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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間:2013-07-24 14:26   來源:中國臺灣網

  一座不適宜步行的城市,也同時意味著它不適合居住。川流不息的環路。耳膜震動汽車穿梭的聲浪,空氣里遍布灰塵。在一個機械世界中的碎裂及無法成形。隔膜重重。對抗和服從。走過大風呼嘯的地鐵通道,一邊是乞討和流浪的人,一邊是華麗的廣告,充斥商品、繁榮、時尚、交易、明星、娛樂。

  靈與物不平衡的世界。肉身寄身于狹隘縫隙。一號線車廂,陌生人溫熱的皮膚,層層氣味匯聚成渾濁而滾燙的河流。人群對著手機無所事事,或緊緊攥住手里的各式行李。發亮的屏幕里跳動遊戲和新聞。有人開始入睡。有人拿出了食物。無法言說的處境。各自封鎖的過去和未來。正在呼嘯而過的此刻。

  如果相信世界是由類別、主義、口號、觀念組成,那麼這個“世界”與我們之間的關係無疑是虛假而苦痛的。 程序始終一樣。先在固定的咖啡店喝茶,然後去他選擇的餐廳吃飯。雍和宮旁邊這家小小的西餐廳,位置隱蔽,很久沒有來過。認識他已有十年。

  他跟我談身體最近的不適,對工作看法的轉換,在做的事情及一些疑問。見面總是在探討,大半他說我聽,多年不變。等我們彼此老了,還會這樣嗎。我們倣佛正在成為某種意義上真正的朋友。中性,理性,智性,這三點在逐漸變成關係的全部。而這些在相識的最初並不明確。

  我看他由之前暴烈不定的男子,變成現在偏向素食略帶厭離之心的人,覺得自己大概也是在這樣地變化。倣佛是彼此的鏡子。

  二十多歲時的戀人或朋友,大多年齡相當,或者比自己還小。過了三十歲之後,和年長許多的人交往深入,有些相差十歲以上。和他們在一起,才覺得交流順暢。

  他說,宗教禁忌自殺,自殺要受到懲處。人不能逃避為自己的生命負責,要償還清楚,即便誰都知道逃逸最輕省。人們詢問自己是否有自殺的勇氣,其實是在索要逃逸的勇氣。在一座牢籠里,很多人都在服刑,你決定逃脫。但你最終能逃到哪里。逃出去之後,是徹底的自由,還是被抓住後更長久的懲處。圍繞生死問題,重要的立足點仍是我們對于時間的看法。即一件事情的結束是代表終止,還是代表再一次開始。

  他對我說,寫作和孤獨,是你的根本處境。記得這一點。其他的任何遊戲和形式都不重要,它們最終對你沒有力量。

  他說,要善待自己,放下和消融內在積存的創傷。它們使你沉重而不夠輕盈,要不斷去清洗。我說,我在你面前倣佛一覽無余。他說,人是有很多面的,哪有一覽無余。你對我來說,始終是一個沒有答案的謎語。但你的謎題措辭優美。

  他待人好,會再次記起他們。這是他的優點。

  曾經剛硬而無可琢磨的人,在時間磨練中漸漸呈現樸素、輕淡、平常。這條規律在很多人身上得到印證。生活不斷刪減和簡化,心得到澄清和明確。世間漸漸成為另一種樣子。 

編輯:馬小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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