圖書

16.

時間:2012-09-28 18:43   來源:中國臺灣網

  16.

  我穿過地窖門走了進去,去用樓下的淋浴間,這樣我就不會把牛欄里沾到的氣味散布到整棟房子里。最近我都盡量不用樓下的淋浴間,說實話,它需要好好擦洗一番。如果真要把它清洗幹凈,那麼我需要耐壓膠管。房子里還有其他地方需要清理。但該死的,哪里來的時間?

  媽媽過去一天至少工作十小時,我必須工作十五小時;兩人的工作量相加就是每天二十五個小時,就算我把手指頭腳趾頭都用上,我一個人一天也幹不了二十五個小時。面對現實吧:閃亮照人的瓷磚就像自家做的小面包和幹凈挺括的被單一樣早已成為了過去。

  當我站在淋浴間里對著自己小聲哼唱時,我能形象出她的模樣,我那穿著灰衣服的愛人,她那雙白嫩的小手在餐桌上移動,擺上我們過去常吃的自制美味鹹牛肉和一條香甜的黑面包,還有一杯冰啤。簿餅卷上覆蓋著珍珠白色的糖霜。

  但,她當然不會。她能從哪里去弄那樣的薄餅卷呢?她甚至都沒把買來的東西拆包,沒有灌水燒點兒茶。她正站在客廳的書櫃前,雙臂耷拉在身側,怔怔地盯著書脊看。我恐怕她莫不是在那里找到什麼遺失的寶藏吧。書架上只有我的舊課本和媽媽從讀書會拿回來的幾本書——有十五年悠久歷史的《全國農事雜志》的古老合訂本。

  我感到不太舒服。盡管在她的公寓里我激情澎湃,但我還是注意到了她公寓里有兩面牆都被書覆蓋了。

  “想找點睡前讀物?你喜歡《小學化學》和1956年的《全國農事雜志》嗎?那一年是養豬的豐收年,”我鼓起勇氣說。她給了我一個疲倦的微笑。根本不是她那招牌式的暑期學生的微笑。

  我們走到廚房里,我拿出杯子,將水放上爐子上燒,弄出一陣聲響。她在餐桌旁坐下,開始瀏覽農業供應物目錄。

  我感覺有點兒奇怪。我是說,她居然指望我這樣服侍她。

  “我受過高等教育,”她突然開口說,“我總能不用作弊就可以回答出報紙上的時事問答。但即便如此,我還是不知道居然有自動裝載拖車和奶牛胸罩這樣的東西。”

  我一言不發。她正試圖闡明一項觀點。我將面包放在餐桌上,她漫不經心地伸手去拿。

  “我是說,你每天處理這些事情,自然能倒背如流。它們對你來說就像拉肯的理論對我一樣熟悉。”

  “誰?”我問。“拉空?他是不是阿法拉伐公司 的那個家夥?發明奶分離器的那個?”

  我當然知道她並無惡意。我不應該因為自己沒有什麼書,沒有上過大學而感到自己像傻瓜,畢竟她有她無知的地方,廢話、廢話、全都是廢話。盡管如此,我還是被激怒了。她究竟把自己當成什麼了,跑到我家來安慰我,就因為我不是她?我的聲音肯定聽起來很生氣,因為此刻她的雙眼透過劉海盯著我。

  “我只是想說:坐在你家那邊長沙發上的應該是個留著金黃色的粗辮子的女孩,她會說,‘班尼,你看到沒有,他們今年有一些新樣式的奶牛胸罩!你難道不認為該買一輛科隆 2400自動裝卸拖車嗎?’ 我對你做的事情一竅不通。”

  “如果我要找的是那樣的女人,我早就向農民救濟機構申請了,”我說,“或在《農夫》雜志上刊登一則徵婚廣告。廣告詞可以這麼寫:‘想結識有拖拉機駕照的女人,相貌不限,不必付費。’但如果你是在墓地里找女人,那麼遇到誰就是誰,得湊合。不管怎麼說,你不要學人工擠奶了嗎?”

  這句話又勾出了她暑假學生式的招牌微笑。

  “你有什麼可供我練習的嗎?”她問。

  我還真有。當場就有。

  我們拖著疲憊的身子上床去了;我甚至沒換床單,盡管我的確想過。

  半夜里她突然在床上坐了起來,把我驚醒了,她的呼吸急促而慌張。

  “厄爾揚?”她用幹巴巴的聲音小聲問,用汗涔涔的手指摸著我的手臂。

  “你現在是和我在一起,”我咕噥著說,撫摸著她的手臂,直到她安靜下來。她拿起我那只只剩下三根手指的手,將它們貼到嘴上,嘆了口氣,又睡著了。

編輯:劉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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