圖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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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間:2012-11-07 00:41   來源:中國臺灣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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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晚上八點三十分,高陽按照李亞廷的安排重新回到旅店。李亞廷的說法是:“今天就已經折騰得差不多了,晚上十二點左右再進行下一步行動。”

  高陽有些累了,回到酒店之後簡單地洗了個熱水澡,就躺在床上養神,迷迷糊糊的他感覺自己倣佛又回到了長白山。

  吉林長白山是舉世聞名的旅遊景點,長白山天池海拔2100多米,是世界上最高的火山口湖,面積龐大,不愧天池之名。雖然長白山天池每日接待遊客數萬,但距離天池7公里外的小天池,恐怕現在這個世界上也只有不超過十個人知道。

  小天池從名字直觀上來看應該是較小的火山口湖,但在看到小天池之前,無論是誰都很難想象小天池的樣子。小天池確實是小號的火山口湖,但它之所以被稱為湖,全是因為明朝的端木兄弟的一首詩,名為《兩天湖》。

  詩中言:“長白巔景兩天湖,主輔相映肢與足。大湖仙女投神鏡,小湖丹溢八卦爐。”

  明朝洪武初年,朱元璋派端木孝文和端木孝思兩兄弟出使朝鮮(當時稱高麗)。由于當時北方戰事未安,使節需繞路而行,當時端木兄弟選擇了取道天山山脈,這也是中國歷史上唯一一次使節出使他國還要爬山的。

  這首《兩天湖》正是端木孝文在先看了長白山天池隨即又看了小天池後有感而發。詩的意思是說長白山上的兩個大小湖泊相映生輝,大湖是仙女投下凡塵的鏡子,而小湖是老君爐中掉落的仙丹。

  端木孝文沒想到應景之作後來卻成了李成桂開朝立代的定心丸,可以說小天池對朝鮮李朝的誕生有不可或缺的地位。

  小天池的面積方圓不過3米,幾成正圓形,潭水之清,俯望清澈見底,終年寒氣繚繞。

  柳七的雪屋就在小天池不遠處,高陽與柳七長白山賭鬥這兩年,最喜歡的就是晚上坐在小天池邊——俯望而下,不知是何原因,這小小的一方水,竟然可以產生八個倒影,八月同輝的場面恐怕也只有在小天池的水中才能看到——也正因如此高陽才落下了一身寒病,無藥可醫。

  高陽覺得自己好像又坐在小天池邊,水中自己的倒影不知為何在慢慢變幻,一會兒變成師爺,一會兒變成自己。

  “千門的宗旨丟了,千門的信仰變了,找回千門就靠你了!”水中的師爺盯得高陽全身發麻,那低沉的話語更是如一座大山般壓在高陽的肩頭。

  “叮咚!”突如其來的門鈴聲,把高陽從迷糊的狀態中喚醒,他一看挂鐘已經十點半了。

  “叮咚!”門鈴又響了一聲,高陽長嘆一聲自語道:“唉!還是來了!”打開房門看都不看來人,就徑直走回床邊躺下。

  “先生,請問您需要服務嗎?”妖媚的女聲傳來。

  高陽調整了一下枕頭的位置,平靜地說道:“把門關上。”

  “好的。”來人答道。

  砰的一聲輕響後,來人走到床邊坐定,媚聲道:“先生,讓我服侍你洗澡吧。”

  高陽斜身靠在枕頭上,雙手環抱胸前,微笑道:“我洗過了,你直接脫衣服吧。”

  “不嘛,人家喜歡鴛鴦戲水。”那女人邊說邊湊上前來,伸手就要摟住高陽。

  “春雨驚春清谷天。”高陽看著那女人微笑著說道。七字一出口,對方倣佛聽見驚雷在耳邊響起一般,頓時愣在那里。

  高陽看著離肩頭還有一米遠的玉手接著道:“你是要用尾戒刀?”

  “你是什麼人?”那女人一改妖媚之色,退後兩步沉聲問道。

  “你來殺我,還問我是什麼人?難道現在索命一門就沒有規矩可言了?連對象是誰都沒弄清楚就來做活兒?”

  那女人是見過大風浪的角兒,一會兒工夫就已經神色如常,見高陽有恃無恐地看著自己,便冷笑道:“識得姑奶奶又能怎樣,大不了閻王那里再多一筆恩仇。”說完上前一步,腳踏床沿,借力而起,一個飛躍向高陽撲了過來。

  高陽悠然道:“白露是我朋友。”語落之時,飛撲過來的女人已到身前,小指尾戒中彈出的短刀寒光刺眼。

  那女人突然收回尾戒刀,身體一偏雙腳踩地,沉聲問道:“你說認識白露姐?”

  高陽使勁揉了揉肋骨,苦笑道:“不知道我清楚她胸前的寒刀挂水刺青算不算證據?”

  那女人聽罷一臉迷茫之色,喃喃道:“你竟然真認……”剛說到這里她好像忽然想起什麼,臉上瞬間布滿恨意,“你是高陽?”

  高陽點頭道:“是我。如果我沒猜錯的話,你應該是谷雨。”

  那女人倣佛沒有聽到高陽的話一般,滿目怒火地盯著高陽一言不發。

  “白露以前跟我說過,她在節氣堂中,最好的姐妹叫做谷雨,所以我猜想你一定是,別人即使恨我,也絕對恨不到把自己牙根咬出血的地步!”高陽仍然一臉笑意。

  “高陽!我答應過白露姐不殺你,今日算你命大。雖然二十四節氣堂,四季分舵的人不會動你,但像你這種狼心狗肺的無恥之徒,早晚都會死于非命,屍骨無存。”谷雨已然盡失分寸,猶如潑婦罵街般怒吼起來。

  高陽長長地嘆了一口氣,“把你的雇主叫過來,然後你就可以走了。你放心,我一定會死于非命,我必然會屍骨無存。”

  谷雨瞪了高陽一眼,轉身走了。

  “順手關門!”高陽輕聲地招呼了一聲,可對方並沒有按他說的辦。

  高陽苦笑自語道:“你這樣出去,別人一定以為你服務後,我沒給小費!”自娛自樂地講了一個冷笑話,緩解不了心中的壓抑。白露,這個被壓在記憶深處的名字被喚起後,再想埋藏就絕非朝夕之事了。

  走廊中傳來了沉重的腳步聲,雖然步伐之間的間隔很短,但高陽仍然能聽出來者的遲疑。

  李亞廷面無表情地出現在門口。

  “坐!”等李亞廷回身將門關上後,高陽指了指床邊的沙發。

  “我現在在想還要不要殺你。”李亞廷靠坐在沙發上,點了一支煙。

  高陽語帶同情地說道:“你殺不了我。”

  李亞廷聽罷,從懷中掏出一把上了消音器的手槍,拍在沙發的扶手上,問道:“我為什麼殺不了你?”

  高陽道:“你錯在不應該請殺手,應該自己動手。”

  李亞廷用力抽了一口煙,頓時大半根煙就只剩下一個煙屁股,他隨手將煙頭彈向對面的粉牆,在撞出一團火花的同時他說道:“我現在自己動手也來得及!”

  高陽搖頭道:“來不及了,她不會讓我死。”

  李亞廷奇道:“誰?”

  “我。”陽臺門外傳來谷雨的聲音。

  李亞廷真搞不清楚自己雇來的殺手腦子出了什麼問題。任務失敗不說,竟然此時還掉頭幫對方了。

  “你認為你能阻止得了我嗎?”李亞廷把槍端起,對準高陽的額頭,冷冷地說道。

  高陽看著槍口,平靜地說道:“她非常希望我死,而且還是屍骨無存的那一種。可惜呀,她不會讓我死在她的眼皮底下,所以我才說你請殺手本身就是一個錯誤。”

  就在陳亞男把手中的資料掉在地上的同時,李運強也把桌面的茶杯掃落在地,他氣呀,非常氣,這罪犯太囂張了,弄張假身份證來警局忽悠人不說,還把名字弄成“呂齋喬”。這是挑釁,赤裸的挑釁!要是讓他走出桃閘管轄區,自己這局長也不用幹了。

  “給我……”正要下命令的時候,手機響了。

  邊熊同時接到消息:犯罪嫌疑人已經離開中環路,脫離桃閘分局的包圍圈,又在通阜分局管轄區出現,而出現地還是他存錢的那個銀行,人家回去竟然是要告銀行的……告他們黑了自己四百多萬。

  “太囂張了!”邊熊挂了電話後,用力攥緊拳頭。

  “隊長……這個人我剛見過。”陳亞男沉聲道。

  融喬市公安局針對731詐騙案,第二次布警分析會議在當晚九點召開,這次參加會議的還多了一個與犯罪嫌疑人有過面對面接觸的陳亞男。

  “嫌疑人下午的舉動,幾乎打亂了我們所有的二線安排,我認為我們有必要重新設定二線布控計劃。”邊熊在幻燈機前沉聲說道。

  投影的屏幕上顯示的是融喬市的地圖。這是警用地圖,圖上除了各條主幹支幹道路外,顯示的都是公安局、派出所和大中小旅館。

  只聽邊熊繼續說道:“從時間上分析是這樣的,嫌疑人從銀行存款出來後,打車前往中環路段,此時大約下午五點。嫌疑人五點半到達中環路派出所,留下假身份證後離開,到中環路口的肯德基坐了差不多有二十分鐘,大約晚六點又出現在通阜區銀行。”

  聽完邊熊這種毫無意義的分析後,下面的人都沒有說話,大家知道他肯定還有下文,他停頓了一下後果然繼續說道:“那麼說明他離開肯德基後,一定是坐公交車返回的,我算了一下時間,他的乘車路線只有一種,156路,根據當時的路況是完全可以與這個時間相符的。”

  “嫌疑人清楚出租車已經不再安全,那麼他離開銀行後必然還會繼續乘坐公交車或者步行,此時是晚九點,也就是說嫌疑人離開一小時後,在那個附近的公交車也已經全部停了,所以我分析嫌疑人現在的大致位置應該是……”說著邊熊在地圖上畫了個大圈,“一個小時的公交可以讓他走很遠,所以我這個圈子顯得大了一點兒。”

  陳亞男說道:“我感覺你沒有必要畫這麼大的圈子,我們可以去問一下銀行的工作人員,是否看清楚嫌疑人是怎麼離開的。你就這麼確定他是坐公交車?萬一是要打車或者自己開車呢?”

  “嗯!小陳說得很對,我馬上聯係那邊的人。”邊熊跟下面的兩位分局局長點頭示意了一下,然後走出會議室。

  “據銀行目擊者稱,嫌疑人離開的時候坐的是285路公交車。”邊熊說罷在幻燈機上找出一張公交線路分布圖擺上,然後用紅筆畫出285路行駛路線,說道,“晚上我們的任務就是查巡這一段所有的旅館、網吧、洗浴中心。”

  “我要求參加!”陳亞男道。

  李亞廷冷聲道:“你谷雨也是世界上排得上名號的索命人,竟然如此沒有行業規矩。”

  谷雨在陽臺外沉默,李亞廷還以為自己的話起到了作用,急忙加碼,“現在我也不需要你繼續完成你的任務了,而且也絕對不會對外傳出你任務失敗的事情,你走吧,我自己解決!”

  高陽笑道:“我建議你現在開槍。”

  李亞廷盯著高陽道:“你很想死?”

  高陽道:“我死不了!”

  就在這時,通往陽臺的簡易纖維門忽然轟的一聲飛離門框,谷雨右腳蹬陽臺借力直撲向李亞廷。

  “砰!”

  消聲器下,槍聲還沒有燈泡爆炸的聲音大,而旅館又很嘈雜,槍聲也就顯得並不那麼刺耳了。

  谷雨整個人貼在直立的纖維門旁,右手從側面伸到門的另一邊,左耳耳垂處滴下的鮮血,給白色的T恤上點綴出幾朵殷紅的梅花。

  “啊!”門後的李亞廷發出難以置信的驚呼之聲後,猛然倒坐在沙發之上。

  門被谷雨輕輕地立在牆角,手槍不知什麼時候已經到了她的手中。望著她沾滿血跡的尾戒,高陽苦笑道:“他還沒決定是否開槍呢,你為什麼要動手?”

  谷雨惡狠狠地看著高陽道:“高陽,我告訴你,我救你完全是因為白露姐。”

  高陽淡淡道:“我知道,因為白露,你們二十四氣節堂不會殺我,所以我剛才沒有躲你開的那一槍!”

  槍洞就在距離高陽頸邊不遠處,幾乎是擦著肩膀打到床頭的靠板上的。當谷雨衝過去的時候,李亞廷根本沒有開槍的意思,但見門板向自己飛來,他下意識地要拔出腰間的佩刀,但手剛接觸到刀柄,谷雨的尾戒刀便已經劃開了他的頸部皮肉。隨後谷雨奪過他的手槍,隔著門板向後開了一槍。

  李亞廷左手壓在受傷的脖頸處,一絲鮮血正在從他的指縫間流出。

  高陽看著李亞廷道:“你可能認為殺了我們,你的雁尾子就可以在千術界獨大,你也可能認為殺了我,你就可以抹去下八將的名頭。”

  李亞廷沒有說話,不知道是谷雨這一刀有分寸,還是他躲避得及時,這一刀只刮開了他的皮肉,並沒有劃破他的氣管。高陽繼續道:“你今天下午的一係列舉動,並不是想讓我逃走,而是在安撫我,以便等待你手下傳來的消息,還有就是等這個美女殺手來為你工作。唉,真的很可惜,你與千門無緣。如果我分析不錯,你應該是雁派葛係傳人,你所使用的千術多局限在聲東擊西和出其不意上,靈動有余而應變不足,但稍加培養定然可以勝任千門脫將之職。可惜,可惜!”

  李亞廷圓睜雙眼看著高陽說完後忽然笑了起來。由于頸部皮肉被劃開,這一笑頓時將傷口拉開,鮮血片刻工夫就將前襟染紅。

  高陽也笑了,“你可能認為失敗的仍然是我,雖然你沒能殺了我,卻殺了我的三個兄弟,而且現在警方已把全市封鎖,我必然也難以逃脫。”

  李亞廷聽高陽說出這些,他笑得更厲害了。

  高陽語氣中帶著無奈,又說道:“我剛搬到這個旅店的時候,就跟火將打了個電話,我告訴他,‘小心誤點瓦崗香,獨脫我有張良計。’”

  聽到這里,李亞廷面色一變,隨後沉聲道:“好!我認栽了,我的命你可以拿去,但希望你給我手下兄弟一條活路,我願受三刀六洞之苦!”

  江湖人最重義氣,所以在多數幫會的堂口中,不僅要設祖師爺的靈位,還要設古時以義氣為先典型人物的香臺。

  拜祖香的燒法各個門派都不一樣,有插一根的,也有插365根的。但義氣香外門行中都燒三炷半。

  這第一炷香是燒給春秋戰國時期的羊角哀和左伯桃。當年這兩個人相伴投奔楚國,走到半路衣食缺乏,只夠一人維持,左伯桃為使羊角哀順利抵達楚國,就自盡而亡,把衣服食物都留給了自己的朋友,舍命助羊角哀成就功業。古人之風,至今令人動容。其余兩把香,分別是燒給桃園結義的劉、關、張,和水泊梁山一百單八將,他們既有兄弟之“義”, 又有君臣之“忠”。加上先前的羊、左二人,皆是至死不肯相負,傳為美談,盡可以令後人頂禮膜拜,享受全香。最後的“半把香”則是燒給瓦崗寨的一眾好漢。為何瓦崗英雄不能受全香?原來隋唐年間,隋煬帝無道,天下大亂,賈家樓四十六友結義造反,聚義在瓦崗寨,挑了旗號,要替天行道,討伐不義,一度名揚四海。後來這夥人順天意歸順李唐,唯有單通單雄信寧死不肯降唐,丟了性命,在被押到法場行刑之時,他的這些結拜兄弟里只有秦瓊秦叔寶一人來法場相送。所以瓦崗之義結局不全,只能供奉他們一半香火,以警後人。

  只要是外八行的江湖人,在祭奠之時都要燒拜祖香和義氣香,喝血酒也分兩種,分別是表心血和同心血。

  李亞廷聽高陽說自己誤點瓦崗香,內心就是一動。入江湖拜祖宗,進香堂後第一件事就是師父講解義氣香,“寧學桃園三結義,莫學瓦崗一爐香”,兄弟不在乎人多勢眾,關鍵是看大家是否義字當頭。李亞廷感到自己這事做得太不地道了,怎麼自己就能鬼迷心竅得幹出這樣的事來?由于內心後悔,才有認死一詞擠出。

  高陽搖搖頭說道:“你把雁尾子拆了吧。有祖祠就去放血,有香堂就去拔香,我不殺你!”

  放血拔香,就是讓他退出這個門派的意思,正規的江湖門派,入門之前都有一個拜祖插香的儀式。有些門派是容許門人退出的,但需要一個有說服性的理由。有些門派幹脆是有入沒有出,有句話叫“千金難進,萬金難出”,就是形容這樣的江湖門派的。

  李亞廷起身向高陽一抱拳後道,“我這次不僅輸了賭局,還輸了臉皮。既然貴上留我性命,那我也就沒什麼好說的了,從今日起我便停了設局和撕網的工作。”說到這里,他從後腰處抽出一柄短刀立在胸前,仰望屋頂沉聲道,“雁門李亞廷稟祖師,我入門三十三年,未建寸功。今與人賭鬥一敗涂地,應約退出江湖,從此雙手永不再擺山字。”山字出口,右手上的刀猛然一晃,左手拇指應聲而落。

  高陽上前一步,俯身接住李亞廷斬落的手指,道:“這曾擎天托山的金手指埋于黃土太可惜了!棄了千門的手藝,你李當家在江湖上仍然是一條響錚錚的漢子。我只讓拔了千門的香,至于外門行的江湖,隨便你!”說罷將斷指遞了過去。

  李亞廷斷指處鮮血迸流,但他連眉頭都沒有皺一下,揮刀之際他便已經將拇指對著自己的方向,所以濺出的鮮血也多數都噴到了他的身上。做外門行的無論何時都會警惕,絕對不能把血露了,所以谷雨用肩膀接住了耳垂滴下的鮮血,李亞廷斷指之時也改了朝向。

  高陽此舉李亞廷當然知曉其中含義,可當下只能道:“既然貴上如此大義,那咱們以後江湖再見。今夜警方必嚴查285路沿線的旅店賓館,你也早些離開吧!”說完他接過斷指走到抽屜邊上,從抽屜中拿出兩條新毛巾,一條綁手,一條圍在脖頸處以掩傷口。

  “你還不走嗎?”高陽目送李亞廷離開後轉頭對谷雨說道。

  “哼!婦人之仁,真想不通你是怎麼活這麼長時間的!”谷雨從口袋中拿出一個紅色的膠帶,對耳部的傷口做了一個簡單的包扎。

  高陽嚴肅道:“他想殺我獨霸千道乃成大事者所圖,非小人之舉。計劃失敗後能坦然面對乃丈夫之態,此等男兒如今的江湖已經越來越少了,我豈能因此事殺他!如果我看不透他的連環套,那死了也是活該。呵呵!我若死了不正合你們節氣堂的意?”

  “哼!如果你想保住性命的話,就快些離開融喬,我節氣堂不殺你,可並不代表索命一門不與你計較四年前的舊事了!”谷雨斜眼看了看高陽後走上陽臺。

  谷雨的身影剛隱沒在夜色當中不久,陽臺處又忽然傳來一陣撲撲的聲音,高陽轉身走到陽臺邊上,見一只灰鴿正落在外面,胸口處挂著一個白色的紙筒。

  高陽把灰鴿托在手中,輕輕地摸了摸它背部的羽毛。剛才接李亞廷斷指的時候,手上沾了不少鮮血,沒想這下竟然全部擦到了鴿子的身上。他苦笑著對鴿子說道:“你一路辛苦,可我不僅沒有好好款待你,還在你身上留下血腥之氣。抱歉,實在抱歉!”說罷摘下鴿子脖子上挂的紙筒,輕揚雙手將它送入藍天。

  “出青山,四路艷,唯秋道,否南拓。”紙條上只寫了十二個字,外加一個符號,一個用簡單一筆勾勒出的鴿子符號。高陽看完後把紙條送進口中,一邊咀嚼一邊道:“生子,難道你還不了解我嗎?”

  飛鴿傳書的正是千門風將王龍生,王龍生在入千門之前就在江湖上名聲顯赫。灰鴿子一門也是傳承了500多年的外行門派,是在江湖外八行銷聲匿跡的時候才出現的。高陽的師爺也就是上上代的千門主將分析,灰鴿子一門很可能是由明朝時期的正宗千門風將立起的。

  高陽找到王龍生後,雖然對探祖尋根的探討沒有什麼結果,但二人興趣相投,極其談得來,更有一種相見恨晚的感覺,當下兩人便與華亮結為兄弟,從那天起灰鴿子也正式並入了千門。

  灰鴿子是一個出賣消息的組織,這就要求必須有龐大的人力資源和快捷的消息傳遞方式。在清朝早期,灰鴿子一門曾一度壟斷國內外所有名駒,相傳康熙帝第二次親徵葛爾丹時的禦駕就是跟灰鴿子一門討來的。

  第一次禦駕親徵,康熙帝的寶馬在歸途上因儀仗隊保護得太過嚴密,而導致熱疹急發,回到北京醫治好以後,狀態也遠不如從前。因為這次大捷中,福全貽誤戰機被罰俸三年,可能康熙不想讓自己這個王爺哥哥餓死,于是就給福全個機會說:“只要你給朕弄一匹最好的馬來,這俸祿就不罰了!”于是福全開始了討馬生涯,但尋遍中國大江南北、西域塞外,竟然找不到一匹稱得上寶馬的坐騎。就在準備回京領罪的途中,他見一人牽著一匹白馬,光從這馬慢走的步伐上看就知定是良駒無疑,于是他便上前談起了買馬一事。誰想那人卻說,我這馬不是賣的,也絕對不會賣,我只送馬。福全就問了,你這馬要送給什麼樣的人呢?那人回答更是有趣,他說我這寶馬只送給要餓死之人。當時福全大怒,命人立刻拿人搶馬。可男人忽然掏出一把匕首頂在白馬的脖子上道:“看來王爺不是要餓死的人,我這白馬不需要送出了,殺了算了。”福全無奈只得屈服,給那人深鞠一躬道了謝,這才得了馬匹。那送馬之人也是怪人,送馬之後就離開了,沒跟當朝王爺要一分賞錢,拉一絲的關係,這人正是當時灰鴿子的掌門王瓊。後來江湖上的朋友問王瓊為何送馬給韃子皇帝。王瓊笑道:“那康熙還算不錯,我不想他出門的時候太過丟人而已。”一個江湖中口口相傳的小故事從側面反映了灰鴿子一門的實力。

  到了21世紀,一條消息隔數萬里都可以在幾秒鐘內傳達到,這無疑給灰鴿子這種靠馬匹、車輛和鴿子等途徑傳遞重要“貨物”的老門派以極大打擊。

  即使是這樣,王龍生這次仍然選擇了最原始的飛鴿傳書,而且還寫得朦朦朧朧,短信中說:“出青山,四路艷,唯秋道,否南拓。”看似像描寫山中景色的打油詩,而且格律還極端錯誤,但其實里面大有文章。“除輕傷,四路嚴,唯求盜,否難脫”,這才是王龍生所要表達的含義。

  千門除將張磊受了輕傷,融喬的公路、鐵路、水路、空路都戒備森嚴,現在恐怕只有求一下盜門給想想辦法,否則真的很難脫身。

  “四路嚴?我倒要看看他能嚴到什麼程度!找盜門?現在恐怕盜門正在尋咱們呢,估計這個時候那個連環局已經起到作用了。”

  7月31日晚11點55分,高陽沒對房間做任何處理就離開了。

  他來到一家KTV,找了個偏僻的包間,準備休息一晚。旅館飯店這種地方是不能去了,想來只有KTV會相對安全一些,畢竟被圍捕的罪犯很少能有人還有心情去唱歌的。

  8月1日淩晨3點10分,桃閘分局江城派出所警員在對管轄地段的旅館進行檢查時,在510房間發現血跡,同時房客不見了,陽臺門還被卸了下來,屋中有槍洞兩個。因這旅店正好也在285公交線路上,所以警方相當重視此案,力求在此案上找到突破口,好將兩個案件並案偵查。

  經過專家和模擬小組長達三個小時的商討,他們認定這個屋里在昨夜12點前後曾經發生過槍戰火拼,並有人受傷,子彈殼在屋中只找到一枚,模擬認定乃一槍所打。

  但這是旅店,每天都有不同的人住宿或者洗浴,所以查詢指紋印記等工作非常難。雖然住宿人用的登記身份證也是假的,卻不能就認定是一個人所為。所以弄清楚這些東西,對兩個案件是否能並案偵查並沒有多大的幫助。就在新發現的突破點又陷入了膠著的時候,陳亞男忽然來到現場,她看到現場垃圾箱中的肯德基老北京包裝後,心中忽地升起一種感覺,說不上這是失落還是痛快,是迷茫還是興奮。

  “並案吧,我敢確定他曾經住過這里。”陳亞男小心地繞過幾個用特殊工具清掃地面的工作人員來到陽臺上。

  一片沾滿鮮血的鴿子羽毛正在牆角處靜靜地躺著。陳亞男回頭瞄了一眼,見大家都低頭忙著自己的活,沒人注意自己便蹲身將鴿子羽毛撿起攥在手中。

  “陳警官,陽臺還沒有取樣呢!”一個戴眼鏡的男子說道。

  “哦!對不起!”說完陳亞男退了出去。

  8月1日早7點,高陽從KTV出來後,徑直坐公交車來到融喬戲曲學院。到達戲曲學院之後,他直接找到京劇表演學院的院長,準備用千局逃脫天網。

  雖然現在全國各大院校都已放假,但仍然有好多學生在校,有的是因嫌高峰段火車太擠要等一段時間再走,有的是留在學校打暑假工。當高陽丟給院長一萬塊定金後,那姓杜的胖子很快就幫他湊了一個30人的表演團隊。

  “燕先生呀,我找的這批人可都是我們學院的尖子生哦,但他們上正規舞臺的次數還是少,這次是給名角幫腔,如有不到之處你可要包涵哪!”

  高陽自己慣用的假名號叫做“燕偉”,身份更是五花八門,什麼都有。這次他聲稱自己是滸州市政府的工作人員,因市內城際公交線路全線通車,所以請了京劇名角慶祝,但戲碼過大導致龍套和二線演員不足,這才來鄰市融喬招人。

  那杜院長見人家先把定金甩過來,還稱這只是給組織者的一部分,學生的勞務他會另算,當下便爽快地應了下來,而且還要自己帶隊前往,激動之余也就未看政府應開出的憑證。

  高陽聽杜院長說完笑道:“這些問題都不大,只是……怎麼說呢?也不怕您笑話,其實兩天前我就接了任務過來了,但剛到融喬見了見朋友,一起玩了玩就未著急辦事,今天早上市長秘書打電話過來,說下午就有彩排,讓我快些帶人過去,真是急人呀,還希望杜教授能快些組織,讓我完成任務!”

  杜院長頓時心領神會,拍著胸脯說道:“燕先生放心,我這就去安排,學校有專門的演出車輛,從這里到滸州也不算遠,下午肯定趕到。”

  高陽拿出連手機卡都沒有的電話假裝撥了個電話,說自己下午肯定能趕回去,由于這邊學生放假,招人非常麻煩,所以才耽擱了雲雲,最後挂斷電話就問杜院長:“杜教授,學生們自己上妝的水平如何?”

  杜院長道:“需要帶妝走?”

  高陽不好意思地點了點頭道:“嗯!時間緊哪,要不讓孩子們按戲碼帶妝吧,我給加錢!”說完又塞5000塊給杜胖子。

  杜院長接過錢後瞄了一眼道:“這天氣化著重妝熱是避免不了,但不吃苦中苦,怎成人上人,這些孩子嬌生慣養的,也該讓他們體會一下老一輩藝人的艱辛了……”

  十點左右,在高陽的催促下,一行人坐著融喬戲曲學院的演出專用車從融喬市直奔滸州。

  高陽之所以選擇逃向滸州,是因為滸州有一位無論是在外八行的江湖,還是在如今的社會上,都舉足輕重的大人物,高陽此次需借他之力。

  就在車開到融喬市西郊的時候,高陽忽然接到電話,說上面又有急事安排,需要馬上返回融喬市區。

  “杜教授,你先帶著學生們過去,直接把車開到滸州市政府門前,到時候會有人接你們的,我去辦點兒事隨後就到。對了,我手機沒電了,誰借個電話我用,回頭給他充500塊話費。”高陽話音剛落,七八個樣式各異的手機遞了過來……

  高陽在西郊外,離警察支路布控點1公里不到的地方下了車。此地前行200米就是一個四十度左右的彎道,過了彎道再前行3公里就出融喬了。融喬市警方的布控點,就在彎道過500米的地方。

  高陽下車後繼續向前走,直到彎道附近他才停下來。前方的收費站處,各式的車輛排了好大一條長龍,警察都扮成交警查車的模樣,一輛一輛地排查。

  高陽拿出借來的手機撥通了融喬市公安局的電話。“喂,您好,請問這是公安局嗎?我要報警!”

  8月1日早7點,桃閘路派出所警員在中環路口處的機票代售點調查得知,有一個疑似嫌疑人的男子昨天下午在這里買過一張去烏魯木齊的機票,打票時間與嫌疑人離開中環路的時間相符。

  8月1日早7點20分,融喬刑偵大隊聯合二地分局再次召開案件分析會議。在加強對機場監控的同時還需要排查各大醫院,調查槍傷人員。

  8月1日上午10點50分,公安局接到融喬戲曲學院學生的報警電話,聲稱今早有一年輕男子來校雇演,請了30個人去滸州帶妝演出,他在化妝間無意中發現了那個男子遺留下的血衣,很擔心自己和同學們的安全,所以才偷偷報警的。公安部門第一時間派人進行調查。

  8月1日下午2點,融喬警方查明,以燕偉為名的嫌疑人在10點40分前後下車,並使用借來的電話報警。

  8月1日下午2點30分,這是731案件後第四次案情分析會議。兩天不到的時間內開了四次案情分析會議。

  “嫌疑人打電話報警的最大的可能就是引開布控的警力,然後逃向滸州,被騙走的電話現在還沒有開機,無法查詢位置,但我想現在我們必須要求滸州警方配合。”

  現在很多人都被這種聲東擊西的千局搞得暈頭轉向,導致他們的分析全往不可能處走,最後只有陳亞男的上述提議被採納。

  8月1日下午4點。千門主將高陽從融喬警方的天網中脫出,來到文化名城滸州。

  高陽五年前來過一次滸州,有意思的是那次他也是為了避難。當年他和千門火將二人在滄州尋千門前輩,但因華亮的火暴脾氣,二人在滄州打殘了陰手槍的傳人段傲,滄州舊姓的武人認為這二人是來滄州立威的,三天時間聯合了十九門三大幫將二人堵在C縣。也正是因為那一戰千門火將的名頭才再一次在江湖上傳開。華亮那一天將頭發染成紅色,穿著白衣,高陽在旁持筆硯朱砂墨。華亮每打敗一人,高陽就用紅字將失敗者的門派和姓名寫在他衣服上。一天之內華亮連勝27場,直到全身無處可寫人名。

  滄州乃中國的武術之鄉,從古至今滄州武林在江湖道一直佔有非常重要的地位,外八行中有“活兒不做滄州”的說法,內八行的鏢局子里也有“鏢不喊滄州”的說法。

  無論在古代還是現代,都只聽說滄州人去外面露臉的,從來沒有過有人在滄州揚名立萬的事情,那一戰千門火將一夜成名。不過華亮雖然連勝了27場,卻也受傷不輕。

  最後一場華亮被八極大師阮星打傷了肺葉,華亮含怒出手扯斷了阮星的兩條胳膊。知事情鬧大,華亮也無力再戰,二人就連夜逃往滸州避難。

  滸州在常人眼中恐怕只是一個歷史文化名城,但在舊姓江湖人的眼中,卻是一方樂土。只因明朝初期,朱元璋以傾國之力打擊江湖外門行,後來多虧了一位沈姓富豪施以援手,這些江湖人才沒有完全被滅,才留下香火。眾人為了感謝沈富豪之恩,定下協議:在沈富豪的老家滸州,不許任何江湖人辦理任何江湖事。此規定代代傳承直至今日。

  高陽到了滸州之後,先找了家酒店洗澡,隨後收拾一番,出去買了套厚衣服和帽子,當然白狐皮的內襯他仍然當做小坎穿在里面。他這身寒病用柳七的說法就是非天時地利人和不能醫也……

  高陽現在也沒有四處求醫的打算,反正一時半會兒也死不了人。

  “師傅,去沈富豪故居。”到滸州的江湖人,幾乎都會去沈富豪故居看看,前來避禍之人更會在沈家故居邊住上一段時間。

  雖然說從明朝開始江湖上就有“滸州不談江湖事,綠林恩仇遠滸州”的說法,但現在的江湖跟以前已經大相徑庭。舊姓江湖勢力的衰退,導致各宗雜門幫派的出現,他們可不管老江湖的規矩,所以到了滸州還不算真正的安全,但只要到了沈富豪故居那就是絕對的安全了,因為這里有沈家人在看護。

  沈富豪故居距離市區很遠,等高陽到地方的時候已經是晚上七點多鐘了,沈富豪故居已經關門。不過這些都沒關係,他本就不是以遊人的身份來的。在旁邊不遠處找了一家小飯店,高陽要了兩盤小菜、一瓶白酒,自斟自飲起來。

  “服務員,再給我拿兩雙筷子!”高陽酒喝剩一半的時候,想起正事沒辦。

  服務員送來兩雙筷子,“您有朋友要過來嗎?用加其他的東西嗎?”

  高陽微笑著接過筷子道:“是有朋友要過來,再拿一瓶酒吧!”說罷他用筷子在桌子上擺了一個“山”字。

  那服務員送酒過來時見到此景一愣,仔細打量了高陽一番後快步走進後廳的一個門戶。

  沒一會兒,一個中年男子走出來到高陽桌前低頭看了看那個山字,說道:“朋友里面雅間坐吧,外面人多不好說話。”

  那中年人帶著高陽直接穿過兩套通院,來到距離飯店約有50米遠的另一個院落中。在一株百年老槐樹下的石桌旁坐定,然後手擺問候“山”語,說道:“敢問小哥哪座名山插香?”

  高陽道:“在家子不敢言父,外出徒不敢言師,但來此既是有求,有問不可不答。在下蓬萊山挂正字牌。”

  “哦?”那人吃驚不小,仔細打量高陽一番後拱手道,“小哥稍等,我叫我們主事的出來。”

  那人一聽報的竟然是外八行的山名,不管真假都不是自己能招待的,所以急忙去喊人。那人走後,高陽起身,閉起眼睛聽著風吹葉響之聲。

  “哎呀!高老弟,沒想到真是你到了,我還以為剛子聽錯了山名呢。”張冰毅的聲音打破了偶然而成的和諧之境。

  “張大哥,我又來叨擾了。”高陽回身笑看來人。

  張冰毅是河南開封人,學的是大相國寺歷代傳下的外門功夫,他在沈家是一個門客的身份,用現在的說法就是保鏢。五年前高陽第一次來滸州的時候,就是張冰毅在管事。高陽沒想到五年後竟然還是他,不過這樣也好,可以省去不少麻煩。

  “來來!高老弟快坐,我讓人準備酒菜,咱哥倆好好喝喝。對了,就你自己來的?那個酒鬼呢?”

  高陽苦笑道:“我自己來的,亮子跟幾個朋友都在北京。”

  張冰毅先招呼人快些送酒菜上來,然後問道:“這次不會是專門來看老哥我的吧?有事?” 

  高陽笑道:“這些年都在四處奔波也沒時間過來小聚,這次過來還真有事求老哥幫忙。”

  張冰毅忽然露出一臉壞笑,低聲道:“以你跟大姐的關係啥事辦不成?消遣老哥我。”

  高陽被張冰毅貌似神秘的舉動搞得哭笑不得,當下舉杯道:“喝酒,喝完再說。”說罷一飲而盡。

  張冰毅跟著幹了一杯後,追問道:“真有事?難道那個酒鬼又受傷了?”

  高陽搖頭道:“沒!在融喬驚了鷹爪子,他們去避避風。”

  張冰毅手指高陽道,“你別告訴我你來滸州是躲鷹爪子的。”

  滸州雖然被江湖人稱安全之城,但這指的是江湖中的恩怨在這里要放下,可不是攤了官司就可以往這里跑。

  高陽給張冰毅倒滿一杯後,又給自己滿上,“他們躲我還差不多,我來是想讓舒原姐幫我聯係下丁八爺,我想見他一面。我是後輩,江湖聲望又不夠,怕貿然拜山吃閉門羹。”

  張冰毅道:“大姐現在還真在滸州,而且她這次回來也是為了見丁八爺……你是不是早就跟大姐說過啊?”

  高陽奇道:“舒原姐也要見丁八爺?”

  張冰毅點頭道,“嗯。大姐六天前回來的,好像正在安排呢。”

  高陽追問道:“你可知道舒原姐為什麼要見丁八爺?”

  張冰毅搖了搖頭,“不清楚,不過我分析擺六丁六甲茶碗的可能性大一些,陳玉琢、董明奇都跟著大姐一起回來的!”

  高陽面色一緊,六丁六甲可是翻臉的意思。江湖茶茶碗陣的擺法只有八種,是按照兵陣而來,從一字長蛇陣到八門金鎖陣,每一種茶碗陣都有不同的意思。

  “大姐現在在哪兒?帶我去見她。”高陽說罷站起身來。

  張冰毅見狀急忙瞪眼道:“你差這一頓酒的工夫?喝完再走!”

  高陽無奈說道:“我想去問問,要是真有急事我也好叫亮子過來幫忙。”

  張冰毅抬手示意高陽喝酒,“有陳、董二人在,我想就是丁八爺也要掂量一下。說說你自己要見丁八爺幹什麼?”

  差不多有二斤白酒下肚了,高陽覺得身上暖和不少,拉了拉領口仰頭又是一杯,“到融喬後盜門就一路派人跟著,而且還遣‘來手’出來挑火。後來我實在氣不過就在酒店設了連環局,沒想他們竟然真的派飛檐過去摸我的底。”

  高陽說到這里笑著聳了聳肩,繼續道:“我就是想問問丁八爺盜門此舉到底是何意,我也不想傷了外八行的和氣。如果丁八爺能來見我,我就幫他解開那個連環局。”

  高陽此次滸州之行當然不是為了躲避警察,他到融喬之後,盜門的一舉一動都讓他感覺到十分的不舒服,同為外八行的人本就應該相互照應的,但盜門的舉動無時無刻不被人感覺自己像他們敵人一般被監視和控制。

  高陽和張冰毅二人這頓酒喝了將近3個小時,晚上十點左右的時候,二人這才喝好。“別說,五年沒見你這酒量見長,如今我喝你都有些勉強,要是再和那酒鬼對拼恐怕敗得更慘。”

  二人兩個多小時消滅了六斤白酒,張冰毅此時說話舌頭也有些大了。他晃晃悠悠地站起身來走到高陽邊上,拍著高陽肩膀說道:“高老弟,別怪老哥說你,我感覺你這五年的江湖可一點兒長進都沒有,雖然酒量上去了,但心態是下來了,以前的你多瀟灑,看一切東西都是俯視的。現在呢?你看你這張老臉,寫滿了無奈和惆悵。”

  高陽自長白山小天池回來後,幾乎見過他的所有人都說他變了。變了嗎?他自己也說不清楚。

  見高陽不說話,張冰毅瞇縫著眼睛繼續道:“我告訴你,你等會兒見了大姐後小心點兒,你五年沒來看老哥沒問題,喝一頓酒就過去了。但你三年……”張冰毅還沒把話說完,一口酒氣上涌而出,打斷了他的話。

  高陽上前扶住張冰毅道:“老哥去休息一下吧,叫個人帶我去見舒原姐就可以了。”

  張冰毅用力甩開高陽的手,嘴里含糊道:“我老張喝這點兒小酒還不至于多,想當年我一個人在威海連殺十三名國外派來暗殺大姐的殺手,事了之後大姐向我敬酒,她喝了十三杯,老張我喝了十三瓶,十三瓶下肚後老張我照樣……哇——”張冰毅忽然低頭吐了起來。

  高陽苦笑道:“照樣吐?有人嗎?來扶張大哥回去休息。”

  張冰毅胡亂抹了幾把嘴角,雙眼直直地看著高陽道:“你不是要去見大姐嗎?我帶你,別人找不到。”

  高陽道:“明天再去也無妨,你休息一下吧!”

  張冰毅一把推開攙扶自己的剛子,搖搖晃晃地走到高陽跟前,摟住高陽的肩膀賊笑道:“你嘴里說不急,但心里一定急得很,你和大姐也有三年沒見了吧?我上次聽伊鶴說你們還是三年前在西安碰過頭。哈!三年了,擱誰都一樣,都想。哈哈!大姐也想你,我看得出來,女人嘛再強也不行,她們都需要男人的呵護……”張冰毅靠在高陽的肩膀處,瞇縫著眼睛喃喃自語,無論高陽如何掐他,就是不停口。

  在高陽和張冰毅的面前,此時正站著三個人。最前面的正是大姐沈舒原,她看上去只有30歲光景,身著手繪唐裝,長發隨性而盤,氣質莊重,美艷脫俗。她身後還有兩個男人,也是唐裝打扮,此時都怒氣衝衝地看著張冰毅。

  張冰毅絲毫不知大姐就站在面前,仍然在那嘀咕著:“高老弟你知道嗎,我們下屬的所有兄弟平時不敢提你名字,就怕惹大姐傷心。”

  高陽臉皮這麼厚的人此時都有些不好意思了,但沈舒原仍然一臉笑意地看著張冰毅,沒有開口接話的意思。

  “快扶張大哥去休息!”高陽再次招呼站在遠處的剛子。

  “不用扶,我還要和小高辦事呢!”張冰毅再次推開剛子。

  那兩個唐裝男子遲疑一下後,雙雙上前,一人架起張冰毅一只胳膊就往外走。

  “不用……嗯?剛子你勁變大了……”張冰毅迷迷糊糊地被架了出去。

  “原姐,張大哥是喝多了。”高陽走回酒桌坐了下來。

  “我沒有怪他。你知道嗎?張冰毅已經兩年沒有喝酒了!”沈舒原也坐了下來。

  “嗯?為什麼?”高陽酒杯已經送到唇邊,聽沈舒原此說又把酒杯放了下來。

  沈舒原找了個空杯給自己倒上一杯酒,“兩年前他幫我擋了一記狙擊步槍,肝被打壞了。不說他了,我就借這杯酒給你接風了。”

  二人飲盡後高陽笑道:“好小氣!”

  沈舒原微笑,“雁尾子現在幾個人了?”

  高陽道:“五個了。”

  沈舒原道:“恭喜呀,千門八將齊現江湖的日子不遠了。”

  “原姐,你找丁八爺什麼事?”高陽想起正事急忙問道。

  沈舒原道:“是因為在融喬的一處房產。不知道為什麼盜門對那塊地皮非常感興趣,競標的時候就跟我爭奪了一番,失敗後又玩起了手段,最後竟然發展到派人竊取我公司的機密檔案。”

  “我說我到融喬的時候,盜門怎麼會有那樣的舉動呢,原來他們是為了那塊地皮,他們一定以為我是你尋去的幫手。看來我這連環局是做對了!”高陽道。

  沈舒原迷茫道:“什麼連環局?你剛從融喬過來?”

  高陽當下把這兩天發生在融喬的事情跟沈舒原介紹了一番,然後道:“我這次過來主要就是想通過姐姐的關係見一下丁八爺,現在看來我的事就不用談了。他盜門不缺錢,也不需要在商界立碑,所以這塊地一定另有文章,我分析最大的可能就是有墓。”

  “我們分析也是這樣的,但請了不少歷史學家,也沒分析出個所以然來。不過風水先生倒是說那塊地是建陽宅的好風水,不適合建陰宅。”

  高陽問道:“邀丁八爺的信函發出去了?”

  沈舒原點頭道:“盜門境外與境內的481個明堂口,幾乎是同一時間收到信函的,無論他丁八爺身在哪里都可以第一時間看到。現在等就是了。”

  外八行中做到外國發展的目前只有盜門一家,其他門派雖然也有多次出國做活兒的經歷,但要說在國外設立堂口實力還遠遠不夠。現在的外八行除了盜門外,恐怕多數都如千門一般,大貓小貓三兩只,不用說是開堂口,就連祭拜祖師的時候香爐都插不滿。不過盜門之所以發展成如今的規模,也與他們破壞祖訓有很大的關係。特別是近幾十年,盜門大開門戶,擇人時門檻特低,也不再是三藝在身才能出師,只要新人能熟練掌握一種刀法就會給分配任務。像什麼三偷三不偷、一日不做一日不食等眾多規矩,更是被丟得幹幹凈凈。

  就在二人分析融喬這快地皮到底有何玄機的時候,剛子氣喘吁吁地跑了進來,“大姐,故居的門匾被人摘了。”

  “什麼?”高陽和沈舒原同時問道。

  剛子使勁咽了一口吐沫,然後道:“剛才有巡夜的兄弟跑回來報告說,故居正門的門楣匾不知何時被人摘下去了。陳、董二位先生已經過去看了!”

  沈舒原點了點頭擺手讓他下去,既然陳、董二人過去了,她也就放心了。

  沈富豪故居的門匾是清朝乾隆帝親手所題,是沈家存世不多的招牌之一,若是真讓人拿了去,當代家主沈舒原的臉面可就丟大了。

  “我們也過去看看吧!”高陽率先起身。

  沈舒原遲疑了一下後對高陽道:“陳、董二位先生已經過去查詢,你我也幫不上大忙。估計又是盜門所為,他們來滸州絕對不僅僅是立威拿匾這麼簡單。你與我去沈家內院一趟,我叮囑一下看守那東西的人加強戒備。”

  說罷二人起身,從小院中出來,繞過故居的大院牆,朝沈家內院走去。

  就在二人離開之後,小院中的槐樹上,一黑衣人如狸貓落瓦一般輕盈跳下,隨之遠跟在身後。

  有江湖就必有恩仇,就是因為這些恩怨情仇的存在,江湖才變得精彩。人在江湖不可能沒有朋友,也很難沒有敵人。高陽頂著千門主將(正將)這個頭銜踏入江湖已八年有余,他結交的朋友很多,有一方巨富,也有市井盲流,有縱橫官場的白道達官,也有笑傲人生的綠林好漢。沈舒原是他剛出道江湖第一年認識的第一個江湖“朋友”。

  那年高陽21歲,年輕氣盛,覺得自己有三十六局在胸,靠這些千局,天下就沒有他辦不到的事。與他同出江湖的華亮更是如此,白拳初成,意氣風發,趾高氣揚。二人都帶著俯視天下的眼神踏入了這一方神秘的江湖,他們兩個第一宗“抄水”買賣就做到了沈舒原的身上。

  千門有規矩,八將少四不做局,也就是沒有五個人在場的時候,是不可以使用正規千局的。但千門技中除了三十六局奪人智造化的大千局外,還有很多“抄水術”。抄水術就是指四人以下的一些行騙手段,雖然比三十六局相差甚遠,但要想蒙騙常人也很容易達到目的。

  沈舒原身邊可都是一些老江湖,這等抄水小術欺騙常人還行,對于那些老江湖來說卻是非大局難降的。二人活兒砸了以後,因擔心丟祖師顏面並沒有報出千門八將的身份,可當華亮與董明奇動手的時候,千門火將的正宗功夫卻露了底。

  董明奇是清代武術宗師董海川的直係傳人,當代八卦門的第一高手。千門火將的白拳在董海川留下的手抄本拳經中有過詳細的記載,董海川曾經因為年羹堯的事與當時的千門火將動過手,不過千門傳承幾千年來,正宗武技就算在上八將中間也一度產生過衰退的情況。董海川當時遇到的千門火將雖然也習了正宗白拳,卻未到大成之態。即使如此二人仍然鬥了個勝負未分,後來一代武術宗師董海川在自著的《拳經》中寫過這樣一段話:“遇太極走曲,逢通背行圈,遭地趟騰空,見白拳思退。”由此就可看出董海川對白拳評價之高。

  得知二人是外八行正宗後,那抄水之事也就不算事了,高沈二人也算正式相識。打那以後高陽在商場上幫了沈舒原不少大忙,同時高陽在江湖中有事的時候也來求助于這個姐姐。

  “高陽,聽說兩年前你跟柳七爺進了長白山?”沈舒原忽然問道。

  “嗯,因為索命二十四堂的事要給柳七爺個交代,所以跟他賭了一局。”高陽走在沈舒原的身側,側頭欣賞著她唐裝上的手繪。沈舒原這件唐裝上畫的是一幅完整的敦煌飛天圖。

  沈舒原笑道:“柳七爺活了百十年了,怎麼還這樣糊涂?他竟然跟蓬萊山客做賭局?”

  高陽用手壓了壓帽子然後苦笑道:“他一點兒也不糊涂。”

  沈舒原驚訝道:“你輸了?”

  高陽搖了搖頭沒有做聲,沈舒原見他不願提及此事,也就不再多問。

  “原姐,謝謝你!”高陽目視前方,望著遠處的燈光小聲說道。

  沒等沈舒原說話高陽就繼續道:“我跟柳七爺上了長白山後不久,就知你派人去尋找過我,而且還跟柳七動了手。”

  沈舒原微笑道:“你這兩年變化可真不小呢,以前你為了拍下琉璃鐵拿了我1.3億,那時可是連一個謝字都沒聽到呢!”

  “哦?有嗎?我向你借過那麼多錢?我怎麼不記得?”高陽開始假裝選擇性失憶。

  二人相對一笑。

  沈家內院距外院相隔不過兩里來路,二人沒一會兒的工夫就走到了內院。

  相比起多次精修的外院,沈家內院稍顯寒酸了一點兒。兩棟三層的木結構小樓,前院和後院的面積加起來也不過才幾百平方米,但就是這麼一個不起眼的地方,卻藏著在中國文物史上已經被神話了的一件器物——聚寶盆。

  大門並沒有人看守,直接推門進院來到前樓的正廳,高陽就聽到嘩啦嘩啦洗麻將的聲音。

  “丫頭回來了!”正廳當中,三男一女正在打麻將。高陽粗略地掃了一眼,發現這四人當中,年紀最小的恐怕都有50歲以上。

  “葛叔還是這麼好的興致!”沈舒原笑著走上前去,站在背對正門的老人身後。

  “帶客人來的?”葛叔一邊摸牌一邊說道。

  “你猜我帶來幾個人?”沈舒原說完,向站在門邊上看畫的高陽招了招手,示意他過去。

  葛叔道:“怪了,今天跟你來的竟然不是那兩個小子?……嗯?讓我猜一下這兩個人是誰,一個一身寒氣,一個一身煞氣,這是……”

  “沒想到葛叔的耳朵也有失靈的時候。這煞氣想必是有的,但寒氣恐怕是因為空調的原因呢,呵呵!”沈舒原道。

  高陽心中頓時驚詫不已,這老人竟然有“雞司晨、犬守夜”的功夫。他在外院酒店喝酒的時候,聽人來報說門匾被摘,高陽就分析這一定是掩目之法,這些人的目的絕對不是那個有帝王題字的匾額。所以他當時就分析現在這個院落一定有人暗藏在窺視他們二人,與沈舒原用手語溝通了幾句後,沈舒原決定將來人直接帶到此地。

  現在高陽終于明白沈舒原的目的了,原來這里有高手坐鎮。這個葛老頭竟然可以從他的腳步聲中聽出寒氣,還能聽出他都不清楚的藏在何地之人的煞氣。就憑這一點,高陽認定這老頭的功夫絕對不在陳、董二人之下。

  葛叔道:“你葛叔我從來沒有聽錯過,這門里身帶寒氣之人應該是你帶來的朋友,門外身帶煞氣之人應該是你引來的敵人。”沈舒原當然清楚葛老的能力,但他說高陽身上帶有寒氣,她怎麼想都想不明白,正想追問的時候,忽然外面傳來一陣掌聲。

  “好!好!如果我沒猜錯的話,你老人家應該是葛斬,當年我出師的時候師父就曾經跟我說,如今天下只有兩人能聽見我的腳步聲,第一個提的就是你老人家。”一黑衣男子悄無聲息地從房檐上滑下,大搖大擺地走到屋子當中。來人又跟高陽擺了一個問候大山手,說道:“高世兄,好久不見!”

  見高陽也回復來人一個大山手,沈舒原奇道:“你們認識?”

  高陽道:“這位是丁八爺的關門弟子關嘯,也是現在盜門的當家人。”

  葛斬問道:“丁八說有兩人能聽出你的狸貓步,那第二個是誰?”

  關嘯哈哈一笑,拉過一張椅子坐下道:“第二個是神調舞者。可惜外八行神調門已經四分五裂,現在恐怕都找不到一個正宗傳人嘍。”說罷先看了一眼高陽,又掃了一眼正在打牌的葛斬,繼續說道,“有千門主將和葛老前輩在場,看來我要想順利成活兒要頗費一番周折嘍!”

  沈舒原冷笑道:“你是來我沈家順東西的?”

  沒等關嘯回答,葛斬一邊仔細地擺放著手里的牌一邊說道:“幾百年來,想來沈家取物的人無數,但沒有一個人成功過,就連朱元璋抄家之時,拿走的也只不過是一些瓶瓶罐罐的破爛而已。”

  關嘯一邊聽葛斬說話,一邊用手指敲打著坐椅的扶手,然後語帶不屑地說道:“我盜門傳承幾千年,從古至今,只要盜門當家人出手就幾乎沒有拿不到的東西。今日我現身說話可不是來低頭認輸的,我是來通知你們一聲,明夜子時我來取聚寶盆。後天下午你等帶上融喬那塊地皮的地契和轉讓手續來蓬萊大酒店換回你們的傳家之寶。”

  “哼,好狂妄的青年,老頭子我倒要看看你是如何拿走沈家聚寶盆的!”葛斬用力將麻將扣在桌面上,高聲說道。

  關嘯哈哈一笑,“俠已遲暮,你非廉頗,葛前輩這次你聽錯了。”就在眾人不明白關嘯這句話是什麼意思的時候,外面忽然有一女人說道:“巍峨昆侖高萬丈,白雲浮頂將旗揚。”

  聽到這突如其來的話,屋中之人都是一愣,外面竟然還藏著一個人,而且竟然逃過了葛斬的犬守夜功夫。

  關嘯哈哈一笑轉身就走,走到正廳門口的時候,轉身對高陽說道:“蓬萊主將非要攪進這渾水?”

  高陽並沒有回答他的話,而是反問道:“是丁八前輩讓你如此做的?”

  關嘯冷哼一聲道:“我明白你的意思。這事跟我師父無關,他也跟我說過,說什麼幾百年前外八行都虧欠他們沈家的,但我可不管他許多。反正我關嘯任何人的都不欠,誰擋我的路都不行。你我之間還有一筆賬沒清呢,有機會我會找你的。”

  高陽當然清楚關嘯是在提融喬的那件事,那日去與金槍魚談判之前,在他所住客房的窗戶和門內都卡了一小包黑米粉。飛檐走窗,土鼠走門,無論盜門派什麼人過來都避免不了接觸這包東西,他還在客房中點燃了一根檀香。

  外八行中蠱門有兩種蠱術在江湖上傳言甚廣,那就是黑蝴蝶與活跳屍。中了黑蝴蝶的人不能開口說話,否則體內蠱蟲會因聲帶振動而撕咬心肌;中了活跳屍蠱的人不能彎曲手腳任何關節,就連手指和腳趾都不能動。這兩種蠱都是通過煙與粉進入人體的。

  來人探得是千門落腳點,哪里能有戒心防備這個,剛進房間就打灑了黑米粉,一愣之間又發現自己吸入了褐檀香。來人當然知道這些東西絕對不可能是沒事放著玩的……再想起蠱門黑活二蟲的厲害,頓時冷汗淋漓,這哪里是什麼千門落腳點,分明是蠱門的毒窩!

  高陽本想限制對方的口與手把他困在屋中,等自己回來再說,沒想來人也是處亂不驚的高手,他只靠著伸直雙手後的兩臂夾力就攀住了繩索。也虧得下面有人接應,要不然單憑他一人之力,手足口被限的情況下斷然難以脫身。但他回去之後口不敢言,手不敢寫,可急壞了盜門眾人。後來他急中生智那飛檐將雙腳沾滿面粉,硬是在地上跳出來六個歪歪斜斜的大字:“黑蝴蝶,活跳屍。”眾人無不驚訝,“來人竟然不是千門?”而這些僅僅是高陽連環局的一個開始而已。

  關嘯是如何發現這是自己千局的高陽不敢確定,但他不相信關嘯能解了自己的連環局。聽他在這時談起此事高陽笑道:“何必再尋時間,今日就很好!”

  關嘯忽地上前兩步走到高陽面前,盯著他的眼睛道:“千門?蓬萊山縹緲牌?哈哈。千門中人現在還能湊齊一桌麻將嗎?”說完大笑著轉身走了。

  屋里的人誰都沒有去攔他,那四個老人仍在繼續著牌局,除了葛斬說過兩句話外,其他三人就如啞巴一般,一個字都沒說過,甚至連看都沒看一眼。沈舒原也再沒有做聲過,只是在一旁靜靜地看著二人。

  關嘯走後,高陽來到那張被盜門當家人敲過的椅子旁,看著千瘡百孔的扶手苦笑道:“這是楠木的吧?”

  沈舒原點頭道:“你有沒有覺得這人與八年前的你非常像?”

  高陽笑道:“我有那麼帥嗎?”

  沈舒原慢步走到門邊悠然道:“你肯定明白我在說什麼。”

  高陽轉身在關嘯剛才坐過的椅子上坐定,用手指輕輕敲打著那些黃豆大小的孔洞。

  “跟他一起來的那人可能是南派的傳人文晴。”高陽話是對沈舒原說的,眼睛卻看向葛斬的背影。

  葛斬沒有說話。

  沈舒原好半天才道:“沒有人能拿走沈家的聚寶盆。絕對沒有!”

編輯:劉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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