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很久以前,好萊塢人是福摩莎咖啡屋的常客,在《洛杉磯機密》拍攝之前,影片中埃德 埃克斯利的扮演者蓋 皮爾斯曾誤把拉娜 透納當作妓女。我來到福摩莎咖啡屋,坐下後看了看頭頂牆上懸挂著的馬龍 白蘭度、詹姆斯 狄恩和法蘭克 辛納屈的黑白照片。
我將一杯威士忌一飲而盡。我要振作起來,至少還有朋友相伴。從朝西的窗口遠望,頂峰電影制片公司的綜合樓就隱隱約約坐落在不遠處,還能看到一面高牆上挂著《窺殺》的電影廣告,基思那張放大的臉就貼在行政樓的牆壁上。
我回頭看看牆上著名演員亨弗萊 鮑嘉的照片,只有8×10英寸大小,而基思的卻佔滿了一面牆,實在不公平。
在六層樓高的大幅廣告畫背景下,過往的車輛看起來很渺小。可以看出畫面被重新噴繪過,因為我還能分辨出被覆蓋在新畫面底下那斑駁的廣場旗幟圖標。巨幅特寫畫面上,基思瞇著眼睛,隨時準備冒險向前,以前地鐵入口處的那張朦朧形象也被取走了。電影的主要拍攝剛剛接近完成,預告片都還沒有剪輯出來,但之前訴訟官司產生的轟動效應已經大大提高了基思的知名度,因此,他的面部特寫廣告戰就變得物有所值。他現在可是呼之欲出的一線明星,而這種局面的形成也有我的部分“功勞”。
負責調酒的夥計在往混合器里倒酒,見我已經喝光酒便停下手中的活兒來收我的空杯子。認出我以前是這里的常客,于是剛才盡管還沒營業,只是在準備午飯,他就揮手叫我進來,可他並沒有問我是否再來一杯。
我掏出手機,給頂峰電影制片公司的總機打電話:“喂,請給我接保衛科的傑里?”在預拍攝期間,我每天都在公司里,因此我們倆成了好朋友。
我和他第一次見面是在電影制片場內的餐廳。不久後,我們一周內
就有好幾次在一起吃中午飯。不過,出事後我們一直沒有通過話。電話鈴響了,每一聲都像是倒計時。最後,他終于接了電話。“喂,傑里,我是帕特。”
“哇,”他說,“帕特!我不能和你說話,你知道你正在和我的老板打官司。”
“我知道,我知道。聽著,我只想問你一件事,我在你對面的福摩
莎咖啡屋等你,能過來兩分鐘嗎?”
“被看到我和你在一起會讓我吃不了兜著走。”他壓著嗓子說道。
“不是官司的事。”
他並沒有馬上回答,我也沒有催他。最後,他嘆了口氣說:“最好不是官司的事。就兩分鐘吧。”
他挂斷了電話。我開始等待,心怦怦直跳。過了一會兒,他飛快地跑進來,緊張地環視空蕩蕩的餐廳,溜到我旁邊的凳子上坐下,也沒打招呼,一點也不見他在海軍陸戰隊培養成的沉著冷靜。
“我來這里的唯一原因是我們都知道你的處境不妙,”傑里說,“基思是個無賴、騙子,他惹惱了我們所有人。老實跟你說,我恨不得馬上離開這個渾球。”說著,他向窗口和那邊的攝影棚做了一個泄憤的動作,“我只想當個真正的保安,管他們怎麼想。”
“我聽說你們剛剛和基思簽了另外兩部影片。”
“是啊,但那白癡接下來還要弄什麼環保紀錄片。米爾森讓他等到再火或更火一次的時候再做,但基思等不及了。”他傻笑著說道,“我估計米爾森已經告訴他,環保紀錄片這兩年不景氣。不過,我覺得他還是不信。”他長長地吐出一口氣,“但今後他會一直和我們在一起。”說著,他伸手拿起我還沒有喝過的冰水杯,慢慢地咂了一口,瞄著手表說道,“那麼……”
“有人跟我過不去,偷拍我,甚至在晚上闖進我家。我想可能是制片公司的人,他們腦子有毛病。我知道你負責相關的文件檔案,你認為誰有興趣幹這種事?”
“沒人感興趣。”聽得出來,他似乎松了一口氣,“你看,這官司搞得烏煙瘴氣,但沒什麼特殊的,一直如此,常常有類似案件,它只是工作的一部分。”
“是特殊,至少對我來說是。”我說。他目光呆滯,似乎對我的話不感興趣。“那麼據你所知,這里面就沒有人大發雷霆想私了這事的嗎?”我追問道。
“據我所知,其實我知道得不少,帕特!我負責監控電子郵件,檢查,掃毒,連接全球律師合作網頁等,這都是雜七雜八的事。你知道這事需要安保。我是個集硬漢和‘好爸爸’于一身的人。有人的指甲掉漆了,他們便大叫大嚷地喊我;跑堂的眼神亂飄到某個女演員的腿了,我得去交涉,這都是些繁瑣的事。現在這個世界很復雜,但有件事情還是像過去一樣不變,那就是,只要有事,他們都會找我幫忙。”
我不知道我究竟在期待什麼,當然,如果是制片公司在策劃騷擾事件,傑里也脫不了幹係。但我看著他的眼睛,相信他是清白的。無論我發生什麼不幸,都與制片公司無關。他又不安地看了一眼大門,問:“還有什麼事情嗎?”“你能告訴我基思 康納的新地址嗎?”“你覺得呢?”他反問道。我舉起了手。他問道:“你真的認為基
思 康納會潛入你家?”“他不會親自動手,但他有鈔票,也有不少跟班。看起來他想要報復,所以我需要和他談談。”“我認為這是他的律師、你的律師和我們公司的律師要談的。你別和他談,千萬別這麼做。”他猛地站起身,走出了咖啡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