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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早與伊相識 蟲娘 惜春郎

時間:2012-06-28 10:25   來源:中國臺灣網

  玉肌瓊艷新妝飾。好壯觀歌席。潘妃寶釧,阿嬌金屋,應也消得。

  屬和新詞多俊格。敢共我勍敵。恨少年、枉費疏狂,不早與伊相識。

  ——柳永 《惜春郎》

  寧靜的夜晚,捧起那杯擱置很久的香茗,掌心與之碰觸時,有輕風掠過指縫間,一股微涼的氣息瞬間撲面而來。或許,沒有人知道,當真心無法付出時,人就倣佛飄浮的物體一樣,失去了知覺,失去了重心,失去了所有的激情和動力。

  遠遠坐在時光的背後,靜靜看著身邊的人和事,早已置身世外的洞穿某些情感,某些節奏性緩慢的回憶,每次想提筆定格瞬間的思緒時,一成不變的動作卻是翻看屬于她的文字,尋找往日的美好,以此來安慰期盼許久的匿音。

  窗外,天高雲淡的蒼穹,總給人一種無限瑕想,是放飛,是摒棄,是拋開,抑或是凝結?每一種姿勢看起來都是那麼有力度的圈住思想,圈住眼線,然而,卻沒有一種姿勢可以與靜默相媲美。窗內,斑駁陳舊的書案,輕輕撩起他青春的發,是懷想,是思念,是感激,抑或是痛心?每一種心緒看起來都是那麼有力度的想要留住她,留住有關她的所有細節,然而,被禁錮在煙雨重樓的他卻只能以靜默的姿勢走進她遙遠的世界,感受那一份淡如水的柔和,以靜默的姿勢聆聽她遠去了的心聲,在夢境里輕撫那一顆善感的柔軟心靈,再以靜默的姿勢告別細碎的念想,切斷那些掙扎了好久好久都不該有的臆念。

  每當晚風吹動芳草時,多希望可以貼著大地,感受那一份真實的搖曳,自半空中旋轉,落于地面,即使很痛,至少還有知覺。然,每次的麻木,每次的虛幻,每次的空想,都會隨著風來而累積,又會隨著風去而殘留。

  亦曾試過很多種方法,試圖在緊閉的書房內換取新的記憶,于是,懷著一顆忐忑的心,在那些破了舊了的書本中找尋屬于她的黃金屋,尋找屬于他的顏如玉,然而,顫然經過每個日出日落,幾度回首,收獲的卻是一身疲憊和滿心蒼涼。

  庭前,花事未了,門卻關了。傾耳,聆聽,窗外淅瀝聲起,每一次起伏都激蕩著他孤獨的靈魂。是雨,潺潺的雨,打濕了門扉,涼透了花飛,悲傷了他心,遠處沉睡的荷塘,任憑風吹,在他眼底搖曳欲墜,而他卻無力去追,只留下深深的悲悵與不盡的留戀。

  哀傷里,他想一只在星空里迷失的蝴蝶,披著霏霏的雨絲,飛來飛去,找不見回家的路,忘不掉心里的憂傷。昂首,去向天空的盡頭,路偏離了預定的方向,終與她漸行漸遠,漸行漸遠,哪怕夾角依舊,卻早已遠離了終點。     似水流年,朦朧淚光中,視線里出現了很多人,又淡去了很多人。他仰望天空,雨兒輕泣依舊,頓時迷惘在深沉的夜幕下,思戀著曾經的歌,將心事悄悄埋藏。

  泠泠的雨,好冷,溶釋了月下的銀沙;泠泠的雨,好涼,寥落了朵朵星花。雨聲呢喃,流年遠去,星子像花兒一樣綻放,最終穿透層層霧靄,在他眼前明明滅滅,而他的心卻像一葉小小的扁舟,于不經意間,便在星子的引領下,劃向長空,劃破了月,劃落了花。他是蝴蝶,是的,他是一只在夢境里迷失了的蝶,沉沒在流霞,等待早已遠去的佳人,輕落在那一淼晶瑩的池塘,找尋著溶在水里的花香。翅膀濕了,是眼淚的冰涼,沉沉的。他飛不起來,在星空下想象天際的花,也許明天,他會成為湖里最美的花,在幽藍幽藍的湖里,做著幽藍幽藍的夢,會夢見金色的翅膀,帶他自由地飛。

  一切恍然若夢。時間拋棄了我,匆匆向前;流星拋棄了他,一閃就滅。他徘徊在窗口,看著月落日升,不知所措。到底,什麼時候,才能現她再相逢,再偎在通明的燈火下,看她像櫻花般綻放可人的笑靨,美得令他心碎?她不在了,陽光亦不再青春,所有的所有都變得那樣蒼白,那樣無力。

  轉身,他的夢,落進了那幽藍幽藍的湖里。忘記了季節的變幻,忘記了滄海桑田,只是沉醉在夜空下,不願醒來。雨落的深院,柳絮飛盡,濕透了思念的碎片,碰斷了記憶的弦,遠處,蓮花依舊綻放,在月光掩映的荷塘下,倣若星子般單純而燦爛,而他的心卻充斥著湖水一樣的幽藍色彩,是他的憂傷,還是她心中那份欲訴無休的酸澀?

  雲翳在增加,空氣里似乎彌漫著微鹹的潮濕,月兒也躲進了雲罅,霏霏細雨終于醞釀出一場瓢潑大雨,他的淚亦迷蒙了星子的光,迷亂了花的芬芳。濛濛的雨,牽著他走進她的花香;濛濛的雨,又洗去了她所有的花香。窗外,雨聲破碎,只留給他一地花殤,臉頰上的一點微藍,是她錦瑟琴弦上的冷霜。莫非,今生注定他永遠是一個孤獨的行者,要一個人沿著那條細長的路走向天空的盡頭?

  他知道,他是一只迷失的蝴蝶,卻不曾在她的窗前。夢里,她半開的門扉,他沒有勇氣去推,只能任薰衣草的顏色在手心蔓延,就這樣迷茫在門前,猜想著門扉後的永遠,懷念著盈袖的花香,傾戀在身後影子遮住的過去,即便曾經的花前月下,往日的歡聲笑語,早已鎖住了所有的昨天。

  回眸,天幕上最後一顆星子像花兒一樣憂傷,不再留戀,亦不會留戀,這人世間的所有所有。他若一只懵懂的蝴蝶,在雨中吃力地飛,飛向地平線的盡頭,要找尋一場有她的花開,哪怕最終遭遇花敗亦不會逃避。轉身,花落了,雨也停了,天空還是那麼幽藍幽藍,她的門依舊半開,那最後一顆星子卻又暗了,而他緊閉的房門內,搖曳的燭火舊映著深深淺淺的黃。

  弦斷音離,他淚落如霰。夢醒了,夢亦碎了,曾經的芬芳,再沒有了,再沒有了。庭院深深深幾許?愀然無語,只得空對古銅明鏡,暗嗟嘆。想她,還是想她,欲說還休,欲說還休。雨過天晴,星光淡去,黎明的光籠在心頭,他依舊躑躇在窗下,循著記憶找尋她的花香,然,時間的門早已緊鎖,他亦失去了稍縱即逝的年華,只是如此無奈,如此不甘,卻又無力變更。

  花落了,還會再開;夜盡了,還會再來。可他知道,他深愛的她卻不會再來。只能,踮起腳尖,在窗下眺望天涯,看那片延伸向遠方天空盡頭的絢彩,固執地等待著門扉再開,等待著放飛的機會。再回首,風吹亂了頭發,夾雜著秋桂的芬芳,在他身前流溢,怎讓他不將她深深淺淺地憶了再憶?怎能忘懷,怎能忘懷?卻是淚眼問花花不語,亂紅飛過秋千去!她走了,他只能在夢里等待下一場花開,卻是心碎了,淚凝噎,不願醒來。

  玉肌瓊艷新妝飾。好壯觀歌席。潘妃寶釧,阿嬌金屋,應也消得。

  屬和新詞多俊格。敢共我勍敵。恨少年、枉費疏狂,不早與伊相識。

  ——柳永 《惜春郎》

  “玉肌瓊艷新妝飾。好壯觀歌席。”憶當時,在那場盛大的歌舞宴席上,他認識了她——蟲娘。她瑩澤溫潤的肌膚倣若美玉般艷麗,她不拘一格的衣著打扮更是新穎別致,只一眼,他就喜歡上了她,沉浸在她曼妙的歌喉里,如沐春光,如癡如醉。

  “潘妃寶釧,阿嬌金屋,應也消得。”這樣的美人兒,就應當為她佩戴上南齊東昏侯寵妃潘玉兒那樣的琥珀寶釧,就應當讓她住進漢武帝為皇後陳阿嬌準備的金屋,若不如此,怎能彰顯出她絕世的姿容與不盡的才情?

  失去了,眷戀著,無以釋懷。帶著滿腹暗藏的憂傷,本以為靜止的時光可以抹去昨日的真情,還心靈一份灑脫,然而,時過境遷,他還是無法將她忘懷。她的一舉一動、一顰一笑,都令他珍藏若寶,此時此刻,只想對她說一聲,感謝緣分,感謝她,賜給他這一份綿綿情意。

  “屬和新詞多俊格。敢共我勍敵。”無論是應和別人的詩賦,還是填寫新詞,她都不讓須眉,且得來毫不費工夫,是紅粉堆里絕無僅有的才人。那一闋闋透著花香的詞章甚至可以與以才華自傲的他匹敵,有時候還能以假亂真。

  然而,這一切並不是他欣賞她的全部理由。他愛她,只因她是那麼那麼懂得他、欣賞他,他寫的每一篇詞章,她都會細心賞讀,認真品評,有時候甚至會瞪著一雙有著長長睫毛的漂亮大眼睛,天真無瑕地問他:“郎,你筆下的那個女子,究竟寫的是誰?若妾身沒有猜錯的話,肯定是陳師師,還有心娘她們了。

  當然不是她們。他擁著她溫柔地笑:是你,是你。除了你,我還會為誰如此不惜筆墨呢?可是,真心相愛的他們卻被父親棒打鴛鴦,他被關進了書房,不能再踏足她的香閨,她亦深居簡出,不再輕易見客,這樣的日子,到底得到什麼才能結束?

  “恨少年、枉費疏狂,不早與伊相識。”恨只恨,沒有早日與她相識,枉將那青春年華白白辜負。褪去了癡愛的色彩斑斕,他的世界回歸寂靜,喜歡並且享受著那種淡泊清雅,有時候一杯清茗,一本古籍便可以滿足一天的需求,然而,他知道,一切的一切,終不過只是假象罷了,他的心從未為她停止追逐的腳步,哪怕明知道遠去的追不回來,盡管無力的翅膀消散在塵世的陰霾里,亦未曾忘記在夢里等待花開的靜美。

  淚水的冰涼浸滿了蒼白的腮,遠望窗外的風景,囈語淺吟,雜草叢生的荒地亦已變成一片鋪滿黑色煙灰的空場,于是,他只能攤開手心,用落地的塵埃覆蓋下所有曾經的溫暖,透過千里煙波,望盡一切秋色。

編輯:劉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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