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差點忘了。跟我說說封印和鯊魚的事——看到過嗎?有什麼故事嗎?你知道我喜歡和鯊魚有關的事,你得好好說說。
親愛的薩姆:
寶兒。我們養了那麼多貓,只有它一直是,也單單是保羅的。他們相遇的那一刻就彼此收養了——保羅去地里那天狐狸剛好襲擊了谷倉貓媽媽,一窩小貓都發瘋似地以最快的速度從他身邊跑開,但有一只小貓卻離開了大部隊徑直跳進他的臂彎里——那就是寶兒。後爪一蹬就輕輕跳了起來……
還記得保羅用你從獸醫那里拿來的小奶瓶喂它的樣子吧。麥金托什對你說小貓太小了,沒來得及從媽媽的母乳里獲得足夠的抗體,身上還長了一窩虱子,情況很不樂觀,需要24小時看護喂養才行,這對一個十幾歲的少年來說太難了……但你說他不了解保羅的為人。你說對了。
鬧鐘每三小時響一次,響了一個晚上。保羅光腳走過大廳地板的聲音,然後是他用微波爐加熱配方食品時“叮”的一聲……到後來我有時會下樓去查看一下,他懷里抱著小貓已經睡著了——他們倆,我們的兩個小家夥。
你帶對了要留在那里的照片。你問我記不記得那天;我當然記得。我們剛剛結束風河垂釣之行回到家,保羅已經準備好回阿姆赫斯特了,我們一起趕在夏天結束前進行了最後一次野餐。那天陽光燦爛,大地因為夏日的陽光還依舊暖暖的。那是在九月,我們去了果園,寶兒追著蜜蜂,我們知道,我們曾經知道,我們擁有的是什麼。
我DNA里的葉綠素……如果真有的話,也是我在嫁給你之後發生的基因突變。還記得那年你愛上了果樹嗎?就是在我懷孕後。某個周六的早晨我看向窗外,發現你將卡車開了進來,車鬥里載著二十棵小樹苗,堆得都翹了起來。你將格子呢毯鋪在了山坡上,好讓我看見你種樹的樣子。我畫了很多你種樹的畫,那本素描本現在還在。
我們從沒聊過你為什麼要那樣做——也許我們聊過,我不記得了。畫你的身體,畫你工作時肩膀上緊繃的肌肉,把你累斷了腰挖好深坑,然後將樹根球往里面砰地一擲時整個人透出的這股得意也畫下來——我不禁想到有些事其實都是一樣的。我肚子里有保羅,而你也需要去養育生命。
所以你帶去阿拉斯加的照片,選得很對。在你種樹二十年後,我們在果園里野餐……那時你種的第一批樹全都成材了,我們的兒子也成人了。差不多成人了。
在我讀了你的最後一封信後的那天晚上,我夢到了我們的果園。在秋天,我們最喜愛的季節。蘋果的氣味很香甜,幾乎醉人。我們躺在舊毯子上,身下的草又幹又尖,從羊毛毯里扎出來。我們不年輕了……我是說,這不是關于我們年輕時的夢。我們已經有了保羅,雖然他不在那里。但他還活著。我知道,因為夢里我感到特別快樂,是自從保羅死後我再也沒有過的那種快樂。
我們擁抱彼此。你的胳膊隨意地搭在我身上。你擁抱著我好讓我們的胸膛貼著彼此,但並不用力,倣佛沒什麼可擔心的。沒人會去別的地方。你不用擔心會失去我,我也不想去別的地方。在彼此身邊我們都很自在。
你開始脫我的衣服。這讓我們倆都有些驚訝,但我們都微笑著。咯咯地笑。這都有些滑稽了,因為我們很久沒有在野外做愛了,大概我們都在想為什麼不呢?天光大亮,隨時都會有人經過,珍妮、奈特或其他鄰居,但我們不在乎。你解開了我襯衫的紐扣,我解開了你的皮帶,我們都脫下了牛仔褲。你的腿露了出來,我一直都很愛你的腿,然後你的腿纏繞住了我。
你知道夢境有時無比真實,它們像慢動作一樣播放,倣佛在提醒你該集中注意力了,你可不想錯過什麼吧?這就是夢中的場景。我看著你的眼睛,它們飽含快樂。我看得出來你也從我的眼中看出我有多愛你。這讓我心碎,但這是一個夢,所以我可以倒帶,重溫美好。你愛撫著我,你的唇輕觸我的,我弓起背靠近你,聽到你在低語。
我聽不清你在說什麼,但你讓我繼續。我被你陶醉,完全陶醉了。然後你又說了一遍。聲音大了一點。我想你說的是:“這就是開始的樣子。”
“什麼開始?”我問。
“你知道的。”你答。
然後我就知道了……我知道。但我將它推開,因為我只想擁抱夢境,感覺你對我的溫存。其他什麼都不要。我想,如果我能一直繼續下去,如果夢好好的結束,我們仍然會很幸福。我們都會團聚,沒有任何不好的事情會發生。
“別讓它發生,”我對你說。
“什麼?”你問。“讓什麼別發生?”
然後我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