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馮玉祥卒為社會心理與革命環境所裁制,自知其勢窮力蹙,乃不得不離其部隊,流寓太原。于是西北叛軍,始得表示服從中央命令。中央則不惜恕其既往,而悉予收容。此中央篤守和平統一政策之見于軍事者也。其在黨務方面,亦力求集中一切同志,泯絕過去之猜嫌軋轢,共秉總理之遺教,一致努力于訓政實施之工作。前勞可念,則務從其寬,紀律之行,則力求其恕。第三次全國代表大會,雖澈悟于整理之不容緩,然對于有歷史關係者,仍表示一致之尊重。即對于違反主義釀成共禍之負責諸人,亦只取消其黨籍,而不事追求。三次代表大會之公意,不啻為一年以來之和平統一政策,更加一層之保障,固將以寬大造成和平之基礎,以和平厚集建國之力量。一年以來,中央與政府,所為委曲求全者,無非以國基初立,民困未蘇,第一要義應使國家安全,民樂其生,確立社會之秩序,推行一切之建設,使主義不托于空言,人民胥蒙其樂利,而後消耗國力之戰禍,得以永弭;共產黨徒殺人放火之煽動,無自而起耳。何圖政府千方百計以求保和平,而馮係封建軍閥之野心終無感格之可能。黨內雖力求寬大與容忍,而造成殺人放火巨禍之罪魁,亦終無悛悔之一日。迨至今日,背叛黨國之改組派,封建余孽之馮係叛將,以及國內一切不逞之反動份子,遂相與起伏呼應,不惜勾結暴俄,聯合共黨,對于國家肆行其搗亂與破壞。凡中央順應人民心理,力求相安之所為,胥為此日變亂之厲階。此固為中央所慚惶而不安,亦必為吾全國同胞所澈悟而痛心者也。吾同胞其識之。
西北叛亂既起以後,欲求恢復如本年五六月間第三次中央全國時代之狀態,已非短期間所能為功。彼時桂係已告肅清,西北變亂亦就解決,國內欣欣,樂生望治,鹹認為自今以後庶無戰禍。二次中央全會之決議,悉為實施訓政建設之具體方案與步驟。中央為厲行國軍編遣,復召集編遣實施會議,分區執行,力求貫徹。其對內則致力于訓政基本工作,一面頒行各種自治法規,開始訓練人民之自治。一面復頒布清鄉剿匪條例,期于肅清土匪共禍,謀初步生活之安定。至言對外,且注全力于不平等條約之廢除,從事于主權之收回。凡此種種,雖未能旦夕以計功,亦庶可循程而責效。豈意反動將領,竟不顧國家人民之利益而突起叛變,更不意改組派不顧國家地位、革命前途,而有此擾亂大局之行動。坐令社會秩序重起紛亂,國家地位再見動搖。使二中全會時代之狀態不能再現,使實施建設之程序無從進行,挫阻橫生,戰雲再起。嗟乎!吾同胞思之!此為政府無力建設或無意建設乎?抑反動派不使國家有安定建設之機會乎?政府之討伐反動派,為不惜和平之破裂乎?抑為保障國家人民利益計,有不容不忍痛一割者乎?由此次所得之教訓,中正敢言,非根本消滅專與國家人民利益為敵之反動軍隊,則國家決不能寧定,人民亦不能安樂,和平秩序決不能有確實之保障,而一切解救民生之建設,亦決無法以進行。中正更敢言,非全國人民擁護中央之政策,與認識革命之意義,以人民之意思,為有力之裁制,則反動派之根株,亦不能鏟除盡凈。自今以往,惟望吾國民徹底覺悟者,即為求國家有真正之安寧,人民享永久之安樂,必須中央有強固之政府,尤必使此強固之政府有全體人民為後盾。凡我愛國之同胞應一心一德,協助政府,掃除馮係軍閥共產余孽,方得懾服暴俄侵略之野心。對于政府,應根據黨國決議之方案與法令,督促其實施,箴規其缺失,勿以求治太切之心,發為不負責任之責難。勿信顛倒淆亂之謠諑,反助好亂者以張目,而為之自擾。古人有言,期月已可,三年有成。政治之事,雖在聖智,尚未易倉卒以圖功。自上年馮玉祥離陜以至今日,為時未逾半年,政府雖自疚進行之弛緩,然建設方案,已得粗定,犖犖諸端,逐次施行。乃反動派必欲掀起釁端,破壞政治之安定,增加建設之障礙,搖動國家之地位,先自造成一跬步難行之局面,而再責人以遲鈍,彼別有用心者則然耳。曾是國家休戚相關之國民,而謂應如此乎?
總之,中央所夙夜以求者,惟在鞏固和平統一之基礎,而反動派必欲破壞和平統一之基礎。中央惟求人民以休養生息之機會,故盡力以謀國家之安定,而反派則不利于國家之安定。二月以來,凡中央所苦心造成初步安定之局面,已為反動份子、封建軍閥破壞而無余。政府欲求如四五月前得以致力外交,專心于和平建設之局面,已不可得。感格之道既窮,治標之計更急。政府今日,惟有不避困難,不辭犧牲,引下列二者為當前最大之責任:一曰遏滅背黨亂國共產遺孽之惡化勢力,勿致時局演成十五六年時代在武漢、廣州殺人放火之局面,冀能減除人民一分之苦痛,即為政府盡其一分之責任。二曰鏟除愚拙卑劣虛偽殘酷之封建勢力,不容馮係叛軍重施卵翼徐(世昌)、段(祺瑞)、曹(錕)吳(佩孚)之故智,使中國退歸于往昔腐敗封建之政治,全國演成今日西北朘脂削膏搜糧食人之慘禍。依過去事實之經驗,已使吾人感姑息之不可以為治,茍安之不可以為政。惟有徹底重造革命之基礎,完成真正統一之局面,而後一切救國建國之方案,始有循序推行之可能。然此尤必賴全國同胞認識國家所處之艱危,竭全力以協助政府。同胞乎!今日之事,非僅叛將作亂之局部問題,實為內外勾結謀亡國家惟一之危機。茍人民不知傾全力以護助政府,甚至袖手旁觀,置若罔聞,必欲使封建軍閥與反動勢力浸淫坐大,其結果非陷國家于十五六年武漢、廣州暴亂政治,即重演往昔徐、段、吳、曹時代之封建政治,與今日西北兵災人禍之慘劇。時果至此,則人民痛苦固永難解除,即過去革命之犧牲,亦將全失其意義,吾民族吾國家且必淪于永劫不復。其尚有生存安樂之望乎?值此內亂外侮之來,千鈞一發之秋,吾人持顛扶危,夫復何言。惟願全國同胞正其視聽,一其意志,勿茍且、勿偷安、毋中立、毋徘徊。民賊既無兩立之勢,順逆豈有並存之理?惟願全國同胞團結精神,共禦外侮,同仇敵愾,消滅叛逆,以增高我民族之人格與國家之地位。信任政府,擁護中央,滅撲此反動之狂焰,以掃除國民革命之障礙,而奠定我三民主義之基礎,則國家幸甚,民族幸甚。
(一九二九年十月二十八日,《申報》,第八版。)
【注】一九二九年六月二十七日,蔣介石向記者宣布,中央對馮玉祥決不究既往。七月五日,國府取消馮玉祥之通緝令。惟馮玉祥仍與閻錫山秘密進行反蔣。九月十七日,閻錫山夜宴馮玉祥于晉祠,決舉兵反抗中央。十月十日,馮玉祥之部將宋哲元等電閻錫山、馮玉祥,歷數蔣介石六罪狀,即日出兵四十萬討伐。並推閻錫山、馮玉祥為國民軍總、副司令。十月十四日,蔣介石發表告全國將士書,謂馮軍乃統一之最後障礙。二十七日,再發表討馮告民眾書,決鏟除封建軍閥。二十八日,自南京赴漢口督師,並發討伐馮軍誓詞及通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