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融喬市南郊開發區外散布著大量的高端娛樂場所,如高爾夫球場、滑雪場,這些產業也導致了這一帶高端別墅群落的增加。金槍魚約與眾人見面的地方是他在融喬三處房產中最為偏僻的一處。車在護欄外停住,王龍生將手伸出車窗,拇指和小指緊扣在一起,用其他三指擺了一個簡單的“山”字。
大山手一共分為五種手勢,分別代表不同的意思。施妖在火車站擺出來的叫做“言”,主要用于江湖人擦身而過打個招呼,同為外八行的手藝人,見面打個招呼,就如咱們現在碰到並不算太熟悉,但低頭不見抬頭見的人一般,點頭示意一下也就過去了。王龍生此時擺出的手行,則是有拜山的意思,拇指小指相扣,寓意低頭夾尾來拜會主人。按理來說,金槍魚的身份是萬萬不夠千門上八將擺出這個手勢的,但此時的江湖與早先可大不一樣,眾人又是相求于人,所以才以拜會相稱。
車欄緩緩打開,對面約500米開外的四層別墅中,有四人接了出來,王龍生瞇眼看了一下沉聲道:“李亞廷沒有出來,這是他手下撞、流、天、馬四將。”
高陽點了點頭,低聲道:“進去吧!”
車開到別墅前停下後,那四人才迎了上來,走到近前分別開打四個車門,一個尖嘴猴腮的男子道:“我大哥正在屋中相候,眾位里面請!”
張磊知道該是自己出面的時候了,下車之後一馬當先地走向正門,生怕自己接話降低了身份,丟了千門的顏面。
那瘦子小跑幾步追上急行的張磊,為他打開正門,門開之後是一個巨大的客廳,一個身穿黑色西服的高個短發男子正拿著一個金屬探測儀等在門邊上。
四個男人都照了一遍,但那人要檢查施妖的時候,高陽抓住他的胳膊道:“女孩子多有不便,就算了吧!”
“那可不……”黑衣漢子話沒說完,就發現原本抓在自己手里的探測儀已經跑到眼前另外一個人的手中,且金屬外殼的探測儀正在他的手中慢慢地變形。
華亮把已經成雞蛋模樣的探測儀丟回那人手中,假裝驚訝道:“呀!怎麼成這個樣子了?”招呼一聲,眾人走進客廳。
客廳的最里面,一人背對正門坐著,直到高陽等人進屋之後,仍然沒有回頭。王龍生先對張磊打了個眼色,然後又看了華亮一眼指了指門口。千門八將各司其職,各有各的任務,王龍生就是不招呼,現在眾人也都清楚,他們應做些什麼。
“想必這位就是李先生,冒昧來訪,還請見諒!”張磊走在前方,還沒看到那人正臉就開口說道。
那人裝出一臉驚訝的模樣,急忙站起道:“貴客請坐,招待不周,招待不周!”
李亞廷看上去三十多歲,國字臉,一字眉,兩腮和下顎都留有短須,雙眼有神,一副精明之相。高陽等人走到李亞廷對面全部坐定後,李亞廷招呼屬下將茶具端了上來。
中國茶文化有著悠久的歷史,無數思想、理念、表意都被先人灌輸進這小小的一杯清茶之中。江湖人喝茶可大有門道,他們手中的茶多用于互問海底,有句話叫“生茶熟酒”,也就是說,初次見面多數是喝茶的,只有至交才見桌有酒。
李亞廷見對面五人里高陽居中而坐,便先用三個手指頭把一空茶杯推到高陽近前,然後高舉茶壺虛空二點,倒茶大半後停止。
起初眾人還擔心這個金槍魚不是江湖舊姓中人,早已忘了這些規矩,所以張磊一進屋才通篇白話,沒想到李亞廷竟然也是精通海底語的老江湖。
見招拆招,高陽也用中間三指扶住茶杯,等對方倒個七分滿的時候才抽手回去。
正所謂半茶滿酒,茶是不能倒滿的。茶同查音,江湖人見面喝茶就是有查詢之意,互相盤問海底的開頭,但做事留三分,沒有誰願意把整顆心都掏給人看,所以茶倒七分滿,意思是給人留下不言的權利,有些不願意回答的問題可以不答:這就是江湖人口中的“三談三不談”。這喝酒就必須倒滿了,為什麼一定要滿上?酒同久音,寓意著朋友之間長久不變的感情,所以必須滿酒才喝。
李亞廷倒茶的時候茶壺在空中虛點兩下,名為鳳凰點頭。但鳳凰點頭的說法也很多,點頭二次表示問候,多用于生人見面;鳳凰三點頭表示尊敬的意思,一般只有晚輩給長輩端茶倒酒的時候才用此手法。
高陽笑著拿起桌上的茶杯,四指並攏將茶杯完全遮住,另一只手在茶杯底部輕輕一拖,再將近三分之一的茶杯露出手外,然後才仰頭而飲。
李亞廷又分別給施妖等人敬上一杯,直到眾人將茶水喝完後,李亞廷才放下茶壺回身坐定道:“行幫各派義為先,三一不二葉相連。踏山便是客,李某人再擺一壺!”說罷起身從手邊的盒子中拿出八個茶杯排成個一字形狀。
八杯茶又倒好後,李亞廷抬手道:“敢問朋友,腰間挂的什麼牌?牌上寫的什麼字?”
談判這類事情本該都是由除將來做的,但張磊入行以來一直在大學攻讀法律,江湖海底雖然學過,卻說不上精通,無奈高陽只能自己接下對方的一字長蛇陣。只見他抓起陣頭的一杯茶水道:“腰間挂著三字牌,牌上是虛無縹緲字,在下姓個雁。”說罷將茶水喝下。
李亞廷聽罷高陽的報號,頓時愣在那里。他也是江湖舊姓,卻是按照“風、馬、雁、雀”的輩分排下來的,早聽說江湖之中有江湖,外八行才是真江湖的祖宗,但外八行不收散人,都是正宗傳承,聽高陽竟然報出虛無縹緲字,說自己是千門正宗,怎能不讓他吃驚?他見高陽拿了陣頭茶,不禁追問道:“朋友是山中三老還是四少?”
高陽微笑道:“山頭八炷香,根根一般長,我是主事人。”
李亞廷聽罷,臉上陰晴之色不斷轉換。他走江湖也不是一天兩天了,大風大浪實屬見過不少,也是江湖同道公認的千門大家,沒想到今天竟然有人以千門正宗當家人的身份來見自己。他遲疑了一會兒繼續問道:“還要請教朋友,身上帶的什麼貨?”
高陽道:“身無長物,只帶著伏羲爺傳下的囊天八卦圖。”
李亞廷聽後一陣苦笑,囊天八卦圖……這口氣實在是太大了,他走江湖這些年,頭面人物見過不少,卻沒遇到一個如此報貨的。
江湖行業眾多,外門行有外門行的江湖,內門行有內門行的江湖,但到了明朝時期,外門江湖發生了巨大的變故,外八行幾乎同時銷聲匿跡,同時江湖之上也出現了各種新的行當,被人稱為“風馬雁雀四大,金皮彩挂評團調柳八小”。這些都是外八行分家後,外門行中的小手藝人由于個人無法完成行業行為,而別出心裁創的一些勾當,從明朝初期一直到清朝末年,都是這些行當充斥著外門的江湖。這些手藝都出自外八行,卻極其不完整,有的甚至走形變樣。到了清朝末年,外八行正宗又逐漸復出江湖,但是這些早期分散出來的雜亂手藝經過幾百年的發展,規模和團隊都已經很大了,想要統一難度很大,外八行人無奈也就任其發展了。
李亞廷是雁門傳承,對于正宗的外八行的存在他也是只有耳聞而已,哪里能清楚正宗千門的手段,他聽高陽報貨說自己帶著囊天八卦圖還以為是在吹牛呢。
見李亞廷默不作聲,高陽就明白了其中緣由,當下便道:“李當家是想看貨?”
李亞廷遲疑一下後道:“我想知道各位找我的用意。”
見李亞廷終于說白話文了,張磊長長地出了口氣,心道:“這回該到我體現價值的時候了吧?”
誰知高陽仍然沒有讓他說話,“點火看看亮,尺量望短長。蓬萊山中鼎,尚少三炷香。”
李亞廷聽罷眼中一亮,但隨後倣佛想到了什麼,神色又變得陰晴不定起來,好半天才沉聲道:“看貨!”
高陽當下就笑道:“不知道李當家的想看什麼貨?”
李亞廷道:“當然是你那囊天八卦圖。”
高陽哈哈一笑道:“外面請!”
就連華亮等人也奇怪,這囊天八卦圖只不過是報貨的一種說法,高陽還真能拿出來給人看?高陽手扶門把手回頭微笑道:“千門技,不在于形,而在于實。”說罷打開正門。
門外六個彪形大漢橫七豎八地躺在高陽等人的汽車邊上,不知生死。李亞廷屋中的那幾個屬下見狀立即掏槍,但手剛伸入懷中,就全部“哎呀”一聲,握著掏槍的手大叫起來。
陽光從大廳的正門灑了進來,正好照到那幾個人的身上,可以清晰地看到幾人手背上都插著一根正反射著晨光的鋼針。
李亞廷道:“果然好手段,我那些兄弟怎麼樣了?”
高陽指著剛才談話的長桌道:“放心,都無大礙。貨看好了嗎?如果看好了,我們回去坐下談。”
在眾人走回長桌的同時,施妖走到被鋼針射中的五人面前,揮手在他們手背上一掃,鋼針就都被收了起來,挂在耳環上。這五人都沒想到這暗器會是這個小姑娘發出來的,可嘆自己也是闖了好幾年江湖的“老合”(老江湖的意思),不想今天被一個小姑娘給放翻了。
施妖戴的耳環樣子很特別,兩邊都是一個金圈,四周挂著八根銀白色的鋼針,冷眼看上去很有少數民族女子挂飾的特徵,但如果不是親眼所見,誰也想不到這竟然是暗器。
重新坐到長桌之旁,李亞廷面色陰沉好半天才道:“我聽一位師伯說過江湖早年的千門八將與我等技藝大不相同,我等微技只能稱下八將。師伯還曾言道下八將的千局是‘當局者迷,旁觀者清’,而上八將的千局卻能做到‘當局者迷,旁觀者亦迷’。”
高陽沒有說話,只是微笑地看著他。李亞廷繼續道:“你知我手下必檢查你們的車輛,所以車內設局贏我第一場,而且先後兩次以力與技立威,整場談判我輸了,但……”
張磊在一旁不屑道:“早就知道你會說但是,說吧,還想怎樣?”
李亞廷道:“能有機會進入上八將江湖,名山插香是我等跑綠林人的榮耀,但我手下畢竟有一群靠我吃飯的兄弟,所以我想與諸位再鬥一局,以截我手下弟兄之言。”
還沒等高陽說話,張磊就道:“李先生,我大哥來找你,是看你有沒有進我雁尾子的資本,能不能蓬萊插香還要對你進行考驗後再說。這可好,我大哥沒說給你的考題呢,你倒來跟我們邀賭局!”
李亞廷是非常自負之人,此次高陽等人約見,起初他只當做犯了大案要跑路的來求,誰知竟然是來拉他入夥的。如果真是傳說中的千門上八將,那可是倍兒有面子的事情,但李亞廷也有他的想法和打算。高陽等人雖然手段不凡,李亞廷還是無法認定他們就是蓬萊客,所以才說出再鬥一局的說法,但張磊最後這番話,卻是有些激惱他了。
他冷笑一聲,“上將也好,下將也罷,無非就是以手段謀生,靠勾當賺錢而已。我李亞廷雖然腰間牌上字小,懷中貨賤,但這些年來也在江湖上混出一些薄名。哼,想當年基地組織……”
高陽接話道:“懂!李當家也是想再確定一下我等身份,這個好說。但如果我們贏了賭局,你就要接我一局,如果你接下了這局,蓬萊山上留你一張金椅。如果……”
李亞廷爽快道:“如果我接不下你的局,以後必然絕口不提見過諸位之事,而且封了千門勾當,以後不再以千者之名行走江湖。”
高陽聽罷哈哈一笑,起身將擺成一字長蛇陣勢的茶杯調開,重新擺成二龍出水之勢,說道:“請!”
李亞廷拿起茶壺,拱手道:“還請朋友先救治我那些兄弟!”
人走江湖義字為先,李亞廷此舉讓高陽等人非常滿意。施妖起身出去,片刻工夫倒在外面車旁的六人,就跟著施妖走了進來。
“無浪之海不行船,無虎之山不狩獵!江湖老合最喜同門鬥藝。祖師爺做評!”李亞廷一邊念叨著二龍出水鬥藝茶的唇典,一邊將茶杯全都倒上七分滿。
“請!”倒好茶後,李亞廷躬身微拜。高陽等人也起身還禮,然後眾人坐下,飲了茶水。
李亞廷道:“所謂自守一行,自護一行,江湖人沒有服輸的,人人都覺得自己手段無量鄙夷他門。但幹一行事吃一行飯,讓屠夫去做木工活兒,他恐怕連那些家夥叫什麼都不知道。我早年學藝之時曾聽師伯說過真正上八將的千局可囊天下,也不知是真是假,今天我就出一個跨行的賭局!”
高陽聽罷面不改色地說道:“好,請李當家說來。”
李亞廷抬眉一笑,臉上閃現出一絲得意之色,“千是極其有技術含量的買賣,搶呢是最沒技術含量的東西,但響馬之流,可持槍搶劫銀行,千者再能,也萬難從銀行中騙出錢來,不知……”
高陽微微一笑道:“我明白你的意思了,你是想讓我們從銀行中弄出一筆來。”
李亞廷點了點頭,“不許使用武力,只能靠千局。”
高陽道:“那是當然,地點你定吧。”
中午11點,談判結束,眾人開車返回酒店。
“這個李亞廷也太狡猾了,他選的這個銀行,每日用戶流量很大,而且周圍還堵車。”張磊回到酒店之後,就開始翻城市地圖,等找到李亞廷所說的那家銀行後立刻氣憤地大罵起來。
高陽接過地圖看了一會兒道:“給金槍魚打電話,告訴他明早八點來觀局。”
在銀行做保安的武蒙今天像往常一樣早早地來到崗位上。
“外面吵什麼呢?”正在給大堂經理的電腦開機的他忽然聽門外傳來一陣喧嘩。
“小周,你再給他們幾個說下戲。”武蒙剛出來就看到門口不遠的拐角處,一個大胡子男子對著一個戴眼鏡的女孩高聲吆喝。
該銀行處于街角,對面是影視城的圍牆,就在牆角的另一面,正停著一輛半截子卡車,有七八人正在車下嚷嚷。
武蒙出來看了幾眼,心想不是拍電視劇的就是拍電影的,覺得挺無聊,就又回去了。這時員工們也陸續到了,簡單的場外會議後,大家都回到自己崗位上開始調試電腦、整理憑條等瑣碎的前奏工作。
“運鈔車來了!”武蒙見持槍特警提著鐵箱子進屋,忙走到門邊,看著外面。此時八點剛過,門外除了拐角處那個拍電影的車外,行人都很少。武蒙羨慕地看著特警提槍從自己的身邊走過,不禁微嘆一聲,他也是警校畢業,現在卻做了保安。人生就是這樣,除了嘆息外還能如何?
運鈔車開走了,一天當中最重要的兩個任務可算都順利過去了,武蒙長長地出了一口氣。這時外面忽然又吵鬧起來。
“你是豬腦子嗎?我跟你說過多少遍了,包要單肩背著,你搞什麼?你以為這是背背佳?”大胡子對著一個白白凈凈的小夥子大聲訓斥。
“這批人都是什麼他媽的質量啊?”大胡子把手里的皮夾子丟到地上,怒氣衝衝地罵道。
那個叫小周的戴眼鏡女孩急忙跑過去,俯身撿起皮夾遞到大胡子的手中道:“賈導,您別生氣,就幾組鏡頭而已,混過去也就是了。”
“混個屁!”大胡子以更高的分貝喊道。
小周低頭不語。
武蒙站在銀行門口遠遠地看著。車向外開出了一點兒,他此時可以清楚地看到車上架著兩臺攝像機,還有很多他叫不出名字的工具,半截子卡車後面還跟著一輛面包車。
“你們過來,我再給你們說一遍,你倆坐前面,你會開車對吧?哦對!就是你,你開車,你坐副駕駛上,最後剩下你,坐後面!”大胡子最後指向他剛才罵的那個小夥子,“你要扮演一個甘于犧牲的角色,最後斷後的是你,還記得劇本吧,臺詞是什麼你說一下。”
那個人局促地站在那里,支吾了半天才道:“是向我開炮?”
大胡子聽罷頓時大罵道:“向你媽開炮,就他奶奶的一句詞你也記不住?你還想不想幹?”
武蒙不知不覺間已經走到近前,這時也有很多出來吃早點的上班族圍在四周看熱鬧。被罵的人見自己在這麼多人面前丟臉頓時來了脾氣,將肩頭的背包卸下,往地上一丟,大聲道:“老子不拍了!”說罷推開人群走了出去。
大胡子不屑道:“你以為你是大牌?你不拍有的是人願意幹!”說罷抬頭四下掃望,一下子看見了武蒙,“這位兄弟,幫忙搭個戲吧,多給你勞務,而且鏡頭多,時間短。”
“我?”武蒙一愣,見大胡子點頭,忙道,“不行,不行,我這還上班呢!”
大胡子“哦”了一聲,然後問道:“在哪上班?”
武蒙道:“就邊上這家銀行,做保安的。”
大胡子聽罷一笑,道:“邊上這家啊?太好了。正好我們還要找你們負責人幫忙呢,沒事,你就拍吧,我讓助手去跟你們負責人說一下。小周過來,帶這位換服裝。”
其實武蒙確實很想感受一下拍電視的感覺,但經理要是因為這個炒了自己……
見武蒙還有猶豫之色,大胡子說道:“華助理,過來一下,現在就去把事情跟銀行的負責人交涉一下,順便跟他們借這個保安半個小時。”然後又對武蒙說道,“你放心,我讓他過去交涉了,一會兒這個戲還需要你們銀行工作人員配合呢!”
武蒙見華助理和大堂經理在門口談話,這才放心不少。這時小周把服裝遞給他,他也就不再客氣,一邊把服裝套在制服外面一邊問道:“怎麼不在影視城里面拍?”
大胡子氣憤地說道:“地方被佔了,真氣人,要不然我今天也不會火氣這麼大,沒辦法只能出來,大不了多花些錢!”
當武蒙把衣服換好的時候,華助理回來了,“賈導,跟銀行方面談好了,很順利,不過人家要求要快些,說九點以後人會多起來,希望我們盡快在九點以前拍完。這是簡易合同。”
賈導接過合同看了一眼點了點頭,然後隨手就丟到一旁的椅子上。武蒙低頭看了一眼,只見上面寫道:“中國××銀行××分行,同意在八點到九點之間,借場地給佔全影視公司……”
“那個……誰,過來我給你說下戲。”大胡子拍了武蒙一把。
“哦,哦,我叫武蒙。”武蒙急忙跟了過去。
大胡子點頭道:“哦!小武是吧,來,我跟你說下。戲是這樣的,你們三個人,來搶這家銀行,最後呢,你負責斷後。就是知道警察會很早過來,所以你甘願為大哥犧牲,有一句臺詞是出了門後你對他們兩個說的,就喊‘大哥,請照顧好我的老娘!’就這一句,OK不?今天勞務給你兩百,平時我們一句臺詞都是給五十的。”
武蒙心中竊喜,兩百元就這麼容易到手了。這時華助理提著一個箱子走了過來,對大胡子道:“賈導,我把假錢道具給銀行送過去,然後再跟他們說說戲,你們準備開機吧。”
大胡子點了點頭,然後強調道:“一定要說好,讓他們把驚慌感、無助感體現出來。”
又是一陣忙碌,各個部門都準備得差不多了。正式開機。
伴隨著一聲“萩”,面包車緩緩啟動,然後又緩緩停下……
“搞什麼呢?”大胡子在卡車上大罵。
負責扮演老大的胖子從面包車中伸出頭來,不好意思地說道:“對不起,對不起,我有些緊張。”
賈導瞪了他一眼罵道:“三遍不過,中午盒飯就取消!”
武蒙有些緊張,他坐在後排,手里端著道具槍,身後還有一個大帆布袋,他一遍一遍地回憶著導演交代的動作和臺詞。
“錢裝滿後,瀟灑地甩給大哥後沉重地說道:‘大哥請照顧好我的老娘!’然後留下監視工作人員,防止他們按警報器。”
“萩!”
面包車緩緩開動,加速,加速……可還沒有到銀行門口又是一個緊急剎車,還沒等大胡子開罵,胖子就探頭出來不好意思地說道:“對不起,對不起,下次保準一次OK!”說完又把車倒回原來的位置,圍觀的群眾哈哈大笑,氣氛很是熱鬧。
“對了,你們把臉都蒙好。”大胡子在卡車上吩咐道。
“萩!”
開車,停車,持槍衝進銀行,顧客和工作人員的尖叫聲,都讓武蒙感覺如此真實。
“王經理表演得太好了,平時我怎麼看不出他有這麼好的表演天賦呢!”武蒙看著已經快要哭出來的經理不禁感慨萬千。
在幾個營業員驚恐慌張迅速的手法下,錢一摞一摞地從夾縫中被遞了出來,大帆布袋很快就被裝滿了。武蒙按照劇本把書包甩給大哥,然後沉聲道:“大哥,請照顧好我的老娘!”
大哥說了聲“兄弟放心”後,提錢跑了出去。武蒙聽到汽車發動的聲音,心想:“估計導演要喊萩了。”為了讓人生中第一次表演更加完美,武蒙還給自己加了一句臺詞:“都給我老實點兒,誰敢按警報,老子崩了他!”說著還晃了晃手里的假槍。
得意,無比的得意,這是武蒙人生中的第一次上鏡。仍然持槍盯著六個窗口里營業員的他沒有發現,現在“片場”只剩下了他一個“演員”,就連導演的車也早已經開走了。
十分鐘後,武蒙才知道自己上當了,而這時外面的那些圍觀群眾還沒清楚是怎麼回事呢,仍然在遠處向銀行里張望。
二十分鐘後,警察趕到,封鎖現場,調查工作展開。三十五分鐘後,就有消息傳來,半截子卡車和面包車均已找到,就停在銀行對面的影視城的正門。兩車內都無任何東西,現已完全封閉,正等待相關部門來取證。銀行保安、大堂經理等主要涉案員工被帶到警局做筆錄。
“最開始武蒙出去的時候,我並沒有注意他去幹什麼了,後來一個高個的戴眼鏡的男的找我,說是武蒙做了好事,電視臺要採訪他,希望我給他半個小時的時間,也希望我能出面配合採訪。”王經理講述事件過程。
這時警察插話道:“那人長什麼樣子你能記清楚吧?”
王經理道:“差不多。就是那個眼鏡太大了點兒,幾乎遮蓋了半張臉。和小武談話的人我印象倒是很深,一臉的胡子。”
警察繼續問道:“那人跟你說你們銀行保安做了什麼好事?”
王經理點頭道:“說了,說是救人了。當時我還往那面看了一眼,見武蒙正坐在攝像機前面跟那個大胡子聊天。隨後不一會兒,那個大個又給我們送來一面錦旗,還是用鐵箱子裝過來的。”
“鐵箱子?”
王經理點了點頭。這時審訊室的門被推開,一個年輕的警員走進來,“邊隊,這是那個保安的筆錄。”
邊隊長接過筆錄看了一會兒,抬頭問道:“你還給那些人簽了一份簡易合同?”
王經理愣了一下,道:“什麼合同?沒有簽過什麼合同,簽字倒是簽了,是同意他們採訪的合約。”
“匪夷所思的騙術啊!”邊隊點了一根煙,深深地吸了一口。
“表哥,聽說有大案子?”一個女警從外面探頭進來,一臉興奮之色。
邊隊長道:“有大案子也跟你沒關係,你先幹一年的文職再說。”
“啊?”女警滿臉委屈,“我要是想做文職何苦大老遠跑到融喬來?”
邊隊長拍了一下他身邊的記錄員,道:“你去休息一下,讓亞男來記錄。”
當天中午,融喬市公安局針對早上的詐騙案成立重案組。其實這次案件是否應該定性為詐騙,在公安內部還產生了不少分歧,警方調查了近三十年所有的詐騙案,類似手法的一宗皆無。
李亞廷的別墅中。
“佩服!李某人我服了!”李亞廷拍著桌子大聲說道:“竟然能在如此短的時間內,設計出這樣的千局,上八將果然百倍于我等流千。李某我說到做到,請出題吧!”李亞廷很是興奮,今天早上的千局他也參與了,他扮演了坐在副駕駛位上的劫匪。
高陽道:“這只是一個草局而已,千門八將各司其職,但因雁尾子中尚少三人,所以完整的局很難做出來。我原來也說過,我想看看李當家助人逃脫的本領,是否適合做我千門脫將。”
李亞廷一愣後問道:“怎麼試?”
高陽微笑道:“今天下午我會自曝行蹤,引開警方注意,然後你將我的幾個朋友全部送出融喬,隨後你還要助我安全地從天網中逃離。”
高陽話音剛落,施妖就在一旁道:“不行!”
高陽沒有理她,看著李亞廷道:“如此可有問題?”
李亞廷一拍胸脯道:“小意思!就是你現在把風放出去,然後我一塊兒送你們五個出融喬都沒問題。”
高陽笑道:“五個人一起太扎眼了,我今早之所以裝扮成大胡子的造型,就是想把那個保安對人物的記憶全部吸引到我身上來。”
李亞廷道:“既然這樣,那麼你現在也無須馬上就漏風出去,現在機場和車站必然已經全盤嚴查,我先送這四位朋友出融喬,等他們離開後,你再弄點兒大動靜出來,看我金槍魚的手段。”
王龍生接話道:“我不走的,你安排他們三個吧。”王龍生管下的“灰鴿子”總部就在融喬,他當然不需要離開。
“我也不走!”施妖很堅決。
高陽無奈地笑道:“妖兒聽話,最多一個月,哥哥就去找你。”
“你騙人!你兩年前也是這樣說的!”
“不騙你!”高陽拍了拍她的頭,轉身對李亞廷道,“請李當家安排吧!”
李亞廷動用交通關係小設一局,當天將施妖、華亮、張磊三人安全送出融喬,而高陽從君悅酒店中搬出住進一家中檔的旅店。
到了新旅館之後,高陽給華亮打了個電話,只說了兩句話。他把電話關掉,然後燒了SIM卡。
下午四點,李亞廷獨自一人來到旅館當中,看著窗外道:“高當家,那邊送人的兄弟已經傳消息回來了,我們可以行動了吧?”
高陽點燃了一根煙,深深地吸了一口,“嗯。李當家不要客氣,直接喊我小高就行了,我下一步準備去銀行存錢,存早上弄出來的這433萬。”
李亞廷聽罷一愣,“暴露的方法有很多,為什麼偏偏把到手的東西給送回去?”
高陽微笑道:“千門的規矩也很多的,有些錢不能拿。”
李亞廷道:“那隨你吧,銀行還有一個小時就關門了,早些行動吧。我分析只要你帶這麼多錢進去,在辦理手續的時候,銀行的工作人員就會報警的,我怕到時候你連走出銀行的機會都沒有。”
高陽淡淡道:“我有辦法,李當家安排好脫逃路線就可以了。”
下午4點55分,高陽提著一個大皮包來到市中心的一家銀行。此時銀行馬上就要下班了,大廳里清靜得很。
高陽走到取號機面前,經理走過來微笑道:“請問先生要辦理什麼業務?”
高陽道:“存錢,相信不會影響你們下班!”那經理聽高陽如此說,不由得臉一紅,隨後道:“主要是網絡關閉的問題,我們全天候為客戶服務都是沒有怨言的!”
“存錢,433萬。”說罷高陽把皮箱遞給大堂經理,“相信你們數錢也要數一會兒,我出去買點兒東西,五分鐘後回來吧!”說罷轉身就走。
“哎,先生等一下!”
出門之前,高陽還特意看了一眼挂在正門處的監控。
出了銀行後,高陽立馬鑽進停在路旁等候的出租車中。“桃川機場。”
出租車駛出二十分鐘不到的工夫,微型耳機中傳出李亞廷的聲音:“下車,想必此時你正在中環路邊上,下車後進中環路,直走300米,到中環路派出所門口,到時候我會給你下一步提示。”
“師傅停車,我有急事。”
由于前方不遠就有個出租車臨時停車點,所以司機也沒多說,立馬就靠邊停了下來。高陽下車後環顧左右,發現果然在中環附近,不禁對金槍魚的水準暗暗稱讚。
就在高陽剛剛插入中環路,隱進茫茫人群的時候,他剛才乘坐的出租車上的廣播就響了起來:“海波出租車公司下屬所有車輛的司機請注意,請以下尾號車輛速報自己位置,117、256、986、554…… 如無人乘坐請速回公司。”
554?那司機一愣,這不是自己的車嗎?出什麼事了?讓我報位置幹什麼?但公司有命令,他只能拿起對講機,按住呼叫總機鍵,說道:“尾號554車輛,剛過中環路,無人乘坐!”
剛才高陽走出銀行後,大堂經理馬上就跟了出來,見高陽上了出租車,他記住了車牌尾號立馬就報警了。融喬市公安局第一時間進入狀態,立刻派人聯係出租車公司,查詢目標車的位置。
報出位置的九臺車輛中,其他八臺都是為了掩人耳目,他們最終目的就是想知道554現在的位置。聽到554司機報出無人乘坐後,出租公司馬上單線聯係554的司機。也就是說,高陽在下車三分鐘後,行蹤已然被掌控。
此時高陽剛剛走到中環路派出所的門口,耳中已傳來李亞廷的聲音:“丟掉眼鏡,到派出所三樓戶籍科,用我今天給你送去的假身份證去辦理暫住證。”
高陽聽罷咋舌不已:這個金槍魚還真敢鬧……如果你的假證在這里還不能被查出來的話,那你真可以不做千門這一行了……高陽將眼鏡丟在手旁的垃圾箱中後,徑直走進中環路派出所。
此時中環路公安局已經接到出警電話,高陽在銀行存款時候的照片被第一時間傳真過來,中環路公安局的任務就是迅速封閉中環路。
就在高陽走到三樓的時候,中環路公安局幾乎出動了所有警力去布控門前路段除了文職部門。
“您好,我想辦理暫住證,不知道都需要什麼手續。”高陽很快就找到了戶籍管理部門。
“先把身份證拿來我看下。”一個四十多歲的中年警察專注地盯著自己的電腦顯示器,連看都沒看高陽一眼。
就在這時,微型耳機中又傳來李亞廷的聲音:“把假身份證丟給辦證人員後,迅速找借口出來。到旁邊的中環百貨買一套衣服換上。”
“這是身份證,”高陽把身份證放到桌上,“對不起,肚子有些不舒服,我去下廁所馬上回來。”說罷也不等那人答應,就徑直走出。
中環百貨離中環路派出所只有50米左右。高陽從派出所出來的時候,正好趕上門口的十二輛警車全部駛出,他面露微笑,心中暗道:“看來,確實是場好戲。”
中年警察正在聚精會神地鬥地主,正想怎麼拖延一下來人好讓自己順利地打完這把牌,誰知道人家扔下身份證自己就跑廁所去了。把9分拿到手後,中年警察得意地退出了遊戲,拿起桌邊的身份證。
這人咋這麼眼熟?好像在哪里見過……
就在高陽走進中環百貨的時候,中環派出所戶籍科張壽拿著高陽的假身份證,急忙給所長打電話。
“所長,我見到傳真上的那個人了。”張壽將聲音壓得很低。
“在哪里?”所長顯得非常激動。
“在咱所里!”張壽小聲道。
“啊?哪兒?”那邊顯然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咱所里啊!剛才來我這里辦理暫住證,我看身份證照片對上的,錯不了。”張壽急忙道。
“好!人你控制住沒有?”所長問到關鍵了。
張壽一愣道:“現在應該在廁所……”
因為這個電話,中環路派出所剛剛布控的警力又全部撤回,返回去將自己的派出所包圍。
“買好衣服後,迅速步行出中環路,左轉有一個機票訂購點,去買最近的一班飛往烏魯木齊的機票。”
高陽耳邊又響起李亞廷的聲音,但他一件衣服還都沒買到,而且金槍魚老先生為了體現自己很牛,只是給高陽配了個耳機而已,根本就是單向傳導,如果發生變故都沒辦法商量……高陽無奈只能快速地買了一套西裝,然後他把自己原來上衣的襯撕了下來墊到西裝之中;下身有護膝在,問題倒是不大。在商場中將衣服丟到垃圾桶後,身上帶出的五副塑料指膜此時已經用掉三副了——丟眼鏡後換下了一副,拿身份證後又換下了一副,付錢買衣服丟衣服的時候又用了一副。用過的三副指膜並沒有直接丟棄,而是被他裝在左邊的口袋當中。
“你好,我要一張最近的去烏魯木齊的機票。”
“先生請稍等……最近的機票是明天下午5點30分的,票價820元,請問你需要嗎?”
買過機票後,耳機中遲遲沒有傳來金槍魚的下一步路線,所以高陽也就不急著走,不遠就是肯德基,他決定進去休息一下。剛邁進肯德基的大門耳邊就傳來李亞廷的聲音:“找個地方休息一下吧,你所在位置有肯德基和上島咖啡,隨便休息一下,現在我們要等一會兒。”
高陽要了一份老北京肉卷,找了一個靠窗戶的位置坐定,看著手中的肉卷他嘴角漸露微笑。這是施妖昨天跟他強力推薦的,說是等任務結束要帶他一起來吃。這丫頭不管發現什麼好吃的都會第一時間告訴他,與他分享。忽然他看到一個熟人正在向肯德基走來。
陳亞男從到融喬第一天就開始後悔。刑偵專業畢業的她一心就想做一個刑警,可回家後那個當局長的老爸竟然給自己安排了一個檔案管理工作,她多次要求調動,都被老爸以沒有調動名額而回絕了,最後無奈她只能求老媽幫忙把她調到融喬舅舅這邊來工作。舅舅家的表哥是融喬市刑警大隊隊長,自己去他手底下總能找到喜歡的崗位吧?可沒想到融喬之行竟然也如此不順,火車上丟了錢包和證件不說,報到以後竟然還是被安排了文職。
“哼!你不讓我參與我就不參與了?我非要辦這個案子不可!”陳亞男得知犯罪嫌疑人可能在中環路後,自己便偷偷地跑了出來,決定去中環路的出口處蹲守,卻忘了銀行拍攝的傳真照片還沒有過來,這時才想到連對方什麼樣子都不知道,怎麼堵截?但既然出來了就要去碰碰運氣,感覺憑借女人的直覺,她也能一眼認出猥瑣的犯罪分子。
陳亞男在中環路路口站了好半天,女人直覺並沒有給她帶來多大的幫助。
肯德基坐會兒吧,吃杯聖代降降溫。當陳亞男推門進來後一眼就看到了高陽。
“我們見過對嗎,在火車上?”陳亞男走到近前試探性地問道。
“坐!吃什麼?我請!”高陽帶著微笑的話語肯定了陳亞男的想法。
“怎麼能讓你請呢,上次你借給我的錢我還沒有還你呢,你還要什麼我去買!”看著高陽拿著老北京肉卷沒吃,陳亞男也不知道自己這句說得對不對,為了避免尷尬,她不等高陽回答就直接走向點餐臺。
不一會兒工夫她便端著一大堆東西走了回來,發現高陽手中的老北京肉卷仍在,不禁笑道:“你怎麼不吃?”
高陽笑道:“我是買來看的。”
陳亞男把東西放在桌子上,用餐巾輕拭了幾下手心,伸出手道:“謝謝你上次幫我應急,很高興能再次見到你,讓我有機會還這份人情。”
這時高陽的指頭上還帶著指膜,這要一握手敏感的人頓時就能發現,可人家女孩子都把手伸過來了。高陽無奈只能硬著頭皮伸手輕輕一握,隨後立即扯開,說道:“客氣了,出門在外,誰還沒個馬高鐙短的時候?”看對方的表情應該沒有感覺到自己手指的不同,他這才稍稍放心。
“你是來融喬做什麼的?聽你口音不像是融喬人。”陳亞男一邊說,一邊拿出錢夾,點出幾張紅票子遞了過來。
“我來看朋友,這個……不用了吧,給我一次發揚風格的機會吧!”高陽看著遞過來的錢,苦笑道。
“當時你能幫我,已經證實了你的人品與風格了,錢是一定要還你的。”陳亞男又將手向前送了送。
高陽不想在這個話題上做過多的糾纏,只能接過。
“你怎麼總穿這麼厚?”陳亞男還記得高陽在火車上的穿著,此時又見他大熱天還穿著西裝,不禁異常好奇。
高陽道:“有些人管這個叫行為藝術。”
“呵呵!看不出來你還是一個搞行為藝術的。”陳亞男笑道。
高陽微笑著點了點頭,“我記得你是警察吧?來融喬休假?”
陳亞男想起這個事就氣不打一處來,撅嘴道:“哪有,我是來上班的,可惜又派了文職,我特討厭文職!”
“文職還不好?女孩子一般都喜歡做文職的。”高陽從托盤中拿出一根薯條,直接送到口中。
陳亞男嘆氣道:“我要是想做文職就不會跑來融喬了,結果還是被老爸給算計了。”
高陽笑道:“一樣的,都是為人民服務嘛!今天你不用上班?”
陳亞男壓低聲音回道:“上呀,但今天發生了一起大案子,所有警力都派出來了!”
高陽苦笑道:“什麼大案子,連文職警員都派出來?”
陳亞男立馬高聲道:“不要提文職的事好不好!”見高陽無辜點頭她才繼續道,“搶銀行。不能這樣說,說詐騙也不貼切,反正就是有個團夥從銀行中騙走了四百多萬。”
高陽故作吃驚狀說道:“這可算是大案了,這些人也太囂張了吧,竟然敢去銀行騙?”
陳亞男喝了一口可樂,道:“更囂張的還在後面呢,這群人騙走錢之後竟然又來銀行存錢,洗都不洗又全部拿來存……不知道他們是太聰明了還是太笨了!”
高陽道:“可能是間歇性腦殘。”
陳亞男道:“犯罪嫌疑人現在可能就被控制在中環路段,我就是來這里堵截他的,但我不清楚他長什麼樣,所以只能靠直覺。”
高陽聽陳亞男這麼說,頓時就明白了李亞廷設計這個章程的意圖。自己的行蹤暴露最大的可能就是因為出租車,在銀行中留下正臉圖像是他故意的,要不然還怎麼看他助人逃脫的能力?看來自己下車的時候警察就第一時間知道消息了。派出所辦證的危險舉動是李亞廷設計的送虛假信息上門的手段,同時也是為了給自己從中環路走出創造條件,要是沒有派出所辦證丟下身份證的事,他現在很難走出中環路。高陽想到這里不禁心中暗嘆:“這個金槍魚確有一套!唉!真希望我的分析是錯誤的。”
“既然你在辦案,我就先走了。”高陽說罷剛要起身,就見對面的陳亞男忽然面色一變,隨後面色緊張地低聲說道:“快過來擋住我,別讓他們看到我。”
高陽一愣……擋住?順著陳亞男的目光看去,只見三個身著制服的警察正在朝這個方向過來,
“擋住你?”高陽真的很無奈,他自己還想找個人擋擋呢。
“快呀,讓他們發現我就麻煩了。”陳亞男無比焦急,把頭壓得低低的,剛才的話幾乎都是嘴貼在桌子上說出來的。
“好吧。”高陽如果沒有超凡的心態,也絕對不敢以這種方法去驗證李亞廷是否具有成為千門脫將的資格。陳亞男的位置靠里,靠窗戶的地方還有一個位置,高陽便坐到了那里,正好為陳亞男擋住了外面的視線。
“他們過去的時候,你告訴我一聲。”陳亞男仍然低著頭。
高陽苦笑道:“你不是警察嗎?為什麼要躲同事?”
陳亞男道:“不是說過了嗎,我做文職,我偷跑出來堵截嫌疑人的。”
那三個警察從窗前走過時並沒有向里面張望。“起來吧,人過去了。”
“太感謝你了,看來我又欠你一個人情。”
“舉手之勞。”
話音剛落,微型耳機中傳來李亞廷的聲音:“現在坐公交車回你剛才存錢的那個銀行,附近就有156路。”
當高陽在中環百貨里選服裝的時候,中環路派出所內上演了一出讓所有該派出所警察臉紅的鬧劇,他們包圍了自己的派出所,並且持槍衝進局內所有的廁所,包括女廁。最讓中環路所長下不來臺的是,由于他表功心切,在還沒有回到警局調查清楚的時候,就給上級領導打了電話,于是就有了當上級領導風風火火地趕到時,最先映入他們眼簾的不是被捕的犯罪嫌疑人,而是提著褲子瘋狂尖叫著跑出廁所的女文職警員。
“你們在想什麼?誰讓你們擅作主張的?我電話里怎麼說的?布控中環路全段,你們呢?”融喬市公安局桃閘分局局長把會議桌拍得啪啪作響。
姜所長早已經急得滿頭大汗,“李局,你先別急,事情是這樣的,我一說你就明白了!”
李運強坐上這個分局長的位置已經四年了,破獲的大案要案無數,下屬的派出所何時鬧出過這種笑話?其他分局的人都看著呢,自己這臉算是丟大了。他越想越生氣,這桌子也就越拍越狠,“你說?等你說完人都跑了!趕快把所內的可用警員全部調出去。跟你說,這個案子,邊局長非常重視,關鍵時刻不要再給我臉上抹黑了!”
姜所長急忙點頭,然後迅速安排任務,讓下屬警員重新布控中環路。等姜所長把事情都安排完了,李運強才問道:“說說,剛才你是怎麼得到那個人在你們派出所的消息的?”
剛才姜所長給李運強打電話的時候,就只說嫌疑人現在已經控制在了派出所內,根本沒有詳細說明。現在姜所長急忙把方才嫌疑人來派出所辦理暫住證的事情說了,說完還特意喊來張壽,讓他又詳細地說了一遍。
“呂齋喬,這名字咋這奇怪呢?”李運強拿著高陽留下的假身份證仔細看了半天,又跟銀行攝像頭抓拍下來的照片對比了一番,然後點頭道:“果然是他。他這樣做明顯是在跟我們公安人員叫板呀。去查一下他的戶籍所在地。”說完把身份證遞給張壽。
“現在是有照片有資料,他根本飛不了。汽車、火車、飛機、輪船,所有線都給他斷嘍,看他還能往哪跑!”姜所長終于緩了口氣。
李局長搖頭道:“沒那麼簡單,這案子讓人想不通的地方太多了。對于這種高智商的罪犯,我們必須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才行。”
就在這時張壽門也不敲就衝了進來,“假的……磁條和身份證號都是假的。”
“假的?”二人聽罷都站了起來。
731詐騙案本來最早就交由刑偵總隊負責的,後來由于犯罪嫌疑人莫名的存錢舉動,刑偵大隊不得不向分局求援,他們的人早已分布在各個出入點了,實在是不夠人手跟蹤。而且據那個銀行保安說這是個團夥作案,所以刑偵隊也絕對不會因為一個人的出現,就打亂了他們布下的天羅地網。于是桃閘分局和通阜分局也介入了調查,就在桃閘分局下屬九個派出所幾乎全部警力都到中環路附近的時候,通阜分局那面也接到了任務,調查全市各大酒店旅館。
天羅地網已經張開,這次就要看金槍魚是否名副其實了。
“既然你有重要任務在身,我就不打擾你了,再見!”高陽微笑著對陳亞男說道。
“嗯?就吃這麼一點兒?”
高陽道:“我也就是進來休息一下,其實不餓。”說罷高陽起身微微點頭又招呼了一下,快步走出肯德基。
陳亞男忽然有一種起來送送的衝動,但她馬上用理智把這種衝動壓了下去,雖然兩次相見,但人家連你電話都不打聽……你去送個什麼勁?
156路公交車上,高陽坐在最後一排,耳邊李亞廷的聲音不斷傳來,無非就是一些到時候應該怎樣說、怎樣處理的教學篇。
摸清了李亞廷這局的套路後,高陽對以後的掌控上絕對要比他強上百倍,哪里還用他來教導這些細節,現在高陽最擔心的就是,事情會不會真向他想象的方向發展。如果真發展成那樣的話,這次融喬之行又白來了。
一個小時後,高陽返回了他存錢的那個銀行,此時已經將近下午六點,一般的銀行早已經關門了。只有這家銀行,因為存錢事件工作人員下班後還沒走,都在唧唧喳喳地議論剛才的事情。
“對不起,剛才有些急事耽擱了!請問錢數完了嗎?如果數完了請幫我打到卡中。”高陽面帶微笑地說道。
在場的銀行員工,幾乎同一時間腦袋短路,警察剛走沒一會兒……這人竟然回來了!
“怎麼還沒數完?”高陽道。
這時一個膽子大的上前兩步說道:“先生,實在抱歉,我們已經下班了,現在銀行係統的計算機網絡已經暫停了,所以沒法辦理……”
還沒等他把話說完高陽就道:“那我先不存了,把錢還給我吧!”
這時高陽見一個中年女人在他們聊天的時候,悄悄後退到電話的旁邊,看來是要報警了,不由暗自一笑,心道:“就等你報警呢!”
“哦!我明白了,你們見我離開就把我的錢給私吞了!好,好,你們等著,我這就去報警。”高陽指了指他們,轉身出門。
就在銀行員工再一次給警察打電話的時候,高陽已經坐公交車離開了。
接到犯罪嫌疑人竟然去銀行存錢的消息後,邊熊就有一種莫名的焦慮感。他從警十一年,做了三年的刑偵隊長,幾乎從來都沒有過這種感覺,現在倣佛是對方掌控著主動權……對!就是主動權,無法掌控主動權是邊熊心焦的主要原因。
“邊隊,十三個監控點的便衣換崗全部進行完畢,其中有十二個點的兄弟要求晚飯之後繼續執行任務,只有負責桃川機場的老宋因為晚上要找兒子沒有主動提出申請,但與他拍檔的小劉也要求晚上會與下一組一起值班!”一長串的報告打斷了邊熊的思緒。
邊熊點了點頭隨後問道:“老宋兒子又找不到了?”
那年輕警員點頭道:“應該吧!如果兄弟們都去加班的話,那麼就只有桃川機場的人數少一些,我要求去桃川機場!”
邊熊搖了搖頭道:“我們這邊能支援的人也是捉襟見肘啊。便衣不需要太多,告訴休班的弟兄們晚上都好好休息,不需要他們加班。我感覺對方有跟我們打持久戰的準備。”
年輕警員哦了一聲後轉身欲走,邊熊忽然又道:“柱子,讓大偉通知吧,你喊融喬東跟我去一趟中環路。”
中環路上行人不多,但兩端路口處的人卻非常多,由于警方封閉了中環路段的車輛,有些市民已經感到一絲不妥,晚飯後無聊的就都圍在中環路兩端看熱鬧。
“怎麼不在里面多找會兒?出來幹什麼?”石柱茫然地看著邊熊,他搞不清楚為什麼隊長要帶著他們來到布控區的外圍。
邊熊苦笑道:“那些分局派出所,抓個小偷小摸還湊合,一到大案要案的時候就完了,就他們那也叫布控?我想嫌疑人早都出了中環路了。我們向前面走走看看有沒有售票點。”
石柱道:“我們把飛機場、火車站和汽車站都設了監控點,沒必要再去這些地方問吧?”
一旁的張海東也附和道:“就是啦!管他在什麼地方買票,最後總要去車站的。”
邊熊道:“我們現在警力不足,必須要有側重點才行。想來對方如果看到中環路上的情況,必然會有所動作,欲早些離開。”
“剛才好像有一家機票售票點。”石柱回頭指著他們後方。
“哦?我還沒注意,走回去看看!”邊熊道。
他們在肯德基門口正好遇到陳亞男。
“別躲了,你已經被發現了!”看著急忙又要往里面跑的陳亞男,邊熊苦笑道。
“哦?這麼巧?表哥也來吃東西?”陳亞男擠出一絲笑容。
邊熊笑道:“是大姑父不讓你做刑警,跟我可沒關係,你躲我幹什麼?你真的非常想幹刑警?”
陳亞男嘟起嘴巴斜眼瞪了邊熊一眼沒有說話。邊熊見狀繼續道:“我給你個機會吧,不過你可不許跟局長說是我讓你參與這個案子的。”
陳亞男一聽高興地說道:“真的?我絕對不說,要是被發現我就說我自己私下參與的!”
邊熊轉頭對石柱說道:“柱子,把目前掌握的材料給亞男一份。”然後又對陳亞男說,“給你安排任務,你在桃閘分局管轄地段內,調查照片上的這個男的是否買過車票或者飛機票!”說罷他把一份資料遞給陳亞男,
陳亞男一臉興奮地接過資料,可當她看清楚照片上嫌疑人模樣的時候,資料連同手里的可樂一起掉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