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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婚事

時間:2011-08-24 15:01   來源:中國臺灣網
  日子一天天過去,月亮已由圓變缺。

  秦府花園。秦文在月光下舞了一路劍,微汗時下來休息,正看見祖母過來。他迎上前去,老夫人面色卻似不喜,問他:“文兒,今天下午你怎麼沒去練兵?”

  他支吾一聲:“嗯,有點不舒服。”

  “不舒服?是跟陶姑娘別扭吧?”

  “不是。”

  “不是?若不是因為女子,你怎會如此神不守舍?大風大浪也經過不少,美人也見過許多,卻還是這麼沉不住氣。”

  秦文熟悉祖母的脾氣,趕緊陪笑,“陶花是個好姑娘,是孫兒自己失神,以後不會了。”

  秦老夫人淡淡說道:“我沒說她不好,只是國事初定,她在朝中無親無故,也就是大王一個依靠。婚事麼,我們當然是要答應的,但我看可以緩得一緩再行禮。大王現在待她是不錯,救命恩人剛見面,自然如此,將來要是一言不合翻了臉,我們可就難處事了。”

  秦文並不敢頂撞祖母,只是低頭,“孫兒是真心喜歡她。”

  “真心喜歡?”秦老夫人眼睛看著他,目光卻空茫起來,“當年,你的父親也說是真心喜歡你的母親,一再到我跟前苦求。我也就是發了幾天善心,就終至慘禍。生在將門官家,你得記住——家事為小,國事為大。”

  秦文抬頭,“奶奶,你剛剛說的,是我的生母,對不對?”

  秦老夫人嘆口氣,“這些事情,以後再跟你說吧。我喜歡的媳婦兒,最好不會武功,別整天拋頭露面的,行為舉止要端莊,別還沒進門兒就先有了孩子。這幾條你母親可都沒有做到,我看這姑娘……反正婚事拖一拖並沒什麼壞處。再說,你才認識她幾天?又不是知根知底一起長大的,還是多看看,難道你還愁秦家找不到媳婦不成?”

  秦文微微抿唇,沒有言語。

  秦老夫人很了解他,知道他這是不怎麼心服,又不願頂撞長輩,于是就不說話。她只好繼續規勸:“本來呢,我是打算選個朝中大臣的女兒。咱們當初說好的是,讓陶姑娘幫忙,擋一擋田家婚事,也激一激徽王與田太師的鬥氣,並沒說……”

  “奶奶,”秦文出言打斷,“我在燕子河邊第一次見到她,就已是對她有心,一直不肯說,不過是因為國家還未安定。朱雀門之役,她舍身救我……”

  秦老夫人微笑,“願意舍身救你的姑娘又不是只有她一人,再說,我又沒說不允婚。但你也該知道,咱們並沒有高攀。允婚是咱們先讓了一步,這婚期婚禮之事,也就該咱們來定。”

  “可……”

  “文兒,你知不知道寧相的小公子對她有意?咱們與寧家素來不和,現在若急行婚禮,恐怕落人話柄。她還沒有過門,先就惹得朝中大臣爭執,這姑娘命中桃花太盛。”

  秦文低下頭,仍是無語,眼神卻已開始有了猶疑。

  秦老夫人看得清清楚楚,快刀斬亂麻把龍頭拐杖重重一頓,“你還記不記得你父親是怎麼死的?”

  他一下被敲醒,頓首說:“孫兒知錯了,必要等到掃平吳越、天下無憂時,再來思慮婚事。”

  秦老夫人點點頭,又搖搖頭,最後長嘆說:“文兒啊,你就是著急又有何用?她明明是陶洪錫的女兒……”

  秦文這邊淡了下來,陶花一下子就多出許多閒工夫,練完箭了常常在宮中轉來轉去。她練箭的時間正好是小滿早朝的時間,于是兩人常常在上午“偶遇”,然後一起混一整天。他一點點教她認漢字,紅袖添香夜讀書。她也曾問過他那句惹了禍的詩是什麼意思,他卻沒有回答。

  陶花一直覺得,讓秦文對她突然冷淡的原因,就是寧致遠那幅畫和那句題詩。

  一晃到了二月初一,夜冷似冰。一彎若有若無的上弦月,自不量力地吊在墨黑的高空。

  陶花特地把那朵綠牡丹珠花戴在頭上,為此又不得不換了件從沒穿過的綠色衫子。小滿看了她半晌,只說了一句:“嫁出去的人,愛穿什麼穿什麼吧。”

  陶花聽不出這是說她的衣服不好看呢,仍舊滿心期盼地隨小滿去儀熙殿夜宴。到了殿內,看見鄭丞相坐在一側,秦老夫人在另一側,秦文秦梧陪在兩旁。陶花過去見過秦老夫人,而後就隨小滿坐在主席。
秦老夫人跟小滿閒話半晌,剛剛要入正題,殿內卻進來一個侍從,對陶花說“寧公子求見”。

  秦文當即冷冷看她一眼,小滿卻和氣說道:“讓他過來吧,既然來了,一起飲宴也好。”

  陶花看著秦文的臉色,急忙搖頭,自己出去了。

  夜色漸漸深沉。幾只寒鴉棲在樹梢,看著儀熙殿內人丁興旺起來,酒意闌珊,觥籌交錯。過了一個時辰,酒興盡到,又慢慢變得寥落,眾人紛紛離去。

  鄭伯、秦老夫人和秦梧都已告辭,小滿只把秦文留了下來,杯盤冷落,涼意沁人,他們兩個也只是在說話。

  小滿面色極不好看,沉聲說道:“長公主為人重情義,她去見寧公子只是因為他曾經幫過她,她向來最顧義氣。”

  秦文面色凜然,“她既對左相公子重情義,我看他們兩個也很般配,結成良緣,也就不必牽扯秦家的名聲。”

  小滿半晌無語,臉色越來越難看,最後說了一句:“秦將軍是覺得,長公主出嫁之後,就不能再跟男子來往?那她以後豈不是再不能上陣?”

  秦文不語。

  小滿接著說:“她在契丹有血仇,一直說要親自徵伐。不讓她上陣,她一定難受。”

  秦文聽到“血仇”這個話題,聲音一下子更冷了許多,“她是女子,所謂血仇,也不需她來承擔,報仇是男子們的事情。”

  “可是她全家被戮,只剩下她一個女子。秦將軍的意思,莫非是願意幫她承擔報仇一事?”

  秦文似乎想轉換話題,沉吟半晌,答非所問,“我一直以來都想出徵契丹。”

  “那,你若出徵契丹,難道把長公主留在汴京?她熟悉軍事,箭法稱冠,一定想親自與契丹軍對敵;何況,她是一員良將,咱們朝中有幾人可以與她相比?”

  又是一陣沉默。秦文終于開口,“我本來就沒打算這麼早娶妻。我也早就說過,要等到擊敗契丹、收復吳越之後,天下平定,方迎娶家室。”

  小滿無奈地嘆氣,“當初說那些話,無非是為了拖延與田倩如的婚事,你現在拿來推搪我?這種話也能當真?”

  “怎麼就不能當真?契丹作亂,吳越未平,正是國家用人之時。我一早就有此誓願,要等天下平定,才成家立業。”

  小滿抬頭看著他,“這麼說,你是不願娶長公主?”

  “不是不願娶,只是現在太過倉促。”

  “她年紀已然不小,別人家的女子到了這個年紀,已經是孩子母親。”

  “孩子將來總會有。”

  “擊敗契丹、收復吳越,談何容易?蹉跎得年歲大了,許多婦女會難產而死。”

  秦文莫名其妙抬頭,他覺得大王今天十分奇怪,盡是糾纏些無關緊要的小節。他知道大王十分厚待陶花,可是他想著,既然祖母都已經允婚,這也是算是給夠了面子,怎麼就在這里錙銖必較起來,連孩子都談到了。在他想法里,這些都是最細枝末節而不重要的東西。他近來本就有些煩悶,一時也就沒有刻意應對,隨口說了一句:“秦家之後,也未必一定要長公主所出。”

  他自己,也並不是父親的正妻軒雲公主的親生子,所以他也並沒覺得這句話有多麼過分。既然害怕難產,那就不生孩子好了。他性子寡淡孤傲,也不覺得那有多麼不好。

  然而,他的話音未落,大王卻一拍桌子站起來,震得杯盤叮當作響,大怒喝道:“早說這話我也不會容你們到今天!”

  陶花送走了寧公子,剛剛走到儀熙殿門口就聽見里面一陣亂響。她推門進去,小滿趕緊換了神色,陪笑說:“你回來了?”一邊收拾著身旁的位子讓她坐下。

  陶花一夜應酬,十分疲憊,只是點了點頭。

  小滿卻追問了一句:“寧公子來做什麼?”

  陶花看了秦文一眼,“他……拐彎抹角好像是在問我和秦將軍的事。”

  秦文冷冷接話,“你怎麼答的?”

  “我沒聽懂他的問題,也不知道該怎麼回答,反正最後他說,秦將軍才是那有福氣的爾朱榮。”

  秦文慢慢把手中酒杯放下,到桌面時猛地一頓,森然道:“朗朗乾坤,能容得他如此栽贓?爾朱榮目無天子,是個殘暴無比的大姦臣。他這話,我定要問個清楚!” 
編輯:劉承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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