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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夏潯探案

時間:2012-11-28 07:48   來源:中國臺灣網

  第13章  夏潯探案

  “這個狗官,竟然如此糊涂辦案。”將哭天抹淚的唐婆婆送回家去,好言安撫一番之後,二人離開唐家,彭梓祺立即憤憤然地道。

  “糊涂麼?”夏潯淡淡地道:“這位縣太爺似乎並沒有做錯啊,三個無賴已經收監了,唐婆婆說媳婦是被人擄走的,縣太爺也吩咐三班六房的衙役和鄉官里正們尋找了,還要怎麼樣呢?”

  “那幾個潑皮無賴明明與那擄人行姦的歹徒是一夥,他若用上大刑,怕他不招。”

  “用刑?就不怕屈打成招?”

  “哼!難說這狗官與賊人不是狼狽為姦。”

  夏潯道:“也許是,也許只是那縣官做事慎重,站在你的角度,當然恨不得打那幾個無賴一頓,叫他們乖乖吐實,可是主審官不應該感情用事,不管你說的多麼可憐,他應該只看證據。何況,治內若出現一樁私奔案,不過是有傷風化的小事情,如果出了擄人案子,那就是大事了,為他自己頭上烏紗考慮,想要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也是人之常情,不可驟下結論。”

  彭梓祺勃然道:“昨晚經過,你親眼目睹,難道你不知道那分明就是強擄民女?”

  夏潯沉默片刻,輕輕說道:“此事已經經官,不是我們兩個小民可以左右的,離開這兒吧,馬上走!”

  “我不走!”彭梓祺目欲噴火:“你若貪生怕死,你走,那唐婆婆好生可憐,我既然看到了,就一定要幫她!”

  “你倒是個熱心腸。”夏潯淡淡地道:“這天下有許多不平事,我們管不過來。這天下的不平事,以前有,現在有,以後還會有,我們拼上了性命,能幫幾人呢?你不走,我走!”

  彭梓祺冷笑:“我不是讀聖賢書、理天下事的讀書人,沒有你那麼聰明的腦筋。我也不知道過去未來,不知道天下事,我只知道,這件事就發生在我眼前,我只知道,如果我肯去管,就有希望救回這個可憐的女人!”

  夏潯停住腳步,慢慢轉過身,有些意外地看著這個在他印象中一向只有冷漠和霸道的姑娘,沉聲道:“那人敢強擄民女,勢力一定不小,官府如此辦案,十有八九與之勾結,官匪兩方面,明里暗里兇險處處,一著不慎,不但救不得人,自己也要陷于萬劫不復之地,你真的願意幫助他們?”

  “我願意!”

  夏潯點點頭,向她走過來:“走吧。”

  “哪里去?”

  “看看唐家娘子被擄走的地方,想個擒賊的法子出來。”

  彭梓祺有些意外,有些驚喜,遲疑道:“你……你不怕其中兇險了?”

  夏潯微微一笑,柔聲道:“好歹我也是個讀過聖賢書的人,你願以身涉險,楊某慚惜自身。你既願意,我也願意!”

  這是一條幽仄狹長的小巷,雖不甚寬,卻也行得一輛車子。小巷中沒有鋪設石板,因為昨夜下過雨,地面十分泥濘,行人雜亂的腳印仍然清晰地印在上面。夏潯看看兩旁長著青苔的牆面,又看看那條狹長的小巷,說道:“地面已經被行人破壞了,可是如果歹人在巷中備有車輛,車轍不會全然不見,所以那婦人應該是被恐嚇挾迫而行或者被抬走的。”

  “看出這些,有什麼用麼?”

  夏潯微微一笑,耐心地道:“這說明一件事,擄走唐家娘子的歹人,其居處其實並不遠。”

  “哦?”

  “第一,如果住處甚遠,那麼他們完全可以仗著唐家婆媳倆對蒲臺縣城還不熟悉,帶著她們離居處近些時再擄走婦人,然後帶著那婆婆東轉西轉,待到天明,那婆婆連媳婦是從什麼地方被擄走的都說不清了,豈不更妙?第二,這條巷子里可以停車,而對面大街上也是石板路,巷中縱有車轍,到了大路上也會全部消滅,有什麼泥痕也會被雨水衝刷掉,因此如果路遠,擄人的車子完全可以停在巷內,只有那歹人住得並不遠,就在這東城區,才沒必要動用車子,那樣一旦被人看見反而不美。”

  “喔,似乎有道理。”彭梓祺點點頭。

  夏潯又道:“唐家貧窮,而擄人者雇車馬、使潑皮,花錢打點,所需不菲,所以擄人絕不會是為了財帛;唐家剛到蒲臺,她兒子補鍋鋦碗磨刀為業,時常遊走四方,婆媳二人又深居簡出,短短時日當不致與人結怨,所以也不可能是為仇,那麼,就只有謀色了。好色者縱然為了名聲有所遮掩,日常之中總會傳出些風流韻事,要找嫌疑人,這可以作為一條線索。”

  彭梓祺的目光開始有些驚訝,雖然她也隱隱猜出了些緣由,卻無法說得這般有條理,眼前站著的“楊文軒”和她認知中的那個無行浪子似乎有著天壤之別,他臉上那種認真、自信的神情……很迷人。

  夏潯並沒察覺她的心思,繼續思索著說道:“唐家婆媳倆雖是以穩婆為業,因為剛來,知道的人不多,只能通過街坊鄰居代為揚名,知道她們婆媳執業的人並不多,見過唐家小娘子的人就更少了,所以,那見色起意者,必是左近的住戶,甚或在唐家婆媳倆曾經接生過的人家見到過唐家小娘子。

  “這是一個小縣城,那三個混混潑皮都是本地人,真兇既在蒲臺縣,那三個混混既為其所用,就斷無不認得的道理,可他們居然有恃無恐,可見必有所恃,或者那幕後真兇是此地豪強,他們不敢得罪,寧願頂缸入獄。或者真如你所說,那幕後之人有強硬的後臺,可以交通官府,一俟風頭過去就能把他們放出來。不管哪一樣,都可以證明,這戶人家甚有勢力。”

  夏潯總結道:“因此,我們要找出那歹人,地點可以鎖定在東城一帶,此人一定甚有地位,非富即貴,而且在本縣有些風流名聲,這樣的話,要找兇手是不是容易多了?”

  彭梓祺嫣然道:“原來讀過書的人,果然明白許多道理,我還以為你……你……唔,那麼你說,我們該怎麼辦?”

  夏潯眨眨眼道:“是你執意要留下的,想必你早已有了法子,我正想問問,你有什麼辦法?”

  彭梓祺挺起了胸脯兒:“我肚子里可沒有你這麼多彎彎繞兒,我想的很簡單,今晚我蒙面潛入縣獄,找到那三個潑皮,一番嚴刑拷打,不怕他們不招!”

  夏潯道:“你以為縣獄是菜園子麼?”

  彭梓祺一時氣結,沒好氣地問道:“那你說,怎麼辦?”

  夏潯的眉頭微微蹙了起來:“我的辦法……很危險……”

  彭梓祺馬上找到了佔據上風的感覺,冷笑道:“怎麼,你怕了?”

  夏潯微微搖頭,指著自己的鼻子尖道:“我不危險。”又一指彭梓祺道,“是你危險……”

  唐姚舉挑著擔子,興衝衝地趕回蒲臺縣城。

  這一趟出去大有收獲,遣置各地的許多教友都找到了,馬老四還大老遠的從卸石棚寨趕來,與他取得了聯係,他今後就要在山東府安家落戶了,有這麼多教友分置各地,又及時取得了聯係,假以時日他就可以在山東重開教壇,把他父祖傳下的這一脈白蓮香火傳下去。

  不料他高高興興地剛回到家,就如晴天霹靂一般,聽到了媳婦被人擄走的消息,唐姚舉素知娘子端莊嫻淑,謹守婦道,斷無與人私奔的可能,摞下挑子就氣吼吼地趕到知縣衙門,敲起了鳴冤鼓。

  他一個無根無底的外來戶,單縣令對他可就不像對夏潯那麼客氣了,隨意搪塞幾句便趕他離開,唐姚舉哪肯罷休,言語衝撞幾句,單大老爺勃然大怒,擎出一支黑簽拋下來,以咆哮公堂之罪,打了他四十大板,打得唐姚舉屁股開花,站著進去,躺著出來。

  遣置蒲臺縣城的淮西人有百十來口,其中有十來戶都是唐姚舉香堂下的信徒弟子,聽說唐家出事,他們都趕到唐家探問,這些人是陪著他一起去縣衙公堂的,眼見單大老爺大發淫威,他們敢怒而不敢言,直等唐掌教受完了刑,這才忍怒扶他回家。

  有人去張羅了金創藥來,給他小心地敷上。一大堆人圍著他,七嘴八舌,議論紛紛,有擔心唐家娘子安危的,有咒罵知縣老爺混帳的,卻始終討論不出個眉目來。唐姚舉趴在炕頭兒,想著媳婦黃氏已被擄走一夜,清白恐已難保,不由心如刀割,又想娘子向來貞烈,一旦受辱,恐怕是要尋短見的,更是激憤若狂。

  可他現在縱想豁出一死、舍了老娘去與人拼命,都找不到仇家的影子。趴在炕上臉色鐵青地沉吟半晌,唐姚舉咬著牙,狠狠地說道:“王宏光、楊彩,卸了門板,抬我出去。羅歷,頭前帶路,咱們去見林老掌櫃。”

  他點名的這三人也是同樣遷移到蒲臺縣的淮西人,都在他香堂里擔任一定職司,乃是他的心腹,一聽他這麼吩咐,羅歷立即緊張起來:“掌教,你想……借助林老掌櫃的勢力?”

  唐姚舉道:“不然……又怎麼辦?”

  羅歷道:“掌教,那林老掌櫃對咱們可沒懷什麼好心吶,上一次他登門拜訪……”

  唐姚舉黯然道:“龍困淺灘遭蝦戲,虎落平陽受犬欺……今時不同往日,咱們是外來人,還沒站住腳,你嫂子如今吉兇未卜,我顧不了那麼多了,抬我走!”

  羅歷無奈,只得恨恨地一跺腳,低吼道:“還愣著幹什麼,去卸門板!”

  夏潯帶著彭梓祺離開借宿的那戶人家,找了一家客棧入住,放好行李來到前廳酒店,在牆角隱蔽處坐下,點了幾樣酒菜,剛剛落座,彭梓祺就迫不及待地問道:“你說,要我怎麼做?上刀山下火海,皺一皺眉頭,我就不是好漢。”

  夏潯道:“上刀山下火海,那倒不必,只不過……需要你冒險引那歹人自露馬腳。”

  彭梓祺愕然道:“我?我如何引那歹人出來?”

  夏潯道:“那歹人只為唐家娘子有幾分姿色,便不惜代價,做出如此行徑來,顯見是個好色如命之人,如果蒲臺縣里突然出現一個俊俏可愛的大姑娘,又是個外地趕來投親靠友,卻不幸沒有找到親戚,一旦失蹤也無人理會的女孩兒,你說他會不會再度出手呢。”

  “那還用說。不過,咱們上哪兒找一位俊俏可愛的姑娘家來?”看著夏潯望著自己有些古怪的眼神,彭梓祺漸漸明白過來,遲遲疑疑地指著自己的鼻子尖,期期艾艾地道,“你……你不是……不是說我吧?”

  夏潯趕緊道:“我是說女扮男裝、女扮男裝,不是不是,我是說男扮女裝、男扮女裝……”

  彭梓祺剛要發作,就聽有人砰地一拍桌子,喝道:“光天化日,朗朗乾坤,蒲臺縣里竟然發生強擄民女的事來,當真叫人難以置信!”夏潯和彭梓祺扭頭一看,只見臨窗剛剛坐下兩人,說話的這人二十三四歲年紀,一身儒衫,臉龐方正,濃眉如墨,二目有神,雖是一身儒生打扮,但那氣憤惱怒的樣子卻頗有幾分剛毅果敢的氣概。

  在他對面坐著的人也是一身儒衫,年紀與他相倣,國字臉,一字眉,清秀的面龐,氣質儒雅,開口說道:“紀兄,眼下案情未明,也未必就是強擄民女,從堂上訊問的情況看,也難說不是那婦人不守婦道,在淮西有了相好,如今找上門來,勾她棄家私奔。”

  紀姓書生仰天大笑:“哈哈,賢寧啊賢寧,你為人太方正、太天真了。那縣太爺的一番鬼話,能騙得了你,卻騙不過我紀綱!”

  對面坐的書生不以為然地道:“紀兄,你這人啊,就是性喜多疑。你看縣尊老爺,已將三個潑皮拘押起來,又命三班六房的衙役皂隸們滿城尋索,處斷不可謂不公。畫影圖形,緝捕天下,並非一件小事,沒有憑據之前,僅憑那唐婆婆一面之言,豈可擅動國器。”

  紀姓書生曬然道:“荒謬!那唐家婦人若果然有姦夫,她丈夫不在家,婆婆年老行動不便,日常採買都是她來出頭,如果她與姦夫私奔,選個什麼時辰不好行走,偏要選在雨夜,還要大動幹弋,又是雇人又是雇車的把她婆婆也引出來?夜間宵禁,四城緊閉,她又住何處逃?這麼多不合情理之處,你還相信有私奔的可能麼?”

  高姓書生憬然道:“哎呀,我怎麼沒有想到?紀兄這番話大有道理,不若我等去拜見縣尊,把紀兄這番見解相告,以助縣尊大人破案吧。”

  “可別!”紀姓書生攔住他道:“賢寧啊,你也太過方正了,豈不知人心險惡。堂上那位姓楊的書生,可比你高明多了,為兄冷眼旁觀,縣太爺那番話,那位姓楊的書生也是絕計不信的,可他在堂上就不曾說過只字片語。能考中進士,外放一縣的人物,會像你高賢弟一般不諳世事人情麼?那些當官兒的哪個不是人精?”他端起酒來,冷冷笑道,“只怕他不是不知道,而是揣著明白裝糊涂罷了。高賢弟,這浦臺縣的水深的很,你這麼天真的人,還是不要亂趟的好,一個不慎,咱們兄弟都得栽進去。”

  高姓書生脹紅著臉道:“你說……縣尊大人有意枉縱兇手?這怎麼可能?縣尊老爺十年寒窗,受得是孔孟教化、學得是道德文章,如今為國當差,食朝廷俸祿,怎麼可能幹出縱枉歹徒的事來?”

  紀姓書生一仰脖將杯中酒飲盡,不屑道:“要是學過道德文章的人,就一定知書達禮,當今皇上也用不著峻法懲貪了。”

  高姓書生沉聲道:“我看那單大人一身正氣,絕不像個貪污受賄、貪臟枉法的貪官。紀兄啊,你就是因為憤世嫉俗,常作驚人之言,才被縣學開除出革,怎麼就不知悔改呢?”

  這句話把那紀姓書生激怒了,他好不容易考中諸生,卻因常作驚人之語,甚至對至聖先師的訓導也常有不同見解,被教諭訓導們斥之為妄自邪說,開革削藉,這件事一直是他心中的痛,如今被好友揭開傷疤,不由勃然大怒,兩只眼睛都紅了,他瞪著高姓書生,惡狠狠地道:“賢寧既這麼說,可敢與為兄一賭?”

  高姓書生詫然道:“賭什麼?”

  紀姓書生道:“我來想辦法,抓出那強擄民女的姦人來,若果證實他與縣太爺有所勾結……”

  高姓書生追問道:“那便怎樣?”

  紀姓書生道:“你便站在街頭,大呼三聲‘人性本善,狗屁不通’如何?”

  高姓書生攸然變色,“人性本善”可是亞聖孟子說的,身為儒家弟子,又是縣學諸生,他豈敢行此大逆不道之舉。

  紀姓書生見他遲疑,不禁仰天大笑:“哈哈,你不用說了,你的遲疑,已經證明‘人性本善、狗屁不通’啦,哈哈哈……”

  高姓書生脹紅著臉,咬一咬牙,正要接受他的賭注,坐在牆角的彭梓祺忍不住問道:“看你如此篤定,莫非你有辦法?”

  紀、高二人聊得興起,此時又非飯時,而夏潯和彭梓祺又是先住了店,從後門進來的,一進門就坐在了牆角,兩人竟未注意,這時聽到有人說話,方才悟到自己二人說話有些肆無忌憚,待仔細一看,他們馬上認出這兩人就是制住三個潑皮、救下唐婆婆的楊、彭二人,不由又驚又喜。二人連忙離開座位,高姓書生遙遙一揖,說道:“原來是仗義救人的楊公子、彭公子,失禮失禮。”

  紀姓書生則豪爽的多,大笑起身道:“相逢即是有緣,兩位兄臺還請移座,咱們共謀一醉如何?”盛情難卻,夏潯和彭梓祺便移了酒菜過去,兩桌人並坐一桌,相互揖禮,通報身份。

  原來這紀姓書生叫紀綱,高姓書生叫高賢寧,都是臨邑人氏,兩人曾同是縣學的諸生,交情深厚。紀綱被縣學開除後,兩人的交情並沒有因此斷了,後來高賢寧想離開家鄉遊學一番,一則好友情深,不忍相離,二來這紀綱自幼習武,一身拳腳功夫極為了得,有他相伴,路上也安全,于是便約他同行。

  二人在山東各州府縣遊學訪問,昨日逛到了蒲臺縣,被大雨留客,今早恰好看見夏潯和彭梓祺護著那唐婆婆去縣衙,二人閒來無事,跟了去把整個過程都看在眼里。

  一俟落座,彭梓祺便迫不及待地問道:“紀兄,你有什麼好辦法,能捉住那歹人?”

  “這個……”紀綱有些猶豫。

  彭梓祺道:“不瞞紀兄,我們也恨那歹人實在猖狂,方才正在商議辦法,如果紀兄有好辦法,說不定咱們可以聯起手來,為地方除此一害。”

  她輕輕一拍掌中刀,傲然道:“論學識,小弟不及各位,可若論武功,小弟自信可以助一臂力。”

  紀綱略一沉吟,爽快地道:“方才我的確想了個法子,只是要做起來,還有許多難處。”

  彭梓祺忙道:“紀兄請講,我們一起商量一下。”

  紀綱四下看了看,壓低聲音道:“那歹人強擄民女,十之八九,是謀其色。既然如此,要引他入彀,就須投其所好,攻擊短處。我的意思,可往其他府縣,使重金聘一位青樓中才貌雙全的姑娘,扮做投親靠友的村姑,到這蒲臺縣里招搖過市,那歹人只要見了,自然生了邪念,只要他一出手……”

  彭梓祺吃了一驚:“怎麼他的法子與楊文軒一個模樣?”

  彭梓祺定了定神,說道:“此事十分兇險,那姑娘豈肯答應?”

  紀綱道:“有錢能使鬼推磨!況且,此事如此重大,豈可實言相告之?”

  彭梓祺有些不悅地道:“這樣的話,不就是利用她了?萬一有個閃失……”

  紀綱不以為然地道:“彭兄弟,婆婆媽媽,如何做得大事?那樣的女子,又能閃失個什麼?”

  夏潯緩緩開口道:“引蛇出動容易,如何捉賊捉贓?”

  紀綱微笑道:“楊兄所慮甚是,所以欲行此計,最最緊要處不是引蛇出洞,而是如何拿賊擒臟。故而,若行此計的話,我須先趕去青州核桃園見一個人,得此人相助,這一計方才可行。”

  夏潯納罕地道:“青州核桃園?那里有什麼了得的人物?”

  紀綱笑道:“啊,我倒忘了,楊兄和彭兄就是青州人呀,呵呵,你們可曾聽說過核桃園崔家麼?”

  夏潯隱約覺著這個名字有點耳熟,還沒等他想起來,彭梓祺已“啊”地一聲輕呼,失聲道:“青州核桃園崔家,我知道了,紀兄說的想必是崔迪崔老太公家?”

  紀綱道:“正是,原來彭兄弟也聽說過崔家。紀某與崔家有些親戚關係,崔家這一輩兒長房長子崔元烈,那是紀某的遠房表弟。”

  “崔元烈?”夏潯不由一愣。

  紀綱道:“這山東地面上,權勢最大的三家,是齊王、魯王和孔聖人家,再接下來,就是核桃園崔家了。”

  夏潯暗吃一驚,有些不敢置信。記得那崔元烈曾向他介紹過自家的身世,似乎他的爹爹只是個沒有功名的鄉紳地主,爺爺也只做過八品的府學教諭,哪有什麼權勢了?

  紀綱道:“崔太公這輩子最高只做過八品的府學教諭,官兒的確不大,可是崔太公就算見到了三公六卿當朝一品,那也是平起平坐的人物,這位老太公,手里頭可有當今皇上親手所賜的白金文綺龍頭拐杖,皇上下過特旨,崔老太公出入著一品服色,享一品儀仗,只是這位老太公一向謹慎自省,從不仗勢炫耀,所以知者不多。”

  夏潯動容道:“這位崔老太爺到底什麼身份,竟蒙皇上如此恩寵?”

  紀綱笑道:“倒也沒有甚麼,只是當今皇上昔年還做放牛娃兒的時候,曾經流落到山東地面,當時就是在青州府核桃園給崔家放牛,那時候崔老太公還是崔家的小少爺,他對皇上非常友好,從無打罵,還時常揣些吃食周濟皇上,後來皇上坐了天下,知恩圖報,對崔家的封賞自然極重了。”

  紀綱不無艷羨地說完,又道:“紀某與這位遠房表弟只打過一兩回交道,卻知他為人素來耿直,若他知道此地發生的事情,必肯相助的。我這表弟是崔老太公的心頭肉、命根子,只要他肯相助,必能請動老太公的龍頭拐杖,有此物在身,蒲臺知縣縱然受了那歹人再多好處,也不敢公然偏袒,事情一旦張揚開來,他也就保不得那人了。”

  彭梓祺蹙起眉頭道:“這個辦法自然是妥當的,可是先去其他州府擇一女子、再往青州去請崔公子,來來回回,也不知需要幾日功夫,待那歹人被捉,恐怕唐家小娘子早已經……”

  紀綱淡淡地道:“身居險境,圖謀大事,自然要謀而後動,務求一擊必中,我們能除一害,避免再有人為其所害,已是功德無量。至于那位唐家娘子,明知救不得,怎求盡善盡美?”

  夏潯瞟了他一眼,心道:“謀者無心,是個狠角色!”

  彭梓祺不忿地道:“女兒家名節是何等樣大事?豈可如此輕描淡寫,但有一線希望,我們就不該袖手旁觀的。再說,若讓一不知真相的女子牽連進來,縱然是個青樓女子,手段也不光明。這樣吧,誘引歹人現身的人,我來想辦法。青州那邊卻須紀兄馬上著手了,咱們能多搶一天時間也是好的。”

  紀綱詫異地道:“彭兄弟有什麼合適的人選?”

  彭梓祺紅著臉蛋道:“我……我男扮女裝,不行麼?”

  紀綱和高賢寧齊刷刷地看向彭梓祺,彎彎的眉,大大的眼,直直的鼻梁,小巧的嘴巴,白嫩的皮膚,比女孩子還要精致,還要可人,這時羞暈滿暈,婉若兩瓣桃花,這樣的美貌少年要是換上女裝……

  “行!當然行!”紀綱和高賢寧立即點頭如搗蒜。

  夏潯摸了摸鼻子,慢吞吞地道:“青州核桃園,也不必去了,高兄紀兄若肯相助,在這蒲臺縣里,咱們就能借來足夠的力量以抗知縣,如此……咱們是不是可以馬上執行釣魚大計了呢?”

編輯:劉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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