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連載 5(2)

時間:2013-03-12 10:36   來源:中國臺灣網

  薇薇姨媽說話口無遮攔,舉止也十分隨便,因此,才五分鐘她就營造出了一個親密無間輕松愉快的氛圍。在她丁香花盛開的花園里,她邀請我和她一起品茗,還講一些和她的烤面包片一樣黃的段子逗我開心。

  接著,廉恥的界線被衝破後,她脫口對我說道:

  “怎麼樣,我那誘人的外甥使您幸福嗎?”

  “啊,是的。”

  “當然,我指的是在床上……他這個情人精力很充沛吧?”

  “是的。”

  “有規律的?”

  “是的。”

  “過分嗎?”

  “有時候。”

  “行,太好了。我羨慕您,漢娜,和維也納所有的不正經女人一樣羨慕您啊!您抓住了維也納最英俊的小夥子之一。那您呢?”

  “我什麼呀?”

  “您主動找過他嗎?”

  “我沒來得及,他總搶在我前面。”

  “樂事過後,您還想要嗎?”

  “應該還要嗎?”

  她注視著我,臉上挂著微笑沉思著。

  “我的小漢娜,讓我來猜猜看,如果說在你們的嬉戲中您從不採取主動,那是因為您還未曾經歷那欲仙欲死的一刻,不是嗎?”

  “欲……”

  “欲仙欲死的一刻!那時您的肉體快樂得都要爆炸了,您只剩下了一種享樂的叫喊。您明白我暗示的是什麼嗎?”

  我皺起雙眉,一心喝完我那杯茶,這便在不知不覺中作出了答復。

  薇薇溫和地抓住我的手。

  “這呀,這很正常,親愛的。”

  “您認為是嗎?”

  “我肯定。您應該放松,陷入其中,想著您,您的感覺,您的快樂……也就在達到高潮的時候才最有可能受孕。”

  “啊?”

  “人所共知的。即在欲仙欲死的一刻,女人的體內全都開放了,包括那條能讓男人的精液抵達正確港口的道路。您要是緊張,那就會把卵子隔離起來了。”

  “這事兒誰都沒跟我提起過一個字。”

  “那我現在就在告訴您啊。”

  “您是在暗示我婆婆、阿得拉伊德嬸嬸、卡羅魯斯男爵夫人、封·鐵克夫人,她們就是在這樣的狀況下懷上她們的繼承人的嗎?”

  我故意選擇了我們身邊最嚴肅的太婆來說。薇薇不快地望了望我,就像望著一只將叮在她的蛋白杏仁餅上的蒼蠅。我更加惡劣地進一步問道:

  “還有那些強姦後生下來孩子呢?薇薇姨媽,您也認為,那些遭到侵犯的受害者是痛快地把自己奉獻給施暴者的嗎?”

  “我親愛的外甥媳婦,在這方面,我們並不是一律平等的。人類可以分成兩大陣營:多小孩的女人和多情的女人。小孩生得多的女人並不享受,她們的機體本來就用于受孕,只等著時機成熟罷了。相反,多情女子機構更靈敏——您或我——需要心醉神迷,需要震撼,需要感動,才能完成受孕這項困難的使命。好好想一想吧,漢娜,聽您薇薇姨媽的叮嚀,好好得益于您富有魅力的丈夫,不用多久您就會生育的。”

  薇薇雖然行為放蕩、無拘無束,講起道理來卻和其他人如出一轍:她在欺騙伯爵之前——我希望是之前——幫他所生的四個孩子為她掙得驕傲、榮譽、女性的價值和道德的護照。我覺得自己離此還遠著呢……我哪一天能遇上讓我覺得和我沒有不同的女人啊?

  薇薇姨媽大概詳細轉述了我們的談話內容,並且為自己提議的方法甚是自豪,因為,第二天,來訪便開始了;整整十二天里,客人接踵而至,絡繹不絕。本家的夫人們前來和我共進茶點,給我大量灌輸了知心話,她們帶著漫不經心的神態對我不吝賜教,就像,那些詞語超越了理念自己從她們的嘴巴里跑了出來似的,她們就是為了說這些話而來的。

  “做過那個……您知道是什麼事之後,我強迫我丈夫繼續呆在我身上。就這一點而言,我親愛的,大自然為畜生做出的安排勝過對待我們可憐的人類。拿犬類來說吧,射精以後,公狗再也無法從母狗身上出來,因為他的……器具還漲得大大的,堵住了口子。這下子,對老實的母狗就遭罪了——我聽到過我的凱蒂痛得大聲尖叫——不過,五分鐘以後就好了。”

  “我丈夫抽出來以後,我仍然呆在床上,再不動彈,呆上兩個鐘頭!仰臥。讓腰部和髖部緊貼在床墊上。直到……那行了或者該行了!這事兒啊,除非聽到人叫‘快救火啊!’我不會從床單上下來!結果:六個極優秀的孩子。”

  “您嘗試過旱芹嗎?香芹呢?我從訂婚時起就開始接受旱芹和香芹療法了,它有利于妊娠。我的姐妹們嘲笑我,小妹妹見到我就學牛叫‘哞’,說我吃得像母牛一樣多……我聳聳肩膀,可我是對的:我們結婚頭五年生了四個孩子。誰說對了?在這種情況下當然不是我的姐妹們。關于這一點,親愛的漢娜,‘野生的’旱芹,一定要用野生旱芹,阿拉伯旱芹除外。而香芹,當然是原莖芹菜!”

  “月亮!……滿月時女人長芽。就像森林!就像田野!就像牡蠣!有些晚上只能是勞而無功,首先得抓住這個機會。大海大洋都受月亮的支配,我們怎麼會不受影響呢?好自命不凡啊!今天的那些夫人們就能淩駕于月亮之上?做夢吧!呶,不管怎樣吧,我給您一本陰歷。啊,您知道……那您有讀它的習慣嗎?”

  “盡管這事兒跟我無關,漢娜,我還是想到了該給您琥珀。美洲或西伯利亞的野蠻人把它們派作別的用途,並不用它們做化妝品。當然,我是天主教徒,我很虔誠,不會歸附諸如此類的迷信……然而,我母親在我結婚前夜給了我琥珀,後來我又把它給了我的女兒們,因此,我們都順利地懷孕了!您收下這個禮物我就十分滿意了。其實,很簡單,晚上,睡下之前,您摸摸它,聞一聞。”

  我的葛雷珍,我還需要再往下說嗎?

  待會兒,弗朗茲就要從他的俱樂部回來了,我們倆一起用晚餐,然後,他會要我。你想想我眼下要做多少準備工作:我要完成的任務比一位把他的軍隊投入戰鬥的將軍還多!我得吞下一碗芹菜湯,消化掉烘烤香芹,查實月亮的圓缺,暗地里把琥珀亂摸一氣,強迫弗朗茲不要抽出來,趴在我身上入睡,然後,他走開以後,我便躺著不動兩個小時,骨盆貼著褥子。啊,對了,我忘了,在這些高空雜技的高難動作之間,我得放松,只考慮自己,並且試著達到心醉神迷。

  結果?我渴望逃跑。我很愛弗朗茲,可我卻幾乎在希望躲開他。我哪里知道嫁給他,我便嫁給了圍在我四周的所有這些婆婆媽媽,她們密謀策劃要使我變得和她們一樣,只要我不向她們做出讓步,她們便一刻不停地騷擾我。是的,我那時不知道,和弗朗茲結合的同時,我便投入了我憎惡的境遇。

  緊緊擁抱你,我的葛雷珍,在弗朗茲到家之前,我得溜進音樂室去哭一場了。

  你的漢娜

  1904年5月25日  于維也納

編輯:楊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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