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六真遊洞,三三物外天。九班麟隱破非煙,何處按雲軒?
昨夜麻姑陪宴,又話蓬萊清淺。幾回山腳弄雲濤,倣佛見金鰲。
——柳永 《巫山一段雲》
無數次徘徊在月夜之下,追憶那座青翠欲滴的蔥蘢之山。因著名揚海內外的大紅袍,因著秀麗的湖光山色,她一次一次滑入夢里,搖曳著我青澀易感的心懷,驚艷了那些個星光黯淡的歲月,一年,又一年。今夜,輕推西窗,眸光濕潤處,朦朧里,我又看到了她,那座在瑰色芬夢里與我糾纏了幾個世紀的武夷山,還有他,那個叫做柳三變的翩翩少年。
那一年,那一月,那一天,他一襲白色長袍,一柄羽扇,一頂綸巾,浸染著十七歲的寂寞,驀然遊蕩在草色青青的山間小徑,亦如今夜的我,抹著一身的憂鬱,悵望明月,輕快的風兒拂不去內心凝結的憂傷。是的,他一直都是寂寞的,紫薇花叢簇擁的流香窗欞下,月光的陰影里烙著他不變的思慮,倣佛是與生懼來的,讓人捉摸不透。
午夜的秋風,透窗而入,吹在身上,微微的涼。想著那座南國的山,念著那個憂鬱寂寞的少年郎,寂靜中的我披著單薄的外衣,安靜端坐于屏幕前,點開音樂,輕輕敲下:霜花,終于哭出了聲音,秋水懸崖邊上的風箏,從此,斷了線……而後,酸澀的眼眸泛起臃腫,無眠的夜,浸濕一身冰冷,只是,流年情懷,已成舊事。
窗外的雨,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劈啪”而落,繁亂的節奏直刺心房,季節的風鈴,兜轉了幾個輪回,才換來秋雨陣陣。還記得,每個雨天,淡淡的想念總能輕易把思念中的那個人從記憶深處拉回,但記憶終歸記憶,更多的時候,心里泛起的只能是那叫做懷念的情思。
雨中情思,又有幾人能懂?那麼,千年之前的他,十七歲的憂鬱少年,又在為什麼寂寞,為什麼哀愁?為什麼嘆息?他有著世家的出身,父親是大宋朝廷命官,更是父母的掌上明珠,要風得風,要雨得雨,為什麼他俊朗的眉宇間總是清晰地鎖著一抹哀而不怨的憂愁?
耳機里漫溢出的緩慢旋律,和那熟悉的樂符,銘記了一場又一場過往的約定,每每這樣的時刻,我總在期許一場繽紛的邂逅,為那心上的人兒結束那些流放的歲月,彼時的我,多想,把整個秋天點成紅葉裝進她的心里,填滿所有的疼痛。只可惜,後來,變遷的時光終是帶走了最後僅剩的眷戀,一切都已來不及改變,莫非,那個少年也在為著那樣一個妙人兒傷心難過?
秋雨飄泊,不疼不癢地敲打在左心房,倏忽間,眼里早已凝結成一滴落不下的結晶,它承載著所有傷春悲秋里的故事碎片,倘若滴落著地,便意味著一切都有了結局。當雨夜敲響心中某種情愫時,突然失去了自制的能力,那就是關于她的喜怒哀樂,甚至是一顰一笑。
縱然知道,那些山盟海誓的承諾置身在天涯之外,是唯一攜手共進的動力,只是,蒼白的歲月,糊抹著灰色臨現,再深的情,也不過是曇花綻放,錯及一時。驀然里,時常感嘆流年太過匆忙,未曾停留片刻,心卻總是隨著時光飛向彼岸,追尋那份永存的希望。
花在流年開,情在流年生,唯祈盼這場秋雨能帶回她的匿音,為我,接落這滴晶瑩的淚珠,拂散這一季流連的悲傷。亦祈盼那年那月的他,能在寂寞中找到永恆的歸宿,讓上天還他一個驚若天人的她,從此,花前月下,生死相依。
寂寂里,我想,他大概總是喜歡著寂寞的,因我也是那樣心甘情願地追逐著寂寞的腳步,痛並快樂著。于我而言,寂寞才是人生的美麗境界,它使人遠離嘈雜和喧囂,更滋生出一種叫做純凈的境界,能讓人心如止水卻又不覺得孤單。或許,正緣于此,整天與詩書做伴的他才傾心要與寂寞做一次伴吧!
于他而言,寂寞是透明的,透明得倣佛一掬清澈的溪水,沒有一絲塵埃,透過它可以看到心底的顏色,折射出人生的斑斕;
于他而言,寂寞是清脆的,清脆得倣佛溪水流淌的聲音,叮叮咚咚的和弦,奏響來自靈魂深處的歌,跳動的音符是他的思念,他的惆悵,他的憂傷;
于他而言,寂寞是香醇的,香醇得讓他分不清苦澀的味道,即使他在寂寞中加了咖啡,放滿苦丁,飄出的仍是淡淡的清香,留下的卻是濃濃的醇美;
于他而言,寂寞是溫柔的,點點滴滴的細膩滋潤絲絲縷縷的柔情,似涓涓細流在竊竊私語,似微微漣漪在輕聲呢喃,傾訴他的牽挂,他的相思,他的纏綿;
于他而言,寂寞是純凈的,而純凈則是一種美麗的心境,讓他的憂傷真真切切,讓他的愁悶痛快淋漓,不必做作,無須掩飾,是一種赤裸裸的情感喧泄。
浸在憂傷的樂調里,我輕輕起身,在窗下默默徘徊,試圖從那場淅瀝的雨中找出他與世隔絕了千年的音容,然而,費盡心機,卻仍然找不見,亦聽不見,唯一能感受到的就是那無邊的孤寂與落寞,倣佛千年之前的他,伴他而眠的總是那份無法排遣的哀愁。再回首,寂寞如水,水中有他青春的容顏,有他不老的童話,有他深情不忘的眷戀,寂寞的水邊,倒影出亭亭玉立的少女、風度翩翩的少年;再回首,寂寞如水,水中的月亮牽著星星的手,在清洗歲月的故事,在撈取丟失的情話,故事里有他情意綿綿的詞,情話中有她天荒地老的誓言;再回首,寂寞如水,沒有煙花般的璀璨爛漫,卻總有清風徐徐彎彎新月相伴左右,讓無邊的風月在他呢喃的艷詞中永恆。
窗外,凋零的落花,依著季節的交替,飄散在風中,眼前不再是瘙紫嫣紅的一片,就如他和她們當初的相遇一樣,從歡喜漸變成生疏。只因,煙帶來的是痛,火引起的卻是殤。
站在秋天的路口,輕輕踮起腳尖,呼吸著轉換的空氣,我想,他一直是知道的,像他那樣如煙的男子並沒有太多的溫暖可以給予別人,所以,在流年的記憶里,他無法溫暖那些女子內心的寒涼,唯有用自己的身體緊貼著大地,吸取博愛精華,給予她們最暖的關懷。然而,寂寞終在他心里化作點點清淚,匯集成一條瘦瘦的長河,在那蒼茫世間靜靜流淌著,那時,寂寞帶給他的已然不只是心靈的平靜,那些飄蕩的思緒,倣若隨風而起的波瀾,一點一點地刺痛他的心、剜痛他的眼。原來,生命里曾經有過的所有燦爛,終究,都需要用寂寞來償還,而那寂寞並不是一如既往的只能讓人感到空靈的喜悅。
他開始為她們寫詞,寫她們的喜怒哀樂,寫他自己的寂寞哀愁。然,白色的紙張終是太過單薄,筆尖稍重一點便能洞穿暗藏的隱忍,當所有的文字淩亂成斷章時,焚燒便成了最直接的毀滅。
他是煙,夜幕浮現的裊裊煙霧,只有冷漠,只有薄涼,沒有溫度,與火的相遇,恰逢撞擊心靈柔軟處,便有一絲憐惜之情。他努力著放飛在漆黑的夜晚,自由尋找想要的溫暖,追隨風的方向,以為離開便可以還她們安然醉笑,卻不知,煙散後便是火熄。他裝束起來的堅強都在轉身之後,突然變得那樣狼狽不堪,瘋狂舞動身姿,肆意喧泄心中不忍,怎料,誤入迷離深處,卻不留一點痕跡的消失蹤影。
動情一時,只為離開做準備。風逝的光陰里,我握緊昔日的余溫,在夢里掠過他殘留千年淚痕的臉頰,默默祈禱。柳三變啊柳三變,如若不棄,就請允許,千年之後的我為你唱起一支不舍的離歌,任你離煙、離火、離塵世……
六六真遊洞,三三物外天。九班麟隱破非煙,何處按雲軒?
昨夜麻姑陪宴,又話蓬萊清淺。幾回山腳弄雲濤,倣佛見金鰲。
——柳永 《巫山一段雲》
恍惚中,我倣佛聽到天之遙遙處有人唱起了這闋《巫山一段雲》。我知道,那是千年之前的天籟之音,來自我心儀已久的南國之山武夷。我聽到他在說,他說,她是武夷山的蝶,翩躚在花間飛舞,歲歲年年;我聽到她在唱,她唱,她是武夷山的蝶,沒有輕盈曼妙的舞姿,卻有于他柔情萬種的詞賦里,在等待中度過的愛情。
山上的茶葉綠了一年又一年,她美妙的歌喉亦唱了一年又一年。《巫山一段雲》,多好的名字,香艷迤邐、芬芳迷人,每一個字眼都隱含著他不羈的風情,處處是誘惑。那一年,那一月,那一日,她像往常一樣,夾雜在一群江南的採茶女子中,麻利而又嫻熟地採摘著那一季的新茶。在閨閣中蟄伏了一冬的姑娘們笑意盎然,聚在一起,有著說不盡的悄悄話兒,然而她卻始終沉默著,十指纖纖,只把那新茶摘,只因她知道,她是那武夷山中的一只蝶,她的笑,她的癡,她的美,亦只從屬于她心底久久渴望的那個從未謀面的他。
她叫雲衣。沒有絲毫的張揚,一身素衣,一枚簡樸的玉簪插在發際,含蓄、靜謐在江南的煙雨中,散發著亙古的茶香和淡淡的幽美。隔著遙遠的時空,我倣佛看得見她,在株株茶樹下翹首而望,盼望著她心中期許的情郎于不羈間突然闖入她的眼簾。此時此刻,我浸在她和他落了灰塵卻仍然耀目的陳年舊事里,只願化身成蝶,停歇在她瘦削的肩頭,感受她千年之前的那場喜悅與淡淡的哀愁。是的,我是千年之年伴她左右的一只彩蝶,翩躚在她青春的記憶里,聽他為她譜寫的那闋唇齒生香的新詞。
《巫山一段雲》,據傳是柳三變有史可查的第一首詞作。有人說,這是一闋仙遊詞,而我更熱衷于將它看成一首情詞。雖是有些一廂情願,卻又不是無例可循,常年穿梭于花街柳巷,有著情聖之稱的柳三變,第一闋詞,又怎能不是為那樣一個清新可人的女子所感所作?
“六六真遊洞,三三物外天。”那一天,正是春日靜好時,十七歲的他背著家教極嚴的母親,丟開已然熟讀于胸的四書五經,愣是偷偷跑了出去。父親柳宜長年在外地為官,管束三個子女的事便落在了慈母頭上。三個兒子當中,最小的柳三變自幼便顯示出超凡脫俗的氣質和不可一世的才華,所以母親更是把光宗耀祖的希望寄托在他身上,對他的管教相對于兩個哥哥而言自是更加嚴格,然,這一切對年紀尚幼的柳三變來說卻是不能接受的。為了完成母親的心願,他日日夜夜被禁錮在死氣沉沉的大院內,除了讀書便是賦文做詩,可這並不是他想要的,他只想像兩個哥哥一樣,能夠肆無忌憚地穿梭于武夷山的每個角落,看春花秋月,看日升月落,聽溪水潺潺,聽鳥語呢嚨,自由自在地做一個快樂少年。
武夷山的美,在深居簡出的少年柳三變眼里是個不可捉摸的謎。陽春三月,處處聞啼鳥,頭頂的麗日恰到好處地詮釋著他對外面世界的神往,心花怒放的他陶醉在芳草萋萋的綠蔭叢中,恣意揮灑著少年無邪的心思,只想用一方青墨研磨出心底最真的渴望與期盼。是的,期盼,他在渴望些什麼,又在憧憬著什麼?他不知道,他只是按捺不住激蕩的心懷,想要對天高歌一曲,而就在那個時候,他終于邂逅了她,那個叫做雲衣的採茶女。
只一眼,他便丟了魂。世間還有如此美貌的女子?不,她本不是人間有,而是天上的謫仙才對;不,她就是那只翩躚飛舞的蝶,一只飛舞了千年的蝶,在他前世今生里徘徊了幾千年,從來未曾走出他世界的蝶。
像所有言情小說和唐人傳奇里一見鐘情式的故事一樣,他和她,只因那一眼,便彼此心曠神怡。然而老天卻不做美,忽地飄起絲絲小雨,採茶的姑娘們紛紛拎著竹籃,伸手擋著額頭,落荒而去。群山開始在霧里搖曳,朦朧的茶樹,還有她嬌媚的身影,都在他眼里漸漸變成了一團團墨,濃濃淡淡,在煙嵐中飄逸。落進山里的雨,倣若落進綠色的海綿里,被柔柔地接著,悄無聲息,山間的翠色瞬間被濡染成了一灣碧溪,遠處,一條條白練瘦瘦地挂在“仙掌”上,濺落的絲絲輕紗,網在崖下的小草上……連綿不息的江水,由腳下滔滔而過,浸著冷冷的雨,仍有她裙袂飄飄,在波心里款步,他的心亦隨著她的裙裾變得斑駁朦朧。
“姑娘……”他擋在她面前,滿懷羞澀地打聽她的芳名。
她低頭不語,稍做停留,然後,頭也不回地拔腿飛跑而去。
“姑娘……”他望著她遠去的背影,大聲喊著,“我叫柳三變!我家就住在附近的五夫里!我……”
自此後,他把她刻在了腦海里,烙在了心扉里。念書時,聽到的是她不息的吟唱聲;做詩時,看到的是她採茶時的嬌羞,日日夜夜,連綿起伏。她總是于不經意間闖入他的夢里,帶給他無數個無眠的夜,只任他朝思暮想。憶著她的容,枕著她的顏,他輕輕鋪開紙箋,蘸著濃墨,輕輕鋪陳開“巫山一段雲”五個雋秀小字。她是他的巫山神女,朝為雲,暮為雨,可是,什麼時候她才能穿過那條被茶樹夾雜的小徑,來到他的身邊,也演繹一段襄王之夢?
抬頭,武夷山三十六峰隱在雲層之後,朦朧飄緲,宛若傳說中的仙家三十六洞天,只是不知那秀麗端莊的女子可否出沒其間?低頭,遠處的九曲溪蜿蜒流過,倣若九天之勝,亦不知他是否有幸在那里等到他心儀的她?
“九班麟隱破非煙,何處按雲軒?”那一日,她匆匆而過,滿含嬌羞,倣佛九天上等候朝拜的仙子,麟步穩稱,輕妙可破彩雲,俯首間便可按觸碰到那煙霧繚繞的雲臺之軒。那一瞬,他與她四目相對,情愫暗生,微風中的她,提著白色的衣裙,路過他的身畔,匆忙的步伐吸引視線的轉移,原來,她的美是那樣的不可方物,那樣的充滿詩情畫意。
初見她時的情景,宛如一出皮影戲,一幕一幕,在他心頭上演、回放。她流動的波光、翩然的姿態,都震撼了他的心靈,于是,在寂寥的午夜,他盛裝出場,在屬于文字的舞臺上,為她醉成一支獨舞的弦,用筆尖下撰寫下香艷的篇章,在夢幻里與之為伍。
“昨夜麻姑陪宴,又話蓬萊清淺。”只是那深居雲峰煙壑間的巫山神女早就聽慣了月色無邊的流瀉,看慣了水聲汩汩的朦朧,久已不作朝雲暮雨,久已不再飛舞遨遊,盡管風華依舊,綽約如處子,盡管揮袖如風,美麗依然,卻終究只是一個傳說,一個無關他和她的傳說。他在等待,他在祈禱,期盼有朝一日能再與她邂逅,可是茫茫人海,要到哪里將她找尋?
忽地想起麻姑的傳說,莫非那日遇見的她便是要前往東海陪宴的麻姑?恍惚間,聽到麻姑話說蓬萊清淺,只悵然世間滄海桑田,沒個著落。東海深了又淺,可誰解他與她的情深緣淺?昏黃的燭光下,徒留得他一身惆悵,一聲嘆息,滿腹相思,滿眼柔情。
“幾回山腳弄雲濤,倣佛見金鰲。”傳說中,東海中有三座仙山,分別叫做蓬萊、方丈、瀛洲,在上古時代,這三座仙山因底部無根,終日隨波逐流,飄泊無依,仙家們苦于流離之苦,便奏請上帝遣來神龜背負仙山,從此後,才算有了固定的處所。那本居于天宮之上的麻姑曾經無數次應召前往東海仙山陪宴,每一次都會弄其雲濤而見負山之金龜,雖年華不知幾何,卻始終保持著一顆少女的情懷,惹人憐愛。落筆,舉著遙望窗外,雲深處,他思慕的人兒可否還在原地等他,又可否也有著麻姑那樣嬌俏可愛的情懷?
他不知道。他只想化成一只蝴蝶,輕輕飛到她身邊,“執子之手,與子偕老”;只願做她的蝶,翩翩飛舞在茶樹間,為她舞動人間所有的絢麗,享受她十指纖纖下的每一次撫慰,以一種平淡的心態,迎接轉身,笑或是不笑,心中都是那樣坦然。
她到底是誰?是襄王夢中的巫山神女?是赴宴東海的麻姑仙子?是翩躚飛舞的蝶兒?對,她是,可又不是,她只是他的她,他心心係念的她,一個穿越千年舊夢來到他身邊的紅塵女子。十七歲的他初嘗戀之味,每一日,每一夜,在做完功課後,總會迫不及待地打開藏在枕頭下的那闋香詞,默默懷想起她。行雲流水的文字,細膩真摯的情感,卻夾雜著一絲淡淡的憂傷,到底,什麼時候,老天才能賜他一段良緣,讓他們攜手同歸?靜望紅塵,守著那場心底的約定,他為她許諾,生生世世不離不棄,天荒地老莫失莫忘,哪怕踏著流年碎影,哪怕時光拉開彼此的距離,哪怕兩岸遙遙相望,他也要為她許下一個陽光燦爛的明天。
一曲終了,窗外霏雨依舊,空靈的夜靜謐得只能讓我聽到他的心跳。那千年前的盛世之戀,終究還是攜著無法抹去的寂寞,美麗荒涼得令人心痛。神女已隨輕風去,雲衣依舊在微雨中香艷,唯余他,帶著一顆溫柔的心、一份真摯的情,遊走在文字的江湖里,以淡然的姿勢看那潮起潮落。我知道,無論是風雨傾城,抑或是歲月靜好,他依然感激著那場美麗的遇見,盡管背後有許多的隱忍,而他,從不開口,只任淚水湮沒筆端,搖曳出一闋闋絢美之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