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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宗教革命的形式和政治革命的本質

時間:2013-01-25 14:01   來源:中國臺灣網

  第3章 宗教革命的形式和政治革命的本質

  一切民主政治革命都有一個祖國,局限在一國之內。但法國大革命卻沒有這樣的疆域限制,而且可以說,它的影響把地圖上的國界線全都抹掉了。不同法律體係、不同傳統、不同性格、不同語言的民族,被打碎重組,人們在更廣的范圍內彼此接近或分離,兄弟可以是仇敵,敵人成了戰友。可以說,它超越了一切國籍,組成了一個理念上的共同祖國,整個世界上所有的人都可以申請成為它的公民。

  沒有一頁史冊上可以找到另外一次政治革命,和法國大革命的特點相同甚至類似,除了宗教革命。所以如果要打個比方來說明的話,把法國大革命和宗教革命進行對比是最合適不過的了。

  席勒在《三十年戰爭》 里說得很對:16世紀的宗教改革非常偉大,宗教改革拉近了並不互相了解的各國民眾,共同的信仰使他們緊密相連。確實,法國人和法國人交戰的時候,英國人前來參戰;在波羅的海縱深處出生和長大的人們,竟然遠離故土深入德意志腹地,去保護那些他們從來沒有聽說過的德國人。當時,所有的對外戰爭都帶著內戰性質,所有內戰都有外國人參戰;民族的舊利益被拋在腦後,新的利益取而代之;領土問題讓位于對教義的爭論;舊有的政治規則和外交規章互相重疊混雜,又彼此相斥,這對當時的政治家們來說可是件非常委屈的事兒,一不小心就會蹦出個什麼規則讓他們大吃一驚。這正像1789年後歐洲發生的事情。

  所以,法國大革命不是一場簡單的政治革命,而是採用宗教革命的手段和外衣的政治革命。我們還可以看看它到底有哪些具體的特點和宗教革命相似。它不僅像宗教革命一樣廣泛,超越法國的邊界,還像宗教革命一樣通過布道和宣傳加以傳播。這場政治革命激發了布道的熱忱,人們滿懷激情地在國內革命,同樣激情洋溢地向國外傳播革命。這可是真是一番新景象。法國大革命確實讓世界見識了許多新奇的事情,而這件事應該算最新鮮的了。但我們不應該就此打住,而應該進一步深入,看看法國大革命和宗教革命之間這種平行類似,是否來源于相似的原因。

  宗教有個特點,它通常把人性作為考慮的對象,而有意忽略國家的法律、風俗和傳統在人的共同本性上加的特殊成分。宗教有個主要目的,它調整人和上帝的總體關係,調和人和人之間相互的責權,而有意忽略社會組織形式。宗教不區分你是哪國人或者哪個時代的人,而是把人分為父子、主仆、鄰居。宗教植根于人性本身,所以能被所有的人接受,對任何民族都適用。所以,宗教革命的舞臺往往非常廣闊,極少像政治革命一樣局限于一國、一族的界限里。而且,宗教越是抽象到人性,就越能廣泛傳播,超越法律、氣候和民族的差異。

  古希臘羅馬時的很多異教,或多或少都和各國的政體和社會狀況有關,異教的教義里總保留著某個民族甚至某個城市的特點,所以非基督教通常局限于一國之內,很少能超出這個范圍。異教會有不寬容,會有宗教迫害,但異教徒很少有布道的熱忱,所以,這種大規模的宗教革命,只有等待基督教到來之後了。而且,曾經阻擋異教的各種障礙,基督教不費吹灰之力就越過去了,迅速徵服了大部分人類。基督教的勝利,至少部分原因必須歸功于它的這個特性:其他宗教都沒能擺脫具體的國家、具體的民族、具體的政府形式、具體的社會狀態和具體的時代的限制,基督教則不同。我認為這樣說並不冒犯神聖的基督教。

  法國大革命正是像宗教革命一樣開展的,不同的地方只是,宗教革命涉及的是來世的事兒,法國大革命則針對這輩子。宗教把“人”抽象化,宗教里的人是不以國家和時代為轉移的一般意義上的人,法國大革命與此類似,它把“公民”抽象出來,超脫一切具體的社會。它不專門研究法國公民的責權是什麼,而是研究公民在一般政治意義上的義務和權利。

  法國大革命在探討社會秩序和管理形式時,總是把這兩個概念追溯到更高一級的一般自然原則上去,所以,法國大革命可以被所有人理解,還可以在幾百個不同國家復制。

  大革命倣佛致力于人類的新生,而不僅僅是改革法國,所以它燃起的熱情熾烈如火,歷史上最激烈的政治革命也不曾產生過如此激烈的熱情。大革命激起了布道的熱情,于是引起了一場宣傳運動。至此,它終于有了宗教革命的特點,所以目睹大革命的人才會為之恐慌,或者可以說,大革命本身已經成為一種新的宗教。是的,不太完善,因為它既沒有神,也不用做禮拜,更沒有對來世的承諾,但它卻像某些宗教一樣,用它的士兵、布道者和受難者把整個世界蓋了個嚴實。

  當然我們也不能完全認為大革命採取的手段從沒被用過,大革命宣傳的思想從沒出現過。在各個世紀,甚至在中世紀的鼎盛時期,都有這樣那樣的人在鼓動式地宣傳思想,他們援用人類社會的普遍法則去改變特定的風俗習慣,援引人類的天賦權利來反對本國政府。但是,所有那些嘗試最終都沒有成功,18世紀燎歐洲之原的這把火炬,在15世紀一下就被掐滅了。這種宣傳方式會失敗,是因為人們的生活條件、風俗習慣和心智還沒有準備好去接受某些變化,可以接受這種鼓動形式。

  在某些時代,人和人之間的差異如此之大,以至于他們根本無法理解什麼是普適法則;在其他時代,某些法則的朦朧輪廓一出現,人們遠遠地就能立即辯認出來並趨之若鶩。最了不起的並不是大革命使用的各種手段、創立的各種思想,它的偉大創新之處在于,如此多的民族竟然能同時有效地使用那些手段,迅速接受那些準則。

編輯:劉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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