、人大、黨委,把這些社會管理、承擔公共職能的機構縮的越小越好,讓其成為一個有限的政府、法制的政府。
(摘編自2009年亞布力年會) 全國人大財經委副主任 文/尹中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