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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陣急促的敲門聲將高陽叫醒,來人是張冰毅,他一進門就問:“高老弟,我聽人說,昨天是陳玉琢和董明奇二人送我回去的,怎麼回事?難道是大姐過來了?”
“咳!你當時睡著了,後來原姐叫二位先生送你回去的。”高陽道。
張冰毅頓時輕松下來,“哦,那就好,你不知道老哥這人以前喝酒就喜歡亂叨叨,估計兩年沒喝現在這毛病好了,沒叨叨就好。呀,你咋染了一頭白發?”
昨天高陽一直都戴著帽子,所以沒人注意。
“玩唄!”高陽無奈道。
張冰毅一把拉開高陽的被子笑道:“還是年輕好啊。快起來老哥陪你喝幾杯去!”
高陽笑著起身下地,從冰箱中拿出兩瓶可樂,扔一瓶給張冰毅,“今天就喝這個吧!”
張冰毅把可樂隨手向牆角一丟,“大姐肯定跟你說我肝有病不能喝了。我跟你說,其實喝酒根本不影響肝臟的,真沒事。”
高陽道:“張大哥,不是因為這個,今天估計有事要做,還是不要喝了。”
張冰毅問道:“有事?丁八來了?”
高陽穿戴完畢,拿起床頭的帽子遲疑了半天後,還是把它丟在一邊,開始洗漱。他一邊擠牙膏一邊道:“要是丁八爺現身就好說話了,來的是他徒弟,現在的盜門當家人。”
張冰毅滿不在乎地說道:“沈家現在雖然算不成江湖流派,但各行的能人多了去了,一個盜門後輩不必如此緊張,再說了,有你運籌帷幄的千門主將在,啥事擺不平?”
高陽一邊洗漱一邊將昨晚發生的事情說給張冰毅聽。昨天晚上關嘯走後不久,陳玉琢將門匾找了回來,但讓人跑了,董明奇已經追了下去。
四個老人的麻將一直打到後半夜,高陽等人坐在院中也聊到後半夜,沈舒原的意思是不讓高陽插手。
張冰毅聽高陽說完後追問道:“老董把偷門匾的人抓到了沒有?”
高陽一邊擦頭發一邊道:“沒有,直到董先生回來後我才睡的,不過還是讓人跑了!”
張冰毅有些驚訝,“盜門中何時出現身手這麼好的人了?就算是丁八爺也很難在陳、董二人聯手下脫身啊?”
高陽搖了搖頭表示他也不清楚。一切都收拾好後,他與張冰毅早早出門,雖然沈舒原昨晚說過不讓高陽參與其中,但他怎麼能不去?拋開他與沈舒原的關係不說,但憑關嘯昨天囂張的叫板,高陽也非鬥他一鬥不可,這不是他自己顏面的問題,而是涉及千門的顏面和千門在外八行中的地位問題。可從早上8點一直到下午6點,高陽都是在沈家故居中轉悠。這是張冰毅申請下來的任務,高陽是被強拉來作陪的。
“張哥,你以前沒有大事的時候也是負責故居內安全的吧?”高陽丟掉喝空的可樂瓶子問道。
張冰毅面色有些尷尬,“可以這麼說,但今天我們可以換一種方式來理解,那個……其實吧……我分析今天你張哥的這個位置絕對是最關鍵的崗位。”
高陽本來想叫華亮等人過來,起碼五人在場,無論關嘯出什麼牌自己都可以接下來。但一想到張磊受傷,他就覺得此事有些蹊蹺,按說自己早早就給華亮遞過話去,憑借華亮與施妖的身手,怎能護不住張磊?到底是有人暗中涉足,還是明里插手?或是……
現在千門八將已經有五將插香到位,雖然他們每個人都有自己的術業專攻,但有些個人存在的缺點仍然很明顯:施妖對他的依賴性太強了,對千門反將這個身份一點兒都不感興趣;張磊可能是因為一直都在讀書,對江湖的認知還只局限在那些傳奇的故事當中,還需要很多磨煉。
“有些變故也好!妖兒和磊子需要鍛煉一下了,有華亮在,他們的安全應該沒有問題,張磊受傷源于突然,只要華亮有準備,想來這種事情也不會再發生。”這是高陽的想法,也是他沒有打電話的理由。
“關嘯,我就要不設大局與你鬥上一鬥!”高陽心中這樣想道。
高陽與張冰毅二人在景區對外關閉後,又在故居中繞了三圈,確認無人後才離開。此時已經是夜里十點多,距關嘯的盜寶時間只剩下一個小時多點兒。
關嘯“取前告主”的行為在盜門中有很多實例,古龍也曾經在小說《楚留香傳奇》中寫過這樣的情節。偷前告主並不是憑空亂撰,盜門中確實有這樣一條規矩。偷盜這一行做久了都會有一種控手難的症狀,就是看到好東西就會不由自主地伸手過去,而且這欲望越控制越嚴重,而且控制得太決然反而會影響手藝,所以盜門前輩就定下了“聖名久播,取前告主”的規定。這里的聖名既指欲偷之物的本身,也指代此物的主人身份。
對于盜門來說,無論是聚寶盆本身的價值,還是擁有者所具備的身份,都滿足這個“聖名久播,取前告主”的條件。其實這也就是盜門中人為自己無法駕馭的竊取之心打上一個稍有華澤的光環而已,不過美其名曰是為了尊重主人、尊重寶物才取前告之的。
高陽並不清楚沈舒原做了哪些安排,但想來就憑沈舒原手下這些高手,只要排隊站在那里,就完全可以驚得牛鬼蛇神不敢上前,看護個大件的器物應該問題不大。同時他也對關嘯會用什麼手段充滿了好奇。昨夜關嘯的一些小手段他已經掌握,今天就要看他的變數了。
晚10點40分。在沈家的內院中絲毫看不出與往常不同的戒備。院子當中擺放著一個方桌,四人在喝酒,正廳中也擺放著一個方桌,四人在打牌。
“華亮跟柳七動過手沒有?”酒到中途,董明奇忽然問高陽。從認識陳、董二人開始,他們對高陽的態度一直就沒有友好過,這還是三人第一次在一起喝酒,以前的高陽在對方無視自己的時候更不屑于答理對方。現在的他早已看開了這些,聽到董明奇的問話後微笑道:“沒有。”
董明奇給自己倒了一杯,仰頭幹掉後又問:“他就看著柳七把你帶走?”
高陽道:“我們是做賭局,當然得按規矩來。董哥怎麼對這個感興趣?”
董明奇冷哼一聲沒有說話,高陽見陳玉琢似笑非笑的表情馬上就明白了其中緣由,當下舉杯道:“兩年前董哥為小弟遠走長白,這份情兄弟記下了。我敬你一杯!”
董明奇沉聲道:“這跟你沒關係,我只是想看看索命柳七爺的手段而已。”雖然他如此說,但高陽還是舉杯示意,喝了這杯酒。
沈舒原正在為一件純白色的女款唐裝手繪圖案,衣服穿在方桌邊立著的橡膠模特身上,桌邊擺著粗細各異的毛筆和十幾種調色顏料。只見她左手持筆,右手拿杯,每勾勒幾筆,總要淺飲一口,倣佛是用酒在尋找靈感。唐裝之上,一個女將軍的形象已然成形,只要再加些點綴和裝飾,這幅作品就算完工了。
陳玉琢兩手各拿著一瓶酒,左手的酒時不時往嘴里倒,右手的酒則是為沈舒原準備的。每當她手中的酒杯見底之時,陳玉琢總能第一時間將其斟滿。外人可能對這並沒有什麼感覺,但高陽再驚異不過了,因為陳玉琢是個盲人。
陳玉琢是河南陳家的陳氏太極當代首席大弟子,天生眼部殘疾,從小視物就模糊不清,到了十五歲徹底變盲,但他十九歲的時候拿了中國傳統武術大賽的實戰冠軍,二十一歲在多國實戰技巧對抗賽中連勝七局,為中國隊奪冠立下不世之功。二十三歲時他放棄了運動員的身份遠赴北美,在地下拳壇無重量級別鐵籠賽中連續衛冕一年零七個月,再使中國武術揚威海外。這些可能還算不上傳奇,最為讓人嘆服的是在這期間,沒有一個人發現他是一個盲人。
灰褐色的無框眼鏡遮住那雙被上天嫉妒的雙眼,他扎根沈家已十年有余,與董明奇為沈舒原擋住了無數次的偷襲暗殺。千門火將華亮曾經說過,陳玉琢是一個比董明奇更加可怕的對手。
老式的挂鐘在正廳敲響,十一點了,關嘯究竟在十一點到一點這兩個小時內會用如何的手段來竊取“聚寶盆”呢?
就在這時,清脆的腳步聲從正門處傳來,萩萩萩,關嘯竟然腳穿木屐從正門走進院中,“各位,昆侖山當家人,如約而至。”
“遠來是客,請先飲一杯茶吧!”沈舒原取六個空杯呈梅花狀排列在桌子上,每一杯都淺淺地倒了半杯不到的茶水。
“請!”陳玉琢用力一拍桌子,滿桌的酒菜和那六杯擺成陣勢的茶碗瞬間全部被震得高高彈起。
一聲輕響,一根銀白色的線從關嘯的袖口射出,直奔浮在空中的六個茶杯,六個茶杯並成一排被關嘯托在手中,而他從袖口射出去的那根白線早已不知去向。剛被震起的酒菜此時已經全部擺放在方桌之上,倣佛連位置都未曾變過。
茶杯已經從手心擺到了手肘的部位,關嘯低頭看了一眼手中的六杯淺茶,不屑道:“六丁六甲?今夜就讓你們看看我盜門的手段!”說罷他低頭咬杯,將六杯茶水全部喝掉,摔杯于地。
就在摔杯之聲響起的同時,忽然有無數細小的紅色紫外線圓點從四面八方照射過來,集中在關嘯的腳下。
見到此景,董明奇臉色大變,低聲道:“百鬼夜行?”陳玉琢聞言臉色微變。席間只有沈舒原與高陽二人鎮定自若。
百鬼夜行這個詞最早出現在秦朝末年,乃項羽之友龍且所創的一門盜法。外八行中盜門分支最多,可謂五花八門,總歸大類的話,可分陰陽。陽盜盜的是活人之物,陰盜盜的乃是死人陪寶。項羽與龍且都是盜門中人,項羽是秦朝時陰盜之首,他就是靠盜墓起的家,他的好友龍且乃當時的陽盜當家人,二人共領盜門逐鹿天下。
那時的天下是外八行的天下。劉邦手下第一謀臣張良就是當時的千門主將。當時劉邦手中有一劍,名為赤霄,乃是他斬白蛇所持之刃,被喻為帝道之兵、王者的象徵。百鬼夜行正是龍且為盜此劍創下的盜術。不過在施展的時候卻為千門主將張良所破,而且最後龍且也死于張良妙計之下。
沒人知道當時張良是如何去破百鬼夜行的,野史殘卷中對此事也只有片語只言的記載:“龍且籌百鬼夜行,欲取赤霄,張良破之!”
百鬼夜行為江湖人所熟知是在秦後一千多年的宋朝。當時盜門的當家人石忠義為保住岳飛子嗣,以百鬼夜行之術,入皇宮內侍廳盜取金牌。岳飛被十二道金牌催回,被害風波亭一事路人皆知。但為了保住這名將之後,外門行江湖人所做的驚天之舉卻早已淹沒在歷史的長河中。
當時風波亭賜死岳飛後,秦檜馬上提出了斬草除根的建議,他讓皇帝再發金牌速招散居三地的岳飛五子進京。可就在當夜,石忠義調集盜門精英,入皇宮盜取了所有內侍府發令器械,無論是金牌銅牌,還是令箭木符,甚至連紙筆都全部拿走。這樣做的目的只有一個:拖延朝廷命令傳達的時間,以便讓其他人有充足的時間做好岳家後代的轉移工作。那一夜大宋龍庭房舍之上,數百個帶著惡鬼面具的盜門高手騰躍其間,皇宮內衛調動近四千人進行圍賊,但到最後盜門中人全部走脫,皇宮之內片紙未留。如果沒有盜門此舉,忠良之後必定難保,雖然最後岳雲仍然在杭州被害,但岳飛其他四子都被順利地轉移。
就是那一次,百鬼夜行名聲大振。
沒想到關嘯今日為盜聚寶盆竟然亮出這一手。事隔兩千年,千門主將再一次與百鬼夜行交鋒。
百鬼夜行的精妙之處在于轉移,贓物轉移一般都是露活或者被查時所施展的技巧,也就是說在知道東西可以順利到手,但現場脫身非常困難之時才會用百鬼夜行之術,以鬼臉面具和物品的拋接來擾亂視線,靠人多速度快等優點為脫身創造條件。
無數紫外線光點匯聚在關嘯的腳下,此次盜門起碼出動了上百人,全部藏身于方圓兩里內的房屋之上等待著關嘯的命令。
沈舒原看了一眼關嘯腳下,不屑道:“百鬼夜行我也聽說過,確實難對付,我這里現在的人手也遠遠不夠對付百鬼夜行的。不過這門盜法最關鍵的是只有目標物到手後才能發揮其威力,你現在連聚寶盆在哪里都不清楚,擺出一套百鬼夜行來又有什麼作用?”
關嘯哈哈一笑,高聲道:“想必這個時候,東西早已到手了。沈大小姐記得明天準時帶東西來換哦!”關嘯一個後縱將腳下的一雙木屐踢飛出去,木屐直襲陳玉琢和董明奇二人。與此同時那匯聚在關嘯腳下的數百個紫外線光點也全部動了起來,目標就是院中四人的雙眼。這種紫外線光對人體沒有傷害,但如果被多道光線同時晃到眼睛的話,短時間的致盲是避免不了的。
就在一雙木屐飛到陳、董二人面前的時候,內廳也出現了變故,只聽轟隆一聲,紫檀木的方桌被葛斬一掌拍得四腿全部陷入地下,內廳中方磚幾乎全部裂開。接著,內廳就沒有了聲音,不知是戰鬥已經結束還是戰鬥根本就沒有開始。從院子當中的打鬥聲中,董明奇判斷現在是陳玉琢佔上風,雖然關嘯被江湖人譽為“十八手出,天下無寶”,但盜門的手上功夫,畢竟不是實戰的技巧,能跟陳玉琢戰到如此程度,他關嘯已經可以自傲了。
忽然空中傳來無數破空之聲,不是子彈也不是暗器,而是一種很大的物件被大力扔出產生的聲音。難道……聚寶盆已經進了百鬼之手?董明奇當下不顧眼部的疼痛,強行睜開雙眼,淚水頓時如潮噴涌,隱約只見一個巨大的盆狀物體,在空中停停頓頓地飛行著。
董明奇剛要追下去,卻被高陽按住,“勿追,此時留住關嘯即可。”
“地下室被發現了?”沈舒原見內廳一片狼藉,葛斬等人不知去向,心中頓生不祥之感。
高陽點了點頭道:“葛前輩他們已經追下去了!”
董明奇的雙眼已經完全恢復過來,可聚寶盆早已經飛離了他的視線。
“陳氏太極名不虛傳。”關嘯挑眉側目,伸出舌頭舔了舔被陳玉琢搬攔捶打傷的部位,“你們是想留住我來換取聚寶盆?”
高陽微笑著說道:“你擺下百鬼夜行掩人耳目,以暗度陳倉之計派遣盜墓高手打隧道進沈家地下室,這個計劃的本身並沒有問題,可你錯在目標!”
關嘯冷笑道:“目標錯誤?你是想跟我說,我盜走的不是聚寶盆?省省吧。如果千門現在只剩下如此手段,我勸你還是拔香歸田好了,以免丟了歷代千門八將的臉面。”
關嘯的話刻薄異常,但高陽仍然一臉笑意,“沈家現在的聚寶盆是她。”他用手指了指站在身邊的沈舒原。
關嘯不屑道:“說這些廢話沒用,我就不信她沈大小姐就能看著祖宗遺物丟失。”
高陽沒有理會關嘯的話,繼續說道:“你帶不走這個真正的聚寶盆,同樣也帶不走那個象徵性的聚寶盆。”
董明奇心中焦慮異常,他親眼看到聚寶盆已經被百鬼運走,如果再不追恐怕真的來不及了。他迫不及待地對沈舒原說道:“我去看看。”
沈舒原心中也非常惱怒著急,她本以為聚寶盆在地下室中存放可以萬無一失,因為地下室的四壁都是強化鋼板,通道只有一個,就是葛斬等人打牌的桌子。如今地下室已經被盜門發現,聚寶盆也已經被百鬼帶走,她怎能不急?但見高陽給的手勢是由他來處理,她就沒有插話。她自己都不清楚如此大事為何自己會把處理權完全交給他。
董明奇再一次被高陽攔住後,頓時火起。他在沈家身份超然,就連沈舒原都以先生相稱,辦任何事沈家人都以請字居前,可沒想到高陽如此自以為是三番五次地攔截自己。眼見聚寶盆已經沒了蹤影,他一把推開高陽的手,怒道:“你在這忽悠吧,老子要追下去看看!”說罷快跑幾步,一個縱身攀上屋頂,向西方追去。
關嘯看到這一幕後,臉上笑容更盛,“我不信就憑他們區區五人能追上我盜門的百鬼夜行。”
“我自己留不住他,剛才交手二十七招,我全身上下只剩下了衣服,就連手紙都被他順走了。”陳玉琢道。
“既然留不住,就讓他走吧。”高陽笑道。
沈舒原和陳玉琢二人聽罷一愣,不知道高陽葫蘆里賣的什麼藥。現在聚寶盆已經丟失,如果再讓關嘯走脫,那今天沈家可真算是輸到家了。只聽高陽繼續道:“關當家,盜門可有三規六法?”
“輪不到你來關心!”關嘯甩手從後腰處扯出一團東西扔在地上,轉身就走。
“你不能走正門離開,正門無鎖,這是盜門規矩!”高陽面帶笑容上前幾步。
關嘯已經走到大門邊上,聽到高陽的話轉身說道:“蓬萊山人憑什麼跟我談昆侖山的規矩?”
高陽道:“不行無鎖之門,不躍無欄之窗。這些陽盜的基本規矩我還是有所耳聞的,你身為盜門當家人,不能連這些都不遵守吧?”
此時就連一向冷靜的陳玉琢都有些沉不住氣了,他不明白高陽為什麼就這些微不足道的小事跟關嘯鬥來鬥去——這人究竟是來幫忙的還是搗亂的?
關嘯身為盜門掌門人,竟然被外人指點規矩,這口氣如何咽得下去?他慢慢地走回院子當中,站定看著高陽,冷聲道:“自從李鴻文門主設局以來,千盜兩門已有幾百年沒有交過手了。今日既然高世兄有心指點,那麼我就躬身受教一二!”說罷兩手一晃,一根銀白色的細絲橫在兩手之間。
“陳先生!”沈舒原知千門主將都是文弱之人,萬萬敵不過盜門的手上功夫,情急之下就要喊陳玉琢上前幫忙。
“關嘯,你此時再不走的話,等葛前輩等追回聚寶盆後,你可就走不了了!翻牆走吧!”高陽沒有一絲緊張之色,反而伸手攔住欲上前接下邀戰的陳玉琢。
零散的腳步聲和吆喝聲已經從外院傳來,看來張冰毅的人手過來了。
“高陽,希望下次見你的時候千門火將能在你身邊。”關嘯收回手中的細絲恨恨地道。說罷,他向右緊行幾步一個縱身跳過圍牆。
就在關嘯身形剛剛隱沒于牆外的時候,高陽也動了。同時道:“你們都別動!”話音未落,高陽已經衝到正門之外。
沈舒原和陳玉琢茫然而立,不知道高陽在搞什麼名堂,放關嘯走是他說的,可現在第一個追出去的人還是他。就在二人發愣的時候,一聲清脆的金屬撞擊聲從大門外傳來,緊接著一個黑色的物體從正門右側的圍牆外被扔了進來。高陽的聲音隨之響起:“陳哥,聽風接物!”
沈舒原眼睛頓時一亮:竟然是聚寶盆!
陳玉琢根據飛來之物帶走的風聲,向左速移兩步後高高躍起,一根銀白色的細線忽然從牆外飛了進來,準確無誤地纏繞在聚寶盆之上,距離陳玉琢雙手一公分不到的聚寶盆被細線猛然牽扯住去勢,隨之被拉了回去……
陳玉琢在空中舊力已竭,身形已有下落之勢,聚寶盆已經離他的雙手越來越遠。就在聚寶盆距陳玉琢手掌相距已有十公分左右時,拉扯之力忽然消失,那緊繃的細線不知為何竟然彎曲下來,聚寶盆隨之掉落,急得沈舒原忙呼“陳先生接盆”。
好一個陳玉琢,伴隨著沈舒原的驚呼之聲,他竟然在力竭之時完全靠腰部力量在空中來了一個一百八十度的大轉身,隨後光憑借細微的風聲就用雙腳夾住了聚寶盆。
“蓬萊山主你就等著天譴吧!”關嘯的詛咒從牆外傳了進來,聲音越來越遠。
“高兄弟,你沒事吧?”張冰毅緊張的呼聲從門外傳來。沈舒原聞聲急忙跑了出去。
沈家內宅的大門之外,高陽靠在牆上顯得疲憊異常,沈舒原面色憂慮地看著高陽。“你沒事吧?”她不清楚高陽是哪里受傷,有些手足無措。
“沒事,歲數大了稍微活動一下就累,呵呵!”高陽強作笑顏。
沈舒原伸手摸了摸高陽雪白的頭發,聲音微微顫抖地說道:“柳七他究竟對你做了什麼?你的頭發為什麼變白了?你的身體為什麼會變得這麼虛弱?而且……你竟然還學了功夫,你難道不知道千門主將是不能習武的嗎?”
高陽抓住沈舒原的手輕拍兩下道:“你難道沒看出來我很好嗎?今天千門主將再一次鬥贏了百鬼夜行!”說罷擺出一副高傲的樣子,但仍然無法掩飾臉上的疲憊之色。
“走,我帶你去休息。”沈舒原拉著高陽就要離開。
“別,你不能走。你是主事人,你要讓這些為你賣命的兄弟看到,他們這樣努力是值得的。一起進去吧,想必葛前輩他們也要回來了。”高陽拉著沈舒原走進內宅。
陳玉琢在正廳守著聚寶盆,張冰毅等人在院子周圍守著。高陽和沈舒原剛進正廳坐定,葛斬等人就氣衝衝地走進正廳,正懊悔呢,抬頭間猛然看到聚寶盆竟然完好地擺放在正廳的桌子上……葛斬愣了好半天才道:“這是?”
高陽喝了幾口茶水,已經緩過來許多,見眾人都用迷茫的眼神看著他,只好解說緣由。
“盜門的百鬼夜行其實只是個噱頭,他們最終是想讓關嘯帶走聚寶盆的,所以他們將聚寶盆盜出後就放在了正門邊上。那時里面亂成一團,任何人都不會注意門外牆根。”
董明奇率先發問:“那你是怎麼分析出來的呢?如果他們用百鬼帶走聚寶盆,你不讓我等追去,豈不是誤了大事?”
高陽沒有回答,轉問葛斬:“葛前輩應該清楚聚寶盆被拿出密室的過程吧?”
葛斬點了點頭說道:“盜門先派盜墓高手從兩百米外的下水道打洞,由于這種盜洞最後是由下往上打的,所以只需要用水潤即可,沒有絲毫的聲息,可以避開我耳目;等接近密室地板的時候,再使用微爆之法打通,這時就算我聽到也來不及。所以當我聽到聲音後,根本來不及去打開密室的機關。”
葛斬接過沈舒原遞過來的茶水喝了一口,繼續道:“最後負責進來拿東西的,還是學南偷手藝的那個女娃。當我從下水道那頭追出去後,她就開始圍著咱內院圍牆繞圈,同時從她手中拋出去三個類似聚寶盆的東西。黑暗中難辨真偽,我只能讓老黃他們三個一人追一個,而我繼續跟那個女娃。”他說到這里,沈舒原忍不住插話道:“葛叔不是聽不出她的腳步嗎?怎麼還能……”
葛斬未等沈舒原說完就哈哈笑道:“丫頭,雖然這十年來你在商場無往不利,但江湖上的勾當,你差得遠呢。你問問千門當家就知道是什麼情況了。”
高陽解釋道:“其實昨天葛前輩早就已經聽出來了,你帶來的是三個人,只是其中有一個腳步特別輕而已。我想那時候葛前輩就已經分析出這人必是敵人的殺手齔,所以葛前輩故意漏去此人不提,也是讓對方減少提防之心。即使昨天關嘯沒有狂妄地讓那人報出大山語,今天那個第三人仍然會是重點防備的對象。”
葛斬瞇縫著雙眼看著高陽,微微點了點頭,接著原來的話茬繼續說道:“百鬼夜行重在轉移,無論怎麼樣,丟出去的東西總要比人的身法快上一些。不過這次盜門有些失算的是,聚寶盆是個大物件,比較兜風,所以老黃他們三個都追上了持寶之鬼,可最後發現他們拿的聚寶盆都是假的。當時誰又能想到那個女娃會把真盆放到大門口呢!今天幸好有蓬萊山的高人在場,要不可就輸慘嘍!”
沈舒原問道:“既然對方認為葛前輩聽不出那個南偷的步法,就應該讓她直接拿走才是,為何還要放在門口呢?”
高陽道:“關嘯這人雖然看上去給人的感覺是高傲囂張,但他辦起事來謹慎得很。為了證實葛前輩的耳力,昨天關嘯還做了一個舉動。”
葛斬和沈舒原反應過來,同時說道:“敲椅子?”
高陽聽罷點了點頭,繼續說道:“昨天關嘯敲打椅子的時候,一直看著葛前輩的耳朵,他從葛前輩耳朵肌肉的跳動程度就已經看出葛前輩一定聽出了南偷文晴的步法,只是沒有提出而已,所以關嘯才會將計就計,讓大家以為他會讓文晴帶東西走,而不去管他。”
“沒想到這個外表飛揚跋扈的人,心思竟然如此縝密,如若不是千門主將在場,我等恐怕全被騙了!”陳玉琢在一旁說道。
高陽客氣道:“運氣而已。”
葛斬長嘆一聲道:“你就不用跟我等客氣了,江湖後浪推前浪,一代新人換舊人。盜門關嘯小小年紀就能有此心計,可謂恐怖至極;而你千門主將談笑間就能識破此等妙計,簡直就是神機妙算了。”
這時他看到仍然纏繞在聚寶盆上的白色細絲,便上前將細絲解了下來,仔細地看了一會兒說道:“這就應該是丁八爺傳下的‘一根絲’,據說有十八米長。關嘯怎麼會把這個寶貝忘在聚寶盆上呢?咦?這只有幾米而已,是……啊!是被割斷的!”葛斬一邊捋一邊說,當他捋到合金絲的端口時,頓時驚得圓瞪雙眼。
這可是傳說中連滿速火車都撞不斷的合金絲,此時竟然被高陽割斷了……眾人再一次把目光集中在高陽的身上。
高陽指著葛斬手里的合金絲說道:“關嘯的這根絲確實很結實,說火車都難撞斷不假,但那是受力面積的原因,其實只要刀刃口好一些,力度精準一些,還是可以割斷的。”
董明奇走上前去,俯身從大腿外側的皮套上拿出自己的雙鉞,“我試一下。”葛斬拿住合金絲一頭,然後將另一頭交給那個姓黃的老者,二人用力拉緊合金絲,在兩手之間留下了差不多有兩米長的距離。董明奇活動了一下手腕後高喊一聲:“開!”刀隨聲落,合金絲雸的一聲被割斷,與此同時葛、黃兩位老者腳下的地磚也萩的一聲裂開了。
董明奇收回雙鉞後說道:“是蠻結實的,只是沒有江湖上傳得那麼神而已。”一旁的陳玉琢突然說道:“你們別忘嘍,當時這根絲被割斷的時候,並沒有兩人各用力抻著,可有一頭是綁在聚寶盆上的,而那時的聚寶盆還在空中。合金絲斷的時候,聚寶盆是直上直下地落下的,沒有因割斷的力量產生絲毫的回力。”
眾人聞言,都驚得目瞪口呆地看著高陽。“柳七的刀?”葛斬忽然來了這一句。
高陽笑而不答。沈舒原雖然不知高陽為什麼死活不說那段經歷,但想必其自有緣由,當下便道:“葛叔,還是以後再說這個事兒吧,現在聚寶盆需要重新換地方,您負責安排一下。另外張冰毅你去給高陽安排住處,他今天累壞了。”
高陽忽然想起什麼,急忙問葛斬:“葛前輩,您四位最遠追蹤出多遠?”
四個老人中的那個女子回答道:“我追得應該最遠了,大概跑了有近十里路的樣子,那人最後在一個夜市丟下假的聚寶盆,逃進了人群。”
高陽看著門外沉聲道:“我可能算差了一步,關嘯雖然沒能拿到聚寶盆,但他也絕對不會就這樣走了。看來鷹爪子又要到了!”
葛斬道:“不會吧?怎麼說他關嘯也是外八行的門人,江湖人鬥法怎能扯鷹進來?”葛斬是老江湖,傳統規矩對于他來講那就是法律,他怎麼也不敢相信關嘯會用報警這一招。
高陽苦笑道:“您以前沒有接觸過他這個人,為了盜門的顏面他確實會時刻遵守江湖的鐵律,但為了達到目標他同樣會不擇手段。這次雖然他自己不會去扯鷹,但一定會讓手下去的。”
沈舒原道:“我們跟當地警方交情不錯,即使來了也沒有太大問題。”
高陽沉聲道:“我擔心來的會是融喬的警察,我在融喬的舉動關嘯都清楚,如果那邊派人過來的話,恐怕當地公安也不好幹預。”
沈舒原道:“你安心睡覺就是,我看誰能在我沈家抄人。”
高陽見沈舒原目光堅決也就不再多言。兵來將擋,水來土掩,到時候再說,他現在確實累了。雖然一刀破了關嘯的“一根絲”,但體內寒氣反撲的力道並不比自己那一刀輕上多少,幸好這兩年來他對寒氣的壓制有了些經驗,不然他現在恐怕早已昏迷了。
高陽這次分析得一點兒不錯,淩晨四點的時候,融喬警方派來的專案組成員以調查之名要求搜查沈家故居。
沈舒原並沒有出面,張冰毅一個人就將這些人全部打發了。沒有搜查令,張冰毅沒有容許他們對沈家故居進行搜查。
融喬這次派來四名專案組成員,三男一女,都是731案件的直接參與人員,其中的陳亞男更與嫌疑人有過面對面的接觸。
到滸州兩天了,若不是今天有張紙條神秘地出現在車中,恐怕他們再瞎忙兩天仍然會沒有頭緒。
被攔在門外後,陳亞男等急忙給當地派出所打電話,要求他們帶著搜查令前來幫忙。開始的通話還比較順利,當地的警方聲稱一定會全力配合,可他們一聽是要搜索沈家故居後,立馬又把話拉了回去。
“那是一個旅遊點,任何人都可以進去的,是龍蛇混雜之地,不過每天晚上都有專門的人員清人,晚上里面是沒人的,我看還是白天去蹲點好了!”
隨後又給張冰毅打了電話,隱晦地說了一下明天白天可能會有兄弟去執行“公務”,讓他做些準備。
高陽這一覺睡得極其舒服,醒來時已經是中午了。
“醒了?你看你衣服穿的,哪有像你這樣穿衣服的?這個狐皮襯如果不縫在上衣內會顯得臃腫的。”沈舒原坐在床邊,正在將狐皮襯一針一線地縫在一件男士唐裝上。
“原姐還有這手本領?”高陽笑道。
沈舒原道:“我會的還很多呢。對了,你睡著的時候我請李先生過來幫你號了一下脈,他的意思是你最好能在這調理幾個月。”
高陽伸了一個懶腰道:“我要趕到泗水去,恐怕不能……”
沒等高陽把話說完,沈舒原便打斷他說道:“身體要緊,再急也不差這點兒時間,我已經讓李先生去配藥了,你就安心在此休養吧。”
高陽坐起來靠在床頭,沉默了許久才道:“原姐,你有給自己放過假嗎?”
沈舒原當然明白高陽話里的意思,她沒有回答,只是低頭縫衣。高陽也不再做聲,就這樣靠在床頭看著沈舒原做針線活兒。
“要走的時候跟張冰毅打招呼,坐我的專機走。外院已經有警察蹲點了,只能走後門。”沈舒原咬斷細線,將改制後的唐裝提了起來,對著陽光照了照。
高陽翻身下床從沈舒原的手中接過這件全手工的唐裝穿在身上,說道:“原姐真是好手藝,很久沒有穿過如此合身的衣服了。”
沈舒原幫高陽整理了一下領子和袖口的褶皺部位道:“走,去吃飯。”
這次席間無人作陪,飯桌上只有高沈二人。
“關嘯失手後,他定然無顏再動手腳,可融喬這塊地皮應該對盜門非常重要,所以我分析丁八爺快出場了。”
沈舒原聽罷,點了點頭。
高陽繼續道:“我認為如果丁八前來要地,原姐可以給他。”
沈舒原道:“為什麼?雖然他丁八爺在江湖上威名赫赫,但我可是一個商人,我才不管那些。”
高陽笑道:“想那丁八是什麼身份?他定然不好意思直接跟你要下那塊土地。盜門要那塊地自有他們的目的,無論那里是有墓也好,埋了皇陵也罷,反正這些姐姐都不感興趣,還不如先讓他們去折騰,等他們折騰完了,這塊地皮必然還會還回來,而且會是連本帶利。”
沈舒原沒有做聲,微微皺起秀眉,高陽看出她仍然有所顧慮,繼續道:“我知道原姐擔心什麼了。你可以這樣,盜門想要在這塊土地上動手腳可以,但必須打著你們公司的旗號,這樣的話商界的人應該看不出馬腳。”
“跟你在一起時間長了,人容易變笨。自己什麼都不用想,把腦子都慣得不愛工作了。”沈舒原笑道。
在沈家故居整整轉悠了一天後,石柱終于不耐煩了,“亞男,就憑那張毫無根據的紙條,我們就在這傻等?”
陳亞男因為在兩次案件分析會議上表現突出,所以這次被特命為臨時組長,而且邊大隊長也特殊交代過幾個得力下屬,出來多照顧照顧這個表妹,所以這次行動基本都是她在指揮。
“我也想過這可能是調虎離山之計,但這人行事虛實難定,也可能恰恰就是他的疑兵之計。他人確實在這里藏著,他用此辦法是為了讓我們懷疑不到這里!”陳亞男拿著一個手掌大小的筆記本,邊說邊寫……
她用筆頭托著下巴,皺眉凝視著這幾天已經被她寫滿半本的日記本,好半天才道:“有第三種可能,就是他人早已經離開了滸州,此舉的目的是拖住我們。嗯!”說完她又在本子上寫了起來。
“我的神啊,劈死這個只有福爾摩斯才能對付的罪犯吧!”石柱有些抓狂地說道。
沈家故居關門的時間到了,今天的蹲點要結束了,就在四人準備收隊的時候,昨天將他們攔截在外的大漢迎面走了過來。
“幾位警官受累了!有什麼發現沒?”張冰毅讓身後的小弟將準備好的煙和飲料分給陳亞男眾人。
四人謝絕了張冰毅的東西。陳亞男從挂包中拿出水壺喝了一口水後道:“還沒有,非常感謝你們與警方的配合。”說罷轉身就要走。
“等等!”張冰毅急忙攔住她,
“還有什麼事?”陳亞男問道。
張冰毅四下看了一眼,現在正是遊客外出的時間,周圍的人比較多,他用手指了指旁邊,示意到那里去說。陳亞男等人對望一眼後,陳佟二人跟張冰毅走了過去,張石二人繼續留在門口觀察外出遊人。
“你有什麼事?說吧!”走到離正門出路五十米外的地方,陳亞男停下來問道。
張冰毅做出一副痛心疾首的表情,連拍了兩次大腿後才以懊悔的語氣說道:“昨晚都是我的錯,我真不該攔住幾位警官。看來是真有流竄犯啊,我們這丟東西啦!”
“丟什麼了?”佟大為追問。
張冰毅長嘆一聲道:“古董唄,具體值多少錢我也說不清楚,我只是個看門的,但東西要是找不回來,我也就完蛋了。唉!都怪我,昨天要是讓幾位警官連夜搜查一下,可能就不會出現這事了。”
陳亞男忽然道:“東西是被偷?不是被騙?”
張冰毅道:“可以說是被偷,但也可以說是被騙。昨天的這個時候,來了一個疏通下水道的。這幾天正好下水道有些堵,我就請他給看看。他說他是帶著工程隊的,一個人來是先看看有啥問題,等看出來後,再回去叫人拿工具,就這樣關門後我就放他進來了。誰知道就出問題了!”
陳亞男聽到這里急忙把小本拿了出來,問道:“這人長什麼樣子?”
見到陳亞男的小日記本,佟大為痛苦地將雙眼捂上。
“二十多歲,短發,挺幹練的樣子,來的時候穿了副木屐。開始我還想呢,哪有修理工穿木屐的,可見他鑽下水道的動作挺熟練的,也就沒再多做懷疑,誰知道……”
張冰毅的話說一半被陳亞男打斷。“他穿的什麼衣服?厚不厚?你確定是短發?戴帽子了沒有?”四個問題連珠炮一樣地撒了出來。
“衣服嘛,看不出厚來,挺幹練的感覺,是短發這個我確定,沒戴帽子!”張冰毅做出一副努力回想的表情。
陳亞男在小本子上記了幾筆,見張冰毅看著自己沒有說話,就說道:“你繼續說!”
張冰毅哦了一聲後繼續道:“他轉了一圈後就鑽進下水道了,等好半天後不見出來,我就在這面喊。我這一喊他在里面就回話了,說是堵得挺嚴重的,他準備從另一頭鑽出去叫人,也順道看看前面堵了沒有,誰知道……”
“你能描述一下他的樣子嗎?”陳亞男再次打斷。
張冰毅有些為難地說道:“咱也不是畫家……人長啥樣還能說出來?就一個鼻子一個嘴唄。”
陳亞男道:“這樣,我描述一下,你看看你說的這個人跟我說的相符不。單眼皮,杏眼,眼神中帶著一絲憂慮,鼻梁不高也不塌,鼻形偏長,但立體感很強,嘴巴最有特點,他的嘴巴倣佛是任何時刻都帶著笑意。對了還有胡子,下顎胡子不長但很有型!你見的人和這個符合嗎?”陳亞男見張冰毅一臉茫然,急忙又追問了一遍,“符合嗎?”
張冰毅咽下一口吐沫,有些吃力地說道:“警官,你這也太專業了,我還真說不好!”
“好吧,你繼續說。”陳亞男有些失望。
“我說到哪里了?”張冰毅拍了下自己的腦袋。
一旁的佟大為插話道;“說到胡子很有型!”
張冰毅哦了一聲道:“對!胡子很有型,胡子……什麼胡子?我說到哪里了?”
陳亞男瞪了佟大為一眼道:“你就說東西是怎麼丟的吧!”
張冰毅聽罷,懊悔的表情又出現在臉上,“那個人從下水道鑽走後,我本來想封死井蓋的,但見那個人的鞋子還扔在這兒,想來他會回來拿鞋子的,也就沒封,誰知道昨天夜里竟然有人從下水道進來偷走了東西。”
佟大為高聲道:“昨天你們都丟東西了,你還不讓我們進來?”
張冰毅拍著大腿道:“那時不是不知道嗎,直到今天下午才發現的。這不發現東西不見了,我四處找了一圈,沒有找到就來報警了。”
佟大為又問道:“你怎麼確定偷東西的人是從下水道進來的?”
張冰毅道:“今天我發現井蓋和我昨天蓋上的時候方位不一樣了。對了,還有一條很重要的線索。”
“什麼?”
“那個人的木屐留在這里了。”
文物失竊案在國內一直非常受重視,所以當發現丟失物品是國家一級文物“讚王劍”的時候,陳亞男等人立即將此案上報,滸州警方第一時間派人前來。
沈家故居在太平天國期間曾經有一部分院落被讚王蒙得恩修成讚王府,這把讚王劍就是當時蒙得恩的佩劍。讚王雖然在太平天國諸王中名氣不大,但這把讚王劍確是大有來頭,此劍乃洪秀全早期佩劍,後來賞給蒙得恩的,很早就被列為國家一級文物。
發現是讚王劍丟失後,滸州警方立即立案偵查,由于正趕上融喬731案件的特別小組在,他們認為這次的案件也可能跟731案有關,所以融喬四人專案組也參加了此案的調查。
嫌疑人留下的木屐被帶回去抽樣化驗,下水管道被封死,七名專業取樣人員進入烏黑腥臭的下水道,試圖尋找有力證據。
“哈哈!哈哈!哈哈!”張冰毅已經笑了有十分鐘了,喝了口茶水後說道:“高老弟,下一步你打算怎麼辦?”
高陽苦笑道:“這是他關嘯不仁義在先,不弄他一下怎麼行?下一步引鷹爪子到蓬萊大酒店去折騰盜門,然後再做一局,脫離滸州,前往泗水。”
張冰毅皺眉道:“真這麼快就走?”
高陽拍拍張冰毅的肩膀道:“兄弟以後會常來陪老哥喝酒的!”
張冰毅眉頭緊皺,抿嘴道:“大姐讓你走嗎?老弟,不是老哥說你,有時……”張冰毅的話還沒有說完就被高陽打斷,“人在江湖,身不由己。”
張冰毅高聲道:“那是個屁話,江湖人老子見多了,哪一個有你這麼累?就憑老弟你這一身的手段,想怎麼活著不能?何必為一些虛無的東西奔波呢?”
高陽雖然沒有跟張冰毅說過自己湊齊千門八將的目的,但張冰毅也是混跡江湖多年的老合了,哪里會看不出苗頭?高陽想要做千局,隨便找幾個人臨時拼湊都能縱橫當世大局,他如此費力地要湊齊上八將,定然不是為了錢物這等小事。
第二天因為案情調查需要,沈家故居關閉,謝絕遊人參觀,木屐的多項分析檢測結果要到中午才能出來,在下水道中也沒有什麼突破性的發現。
葛斬早已經派人把通往密室的地道封死,而且做活兒的也是此間能人,所以那個通道並沒有被警方發現。警察開始針對有內賊里應外合的假設開始調查,幸好高陽早就料到了這一點,對張冰毅屬下這些人早有交代,所以一上午盤問下來,警方一點兒收獲都沒有。
下午兩點左右,木屐的檢測報告出來了。
沒有殘留死皮被發現,所以無法推測血型等其他重要的線索。從鞋底的土質也難以推測出作案人的活動范圍,幸好在鞋幫處發現了一絲紅色纖維。據推測這應該是酒店專用鋪門地毯的材質,所以警方這一步的行動計劃就是搜查市內各大酒店,找到與其相符的,再進行深入調查。
下午四點,沈家故居終于歸于平靜。
“高老弟,你準備下一步怎麼辦?依我看就憑那雙鞋警察是很難查到人的。”張冰毅一仰頭就是半瓶白酒下肚。高陽急忙將其手抓住說道:“慢點兒,你要這樣喝我可就不陪你了!”
張冰毅搖晃了一下酒瓶放在桌子上,“那你來,剩下的歸你。”
高陽無奈地笑了笑,拿起酒瓶喝掉了剩下的半瓶,“當然不能指望靠那雙鞋子就能成事,我這一局叫兩面照。自然有後招讓關嘯去主動和他們會師。”
張冰毅伸手要再去開一瓶酒,被高陽攔住,于是笑道:“呀!怎麼著?今天就讓你張哥喝這一口?”
高陽道:“你以前可是戒酒的,如果就是因為我來了,你喝出點兒毛病來,兄弟可就是罪人了!”
張冰毅四下望了一番後小聲道:“你以為我以前不想喝嗎?那是沒有理由罷了。大姐那時讓剛子看著我只要我喝酒就告訴她,你來找我那次大姐突然出現就是因為剛子不認識你,結果見我陪你喝酒去告訴大姐的。現在好了,兄弟你一來趙哥以為我就可以名正言順地喝了,誰知你還管著我……”
高陽也不是那種做作之輩,聽張冰毅如此說也就不再阻攔,一杯一杯地陪了起來。兩人一直喝到夜深,張冰毅已經趴在桌子上開始說胡話了。高陽才起身活動了一下筋骨,然後喊了一聲:“剛子!”
剛子是張冰毅兩年前收的徒弟,張冰毅受傷之後功夫大不如前,相國寺武學一脈所傳不廣,所以收了個徒弟想將自己這支傳承下去,更重要的是他也希望剛子學會自己的一身硬功之後繼續為沈家工作。
“高爺,您有什麼吩咐?”
“客氣了,麻煩你請陳先生過來一下,就說我有事找他。”
高陽把張冰毅扶進旁邊的客房,簡單地收拾了一下院中桌上淩亂的空瓶後,陳玉琢便到了。
陳玉琢坐下,拿起酒瓶倒酒,整個過程做得比喝多後的張冰毅還麻利,完全看不出他是個盲人。
“不知高老弟深夜找我有何要事?”陳玉琢自飲一杯後問道。
高陽道:“忽然想到個重要的事情,明天說恐怕有些晚,叨擾之罪只能用酒相賠了!”說罷高陽連幹三杯。陳玉琢一直沒有說話,顯然他想不明白高陽能有什麼難以啟齒之事要說。
高陽長嘆一聲道:“剛才原姐跟我說,盜門估計不會就此罷手,所以決定讓我離開的時候帶走聚寶盆。要不然回頭丁八爺自己動手就難應付了!”
陳玉琢聽完高陽的話,滿面茫然之色道:“丁八自顧身份,恐怕不會參與此事吧?”
高陽道:“以防萬一唄,我喊老哥來,主要是希望老哥今夜能配合一下我的行動,以我一人之力恐怕沒法將聚寶盆帶走。”
陳玉琢剛要開口說話,高陽忽然探身抓住了他的手。陳玉琢本能地單手內翻以推手的手法將高陽的手腕按住,剛要張嘴問高陽此舉何意,但忽然感覺到手背一癢,細心地感覺一番後,說道:“哦!原來是這樣,那麼老弟希望我如何配合你呢?”
高陽見陳玉琢已經弄明白了自己的意圖,當下便道:“今夜我會喬裝後離開,但聚寶盆物件過于龐大,必須偽裝一番才行,我想借老哥的眼疾,自己裝成耳障之人,你我二人配合助我出滸州。”
陳玉琢道:“好!就把聚寶盆改裝成你我乞討之時的盛錢之物。”
高陽哈哈笑道:“此舉可萬萬不敢讓舒原姐知道,要不然她必會治我一個褻瀆沈家寶物之罪不可。”
陳玉琢道:“可我這身衣服……”
高陽道:“服裝我早已經準備好了,老哥跟我來。”
陳玉琢道:“老弟前方帶路吧!”
深夜。高陽一個人走在滸州街頭,那個從融喬“借”來的手機已經被他打開。此時他正在翻著手機上的電話本,研究要給誰打電話。
“你好!請問你是這個號碼機主的室友對吧?”
“我不是,神經病。”
“哦,對對,我就是那個騙子,你能叫這個手機的主人接個電話不?”
“你好,哦!也沒什麼大事!我想把手機還給你而已。”
“你不要我可就丟了。”
“你送我我也不會用,你不知道,現在是可以用衛星定位查詢手機位置的,我可是冒著被抓住的危險給你打電話的。”
“哦,那好吧。那我就扔掉了,以後若是有機會,我給你買個新的。”
挂上電話後,高陽又走了一段,一直走到蓬萊大酒店的對面,他才將手機丟進垃圾桶中,將剩下的最後一副指膜換上。
也就在高陽挂斷電話的五分鐘後,陳亞男等外派專案組成員被急促的電話鈴聲驚醒了。
“被騙手機終于開機了,現在已經鎖定了被騙手機的位置,你們立即與當地警方合作,在富強路與民生路段進行排查!”
由與此案還可能跟讚王劍被盜案有很大關聯,所以滸州當地警方也是第一時間整裝出發。
警方在蓬萊大酒店找到高陽丟棄的手機時已經是深夜兩點三十分。
警方發現,在木屐上發現的紅色纖維跟蓬萊大酒店門前迎賓地毯的材料完全相符,于是當地警方在第一時間申請了搜查令,準備對蓬萊大酒店進行逐房排查。
就在融喬、滸州兩地的警務人員都在蓬萊大酒店那邊忙乎的時候,我們的千門主將已經到了火車站。
高陽還買了一張VIP貴賓候車室的門票,這樣就可以提前進站。在普通候車室中,只要有一班車進站檢票都會出現擁擠的現象,這是盜門弟子練手的好時候。高陽可不想被那些手藝生疏的朋友摸上一摸,丟東西是小事,劃破了原姐給做的新衣服就麻煩了。
在火車還有二十分鐘才進站的時候。高陽提前進入了站臺,當他剛從地下通道走出的時候,一個人出現他的面前。
“高世兄,為何走得如此匆忙啊?”關嘯一臉壞笑地看著高陽。
“這不是關兄弟嗎?好巧,好巧!”由于身邊的行人不少,高陽和關嘯見面後立馬做出一副老朋友偶遇的姿態聊了起來。直到所有的人都走進站臺,高陽和關嘯二人才找了一個沒人的地方站定。
“這一局你恐怕要輸了。”關嘯看著高陽沉聲說道。
高陽笑道:“未必哦!不過說真的,這次與你鬥得很不愉快,你堂堂盜門之主竟然會扯鷹爪子,這是我始料未及的。”雖然高陽早已分析出關嘯會有如此作為,並且他也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了,但此時還是說了出來,意圖羞辱他一番。
關嘯冷哼一聲道:“不要五十步笑百步了,你還不是一樣?”
高陽問道:“你要留下我?”
關嘯反問道:“你認為我留不住?”
高陽點頭道:“是的!”
“你走一個我看!”關嘯雙手同時垂下,銀白色的合金絲從雙手的中指間滑出。
高陽沒有做出一絲要戰鬥的準備,只是看著不遠處的鐵路,自語般地說道:“丁八爺到滸州了。”
師父丁八已經到了滸州這件事除了自己以外,就連盜門中都沒有任何人知道,關嘯很奇怪高陽是如何得知的,于是問道:“你怎知道的?”
高陽面帶輕蔑之色,看著關嘯說道:“因為你識不破我的局,你能來此截我,一定是丁八爺告訴你的!”
關嘯被高陽的眼神和語言激得憤怒異常,就連語調都有些異常:“可我能殺了你!”
就在這時遠處的警示紅燈亮起,有車進站了。汽笛充斥在整個站臺之上。車頭燈已經打了過來,耀眼異常。
“你不能。”高陽上前一步邁過警戒線,跳入鐵道槽中。此時火車已經距離高、關二人只有二十米不到的距離。就在高陽跳入鐵道的瞬間,關嘯一個縱身也跟了下去。二人的舉動驚動了所有等車的乘客,但大家無法看到二人跳下去是要幹什麼。因為火車已經開了過來,完全擋住了這一面的視線。大家唯一能確定的是這兩個人都沒有被車撞到,因為在車開過來的瞬間,大家恍惚看到二人都走到了兩條鐵軌的中間地段。
就在火車開過的同時,陳亞男也帶著石柱等人從地下通道衝了出來,開始在人群中四處搜索。來車並不是北京的那一輛。那一班次要等這車開走後十分鐘才能進站,這一班車是開往大省的。
就在搜索的過程中,陳亞男等人聽乘客們說起了方才兩個奇怪的跳軌之人。于是四人急忙從兩個方向繞過火車去另一面搜查。
四人繞過列車趕到四號站臺的另一面時,鐵路中間已有很多鐵路警察在了,他們正拿著電筒在檢查車底。一問才明白,原來他們也是在尋找方才跳軌的那兩個人。
可直到火車開走,眾人都沒有發現二人的蹤跡,這二人就倣佛憑空消失了一般。
“師父,嘯兒給您丟臉了!”關嘯低頭輕語。
老者沒有理會一旁的關嘯,只是看著遠處的列車沉默不語。
關嘯好半天後才仗著膽子低聲問道:“師父剛才為何不留住他?”
“留他幹什麼?請他吃飯?”老者仍然目視遠方。
關嘯愣了一下後道:“可他壞了我們的計劃。”
老者冷哼一聲後道:“是你先扯鷹爪子進來的?”
“是。”關嘯老實答道。
老者瞪了關嘯一眼後道:“好一手兩面照,幸好千門八將中只有他一人在此,要是火反二將也在,恐怕我盜門就要栽跟頭了。”
關嘯驚訝地問道:“難道連您也鬥不過千門火將?”
老者長嘆一聲道:“千門恐怕以後要有兩個火將了。你知道方才對手切你頸動脈的一刀叫什麼嗎?”
關嘯想起剛才那一刀不禁有些後怕,若不是剛才師父丁八用合金絲纏住了高陽的手腕,恐怕自己現在已經橫屍當場了。見關嘯不語,丁八繼續說道:“那是柳七的刀法,是柳七的第四刀。”
關嘯當然聽說過柳七,同樣也聽說過被江湖人傳得神乎其神的“柳門七刀”。雖然方才差點死在高陽的刀下,但畢竟也苦學了十幾年寒暑不誤,關嘯當下有些不服地說道:“我方才也是有些大意了,想他乃千門主將即使會些手段也高明不到哪里去,能切斷我的手絲也不過是因為刀好罷了,誰知他竟然學了那些殺手的野把式。”
丁八側目看他道:“野把式?柳七在江湖橫行百余年,沒有人見過他出過第七刀。見過他第六刀的人也都已經是死人了!不過從這個千門後輩逃開的身形來看他應該有寒疾在身,以他的身體狀況能用出四刀就已經不錯了。”
“師父,您說高陽是怎麼看出我在陳玉琢的玉佩上做了手腳的呢?”關嘯到現在還有些迷糊。
丁八道:“他不是看出來的,是想出來的。”
原來昨日關嘯在與陳玉琢的打鬥中,並不是僅僅順去了陳玉琢全身的物件,他在歸還的時候還將微型竊聽器安裝在了陳玉琢佩戴的玉佩之上。沒想到高陽竟然識破了他的舉動,反利用這個竊聽器引關嘯入局,要不是丁八來得及時,恐怕關嘯此時還在和警察周旋呢。
丁八來後不僅成功地破了高陽的兩面照的千局,還將警察從蓬萊大酒店引到了火車站。當然他做這些的原因都以為是高陽引鷹爪子進外八行的江湖之鬥的。可自打老臉的是,到最後他才清楚原來最先扯鷹的竟然是自己的寶貝徒弟。
“融喬的事情你不用管了,你跑一趟河南吧,晴丫頭也去,你們兩個一起請你徐叔過來。”
融喬市,邊熊在辦公室中對著電話暴跳如雷。
“你們竟然讓她自己上火車追蹤下去了?你們三個大男人幹什麼吃的?”
電話這頭的石柱一臉冤枉:“她根本沒有跟我們打招呼,我們四個是分開搜查的,等火車開了後我們才接到她的電話,那時火車早已經出站了。”
邊熊平復了一下情緒問道:“你們不是去蓬萊大酒店查了嗎,怎麼跑火車站去了?”
“是一個服務員說我們發現線索的那個房間的訪客去了火車站的。”石柱如實回道。
邊熊道:“把剩下的事情留給當地警方吧,你們三個迅速趕下一班車,去接應亞男!”
石柱挂斷電話後對佟大為聳肩道:“別指望休假了,隊長讓我們去接應那位大小姐!”三人隨後都很無奈地長長嘆息了一聲。
張冰毅醒來的時候已經是早上八點多了。
“高老弟?酒還沒喝完呢,誰讓你扶我進來的?”張冰毅踢開被子翻身下地。
“師父,高爺已經走了,走的時候讓我跟您說,他下次來的時候會給您帶好酒的,希望您在等他好酒這段時間,別去碰那些差酒,免得壞了胃口。”剛子推門進來後,一邊為張冰毅疊被一邊說道。
“走了?啥時候走的?”張冰毅高聲道。
“昨晚。”
等張冰毅穿戴整齊來到內院正廳之時,沈舒原和陳、董二人都在正廳中坐著,那四位長年在這里打牌的老人也都坐在正廳當中。
“大姐,高老弟走了!”張冰毅進來後先跟在座的幾位都點頭示意了一番後,才跟沈舒原說起高陽的事情。
沈舒原點頭道:“我都知道了,今早陳先生都已經跟我說過了。”
陳玉琢道:“幸好高門主看破了關嘯的伎倆,要不然我天天帶著賊耳朵……可就成罪人嘍!”
沈舒原示意張冰毅坐下後說道:“丁八是前輩,若是要論起輩分來,比葛叔還高呢,關嘯他無望在身我們可以那樣對待,但丁八親自前來就一定要在各方面照顧周全了。”
葛斬道:“你們這些事情自己處理就好了,我們老哥幾個不想見丁八爺,不必安排我們作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