圖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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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間:2012-08-26 14:01   來源:中國臺灣網

  不管怎樣,在答應了貝爾的請求之後,法伊夫壯起了膽,急切又激動地要貝爾講他的故事。也許這是個卑鄙的伎倆。不管怎樣,貝爾又靜靜地仔細打量了他一番,顯然他決定他必須一講了之。于是,他便往床鋪上一坐,極耐心地搓了搓他的大手,一動不動地盯著它們看了一會兒,然後開始講他的故事。這都是因為他的妻子。他們一起從俄亥俄州立大學畢業,他自己拿的是工程學學位,並順理成章地參加了預備軍官訓練隊。1940年被徵召入伍,並被派往菲律賓,當然他妻子也一同去了。但到那里分配具體任務時,他又被派到另一個島上的叢林里去修建一座大壩,修壩主要是軍方出于防守的考慮。妻子們是不允許跟去的,因為叢林里條件太差,所以她就留在了馬尼拉,這樣兩人便分開了。而且僅僅因為他是剛來的,就被分去幹最臟最累的活。

  “你也知道戰前軍官俱樂部是啥樣的,”貝爾說,搓著他的大手,盯著它們看,“她在馬尼拉沒有熟人,以前我們也從未分開過,一晚都沒有,我忍受了四年,最後還是辭職離開了。”

  “噢,是這樣。”法伊夫說,急切地鼓勵他繼續說下去。

  “我們在一起的時候性欲都比較強的。”貝爾說。

  法伊夫等著他說下去。“是嗎!”他微微一笑,以示鼓勵。

  貝爾幾乎是憤怒地瞪著他,帶著那種古怪的、悲傷絕望的忍耐,莫測高深。“就這些。”看到法伊夫聽不懂他的話,他似乎也就隨他去。也許在某種程度上確實是這樣的,法伊夫急切地想著,因為他沒結過婚。但他實在看不出這有什麼大不了的。

  “我們都是那種生理上需要許多愛……”貝爾突然打住了,也許試圖換個角度說,“這不像樣,”他生硬地說,“一個我這樣年齡的結了婚的男人離開自己的妻子是不像樣的。”

  “是啊。”法伊夫同情地說。

  貝爾又只是瞪著他。“不管怎樣,我一直在馬尼拉工作直到我們有了足夠的錢回美國,然後我們回來了,回到了我的工作上。”他攤了攤雙手,“就這些。他們告訴我我再也不會得到軍銜,他們還說他們保證我會被徵召入伍,而且他媽的肯定會在步兵團,我就這樣來到這兒。”他又一次攤了攤手,“花八個月的時間被徵入伍,我們花了整整八個月的時間。”

  “那些該死的狗娘養的!”法伊夫憤憤地罵道。

  “哦!你不能怪他們。這是他們的生存方式。你也知道的。我想我對此是嗤之以鼻的,這不是他們的錯。”

  “但那些畜生!”

  貝爾沒什麼反應。“不,我不怪他們。”

  “她現在在哪兒?”

  貝爾又用那種古怪的眼神看著他。“她在家,待在哥倫布市,和她家人在一起。”貝爾繼續瞪著他。他的眼睛蒙著一種深沉的、古怪的(至少法伊夫看來是這樣的)、成熟的矜持,在那背後又是那種令人難忘的極為深邃、極為痛苦且毫無希望的忍耐。

  “你多大了,法伊夫?”

  “二十。”

  “哦,我二十三,你明白了吧?這就是我的故事。”

  “但你為什麼不想讓人知道呢?”

  “一方面是因為士兵們不喜歡軍官,把人弄得挺尷尬。另一方面,”貝爾的聲音變得尖銳起來,“讓我談這件事也會弄得我挺尷尬,法伊夫。”

  “哦。”法伊夫挨了指責,臉紅了起來。

  “我告訴你這個故事的唯一原因就是要你明白我為什麼不想提到這件事。”貝爾還用那種古怪的矜持眼神瞪著他,此時幾乎變成了一種威逼的目光。

  法伊夫信守了承諾,沒有對任何人提起這件事。但結果還是一樣,最終還是傳出去了。一周之內整個連都知道了貝爾以前的身份。沒人知道事情是怎樣傳出去的。但事情經常是這樣的。沒有人談論,但不知怎的就傳出去了。軍官們當然都知道了,威爾士也知道了,其他參謀人員也全知道了。“大屁股蟲”斯坦把貝爾叫了去,私下和他談了很久,至于談的什麼,法伊夫全然不知。總而言之,這引起了不小的轟動。看到事情變得公開了,法伊夫覺得稍有點遺憾,也有點嫉妒。只要這件事還是個秘密的話,法伊夫覺得他在貝爾身上還有點個人的籌碼。當然,當事情公開後,他立即找到貝爾,向他解釋並不是他泄露出去的。貝爾只是說了句謝謝,還是用同樣的古怪矜持的目光瞪著他,帶著同樣絕望的忍耐。

  後來再想一想,法伊夫覺得這並沒有他所想象的那樣刺激。他希望有更加刺激的事情,比如說和一位將軍打上一架。當然,法伊夫自己也沒有多少跟女人交往的經驗。他有過兩個正經的女朋友,一個是在家的時候,另一個是在市里的某大學,當時他們師駐扎在那里,他還在那兒上過幾堂課。法伊夫沒能和她們上床,不過在領薪日他也多次找過妓女。他總覺得貝爾僅僅因為要和妻子在一起而做出那樣的事是一種軟弱的表現。另一方面,他又不得不承認這一點:貝爾對他的妻子很忠誠。後來他們成為朋友後,他也和貝爾一起玩過幾次,可他從沒見過貝爾和女人在一起,更別說去追求女人了。當其他人去逍遙的時候,貝爾總是一個人喝酒。法伊夫不得不承認這一點。但他又忍不住想貝爾的妻子在家是否也是那麼忠貞呢?他又想貝爾是不是也想過這個問題。他很可能想過。

  法伊夫開始學究式地思考這個問題:讓她寫信老實告訴你,她要去和別的男人上床了,盡管她仍然愛你;或是讓她去和別人上床,但是不對你說,照常給你寫信,反正只要你不知道也就不會痛苦,好像她還是忠貞的。這兩種情況哪種更糟糕一些呢?法伊夫沒法確認他喜歡哪種。兩種選擇都讓他的心猛烈跳動,感到有點惡心,但又說不上為什麼。一個女人當她的男人不在身邊的時候,真的能一邊與別的男人上床一邊還愛著她的老公嗎?法伊夫想也許她能。但他肯定不喜歡這樣。這讓一個男人覺得赤裸裸的,沒有一點保護。法伊夫想到一個女人做這樣事情的時候感到不舒服。況且她們都在家,很可能在那里找到一個情人。天啊,在這種被上帝遺棄的地方什麼都沒有。貝爾曾說過,他妻子是那種生理上要求很強的女人,不是嗎?法伊夫挺慶幸自己沒結婚。

  事實上,當貝爾以前的身份公開後,幾乎沒有什麼反應。之前人們的擔心純屬瞎折騰。人們只是好奇地盯著他看一會兒,想他們中間竟會有一個軍官。然後這件事很快就被忘掉了。不管怎樣,軍士長威爾士對貝爾的反應最讓法伊夫感到氣憤,也激起了他要求公平對待的強烈情緒。威爾士瞟了一眼201號檔案,輕蔑地往桌上一扔,開始了他那極其刻薄的諷刺,這種諷刺對任何像法伊夫一樣相信人性的人都是極其不人道的,讓人感到極端的憤怒。他是這麼說的:“喲,這真是一個蠢蛋。我肯定能收拾住這些人。也許他自己會搞明白根本就沒有什麼戰爭,為什麼要浪費這麼幾年時間。法伊夫,我敢和你打賭,過不了幾天他就會開始發號施令了。”後來證明他完全是錯誤的,他也絲毫沒放在心上。他就是這樣的一個人,現在氣勢洶洶地向法伊夫衝來,眼里閃著瘋狂和狡猾。法伊夫盡量要自己去坦然面對來勢洶洶的斥責。他悻悻然環視了一下等待在那邊的炊事兵們,他們此時緊張地圍在食堂管理員身邊。法伊夫很慶幸沒有告訴那個狗娘養的關于貝爾妻子的事情,不然他又會嘲諷一番。至少那是威爾士不知道的一件事情。

  坐在炊事兵們中間的食堂管理員斯托姆上士也注意到了威爾士臉上的表情。斯托姆今年二十六歲,這是他的第三個服役期,他與威爾士的文書法伊夫一樣十分清楚軍士長的脾氣,也意識到了馬上會發生什麼。在八年的服役期間,斯托姆認識很多的軍士長,但沒有一個是像威爾士那樣的。大部分軍士長都是實幹家,在處理文字工作上很熟練,也慣于命令別人或服從命令。有一些以前都是嗜酒的老賊,靠著過去的一點表現過活,要不就依靠一個能幹的中士幫忙,而總有一天這個中士會接替他。在這兩種人中時不時能發現幾個在某些方面有點怪僻的人,但絕不是像威爾士這種人。

  就個人來講,斯托姆和他相處得不錯。他們兩人的關係,如果說不上是停火休戰的話,那也就像是在街頭警覺地盯著對方的兩條狗一樣。斯托姆做自己本分的工作,做得也不錯,威爾士就沒管他,而且斯托姆也知道只要他做好自己的工作,威爾士是不會管他的。斯托姆覺得這就足夠了。如果威爾士要發瘋的話,那是他自己的事。

  另一方面,斯托姆覺得只是依著性子而沒有任何理由地將文書訓斥一頓,無論是從工作效率還是工作管理上都沒有任何好處。斯托姆也經常在必要的時候訓斥別人一頓,但從來不是沒有理由地瞎訓。而現在威爾士訓斥法伊夫的唯一好處就是這可以使斯托姆的炊事兵們分分心,不去想會被轟炸這種事情,緩解一下他們緊張的情緒。這正是斯托姆一直在努力做的事情。但斯托姆太了解威爾士了,他知道那並不是威爾士這樣做的唯一原因,甚至更不是主要的原因。以前他就見過威爾士幹過好多次這種事情。他甚至能在威爾士開口前說出他例行要說的第一句。

  “很好,你這個雜種!我讓你給我準備的那個他媽的排的花名冊在哪兒?”

  事實上,花名冊已經準備好了而且也交給他了,威爾士也明明知道,不過這都無所謂。

  “我已經幹完了,”法伊夫憤憤地說,“我把它準備好了而且交給你了,威爾士。”

  “你什麼!你這該死的就根本沒這麼做,法伊夫。我手上就沒有,不是嗎?天啊,在所有……”

  斯托姆靜靜地坐著,聽著軍士長詳盡的闡述。在無中生有地侮辱人方面,威爾士可真算得上是專家。當他靈感一來想出的那些比喻真是稀奇古怪。但什麼時候法伊夫才能學會不要激動和憤怒呢?斯托姆的炊事兵們都咧嘴笑著,十分開心。

  斯托姆偷偷地把他們都看了一眼。蘭德,那個高高瘦瘦不愛說話的家夥,在清醒的時候做事很有效率,但是沒有一點主動性,只是按命令辦事。另外一個炊事兵,派克,肥胖懶惰,脾氣惡劣,喜歡發號施令,而不願服從命令,還經常抱怨自己的權利受到了侵犯。戴爾,一個小個子二等炊事兵,肌肉發達,像石頭一樣堅硬,一直在不停地幹活;但他做事的時候總是悶悶不樂,特別緊張焦慮,只能說是有點不正常,而且過分樂于抓住給他的每一點小小的權力。這就是斯托姆手下那幫人里的三個主要人物。

  斯托姆對于他們這幫人,這一夥蠢貨,外表上嚴厲,但內心總是禁不住有一種想潸然淚下的感情。他覺察到了他們緊張的情緒,把他們聚在這里,一方面也好看著他們。他讓他們隨便侃一侃,講一些他八年服役期間的笑料讓他們快活一下。他所做的這些都是為了盡量緩解他們的緊張情緒,在這樣的等待中,整個連的人都在受這樣的煎熬。這樣做至少還是有一點效果的。不過現在威爾士正在嚴厲訓斥可憐的小法伊夫,把這個工作接過去了,所以斯托姆目前是不用煩心了。他可以想想自己的事情。

  斯托姆幾乎做了他所能想到的一切,把他的私人事務處理好。在部隊集結待命的地方,出發前他就已經把軍餉的大部分都寄給了他在得克薩斯州的寡婦姐姐和她的家人。她是他唯一在世的親戚,他的保險費也都指定給了她,而且從現在開始他所要去的地方也用不上錢。在出發前他還寫了兩封信,分別交給了兩個朋友,告訴他們只有當他的船沉了或被炸毀,而且他自己遇難的時候才能寄出去。如果他姐姐看到了其中任何一封的話,就會知道去登記領取保險費,甚至在最終確認死亡的電報到達之前就可以去找政府麻煩了。不過肯定要花很多時間才能拿到保險費,她要養活很多孩子,所以在軍餉停發之後她急需這筆錢。雖然這樣處理並不是令人很滿意,效率也不高,但在這樣的情況下斯托姆也只能做到這些了。當他處理完之後,他感覺他已經做了他所有能做的事情,他已經做好了準備。做好了發生任何事情的準備。現在,斯托姆的思想還是這樣的,只是現在他自己對可能到來的空襲也越來越神經質。他不停地想要抬起手來看看手表,這讓他自己都覺得可笑。他只能集中所有的意志力才能克服這種衝動。

  威爾士還在大聲地罵著法伊夫,後者這時臉紅一陣白一陣,變得非常生氣。斯托姆想他是不是該說點什麼阻止一下,轉移一下話題。斯托姆並不是特別喜歡法伊夫,甚至也不同情他。他是個不錯的小夥子,只是離家不久,閱歷太淺。而斯托姆在大蕭條時期就開始四處奔波,那時他才十四歲。所以他覺得像法伊夫那樣的小夥子不是很有趣。但威爾士是那種不知道什麼時候該停止的人,他可以一直說下去,這本來是挺有趣的,不過超過了那個點就變得沒趣了。盡管這給炊事兵們帶來了樂趣,不會去想空襲的事,但斯托姆覺得還是該阻止一下了。然而,他也沒必要這麼做了,因為這時從電喇叭里傳來了巨大的響聲,傳遍了這個吵鬧擁擠的船艙,震耳欲聾。這聲巨響讓每個人都驚跳起來,甚至連威爾士也不例外。

  這是這個船艙的人準備登陸的信號,當這個聲音響起時,所有正在發生的事情都變得無關緊要,甚至都不復存在。擲骰子的和打牌的中途停了下來,每個人都趕緊抓回自己的賭注,盡量多撈一點。說話聲戛然而止,人們也記不起談的什麼了;威爾士和法伊夫只是盯著對方,全然忘了剛剛威爾士還在辱罵法伊夫,讓他氣憤不已。在這樣緊張的狀態下等待了這麼長的時間,隨著這聲號響,生命似乎跨越了一條界線。在這之前發生或存在的事情與將要發生的事情已經沒有任何的聯係。每個人都急忙尋找自己的裝備。“好,準備上岸!”“整裝待發!”軍士們大聲地叫著,喊聲在船艙上方回蕩;在炸了鍋似的嘈雜聲中,突然不知從哪傳來一聲聲調極高極其尖銳,但是又特別清晰的“我肏你!”一下子完全安靜下來了,沒人知道在這吵鬧中怎麼能聽見這樣的聲音。不過很快一切又陷入了喧囂聲中,每個人繼續拼命把裝備往自己的身上挂套。

  背上全副野戰裝備後,士兵們都是鼓鼓囊囊的,他們發現要通過狹窄的樓梯都很困難;爬完三段樓梯後,每個人都氣喘吁吁了。他們爬上了甲板,這時正是上午十點多,陽光灼熱,海上的空氣很新鮮,他們的指揮官“大屁股蟲”斯坦上尉站在艙口,背著野戰背包,提著地圖盒,戴著眼鏡,身上挂著自動步槍、手槍和水壺。他凝視著頭盔下那一張張緊張的臉孔,感到一陣哽咽,淚水似乎要奪眶而出,但作為指揮官他必須得忍住淚水,必須表現得堅定沉著。他的責任感非常強,幾乎是神聖的。他十分珍惜這種責任感,不僅如此,他也很高興自己能強烈地感受到這種責任感。如果現在他父親能看到他,這該有多好啊!

  在他身邊站著軍士長,看上去已經不再像那個怪僻的威爾士了,現在也是全副武裝,戴著頭盔。他也盯著這一張張臉看,不過卻是用另外一種眼神看:一種狡猾詭詐的眼神,好像他知道一些別人都不知道的事情。

  一個班接著一個班,一個排接著一個排,士兵們沿著船舷走去,攀著網梯爬下這艘有四層樓的船,跳進連續不斷往返于海岸與船艦之間的步兵登陸艇。只有一個家夥摔了下去,不過也只是輕微地扭了背,因為他摔在了已經在登陸艇上的兩個士兵身上,三人帶著滿身的裝備轟的一聲倒在了鋼制的甲板上,罵罵咧咧。不過這艘艇的駕駛員告訴他們在這艘船上受傷的士兵已經有十五個了。駕駛員冷冷地嘲諷說,這種事他見得多了,不足為怪。三連聽到這個消息,猛地意識到這是第一批傷亡名單:這個師在戰場的第一批傷亡名單。他們原來還想至少也應該是炸彈或機槍造成這些傷亡。怎麼是掉進登陸艇里?當他們站起來還在想這個問題的時候,他們看見海岸、沙灘、椰子樹離他們越來越近了。靠近岸的時候,他們可以看到有一片椰子林的樹頂都被炮火轟掉了。多爾那個班所在的登陸艇的副駕駛員和其他人一樣,也是陸軍運輸部隊的,他咧著嘴笑,一副十足海軍軍官的派頭,俏皮地說:“很高興你們登艇,先生們!”然後他又幹巴巴地祝賀說:“你們隊挺幸運的。日本鬼子大約……”他看了看他的防水手表,“十五分鐘後才會到。”

  “你怎麼知道的?”多爾班的中士菲爾德問。

  “我們剛從機場得到的消息。”副駕駛員笑著說。

  “但是他們不想辦法把船給弄走嗎?”

  “沒辦法,時間不夠。我們只能繼續把士兵運下船。”副駕駛員似乎一點也沒把這放在心上,而自豪地佩帶著新手槍的多爾緊緊抓住舷緣,以使自己在顛簸跳動的登陸艇上保持平衡。聽到這個消息,他回頭看著那艘漸漸遠去而變小的船,感到一種從未有過的放松。他由衷地希望再也不要看見那艘舊船,也不要看見任何一艘船——除了一艘,那就是帶他離開這個島的那一艘。

  “反正他們來的時候你們幹掉他們就行了。”副駕駛員說。

  “但是戰鬥機……”菲爾德開始接話。

  “它們會盡力的。它們總是能幹掉一些。不過有些日本鬼子還是能躲掉飛機的攻擊。”

  “嘿,特瑞,拋水砣。”主駕駛員沙啞地叫道。

  “啊,是,長官。”副駕駛員冷淡地應了句,走到船尾去了。

  他們面前的那座島漸漸大了起來,現在他們可以看清一個個人在大堆的軍需品之間來回奔跑。多爾一動不動地盯著這些人。他們的身形慢慢地大了起來。多爾還是盯著他們。他被一種叫不出名字的東西給迷住了。是什麼讓這些人這樣做?他突然想到這個問題,充滿了敬畏。是什麼讓他們待在這里?他們為什麼不站起來離開,全部都走掉?他所知道的就是他感到害怕,比以前任何時候都害怕,但是又不是像以前那種害怕。他不喜歡這種感覺,一點都不喜歡。

  “抓緊扶牢,準備登陸!”駕駛員朝著他們喊。多爾趕緊抓牢。在接下來的那段時間里,登陸艇先是發出刺耳的摩擦聲,然後越過障礙,繼續向前衝,又發出一陣刺耳的摩擦聲,猛烈地搖晃了一通,隨著震耳的摩擦聲向前滑了幾英尺,終于停了下來。多爾就這樣來到了瓜達爾卡納爾島。艇上其他人也一同來到了這個島,但多爾沒顧得上想這些。登陸艇前面的滑板在那個愛說話的副駕駛員的操作下幾乎在登陸艇還沒停下來之前就開始放下了。

編輯:劉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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