圖書

時間:2012-10-24 16:08   來源:中國臺灣網

  二

  “聚賢堂”張燈結彩,松樹火把將天黑之後的大廳照亮得如同白晝。大廳里15張四方桌排了3排,每張桌子上都是10大碗,有魚有肉、有雞有鴨、有山珍野味還有小菜豆腐,比逢年過節還要豐盛。圍桌而坐的土匪一個個喉嚨里伸出了手,要不是為了等寨主早就狼吞虎咽開了。

  剛一跨進大廳,榮國泰就對李蚩壬說:“寨主爺,剛才眾兄弟都玩得筋疲力盡了,今天這個司儀就由我來當吧,我保證讓大家吃得高興,喝得愉快。”

  “好、好!‘八大金剛’中數你口才和人緣最好,今天這個司儀本來就非你莫屬嘛!”李蚩壬說。

  榮國泰大步走到臺上,亮開嗓門說:“弟兄們,今天是寨主爺迎娶壓寨夫人、喜結良緣的大好日子,全寨所有弟兄除前山寨口留4個人把守寨門之外都得參與慶典活動,一個也不能缺。各小隊先把人清點一下,看看都到齊了沒有。”

  “我們小隊的人全到了!”

  “我們小隊的人也都來了!”

  各小隊的頭目相繼報告說。

  “好!現在請寨主爺上臺接受全體弟兄的敬賀!”榮國泰攤開右手躬身向李蚩壬做了一個有請的動作。

  李蚩壬身著蔟新的藍綢長袍,外套一件虎皮背心,笑容可掬地走上臺來,抱拳作揖說:“弟兄們同喜、大家同喜!”

  “新娘子呢?我們要看新娘子。”酒桌上有人喊道。

  “對,我們要看新娘子!”

  “今天是寨主爺成親的大喜日子,壓寨夫人不到場,怎麼算是拜堂成親呀?”

  有人帶了頭,眾土匪跟著起哄,眾口一詞都要看新娘子,弄得李蚩壬好不尷尬。

  榮國泰連忙打圓場說,“壓寨夫人因為今天過分勞累,身體不適,需要休息。她說了,過幾天等她好些了再專門設宴酬謝全寨弟兄。”

  大廳里響起了一遍掌聲和歡呼聲。

  等大家安靜下來,榮國泰說:“現在開始給寨主爺敬酒,我先把這敬酒的規矩講請楚:先是全寨弟兄共同給寨主爺敬酒三碗,這三碗必須碗碗酒滿,而且每碗要一口喝幹。誰若碗不滿、酒不幹,就是對咱寨主爺的心不真、情不深、大不敬。敬完這三碗之後,大家再輪流給寨主爺敬酒,寨主爺可以隨意,但敬酒的必須喝幹。”

  “一切都聽六爺的。”在劉求仔的帶領下,土匪們紛紛表示道。

  榮國泰端起酒碗,恭恭敬敬地對李蚩壬說:“寨主爺,這第一碗酒,全寨弟兄祝您身體健康,壽與天齊。”說完頭一仰,一碗酒滴酒不漏全都倒進了嘴里。

  土匪們跟著喊道:“祝寨主爺身體健康、壽與天齊。”所有土匪都將這頭一碗酒一口喝幹了。

  李蚩壬舉起酒碗,樂呵呵地說了聲“謝謝眾位弟兄!”,也將一碗酒全都倒進了嘴里。

  榮國泰親手給李蚩任和自己倒滿酒後,再次舉碗祝福:“寨主爺,這第二碗酒,全寨弟兄祝您喜結良緣,夫妻恩愛。”

  在一遍歡呼聲中,土匪們接二連三都將第二碗酒喝幹了。

  李蚩壬連聲說:“謝啦、謝啦!”也把酒喝了。

  “大家都把酒滿上、滿上。”榮國泰等各桌都倒好酒後,舉杯高呼,“眾兄弟都聽好了,這第三碗酒,我們恭祝寨主爺早生貴子,香火旺盛,使我黑虎寨後繼有人,事業有成。”

  大廳里歡呼雀躍,氣氛熱烈到了極點。

  李蚩壬這時已有點酒酣耳熱仍然興奮不已地連連點頭說:“講得好,這碗酒我幹了。”

  “現在請寨主爺入席,各位弟兄請隨意。但酒要喝好,飯要吃飽。”榮國泰說罷陪李蚩壬來到首席,與“八大金剛”同坐一桌。

  大廳里的匪眾們活躍異常,立即摩拳擦掌,吆五喝六地行起酒令來。

  榮國泰對劉求仔說:“大哥,我們這桌的酒怎麼個敬法就看你的了。今天無論如何得讓寨主爺盡興、盡歡、盡樂才行。”

  劉求仔在“八大金剛”中是最不勝酒力的,三碗酒下肚早已醺醺然醉態朦朧,他打著酒呃說:“好!我們、、、我們每人再輪流敬、、、敬寨主爺一碗。”

  “你們這‘八大金剛’敬的酒我當然要喝,但每人敬一碗我非醉不可。我們還是共同幹一碗吧,這樣大家敬的酒我也喝了,心意算也領了。”李蚩壬搖著手說。

  “不行!”老八蔡寒站起來說,“誰不知您老是海量,是酒池里的不倒翁。哥哥們敬的酒您喝多喝少我管不著,但我敬的酒您如果不喝幹就是看我不起。”他多少帶點撒嬌的味道說。

  老四麻代凡附和道:“寨主爺,我們‘八大金剛’如果連您的酒都敬不下去,在手下這幫弟兄們面前還有什麼面子呀?”

  榮國泰見李蚩壬面有難色還在猶豫便勸說道:“這樣吧,寨主爺,我們八兄弟每人敬的這碗酒您還是喝了,等會各桌的弟兄來給您敬酒時就由我們幾個人來代,您只要做做樣子就行了。”

  “要得,就照老六說的辦!”其他七金剛跟著起哄道。

  “給我拿八個碗來,把酒倒上。”李蚩壬豪氣衝天地說,“老子怕你個球,不就是八碗酒麼?只要弟兄們高興,老子醉死也心甘。”

  待到八碗酒喝幹,李蚩壬已醉山顛倒,滿嘴胡言。

  山上天一黑,房里便伸手不見五指。陸佳瓊被捆綁在太師椅上心急如焚,她知道只要土匪頭子——寨主一回自己就會遭滅頂之災。她曾試圖磨斷繩子逃跑,然而太師椅背無棱無角根本無從磨起。她也賞試過將太師椅撞爛之後脫出身來,可是橡木做的太師椅又笨又重,她用力背起來朝牆上撞了幾下,除手臂被撞得酸痛之外,太師椅卻毫發無損。陸佳瓊只得無可奈何地坐在太師椅上,此時此刻她只求一死免得受辱。她希望這無邊的黑暗不僅能吞噬光明,而且能夠吞噬眼前的一切,包括自己的生命,使所有的一切不再發生、不再存在。但她知道這只不過是自己的幻想而已。怎麼辦?忍辱含垢、茍且偷生寫信給父母讓他們拿乾隆皇帝禦賜給先祖的《蘇軾“穎州西湖月夜泛舟聽琴詩”石碑拓片》來換?那是絕對不可能的,聽爹說了那是先祖陸棟儀在乾隆朝為官擔任《四庫全書》副總校官時因累得吐血,恰恰讓乾隆皇上看到了,皇上深受感動便對陸棟儀說:“陸愛卿,你如此勤勞國事,理應嘉獎,剛好前天安微布政司朝貢來《蘇軾“穎州西湖月夜泛舟聽琴詩》真跡和石碑拓片各一件,朕就將這石碑拓片賞賜給你吧。”說完讓隨侍太監取來《蘇軾“穎州西湖月夜泛舟聽琴詩”石碑拓片》,皇上親筆在右上角題了“孤存拓片,舉世無雙,賜于陸府,永世珍藏”16個大字。陸棟儀趕忙跪在地上叩了三個響頭舉起雙手接過拓片說:“謝聖上隆恩!”陸棟儀捧著拓片回家後將它貢在祖宗牌位上告戒子孫“此拓片係咱陸家的傳家之寶,重過生命。子孫後代凡有出賣、遺失者一律處死,並不得入族譜,不得葬祖墳。”自此近300年來陸氏一族都將拓片視為珍寶,密藏家中。別說父母不會答應拿此寶換人,就算答應了,今後自已死了也無顏去見列祖列宗呀。但那個寨主返回來怎麼辦?如果再繼續硬頂硬抗只會落個寧錦莉的下場。一想到寧錦莉,她的眼淚就滾了出來,在心里說:好妹妹,你完全是因我而死的啊!“死!”字一閃,她心里就有了主意:等那狗寨主回來後,我何不佯裝答應,騙他將我松了綁,如果有機會我就殺了他給錦莉報仇雪恨,沒有機會我就乘其不備一頭撞到牆上撞死算了,免得有辱家門,有負夫家。主意一定,她便喃喃自語地說:“錦莉,我的好妹妹,你在黃泉路口稍等一下,姐姐我馬上就趕來同你結伴而行。”

  “吱呀!”一聲房門被人推開了,兩個小土匪手撐火把,攙扶著醉得不省人事的李蚩壬走了進來。

  “啊呀!原來壓寨夫人被綁在屋里,怪不得沒來聚賢堂拜堂。”一土匪驚訝地說。

  另一土匪嘆口氣說:“你以為有幾個良家婦女肯當壓寨夫人,人家是捆綁不成夫妻,我們當土匪的只怕是不捆綁難成夫妻了。”

  “那咱們怎麼辦?”

  “還能怎麼辦?六爺不是吩咐了讓咱們將寨主爺扶到床上躺好就走,其他什麼也別管。”

  兩個小土匪將李蚩任抬到床上,服侍他躺好並蓋上被子。先前說話的土匪拿火把仔細照了照陸佳瓊的臉,不由得讚嘆道:“呵鈶,這個妹子真美呀!”說著忍不住伸出手來想去摸她的臉蛋兒。

  另一個土匪一掌將他的手打開說:“你想找死,明兒寨主爺醒來若這小娘子將這事說給他聽了,你這小命還想不想活啊?”末了,他將桌子上的煤油燈點亮,拉上前面的土匪走了出去並將房門重新關上。

  陸佳瓊驚恐萬狀地看著他們走了出去,心里想萬一再有其他土匪前來搔擾怎麼辦?特別是這個狗寨主醒來後如果不顧一切先侮辱自己又該怎麼辦?望著桌上閃閃發亮的煤油燈她又有了新的主意:這狗寨主看樣子醉得不輕,我何不慢慢將這張桌子推到床前然後再蹬翻煤油燈引燃蚊帳將他燒死,即使我也被燒死在這屋里或被復仇的土匪們殺害也勝于被他強暴蹂躪而死。

  陸佳瓊想到做到,她將太師椅緩緩移近桌子再用手慢慢將桌子推向床邊,就這樣移一步推一下,推一下移一步,眼看桌子就要推到床前了,只聽身後“吱!”地一聲,房門又被人輕輕推開。陸佳瓊回頭一看,一個蒙面大漢手持匕首快步閃了進來。她驚惶失色,恐懼之極。還沒等她回過神來,蒙面大漢已用匕首割斷了捆綁她的繩索,低聲說道:“別出聲,我是來救你的。”說完後,他一口吹滅了桌上的煤油燈,拖著她就走。

  路上,蒙面大漢對陸佳瓊說:“現在全寨的人除前山寨口四個值班的外都被我灌醉了,我將你從後寨送出去,你快自己逃命去吧。”

  陸佳瓊緊張得連話都說不出來,任憑蒙面大漢拖著自己一路小跑而去。

  不一會來到後寨,蒙面大漢打開寨門後從身上取出一套男裝遞給陸佳瓊,對她說:“陸小姐,我只能送你到此了。門外就是一條羊腸小道,沿著它一直走下去就可以走出斷魂山。你穿上這套衣服萬一在路上碰到人時就說自己是黑虎寨的,別人一般不會來惹你。如果見你是個女的,難保不會有人打你的主意。”

  “恩人,請問你尊姓大名,為何肯救我?我陸佳瓊這次只要能夠生還,一定結草銜環報此大恩。”至此,陸佳瓊才相信蒙面大漢確實是來救自己的,那顆懸著的心才放了下來。

  “我是因為看不慣他們這種連畜牲都不如的行為,才出手救你的,並不是為了圖你的報答,所以這姓名嘛還是免了的好。”

  “不行,恩公,無論如何你都要將自己的尊姓大名告訴我,。”陸佳瓊堅持說。

  “唉,我就是黑虎寨‘八大金剛’中的老六,姓榮名國泰。無論你能不能逃得出去,在任何人面前都別提是我放走你的,如果讓黑虎寨的人知道我就沒命了。”榮國泰說罷將手中的火把和匕首塞在她手里說,“這兩樣東西你拿著,在路上也好壯壯膽。”

  “吭嗆!”一聲,陸佳瓊剛一跨出了卜了,榮國泰便鎖上寨門消失在黑暗中。

  陸佳瓊穿上男裝舉著火把才走了幾步,一陣山風刮來將火把給刮熄了。她只覺得自己像掉進了一個巨大的黑窟窿里,眼前一片漆黑,什麼也看不見,腳伸下去有時探半天也踩不到實地。她抬頭仰望,天上別說有月亮就連星星也找不到一顆,看樣子已經是下半夜了。她麻著膽子,高一腳、低一腳地向前走去。“吼!”突然遠處轉來一身猛獸的叫聲,她雙腳一軟,人便側身倒下去接連翻了幾個滾才停了下來。她跌得渾身疼痛,爬起來還沒走兩步便一頭撞在了樹幹上。她揉了揉撞腫的額頭,忍著疼痛轉過身來用雙手探索著慢慢往前走,沒走幾步手又觸到了樹身上。

  往左、往右、向前、向後,陸佳瓊摸索著走了幾圈,結果發現周圍全都是樹木。壞了,走到森林里來了。這該死的月亮躲到哪里去了,沒有一絲光亮,深更半夜的怎麼才能找到那條通往山外的羊腸小道啊?剛才還盼望著黑暗吞噬一切的陸佳瓊,這時才感到光明的可貴和黑暗的恐怖。突然她發現前面有兩點綠光閃來閃去,一定是野獸來了。早已疲憊不堪的陸佳瓊不知哪來的力氣和能耐,抱著一顆大樹居然爬到了樹丫上。她倚在樹上大口大口地喘息著,整個人差不多要虛脫了。那兩點綠光越來越近,光點漸漸變成了光束,不一會一只半大的豺狼來到了樹下。陸佳瓊嚇得心都快要跳出胸腔,她左手死死抱著樹幹,右手緊握匕首,全身瑟瑟發抖。那只豺狼不知是懾于陸佳瓊手上那把寒光閃爍的匕首,還是因為個頭太小爬不上大樹,它圍著樹幹轉了幾圈便就地蹲下來,形成了人獸對持的局面。

  大約過了一個時辰,陸佳瓊聽到從左前方傳來一陣“嘶、嘶、、、”的響聲,哪頭豺狼朝響聲來的方向看了看,回過頭貪婪地望了一眼陸佳瓊後不知何故便跑了。陸佳瓊剛松了一口氣,只聽“嗖!”地一聲響,一條碗口粗的眼鏡銀吐著舌頭溜到樹下,它瞪著血紅的眼睛將頭一仰、身體立即豎了起來。“媽呀!”陸佳瓊一陣哆嗦,一個荷包從身上掉了下去。說來奇怪,剛才還躍躍欲試的眼鏡蛇突然頭一偏,身體縮回去後又“嗖!”地一聲溜走了。

  原來當地有個習俗,少女出嫁時娘家都會給她身上塞兩個精致漂亮的荷包,一個包里裝的是用各種幹花做的香料俗稱“吉祥如意”包,一個里面裝的是雄黃、朱砂等藥材稱之為“鎮邪護身”包。剛才從陸佳瓊身上掉下去的正是“鎮邪護身”包,里面的雄黃恰恰是各種毒蛇的克星,所以那條眼鏡蛇一聞到雄黃的藥味後立即溜走了。

  “天啊!我這不是才出強盜窩又入虎狼圈麼?”陸佳瓊絕望地想。她在心里默默祈禱:救苦救難、大慈大悲的觀音菩薩呀,信女陸佳瓊懇求您保佑我能化解危險、脫出苦海、平安無事,若能如願,我願散盡家產給孤寡老人養老送終。

  “南無阿彌陀佛、、、南無阿彌陀佛、、、”陸佳瓊就這樣嘴里念念有詞地在盼著曙光、等著天亮。

  好不容易一縷曙光穿過雲層、透過樹梢閃進了陸佳瓊的眼簾,遠處山頭上一輪紅日冉冉升起,天亮了!陸佳瓊滿眼全是綠色,綠色的樹木、綠色的翠竹、綠色的山頭,空氣清新得讓人陶醉。但她無心觀景,扶著樹幹站起來四處觀望,尋找著那羊腸小道。沒料到它近在咫尺,就在距自己右前方不到兩丈遠的坎下。

  陸佳瓊溜下樹,一陣小跑衝到羊腸小道上,喘了幾口氣後便沿山而下。“羊腸小道”真是名符其實,不僅路窄,而且彎多、坡陡,許多地方要側著身體才能穿越或者要四肢著地才能爬過。陸佳瓊的手擦破了皮,腳板磨出了泡,她怕土匪追上前來,一刻也不敢停留,跌跌撞撞掙扎著跑下了斷魂山。

  下山後又走了差不多五里路才來到一個村莊,陸佳瓊終于松了一口氣。不料這“氣”一松,人的“精”和“神”也沒了。只見她頭一歪,人便裁倒在一戶人家的門前。要知道她已差不多一個對時沒有喝一口水、吃一粒食了,又饑又渴,再加上長途跋涉勞累過度和長時間的驚嚇、恐慌,這強提的一口“氣”一旦松下來,能有不暈倒在地、昏過去的麼?

  陸佳瓊醒過來已是第二天晌午的事了。她剛一睜開眼便聽到一個慈祥的聲音:“阿彌陀佛,陸小姐您終于醒過了。”

  陸佳瓊聞言大吃一驚,掙扎著從床上爬起來,望著座在床沿上一滿臉皺紋、頭發稀疏的大娘問:“大娘,這是哪里,您怎麼曉得我姓陸呀?”

  大娘一只手抓住陸佳瓊的右手,一只手輕輕在她的手背上拍了拍說:“小姐,別怕。這里是資江灣姚村,我們是正兒八經的莊戶人家。昨天早晨起來一打開門我便發現您昏倒在地,忙叫滿崽和小女幫忙將您抬到床上。見您全身是傷,在給您清洗傷口、敷草藥時才發現您是女扮男裝的一千金。我那在您家看門護院的滿崽,一眼便認出了您是陸家大屋的千金小姐。”

  “請問,您家滿崽是誰?”

  “是我,姚兵。小姐,您好些了嗎?”一個長著四方臉、五官清晰,輪廓分明,渾身肌肉繃緊,年紀剛20出頭的莊稼漢端著一碗米湯蒸雞蛋走了進來。

  見果真是自己家里雇傭的家丁,陸佳瓊緊繃的神經松了下來,欠身對姚媽媽說:“大娘,多謝了。對你們的救命之恩等回家稟明家父之後定當重謝。”

  姚母咧嘴笑了笑說:“小姐,看您講到哪里去了。別說您是姚兵的主人,就算是一個陌生人我們也不會見死不救呀,這有什麼好謝的喲。對了,聽姚兵說您前天剛剛出嫁,昨天怎麼這般模樣跑到我們村里來了?”

  “我被黑虎寨的土匪綁架了。”陸佳瓊一開口,淚水便如泉涌。

  “啊!”姚家母子大驚失色,姚兵當即返身出去將大門牢牢栓好。

  陸佳瓊將如何被劫如何脫逃的大致經過講給他們聽了後,倔膲地從床上爬下來說是要趕回家里去。

  “小姐,”姚母勸慰道,“你雖無內傷,但從頭到腳處處都是外傷,猶其是那滿腳的血泡,雖然我們幫您挑破之後敷了藥,但一時半刻還好不了。從資水灣姚村到您們陸家大屋少說也有40里,您這個樣子怎麼走得了喲?我看您還是在這里休息兩天再說,這里雖然地處斷魂山下,但山上的土匪也懂兔子不吃窩邊草的道理,這些年來一直和我們相安無事,只要不走露風聲,他們是不會到這里來抓您的。”

  陸佳瓊在地上走了幾步,雖然感覺全身麻辣火燒但勉強還能走,便對姚母說:“大娘,謝謝您的好意了,我今天無論如何得趕回家里去。您想想看,我已經兩天半沒了音訊,爹娘不知急成什麼樣了。我早回去一刻,他們才能早一刻安心呀。再說這些傷痛再怎麼痛,也不如我的心痛啊。”

  姚媽知道留她不住,說:“好吧,既然小姐歸心似箭,您先把這碗雞蛋吃了再吃點飯,走路才有精神。等我小女回來,我和兵兒娘倆一起送你回去。”姚媽所以如此熱心,一是擔心一男一女路上不太方便,二是為了到陸家討個賞錢,因為陸佳瓊講了回去後會稟明父親給予重獎,不管錢多錢少莊戶人家圖的就是個彩頭。

  “大娘,你的小女兒到那里去了,她要什麼時候才能回來啊?”陸佳瓊邊吃東西邊問。

  “快了,她姐前幾天生了個胖小子,兵兒就是趕回來吃‘添丁酒’的,本打算昨天就回陸家大屋,為了侍候你才沒有走。今天村里有戶人家殺豬,我買了一個豬肚子,要小女給她姐姐送了過去。來回不過20里路,這會兒應當快回來了。”

  為了安全起見,按姚媽的意思陸佳瓊仍是一身男裝打扮。三人走在路上,姚媽變著法兒給陸佳瓊說笑,以分散她的注意力、減輕她的痛苦。一路上,渴了他們就喝口山泉水,餓了就吃兩個姚媽備好的雞蛋。有他們娘倆做伴,陸佳瓊少了寂寞、多了安全,走了三個多小時到了一個名叫洗鳳坡的地方。姚兵說:“小姐,快了!爬上這個坡就可以看到陸家大屋了。”

  陸佳瓊精神一振快步爬到坡上,左顧右盼怎麼也找不到陸家大屋的影子。她回過頭問姚兵:“陸家大屋在那里,我怎麼看不見啊?”

  “你看,就在哪、、、”姚兵趕上來手指左前方,他的話突然變得斷斷續續起來,“噫,怎麼不、、、不見了呢?我每次從家里來,站在坡上登高望遠,一里路之外的陸家大屋,十幾棟房子黑鴉鴉的一片,看得一清二楚,今天怎麼就、、、就無影無蹤了呢?”

  陸佳瓊心知有異拔腳就往山下跑,姚家母子緊跟其後,當他們氣喘吁吁地跑到目的地時,眼前的情景讓他們驚呆了:陸家大屋已被大火燒成一片廢墟。

  陸佳瓊一屁股坐在地上,臉色像香灰一樣又灰又青,嘴里喃喃地說:“怎麼會這樣呢、、、怎麼會這樣呢?”

  “你傻乎乎地站在這里幹什麼?還不快去找一找,看看還有不有活著的人。”姚媽對姚兵說。

  姚兵找了一根棍子在斷磚碎瓦中翻找著,良久,他滿頭大汗、一身塵土跑回來說“看來這場火燒得太大了,十幾棟房子居然全都燒得一幹二凈,沒留下一樣完整的東西。好在一具屍體也沒看見,老爺和太太及家人們看樣子都逃出去了。”

  陸佳瓊聽了心里稍稍寬慰了一些,姚母扶她起來。三個人正商量準備去找附近的人打聽打聽,只見十幾個人從屋後的山坳里走了出來,有的挑著竹筐、有的扛著鋤頭。空手走在前面的一男一女,頭戴孝帽、腰係白綾,悲悲切切,不時用手巾抹著眼淚。陸佳瓊眼尖發現前頭走著的是自己的舅舅、舅母,一種不祥之感涌上心頭。她慌忙迎上了上去施禮說:“舅舅、舅母,您們這是從哪里來,我家這火是什麼時候起的,我的爹娘他們現在哪里?”

  望著面前的小夥子,她舅舅、舅母懵了,疑惑地問:“小夥子,你是、、、”

  陸佳瓊這才意識到自己是女扮男裝,怪不得舅舅、舅母認不出來,她解下頭巾,露出一頭烏發說:“舅舅、舅媽,我是佳瓊啊!”

  “我苦命的孩子啊!”舅母一把抱住她放聲大哭起來。

  陸佳瓊心驚肉跳,結結巴巴的說:“舅舅、舅母,我爹、、、我娘、、、他、、、他們在、、、在哪?”

  “嗨!”舅舅一跺腳,哽咽著說:“昨天上午黑虎寨60多個土匪將陸家大屋圍了個水泄不通,為首的寨主說你頭天晚上跑回來了,逼你爹娘將你交出來。可憐你爹娘哪里交得人出喲?那些滅絕人性、心狠手辣的土匪便將全院18口人統統殺死,金銀細軟全部搶走,然後放火燒掉了所有的房屋。這不,我們剛剛才安葬好你的爹娘和家人回來就碰到了你。也是老天有眼,你們陸家總算沒有絕後。”

  陸佳瓊早已哭得死去活來,癱在舅母懷里。舅母用手指掐她的人中,掐了一陣才將她掐醒過來。舅舅強忍淚水勸慰她說:“孩子,人死不能復生,你就是哭幹了淚水也哭不轉你爹你娘。現在最要緊的是你要保重好自己的身體,陸家的血海深仇還等著你去報呢。”

  陸佳瓊抬起頭來,對天發誓說:“我陸佳瓊雖說是女兒之身,但一定要手刃黑虎寨的寨主,不報此仇誓不為人!”

  “孩子啊,你下步打算怎麼辦?”舅母問。

  “我想到爹娘墳頭上拜祭之後,先去夫家報個信免得他們擔心,然後外出拜師學藝,練就一身武功再回來報仇。”

  “你說的是朱家呀,我看你就別去了。”舅舅長嘆一聲說,“就在你被土匪搶走的當天下午,他們家就送來了一紙休書將你休了,說是怕你被土匪侮辱後有損他們一家的聲譽。你還是住到我家里去吧,你硬是要外出拜師學功夫,也得等我先給你籌好盤錢啊。”、、、、、

編輯:劉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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