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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傳說中的北京,我來啦!”冷香親吻了一下手中的火車票,高聲喊道。
高陽笑盈盈地看著她道:“香兒,我跟你說個事,你父親和我兄弟相稱……”
高陽還沒說完,冷香就咧嘴插話道:“你不會讓我真一直喊你叔叔吧?雖然你是白頭發,但你一點也不顯老,真的!”
高陽苦笑道:“現在的千門五將都是一個輩分上的,雖然你年紀小點,但和我們也算同代人,以後你叫我陽哥就可以了。”
冷香是第一次坐火車,車上的任何東西對于她來講都是新鮮的,他上車後毫無避諱地問這問那,引來了無數人的目光,高陽在為她講解時一直帶著笑意,沒有一絲尷尬的表情。
高陽苦笑道:“躺下休息一會吧,到地方我會叫你的。”
冷香搖頭道:“我睡不著,我沒想到自己第一次出那坡就可以跟北京挂緣。”
高陽將被子折壓了幾次後,墊在頭下道:“到了北京後自然有你玩的時間,不過前提是你可要聽話。”
冷香哼了一聲後還是乖乖地躺在臥鋪之上,向窗戶望著。
盜門外圍弟子遍布天下各處,在火車上的盜門手藝人,被江湖人稱做清洋客。一般都是兩指活和刀功的好手,習絲功者是很少在車上做活的。刀功是盜門的附屬手藝,真正的盜門直屬弟子是不屑于練習的。習刀者多是來手。
由于在不久前遇到了丁八,所以高陽上車後仔細觀察了一番,確定沒有盜門的高手他才放心。要是自己一個人的時候,當然什麼都不用擔心,可現在還帶冷香,他不得不謹慎一些。當車開到湖南後,包廂中另外的兩張臥鋪也上了人,與高陽冷香同車廂的是一對雙胞胎的兄弟,都是一米八以上的身高,皮膚黝黑,醜陋異常。
“好臭哦!你們帶了什麼?”要光是人醜一些也就算了,但二人身上還散發著一種酸酸的氣味,冷香已經鬱悶到了極點。
“不好意思了小姑娘,我們兄弟二人是捕蟲的。”其中的一個很友善地對這冷香笑了笑,從背包中拿出小瓶的空氣清新劑在包廂中噴了噴。
夜已深,車窗外除了偶爾閃現的燈火外,已經看不到任何景色了。
“哥,不帶著阿大和阿二我心里總是沒底,要不然打個電話讓小妹給送過來吧!”睡在上鋪的男子低聲說道。
下鋪的聽罷回道:“阿大阿二是咱的底牌,怎能輕易拿出來?沒事,小妹過幾天不是也趕來嗎?”
上鋪的哦了一聲,過了一會兒又說道:“其實我感覺如果我們去好好商量大概都不用動手,畢竟那些東西對他們沒有用。”
下鋪的說道:“沒用?我看難說,妹子說得對,做萬全準備才安全。而且外門行當丟了祖宗東西的可不止咱們一家,到時候龍爭虎鬥是避免不了的!”
就在二人說到這里的時候,高陽動作緩慢地翻了個身,語帶困意地說道:“兩位還沒睡呢?這車的空調是不是關了?怎麼這麼熱呢?”
高陽的加入將二人都弄得一愣。好半天後下鋪的才含糊地支吾了一句:“是啊,真熱!”
高陽用手揉了揉眼睛然後問道:“兩位這是去旅遊還是出差啊?”
下鋪的回答道:“我們兄弟二人去看個親戚。朋友的頭發很有意思啊,怎麼想到染成白色?”
高陽苦笑道:“我也不想,少白頭啊,沒辦法!”
上鋪的探頭出來看了一眼對面下鋪的高陽說道:“朋友是去幹什麼?”
高陽道:“送妹子去上學。”
那人聽罷哦了一聲,然後縮頭回去便不再言語。高陽和下鋪的那個有一句沒一句地閒聊了一會兒,直到包廂中的燈自動關滅,二人漫無邊際的聊天才告一段落。
第二天一早冷香按著太陽穴起床:“昨天睡得好香,陽哥該起床了!”冷香把手伸向睡在自己下面的高陽,但二層鋪位的包廂中,鋪位之間的距離比較大,冷香的兩次“襲擊”都因她的手臂太短而以失敗而告終。“陽哥?”冷香又大聲了叫了兩聲,見高陽還是沒有反應後,便躡手躡腳地從上鋪爬下來後,冷香準備用她的小手來擰住高陽的鼻子,可爬到下鋪後冷香發現高陽根本不在鋪位上。對面鋪位上的那兩個人也不在。冷香起初並沒有在意,她只當高陽出去透氣去了,這兩個捕蟲人身上的味道實在是太特殊了。
在高陽的鋪位上坐了能有十分鐘左右,冷香感覺有些不對了。她坐在高陽的鋪位上無聊四處觀察,她忽然發現對面的下鋪床的被子上,有很多細密的小孔。剛才她從上鋪爬下來的時候。恍惚間見高陽的被子上也是如此,為了印證自己的想法,冷香回頭又仔細觀察了一番高陽鋪位上的被子,果然有……而且在近距離的觀察下冷香還發現,這些細密的小孔好像是由于某種多足昆蟲的爬行造成的。
南方山地的姑娘,並不像平原地帶的女孩那樣怕蟲。她們從小就和蟲子們一起玩耍,雖然如此但任何人想起那種多足體長的蟲子恐怕都會感到惡心。冷香此時的第一反應就是對面的捕蟲人是不是帶蟲上車了?而且還不小心讓蟲子跑出來了。
不會自己鋪位也被蟲子光臨過吧?冷香想到這里急忙爬上去觀察自己的被子,幸好,她沒有在自己的被子上發現蟲子的足跡。
冷香重新回到下面就有些坐不住了。難道是陽哥被他們養的蟲子咬傷了?現在送出去看病了?自己想出去找找,但又擔心高陽只是出去買飯,如果她跑出去等高陽回來的時候,還要去找自己。就在她遲疑是出去找還是不出去找的時候,包廂的門被推開了。
“您好,打擾了,我是本次列車的乘警,請出示一下您的火車票。”
“這三個位置都有人嗎?”乘警指了指其他的三個空位說道。
冷香點了點頭道:“有呢,但不清楚幹什麼去了,我才起來!”
乘警接過冷香的票看了一眼然後遞還給她,在包廂中轉悠了一圈忽然問道:“怎麼有一股怪味?”
冷香聽罷抱怨道:“那兩個人是捕蟲子的,身上帶著老難聞的味道。而且你看,他們的蟲子還可能跑出來了呢。”冷香說著指了指高陽鋪位被子上的痕跡。
“嗯?”那人俯身仔細觀察了一下,然後很謹慎地站了起來小聲問道:“姑娘,你可發現對面那兩個人還有什麼異常的行為?”
“異常?”冷香眨了眨大眼挑眉思考了一會兒嚴肅地回答道:“就是出奇的醜,外加特別的臭。其他沒有看出什麼來!”說到這里冷香忽然想起她擔心的事情繼續說道:“對啦,我哥到現在都沒有回來,我懷疑是被他們的蟲子咬傷了!”
那乘警的表情嚴肅非常沉聲問冷香道:“你起來多久了?”
冷香說:“差不多有二十分鐘吧!”
那乘警一聽才二十分鐘頓時泄氣道:“才這麼一會兒呀,可能是去餐車吃飯了,也可能在過道抽煙,你要是在不放心的話,可以打個電話。”
這是冷香的第一次外出,而且也是第一次坐火車,她不懂乘警檢完票後一般是不會坐在這里與乘客閒聊的。
“你沒電話?那你記得你哥電話不,用我的打!”乘警見冷香原地沒動就繼續說道。
冷香繼續搖頭。
“算啦。我還是坐在這等算了,反正他們也不會下車去。”冷香的肚子有些餓了,俯身要去床下拿他們帶上車來的食品。
那個乘警就在冷香低頭找食物的時候,飛速掀開了冷香正對的鋪位。見沒有東西又踮起腳尖伸手到上鋪的被子中摸了摸。忽然那個乘警倣佛摸到了什麼,臉上露出得意的笑容,可他將手抽出來後,那得意的笑容卻瞬間扭曲成驚慌,隨後他拉開門走了。
冷香這次拿著八寶粥起身,見乘警已經出去也並沒有在意,一個人獨自吃了起來。
剛吃上沒幾口,忽然包廂的門又被推開,一個女乘務員站在包廂的門口一臉笑意地說道:“您好,請問有人要買東西嗎?”
冷香道:“只有我自己在,我不想買什麼,所以目前沒人要買東西!”
那乘務員探頭進來向兩邊看了看果見只有冷香自己在包廂當中,就道:“你能幫我看一眼售貨車嗎,我想去個廁所!”
冷香點了點頭。那個人直接把小車推到包廂中來:“麻煩您幫我照看一下,我很快就回來。”
冷香道:“沒問題。”
女售貨員走了以後,還不到一分鐘的時間,包廂的門又被推開,冷香還以為是哪個售貨員上廁所回來,所以並未抬頭。
“請問你們要水嗎?”
冷香一聽抬頭一看,見是一個推著小車送熱水的:“不要!”
“呀!小芳的售貨車怎麼在這里?”那個送水工驚詫地問道。
冷香道:“她去廁所了,讓我照看一下。”
那個送水工將送水的車推到門邊上,邁步進來道:“我正找她有事呢,正好在這等她一會兒!”
冷香對之一笑,也沒有太過在意,低頭繼續吃她的八寶粥。
那個送水工見冷香低頭吃東西,便飛快地從售貨車的貨架上拿了一個小包像零食一樣的東西,以超快的速度塞進了上鋪的被子當中。但塞東西的時候倣佛有所顧忌,抽手極快,緊張異常。
把東西塞好之後他又坐了幾秒然後才站起道:“不等了,等一會她回來你就告訴她,說送水的找她就是了,麻煩您了!”
冷香笑道:“沒問題!”
送水的剛走後不久,那個上廁所的售貨員就回來了。冷香把剛才有人找的事情如實相告,那人帶著萬分謝意,推車離開了。售貨員剛剛離開,便又有人推開了包廂的門。
“陽哥,你去哪里了?”
當列車開到河北的時候,對面鋪位上的那兩人才回來。此時高陽和冷香正在吃飯,雖然火車上的飯菜色味不佳,但冷香還是吃得十分開心,畢竟這是她人生中的第一次旅行。
吃完飯後,冷香道:“陽哥,我去睡覺了。”
高陽笑道:“睡吧!”
那兩兄弟回到車廂後,就並排坐在對面的下鋪上,直到冷香爬上上鋪,他們其中一個才跟高陽道:“昨夜多謝朋友援手,若是沒有朋友提念,我兄弟二人可就抹了大盤了(丟臉的意思)。”
高陽見他們跟自己叨念起江湖唇典來,就知對方也一定看透自己身份了,便客套道:“迫輪子(坐車)著頭,老合遍天下,擺金(下雨)沒持傘,兄弟肩膀大。貴昆仲客氣了。”
那人哈哈一笑,招呼身邊的兄弟道:“老二,把咱的好酒拿出來給朋友嘗嘗。”
高陽急忙道:“我不太會喝酒,還是免了吧!”
那漢子不悅道:“有啥喝不得的?”
高陽看著那個被稱為老二的扭著屁股爬上上鋪去翻行李包不禁好笑,這兄弟二人滿口江湖海底的黑話,但對江湖上的規矩好像並不是十分了解。初次見面就讓酒在江湖上一般都是攀交情的行為。外八行的門人是不屑如此的,但根據自己的分析這二人可是正宗的沂蒙山客。
還沒等高陽回話呢,冷香就從上鋪探頭出來說道:“誰知道你們釀的什麼蟲子酒,喝完拉肚子怎麼辦?”
上鋪拿酒的老二聽冷香如此說,扭頭道:“小丫頭,你懂什麼?我們薛家的酒那是萬金難求。想當初不知有多少皇帝老兒封俺祖上官做,目的就是為了喝我家的酒,是吧,哥?”為了增加自己的話語可信性,他又低頭招呼了一下坐在下鋪的大哥。
下鋪的老大點頭為弟弟證明然後還補充道:“這次出來,妹妹都交代了,這酒只能給前輩高人喝,我是見朋友對我兄弟有恩才舍得拿出來的。”
這時老二已經從上鋪上爬了下來,他下來後將一個精美的小酒壇放在托架上說道:“這就是百草釀,我兄弟這次出來只帶了三壇,朋友嘗嘗吧!”
老二把三個漆黑的酒杯擺放在托架上,老大伸手拉去壇子上的酒封。將三杯倒滿後,道:“沂蒙山插旗薛家兄弟,擺酒拜高人……哦拜朋友,我薛闊口。”老二也拿起酒杯道:“我薛方耳。”然後二人對望一眼同時道:“提杯敬長!”
高陽被這兄弟倆弄得哭笑不得,不知是舉杯好還是不舉杯好。這敬酒詞分明是晚輩對長輩的官詞,開頭的時候老大反應過來改了一下,但二人合腔的時候,卻又跑回去了。
見高陽遲疑不動,老大拍了拍了自己腦袋道:“這個是妹子囑咐的,好像用這不太對。唉!喝酒,喝酒,喝總是沒錯的!”說罷一仰脖將瓦藍的酒水幹了下去。老二隨後也將杯中酒一飲而盡。
高陽見對方又是報號又是先幹也不好在推脫,當下舉杯就要喝,上鋪的冷香道:“陽哥,別喝,這酒怎是藍色的呀。”
高陽提杯的時候早已將純銀的尾戒在酒水中浸了一下,酒是沒有問題,百草釀的大名他早就聽說過。在明朝以前百草釀,雪壓,還有女兒紅,曾經並稱三大奇酒,但因百草釀和雪壓的工藝都掌握在外八行的手里,所以在明後這兩種酒就基本上失傳了,唯獨女兒紅一直流傳至今。
高陽沒有理會的冷香的話,提杯道:“蓬萊山頭香,高陽提酒承情。”
“蓬萊山?蓬萊……老二快拿筆記本!”薛闊口皺眉細想,但就是想不起來蓬萊山客是哪行的人。
“哥,是千門!”老二手里拿著一個黑皮的小本,聲音有些走調。
“啊?”兩兄弟同時張大嘴巴看著高陽。
“怪不得,怪不得我的迷香對你不起作用。”薛闊口喃喃自語。
高陽放下酒杯微笑道:“兩位想必下車後還有要事處理,早些休息吧!”薛家兄弟齊齊搖頭:“沒要事,沒有!”
薛家兄弟二人並排坐在下鋪看著高陽,倣佛想說什麼但又有所顧忌。
“哥,你說小妹說的是真的嗎?”薛方耳小聲地問道。
薛闊口搖了搖頭,也不知道是表示不知道還是在說不是真的。高陽自顧自地飲起酒來,百草釀可是好東西,如果華亮在這里早連壇子都一起吃了。
“睡覺!睡覺!”薛闊口用手肘用力地撞了撞弟弟的胳膊莫名其妙地說道。
“哦!對,睡覺!”兄弟兩飛快地躺到鋪位上。
“陽哥!”冷香斜眼望著薛方耳的鋪位,低聲招呼高陽。
高陽慢慢地睜開雙眼,抿了抿嘴唇輕輕地搖了搖頭,隨後又給自己倒上一杯百草釀開始閉目細品起來。
冷香被高陽的舉動搞糊涂了,早上高陽回來的時候就問冷香他不在時車廂都來過什麼陌生人。冷香如實說了以後,高陽便在薛方耳的鋪位找到了那包售貨員塞進去的零食。但高陽並沒有打開,只是看了看外面就原封不動地塞了回去,還說要等人回來的時候再告訴他們,可如今兩個人都上床睡覺了,高陽對那包莫名出現的零食卻只字未提。
晚上7點14分,火車到達北京西站,高陽把剩下的半壇酒裝入包中後,才叫起冷香。
“哇!北京好漂亮哦!”
“我們現在要去哪里?”冷香舉目四顧周圍的大廈。
“帶你去見門里的其他人。”高陽拉著冷香直奔施妖在西單的服裝店。
施妖的主店在西單文化廣場正中的一個黃金鋪位,店名比較有特色叫“告別裸奔”,是經營男女休閒服飾的。
高陽已經有兩年沒有來店里了,不過幸好有幾個老服務員在,見高陽來後,店長急忙的跑到樓上通知施妖。
聽說高陽回來,施妖光著腳就從樓上跑了下來。
“你又騙我!”施妖下樓後直接撲進高陽的懷中。
高陽輕輕地拍了拍她的後背道:“大老板,你的員工都看著呢。”
施妖狠狠地瞪了高陽一眼後道:“拿來!”
高陽莫名道:“什麼東西?”
施妖探頭到高陽耳邊低聲道:“金槍魚的人頭。哼,敢暗算本姑娘,我非鞭他的屍不可!”
見高陽苦笑地看著她,施妖嘟著嘴巴道:“我就知道你沒給我出氣。”
高陽無奈道:“先不說這個了!我給你介紹個人。”剛要招呼冷香上前打招呼,可回頭卻發現冷香不見了。
那個店長很有眼色,見高陽回頭找人,急忙過來道:“您帶來的那個朋友在B區看衣服呢,我去給您叫。”
“誰呀?”施妖剛才的眼中只有高陽一人,再加上店里的人多,她根本沒有注意到冷香。
高陽低聲道:“千門脫將。”
“啊?你不會收了那個李亞廷吧?”施妖的表情有些誇張。
這時店長已經把冷香喊了過來,高陽手指滿面興奮之色的冷香道:“就是她!”
施妖見到冷香後,出乎意料的熱情。
“妖兒長大了!”千門將才的成長讓他很是開心,但聊起張磊的傷勢時,馬上就讓高陽這一絲的滿足化為烏有。
“磊子是腿部中槍,本來傷勢並不嚴重,但不知道為什麼最近傷口有感染的趨勢。現在正在老何那里治療呢!”施妖顯然有些自責。
“動手的人呢?”高陽問完後就感覺自己這句有些多余了。跟華亮動過手的人最輕的傷都是殘疾。
“死了一個,重傷兩個,跑了一個!”施妖咬牙切齒地說道。
“跑了一個?”沒想到李亞廷的手下竟然有能從千門火將眼下逃走的人物。
施妖緊盯著高陽的衣服說道:“嗯,但我射中了他的耳後軟骨,估計聽力是毀了。”
“晚上我去看磊子,等他傷好再去泗水吧!對了,華亮回來了吧?”高陽道。
施妖冷哼一聲道:“在百鳳居泡著呢!”
施妖從衣櫃中挑出一套休閒裝遞給高陽道:“哥,換套衣服吧,你身上怎麼味道怪怪的?”
高陽低頭看了看身上的手繪唐裝,遲疑了一下後才接過衣服苦笑道:“回來的火車上,遇到兩個沂蒙山客,防他們啥招都要用。”
施妖聽罷笑道:“火機沒氣了吧?”
高陽點頭道:“可不,改天要去蔡胖子那里填一下!”說罷掏出自己特制的IMCO打火機。
高陽這款IMCO的打火機是經過特殊改裝的,內部的可燃氣體並不是普通的燃料,而是一種有凈化空氣作用的特殊氣體。
“如果沒有它,火車上就著人家道了!”
“還交手了?”
高陽搖頭道:“我們倒是沒有架梁子,這兩個人不知為什麼被盜門盯上了,我從中幫了小忙。一會兒我洗個澡再換吧,我已經一個星期沒洗澡了。”
施妖做出一副惡心的表情笑道:“看來你身上的味道並不是全拜沂蒙山客所賜哦!”
古韻茶樓也就是施妖嘴中的百鳳樓,在西直門外的商業區中,跟多數服務場所不同的是,別的地一般都是賣酒,而這里是賣茶。
高陽過去的時候,華亮正在和三個身著古裝的女子喝茶。
將剩下的半壇百草釀重重地放在桌上後高陽道:“轉性了?戒酒了?”
華亮盯著酒壇使勁的緊了緊鼻子,抬手打發走三個陪茶的姑娘。“這里是不讓帶酒進來的,你是咋提這東西進的門啊?”華亮一把抱過酒壇。
高陽笑道:“當然是騙進來的嘍!你猜猜這是什麼酒?”
華亮先慢慢地將酒封移出一個小小的縫隙,然後湊近聞了聞。濃鬱的酒香讓他幾乎都忘記了還要往出呼氣,華亮才長長地出了一口氣道:“是百草釀!”
高陽伸出大拇哥對他比畫一下道:“這可是蠱門的看家寶貝,若不是看你這趟廣州跑得累,我都舍不得給你!”
華亮聽罷急忙抓起酒壇仰頭就灌,咕嘟咕嘟幾口半壇酒就被他倒進肚里。喝罷百草釀後他長伸一個懶腰靠在椅子上道:“跟我說說這次的經過,我也借此好好化化酒!”
時間還早也不急著去張磊那里,高陽便一邊喝茶一邊給華亮講述從融喬分手後他的經歷。
“奇門遁術?”當說到戒香鎮上發現孟獲傳人時,華亮猛地睜開雙眼坐直了身軀。
高陽也是一臉得意之色:“是,奇門遁術,貨真價實的千門脫將手藝。南北朝之後的千門脫將用的都是八陣圖,這奇門遁術可以說是斷層了一千五百多年了!”
華亮聽罷急忙道:“人呢,快讓我瞧瞧!”
“跟小妖去洗澡了!”高陽道。
“啊?”華亮愣了好半天後才疑問道,“和妖妹一起洗澡?”
高陽品著極品毛尖淡淡地說道:“是個女孩。”
就在這時包廂里傳來敲門聲,華亮有些不耐煩地喊道:“進來!”
一個身著黑色旗袍的中年婦女微笑著扭了進來:“兩位老板是不是對姑娘的招待有些不滿意呀?有什麼不滿意的地方您就直說,一定不會讓您在這里窩心的!”
看來是華亮剛才把那三個陪茶的姑娘趕出去被人家誤會了,高陽笑道:“都很滿意,不過是我們兄弟想單獨說會話罷了。”
那黑衣女人看著桌子上的酒壇表情有些不悅道:“兩位老板,古韻是喝茶的地方,所以是不容許客人帶酒的,真是對不起……這個!”說著指了指桌上的小酒壇。
二人正談到興頭上卻被打斷,華亮怒道:“你是不清楚你家火爺的脾氣是吧?滾出去!”
那黑衣女沒想到華亮會動怒,但她並沒有示弱,看著高、華二人冷笑道:“古韻樓上,鐵打的規矩,鍍金的條例,兩位恐怕是撒野找錯了地方。”說罷轉身快步出門。
高陽指了指包間正門上的一副山水畫道:“花門的營生,何必鬧得不愉快呢,我們走吧!”
外八行中蘭花門是以王母山命名的,古老相傳西王母曾經傳授黃帝床笫之術。這才使得後世人們的性生活多樣而富有趣味。蘭花一門也出于肌膚之澤,所以托寓王母山為名,同時黃帝九式也就成了蘭花門人的必修之課。
包廂門上挂的山水畫繪的正是王母九連峰。華亮頭也不抬一下自顧說道:“老子今天就在她這里喝酒了,我看誰能把我怎的!”
高陽清楚他的脾氣。雖然說這兩年的長白苦修讓高陽在性情上轉變了很多。但他也絕對不會因為自己的某些意願去壞了兄弟的興致。
古韻茶樓的包間裝修都極其有特點,主題都是復古的格調,屋中還有各式各樣的古典樂器。談話被打斷後,二人都壞了興致也就不想在這里繼續談下去了,高陽知道以華亮的性格,不折騰一番是不會離開的,于是他從木榻上下來走到包廂東側獻藝區內觀看樂器。
正當高陽手挑琴弦試音古瑤琴的時候,包廂的門再次被推開。一個身著舊時捕快裝束的女子走了進來。華亮和高陽見來人的裝束都是一愣。華亮正斜倚在木榻上喝茶,當他抬頭見進屋之人的打扮後,一口茶水差點沒噴了出來。
“咳……這就是你們的保安裝?”華亮笑道。
來人面色木然地看了華亮一眼後說道:“對不起,本店不容許客人自帶飲品,同時本店也嚴禁飲酒。”
華亮沒想到進來的會是個女人,雖然他沒有什麼不打女人的狗屁習慣,但有些時候在紅顏媚態之前風度往往比一切都重要。所以他盡量將自己的語氣調整到溫柔一欄:“哦!但我帶酒進來了,而且還喝了,你們想怎麼樣呢?”
“請你們馬上結賬離開!”
“可你要是不進來趕我們走,我們一會兒也會結賬離開的!”華亮壞笑道。
“這……我的工作就是請你們離開,其他的不予考慮!”
“我們要是不離開呢?你會馬上報警呢,還是親自動手趕我們離開?”
“我?”第一天來上班就遇到這麼兩個難纏的主顧,金箏頓時覺得頭都大了。正想著要不要用對講機再叫人上來的時候,只聽那個坐在古箏之前的白發男子說:“我這位朋友脾氣不太好,你也不要見怪,現在酒已經喝完了,你再多說反而不美,你出去吧,我們兄弟坐夠自然會離開的!”
第一天來上班遇到問題就處理不了,那以後還怎麼在這繼續工作?金箏沒辦法只能側身擺手做出一個“請”的氣勢。
高陽見此舉苦笑一下後便不再理會,隨即低頭撫琴,幽曲頓生,華亮幹脆閉上雙眼,側躺在軟床上。
開門做生意,便不能太死硬,按理來說雖然有不能自帶酒水的規矩,但客人已經帶進來了,而且都喝完了,再搞這些是十分不明智的,可正宗外八行的規矩都是祖師爺傳下來的,千年不變。但蘭花門下的產業歷來如此,都是有酒無茶,有茶無酒的。
見二人不理會自己,金箏就想上前拉人,七年的跆拳道功底,她自信對付兩個人還不成問題,可高陽美妙的琴音卻打亂了她的一切籌謀。
初如細雨斜千縷,復若飛瀑落萬仞。潺緩婉轉同流水,悠揚飄忽似浮雲。
幾年未動琴弦沒想到今天一撫竟然還超水平發揮了。妙曲繞梁未散之際,高陽起身拍了一下華亮說道:“走吧!”
華亮睜眼見那女保安仍然愣在那里不由笑道:“等她來請多好!急什麼?”見高陽一臉無奈地看著自己,華亮極不情願地起身道:“是想起柳七在白河茶樓上的謬論了?”
“他說得很對!”高陽抓起茶桌上的酒壇率先向外走去,就在與金箏擦身而過的瞬間,高陽聽到了兩個字“謝謝!”
“生不入官門,死不進醫院!”
舊時的江湖人是不會去醫館看病的,他們病了傷了都有專門的去所:跌打館。如今跌打館已經很少見了,現在在北京給江湖人看病的跌打館只有一家,而且還設在郊區,高、華二人開車到此的時候已經晚上8點多了。
這家跌打館的大師傅姓何,與高、華二人算是老相識。當年高陽被亮殺二十四節氣堂的白露刺傷後,還是他親手給治療的。
“呦!高老板,好久不見。張兄弟在3號病房呢,您二位先過去,我忙完手中的活兒再來相陪!”二人進屋後,老何正在給一個老大娘捏腰。
高、華二人跟他點頭示意一下後便直接通過正廳,向病房區走去。老何跌打館有十個病房,一樓四個,二樓六個。1號、2號病房的門都關得死死的,也不知道有人沒有,來到3號病房前,華亮推門便要進去,卻被高陽一把攔住。
在華亮不解的目光中,高陽輕輕地敲了三下房門。開門的是一個長發女子,她見到高陽後先是一愣,但馬上就看到高陽身邊的華亮。
“磊子,是亮哥帶朋友來看你了!”那女子說完側身讓開門戶急忙去倒水。
“呀!陽哥你回來了!”正在吃蘋果的張磊抬頭見高陽進來,急忙將蘋果放在一邊,雙手支床坐起。
那女子見狀急忙放下手中的水壺過去攙扶。華亮將果籃往床邊一丟隨後坐到床尾道:“你小子日子過得也不錯嘛!”
張磊幹笑了一下並沒有答話,只是探著脖子往門外望去。高陽沉聲道:“你妖姐沒來。”
張磊聽罷長長地出了一口氣,這時那女孩已經端著兩杯茶水送了過來“磊子,這位是?怎麼也不給我介紹一下?”微笑著將茶水放到二人手邊後,那女孩走到張磊的床頭站定。
張磊指著高陽道:“這就是我常跟你提及的陽哥。”
那女孩睜大雙眼長長的哦了一聲,隨後笑著對高陽說道:“陽哥好,我是磊子朋友,他以前經常跟我提起你呢,說是要沒有陽哥,他大學都讀不完。”
高陽當然早就知道這個女孩就是紀托,但為了不讓張磊多心,高陽便假作不知的用目光詢問。
“這是我女朋友紀托!”
高陽含笑點頭道:“弟妹好!”
紀托點頭笑了笑沒有再答話。
張磊見華亮捧著水果猛啃,高陽坐在那里也不說話,就知二位哥哥有要事要跟自己談,但因紀托在此便沒有明言。張磊本來想跟高陽說紀托不是外人,但見高陽臉色不佳,這個念頭他急忙就收了回去。
“乖!你去給哥哥們買點飲料回來,他們喝不慣茶水。”張磊伸手拍了拍紀托,想要買水先將她打發出去。
紀托走後高陽低聲問張磊:“她知道多少?”
“哥……”張磊表情極其不自然地叫了一句。就當張磊不知道如何回答之際,忽然高陽緊繃的臉忽然松弛了下來。
“我是擔心她瞧不起我們外八行的人!”高陽將桌上那半個蘋果又拿起來遞給張磊。
聽高陽這麼說張磊懸著的心頓時放了下來,急忙道:“不會的,我也沒跟她多說。”
就在這時,敲門聲傳來,華亮早從腳步聲中就聽出是老何來了,招呼道:“敲什麼敲,推門進來就是了!”
老何滿面堆笑地開門走進,拱手道:“給幾位千門大將見禮了!”
高陽以大山手回禮,華亮則不管那些當下起身過去將老何拉到床前笑罵道:“哪有那些屁事,快些說說我兄弟的傷到底是怎麼回事。”
老何撇嘴道:“子彈我已經仔細檢查過了,沒有問題。”
還沒等老何把話說完華亮就罵道:“那他娘的是你用藥的問題嘍,要不然傷口怎麼會莫名其妙的感染?”
聽華亮這般分析嚇得何師傅回話都哆哆嗦嗦的:“這……怎麼可能呢,幾位爺不是第一天認識我何初五。我在咱外八行高人身上耍貓膩不是自砸招牌嗎?感染這東西很難說的,有時候空氣潮濕,或者吃錯東西都有可能發生的,所以……”
高陽道:“何大哥客氣了,我們兄弟信得過你,怎麼感染的已經不重要了,你就說要多久可以康復吧?”
老何仰頭算計一番後道:“最後一次的紫外線殺菌後,估計就差不多了,最多一個星期吧。”
“那多勞何哥費心了!”高陽聽他說一個星期就可痊愈憂心稍減。
正當這時房門忽然被人推開,一個十七八歲的小男子面帶急色推門而進。
“平時怎麼教你的!不知道敲門嗎?”何初五上前就是一個耳光。
“師傅,外面有人來看病!”少年捂著臉低聲說道。
“這些年的手藝你都學到狗肚子里去了?沒見我在跟人說話嗎,你就不能先支應著?”何初五越說越氣,說到最後又將大手揚起。
華亮見狀一把抓住他的手腕笑罵道:“要教育徒弟的話關起門來偷偷打,別在你火爺面前打人!”
那少年揉著被師傅打紅的臉委屈地說道:“您不是跟我說過嗎,只要來看病的人擺這樣的手勢,就一定要叫您親自過去!”
見少年做出手勢後,屋中四人都是一愣,那少年擺出的正是大山手。
何初五見此才知果有要事于是急忙跟高、華二人告罪道:“有山里的朋友過來,少陪了!”說罷帶著徒弟退出房間。
華亮緊走幾步趕到門邊只聽何初五在走廊中小聲跟徒弟說道:“有急事也要敲門。今天是你運氣好,如果是火爺自己來的,你小子骨頭就被拆了!”
聽何初五把自己形容的跟惡魔一樣,華亮苦笑不已。“我出去看看!”華亮跟二人招呼一聲後就要出門。
“亮哥,你在門口接一下紀托吧……我擔心……”張磊聽有江湖人到來,不禁為出去買水的紀托擔心起來。
華亮出門後張磊見高陽沉思不語便問道:“陽哥,是不是我交女朋友你不高興了?”
高陽聽罷揮手照著張磊腦門就是一個指頭隗,笑罵道:“我對你可沒興趣,你交朋友礙我鳥事!難道我嫉妒她漂亮?”
見高陽跟自己開玩笑張磊這顆心才算完全放了下來,當下賊笑道:“漂亮是必須的,但跟妖姐還差著一個檔次呢,你當然不用嫉妒。”
就在二人打鬧之時,華亮跟紀托二人推門進屋。
“兩個人操南方口音,看不出哪里的毛病,已經被老何領5號房去了。”華亮接過紀托遞過來的飲料,打開喝了幾口後才跟高陽說出外面的情況。
晚上十點左右,高、華二人離開了老何跌打館,這些日子都是紀托在此陪床,所以二人見天色不早也就不再多待。車開到三環華亮問道:“晚上是回妖兒那里,還是?”
高陽搖頭道:“明日我帶你去見冷香,今天咱兄弟二人先找個地方住下好了。”
華亮聽罷賊笑一聲道:“下了長白山後就見你一臉假正經,此時終于現原形了吧,走咱兄弟今晚再鬥上一鬥。”說罷哈哈一笑又接著道:“不過你以前就是我的手下敗將,如今還挂著寒疾,估計三個人你就敗下陣了!”
“好啊!那就比一比!”
“那好,咱給花門捧場去,還去下午喝茶的那個樓子!”
夜里十一點左右,二人又來到古韻茶樓,這個時間正是北京夜生活開始的起點,二人到了古韻之後竟然發現連個車位都沒,無奈只能繞路將車停在二里外的地下停車場,從地下停車場出來之後由于沒幾步路所以二人也未打車,就這樣溜溜達達的向古韻茶樓走去。
“把手機關了,省得半夜妖妹喊你!”華亮用手肘頂了頂高陽。
高陽攤開雙手道:“沒電話。下午剛給生子說,讓他給我弄!他弄完後還要送黑蔡那里改裝,起碼要一個星期呢。”
華亮伸出拇指在高陽的眼前晃了晃,剛要再打趣幾句,這時他抬頭正好看到古韻茶樓的門前一輛出租車上下來一個女人。
“紀托!”
高陽順著華亮手指的方向望去,果然是張磊的女友紀托,此時她正走進古韻茶樓。
“會不會是磊子讓她來找我們的?怕不是老何那邊出事了?”華亮是急性子,想到這里就要轉身取車,跑過去看看。
“等下,先給磊子打個電話。”高陽一把拉住他。
華亮掏出手機撥通了張磊的電話,在對方接起的時候高陽把電話接了過來。
“磊子,館子里住進了兩個老合,你注意一些,有事就打電話過來。”高陽並沒有提紀托的事情,只是簡單地囑咐了幾句就挂了。
這個電話只是想確定紀托來這里是不是找他們的,當然也不用言明,如果是的話,張磊自己就會說,張磊在電話里沒有提,顯然紀托此來跟二人無關。
“她不會是在這坐臺吧?”電話挂斷後,華亮表情誇張地問。
高陽面色凝重,“你別忘記,這可是花門的產業!”
“生子這是怎麼調查的,明明是王母山的娘兒們他還說什麼是紀曉嵐的後人,咱現在怎麼處理?要不直接進去點了丫的牌,看她見我們後還有啥好說的。”
高陽搖了搖頭苦笑道:“再讓生子調查一下就是了,這事現在還不要挑明,也別讓磊子知道。”
仍然是下午所在的那個包間,還是那個很會扭屁股的中年女人。
“你老站這幹什麼?快去叫人!”華亮斜了一眼杵在門口的茶博士不耐煩地說。見她還在門口發愣好像沒聽到自己說話一般,華亮頓時惱了,將桌上的果盤用力一推起身就要上前。
“怎麼著?這里還不歡迎我們了?”高陽左手拉住華亮,右手接住被推下桌面的果盤,看著門口的中年女人笑問道:“大姐不要多心,我們就是找樂子來的,放心這次絕不喝酒,只喝茶!”
其實那女子早已經看到高、華二人並未自帶酒水進來,她在此處發愣是另有原因。今天下午她叫來金箏趕人時,自己並未離開,而是在外面偷偷地聽著,一來是想看看這批培訓出來的人辦事能力怎樣,二來也擔心新人辦事不好,她也好在外面有個照應,誰知湊巧竟然聽到高陽彈琴。高陽彈的這個曲子她再熟悉不過了,二十多年前就是因為這首曲子,她才走進花門的。“好!兩位稍等!”黑衣女子說罷轉身出去了。
“問了又能怎樣?權且當做這是一個巧合吧!”懸在嘴邊的問題到最後還是沒有說出。搖頭想晃去那默然涌上心頭的旋律,但此曲以在她心中扎根二十多年,又豈是她搖頭晃腦間可以驅除的。
“哎!老高,我看你還蠻受中老年婦女歡迎的嘛,剛才那個女的一直在看你!”華亮上前把高陽抓在手心的果盤搶了過來,捧在手中獨自大吃起來。
高陽圍繞此話題與他鬥口他必然會提出不少往事來嘲笑自己,當下伸手到盤子中夾起一片西瓜,然後送到嘴邊,他雖然將西瓜片送到嘴邊但卻沒有往嘴里吃,斜眼望去見華亮沒有注意自己,便忽然道:“看刀!”
看字未出之時,那被他兩指夾住的西瓜就劃著弧線直切千門火將的頸動脈,刀字音落之時那一小片西瓜已經被華亮叼在嘴中。
華亮將西瓜兩口吞下後問道:“柳七的刀?”
高陽點了點頭,華亮閉目回想一下剛才高陽出‘刀’時所劃出的軌跡,沉吟好半天才問道:“第幾刀?”
“第五刀。”
華亮將果盤放回桌上然後嚴肅道:“柳七的刀果然夠快,夠刁,看來我還真鬥不過他。”
高陽道:“你這刀接得也蠻輕松的嘛!”
華亮齜牙道:“西瓜我可以叼住,如果要是真刀的話,就需要用牙齒來夾,這一下弄不好,就會被人打掉門牙的!”
高陽剛要再用西瓜給華亮比畫一刀的時候,那個黑衣女子帶著六個身著古代宮廷裝的女子走進包間。
六個姑娘一字排開站到高、華二人面前。高陽將手里夾的西瓜填進嘴里然後一邊嚼一邊含糊地對華亮說道:“六個人你自己就可以搞定了吧?”
華亮美滋滋地靠在椅子上說道:“不夠!不夠!再喊六個過來!”
“不夠?”黑衣女子頓時一愣,馬上警覺起來……她帶六個人過來是讓二人挑選的,挑剩下的還要帶回去,誰知道居然還讓再叫六個……
高陽道:“大姐,店里人不夠使喚?”
那女人道:“夠是夠,但……”
華亮插話道:“但什麼但,老子蛋癢癢呢,讓你叫人你就叫人好了,不差錢……”
黑衣女子嗯了一聲後招呼六位姑娘道:“好好陪兩位先生喝茶,有事喊我!”說完轉身出去了。在走廊中黑衣女子拿出電話撥通了一個號碼。
“三妹,有兩個人點牌的時候直接叫了十二位姑娘,你過來佔個額探探虛實。”
“聽說古韻樓子里的鳳凰都是色技雙絕,姑娘們有什麼絕活都露露吧。”華亮道。
這句話一語雙關,技字上大有文章,但高陽也清楚他只是口頭打趣而已,花門的鳳樓規矩很多,在包廂中是不能胡來的。古韻茶樓共有7層,頂上的三層才是住宿的套間,樓下的包間都是喝茶聽曲的地方。
華亮說話眾女便輪番獻技……按摩的按摩彈曲的彈曲,包廂中頓時熱鬧了起來。
“二位哪行發財啊?”坐在高陽右手邊的女子把削好的水果遞到他的嘴邊含笑問道,此時高陽正在閉目聽曲,聽她此問便睜眼打量一番,只見此女二十三四的模樣。一身淡紫,瓜子臉,短發但兩個鬢角卻長得出奇,鬢角的兩縷頭發都垂到了胸前。
“做點小生意,妹子叫什麼?”
“我叫瑤瑤,老板貴姓呀?”
“咬什麼?”高陽假裝未聽清楚湊過去問道。
那女子見高陽湊到近前忙做出一副媚態,輕輕地推了他一把嗲道:“什麼呀,是瑤瑤。”
“哦……”高陽捋了一下她垂在胸前的頭發道:“明白了,搖搖。嗯,搖一下蠻有意思的。好名字!”
這些挂牌的“鳳凰”自來熟的水平極高,沒到半個小時的工夫十幾個人倣佛都成了高、華二人相識多年的老情人一般,房間的氣氛也漸漸從熱鬧轉移到了火暴。
走廊中忽然傳來一陣喧嘩,包廂的門轟的一聲被人一腳踹開。
“我倒要看看這兩位大爺長了幾個老二,一次叫十二位小姐!”一個身高起碼有一米九的高瘦男子站在門口吆喝。他的身後還跟著七八個人,臉上的表情都個頂個的囂張,顯然是來找事的。
大個兒男子剛踢門進屋,就被幾個保安攔住。
“先生,這是別人的包間,請不要打擾其他人!”保安的嘴里說得客氣,但手上的動作可不溫柔,十幾個人推推搡搡的就要將他們趕出去。
華亮推開擋在眼前的保安抬手向被攔在門外的大個男子勾了勾手指道:“來,你過來,我讓你看看我有幾個老二!”
鬧事的幾人被華亮的手勢挑起了怒火,再加上眾保安拉架的手法過于剛硬,所以一場混戰先在走廊里發生了,高、華二人反而成了看客。
花門的保安男女都有,一般是男主鬥,女主談,像打架鬥毆一類的還是都由男保安來處理。七個鬧事者跟十幾個保安鬥在一起哪里能撿什麼便宜,那個踢門的高個漢子見勢頭不對,立馬領人跑了。
高、華二人還是第一次在娛樂場所見保安幫著一夥客人打另一夥客人,不禁都暗感驚奇,要知道做生意的最怕的就是得罪顧客,你得罪一人,你這里不好的名聲就會從一人之口傳出,口碑才是生意的基礎,可這花門行事卻讓人大費解。
兩撥人下樓後,黑衣女子帶著一個維修工進來給包間維修房門上被扯爛的鎖盒,連連給高、華二人道歉。
“實在是對不起,擾了兩位先生的興致。我保證以後此類情況絕對不會再出現了!”
小小的插曲打破了方才激烈的氣氛,包廂中的氣氛稍顯沉悶了一些,高、華二人對此也甚是掃興,但人家保安都幫你打人了,還能怎麼樣?
有火氣自然就要瀉,當下華亮招呼身邊的幾個姑娘就要上樓,可就在這時包廂房間的大門再次被踢開。
華亮的火氣剛消下去那麼一點,結果又來這麼一出,他那個脾氣哪能再忍,一個後越跳到門邊,轉身就是一拳。
雖然華亮這一拳用了不到三分的力氣,但常人豈能躲開堪稱天下無武的白拳,可這一拳竟然打空了。
“咦?”剛要上前追擊,可猛然抬頭見眼前站的竟然是施妖後,華亮卡在嘴邊的臟話頓時憋了回去。
“是妖妹啊,哥還以為誰呢……你看你也不招呼一聲,這是你的朋友吧?咦?”看到施妖身後的冷香,華亮又是一聲驚詫。
“白……”一個白字剛出口,高陽急忙上前掐了華亮後腰一把,對施妖道:“有急事?”
高陽和施妖的關係雁尾子里的眾人再清楚不過了,所以華亮見施妖到來就以為她是來此抓高陽的,但高陽自己心里卻清楚非常,施妖對他的私生活是從不幹涉的,今天竟然跑到這里來找,必有急事。
施妖進屋後一腳踢向拉著高陽胳膊的瑤瑤,這一腳來得突然,高陽想要制止已經來不及了,就當大家都以為小姑娘必然會被這一腳踢得哭爹喊娘之時,瑤瑤腰身一擺竟然躲開了。千門反將打鬥之能雖然不是專長,但想當年施妖一人在南方與整個盜門為敵,南七省盜門二十多個據點竟然沒一人能制得住她,就可見其手段不低,沒想到今天踢一個鳳樓的小姐竟然會失手。
要是平時一下不中,施妖必然惱怒摘耳墜飛人的可能都有,但今天她卻未曾如此,她只是微微一愣,隨後就不再管她,快走一步到高陽前面道:“想當年擺香堂的時候,大家是怎麼說的?”
見施妖表情嚴肅,言辭認真,高陽不覺一愣。未懂他的意思,但現在身在同為外八行的鳳樓當中,提及香堂點火一事多有不便,當下便道:“有事回去再說吧!”說著便要伸手拍拍她的腦門。
高陽經常用這個動作來跟施妖打趣,且她的腦門也只有高陽一人可以摸,誰知道今天施妖竟然反手撥開高陽的手:“為什麼要回去說?”
眾女出門之後,華亮急忙走到施妖身後道:“妹子,這事怪我,是我拉老高來的,你別生氣!”
施妖不理華亮的言語又問了高陽一句:“香插蓬萊,福禍與共!是不是你說的!”
高陽心里忽然咯飶一下,急忙上前一步抓住施妖的肩膀問道:“難道是磊子出事了?”
聽高陽此說華亮一愣,隨後拿出電話來,只見屏幕上一個火紅色小鴿子在不停地跳動……華亮驚呼道:“是……磊子出事!”
施妖一看二人的表情頓時明白過來,原來二人不是接到了張磊出事的消息仍然置之不理,而是根本沒有注意到。
雁尾子中的電話都是千門風將王龍生為大家配備的,都是經過特殊改造的。雖然沒有到專有衛星聯係的地步,但很多功能都是超出市面上普通電話的。就好比聲控接聽,震動接聽,聲控短信這些功能。這些都是間諜專有通訊工具才有的功能。在進入古韻茶樓之前高陽還曾給張磊打過電話,告訴他有事就打電話,可沒想到張磊連電話都來不及打一個,只是聲控發了一條有難的短信。可高、華二人在茶樓中聽曲,竟然沒有察覺到手機的異樣。
施妖急忙道:“我剛從老何哪里回來。據他分析可能跟那兩個後去的老何有關。”
華亮聽罷急忙招呼眾人道:“走,車上說!”
在車上華亮碰了碰副駕駛位置上的高陽,然後用眼睛斜了斜茫然坐在後排的冷香。
“這是冷香,雁尾子的新成員!”
“哦?”華亮回望了一眼,見冷香一臉純真,不禁暗道:“就這樣一個還沒成年的小姑娘,能擔起千門脫將這一個職務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