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軍大臣致首相 1939年9月24日
關于反潛艇戰和一般海軍形勢,是否應當由我向下院提出較你在演說中所談的情況更為詳細的報告?我在這個問題上,可作二十五或三十分鐘的發言。我以為這是會有好處的。無論如何,那天我私下接見六十名記者時,他們聽了我所能提供的情況,顯然感到很大的安慰。如果你認為這個建議不錯,你不妨在演說中聲明,我將在以後的討論中作更詳細的報告。我想報告當在星期四提出,因為預算案定在星期三討論。
張伯倫先生欣然同意。因此,他在26日發表的演說中告訴下院,在他演說完畢後,我將就海上戰爭提出報告。這是我入閣以後,除了回答質問之外,第一次向議會發言。我報告了一個好消息。在宣戰後最初的七天中,我們在噸位方面的損失等于1917年(即上次大戰中潛艇襲擊達到頂點的一年)4月中一個星期所損失的噸位的半數。我們在以下各方面取得了進展:首先,實行了護航制度;其次,加緊武裝我們所有的商船;第三,對德國潛艇展開了反攻。“在第一個星期中,被潛艇擊沉的船艦共達六萬五千噸;在第二個星期中,是四萬六千噸;而在第三個星期中,是二萬一千噸。在過去的六天中,我們只損失了九千噸。”〔7〕我在發言中始終遵守寧可唱低調並避免一切樂觀預測的習慣,這是過去沉痛的經驗所給我的教訓。我說:“人們不應過分重視這些使人安心的數字,因為戰爭中充滿了不愉快的意外。但我們當然可以說,就這些數字而論,我們確實不必有任何過分的失望或驚慌。”
同時(我繼續說),我們遍及世界各地的整個龐大的貿易仍在繼續著,沒有受到阻礙,或發生顯著的減少。大批的運輸軍隊的船隊,在護送下安全到達目的地。敵人的船舶與貿易從海上被肅清。現在躲藏在德國港口內或被扣留在中立國港內的德國船舶,已超過二百萬噸……在戰爭開始的頭兩個星期中,我們實際截獲、佔有和改歸我們自用的德國商船,比在我們自己商船中所損失的要多六萬七千噸……我要再一次地提醒大家,不要得出過分樂觀的結論。但事實上,我們在今天下午,獲得的國內供應品,確實比沒有宣戰和沒有潛艇活動以前我們所應有的更多。按照這個比例,我們可以毫不冒昧地說,要把我們餓到屈服,那還需要一個很長的時期。
德國潛艇艇長時常竭力使其行為符合人道。我們知道他們曾經通知我們,並努力設法幫助海員前去港口。一個德國艇長親自向我發來電訊,通知他剛才擊沉的英國船只的位置,並要求派船去營救。他在電報上署名“德國潛艇”。當時我對于如何投送復電,感到有些躊躇,但他現在已經落到我們的手中,受到了一切的優待。
在戰爭開始頭兩個星期內所擊沉的德國潛艇的數字,即便以六艘或七艘為最穩妥的估計,這也是宣戰時敵人所有全部潛艇中的十分之一,同時也許是在積極活動中的所有潛艇中的四分之一,甚至三分之一。但英國對于潛艇的攻勢剛剛開始。我們搜索艦隊的實力正日益強大。到10月底時,我們希望搜索艦隊的實力能達到戰爭開始時的三倍。
這次費時僅二十五分鐘的發言,受到了下院的熱烈歡迎。事實上,它記錄了德國潛艇最初對我們貿易進行襲擊的失敗。我所擔憂的是將來,但是我們為1941年所作的準備,現在在我們的巨大資源所許可的范圍以內,正按照最大的規模盡快地進行著。
到了9月底,我們對于海戰最初的交鋒的結果,幾乎沒有什麼不滿。我感到我已經接管了這個我所熟悉的而又偏愛的重要部門,並且處事有效,堪當此任。我現在了解海軍部正在進行什麼工作,以及將來會有什麼任務。我知道一切事務的頭緒。我訪問了所有的主要軍港,並會見了所有的總司令。按照創設海軍部的特準狀,海軍大臣“就海軍部的一切事務對英王和議會負責”。我確實感到自己應該準備不但在形式上,而且在事實上履行這種責任。
大體上說,9月份對于海軍是順利而又有收獲的。我們完成了由和平時期轉入戰時的這個重大的、微妙的和危險的過渡階段。一個遍及世界的貿易,突然受到違背正式國際協定的無限制潛艇戰的打擊,在最初幾個星期中是沒有辦法不受損失的;但護航制度現在已順利進行,幾十艘商船每天離開港口,各自在船尾上安裝一門大炮,有時使炮位適于高角射擊,同時,派有少數有訓練的炮手。裝備著潛艇探測器的拖網船和帶有深水炸彈的其他小艇,都由海軍部在戰爭爆發前已經妥為準備。它們現在參加服役的數量每天也不斷增加,並都有經過訓練的水手。我們都確信潛艇對于英國貿易的第一次攻勢已經被粉碎,而其威脅亦受到了徹底的和堅強的控制。顯然,德國將大量建造潛艇,其數目當以百計,而且,毫無疑問,無數的潛艇也正在造船架上,在各種不同的完成階段中。我們預料,在十二個月或最多在十八個月中,主要的潛艇戰必然會發生。但到那時候,我們希望我們優先制造的大批新的小艦隊和反潛艇船只,當能準備就緒,以相稱的和有效的優勢給潛艇以迎頭痛擊。不幸的是高射炮,特別是三十七英寸口徑的和雙筒自動式的,仍感非常的缺乏,只能在幾個月後才能改善;但在我們資源所能及的限度內,我們已採取了種種措施,以保衛我們的海軍軍港;同時,我們的艦隊雖然能夠控制海洋,但仍然必須繼續採取“捉迷藏”辦法。
就更廣泛的海軍作戰而論,敵人對于我們的地位還沒有做斷然的挑戰。在地中海的交通經過短期的中斷後,我們的船只不久重新通過這個寶貴的走廊來往。同時,輸送遠徵軍前往法國的工作亦順利進行著。“在北方某處”的本土艦隊本身,隨時準備阻截敵人少數重型軍艦的突擊。對德國實行封鎖的方法,與上次大戰中所採取的方法相類似。北方的巡邏線設在蘇格蘭和冰島之間,到第一個月結束時,運往德國的貨物被截獲的,共計將近三十萬噸,而我們在海上因敵人的行動而損失的有十四萬噸。在海外,我們的巡洋艦正在搜捕德國船只,同時保護我們的船只,使它們不受襲擊艦的襲擊。因此德國的航運完全停頓。到9月底,德國停留在外國港口內不能活動的船只,達到三百二十五艘,將近七十五萬噸。因此,落到我們手中的實在不多。
我們的盟國亦有貢獻。在控制地中海方面,法國負擔了一部分重要的工作。在本國領海和比斯開灣中,它們也幫助我們進行反潛艇戰。而在中大西洋,以達喀爾作為基地的一支強大的海軍力量,成為盟國對付海上襲擊艦的計劃中的一部分。
年輕的波蘭海軍大顯身手。在戰爭的初期,三艘新式的驅逐艦和兩艘潛艇“威爾克”號和“奧澤爾”號由波蘭逃出,抗拒了德國在波羅的海的海軍,終于到達了英國。潛艇“奧澤爾”號的逃亡真是一首史詩。它在德國侵入波蘭時由格丁尼亞港出發,最初在波羅的海駛行,9月15日進入中立港口塔林,把患病的艇長送到岸上。愛沙尼亞當局決定把潛艇扣留,派了一個衛兵守在艇上,並拿走了它的航海圖和大炮的尾栓。但它的指揮官毫不沮喪,在制伏了看守的衛兵以後,把潛艇駛出港口。在以後的幾個星期中這艘潛艇繼續受著海面和空中巡邏隊的追捕,但是即便沒有航海圖的幫助,最後仍由波羅的海逃入北海。在北海中,它以微弱的無線電訊,將其假定的位置通知了英國的電臺,在10月14日,它被一艘英國驅逐艦找到,並護送到達安全地帶。
在9月中,我收到了羅斯福總統的一封私人信件,感到很高興。我在上次大戰中,同他僅有一面之緣。那是在格雷飯店的一次晚宴上。他年富力強,儀表堂堂,給我的印象頗深,但當時沒有機會攀談,僅略一招呼而已。
羅斯福總統致丘吉爾先生 1939年9月11日
因為你和我在上次世界大戰中擔任類似的職位,所以我要你知道,你重返海軍部,我是多麼愉快。我深知你的問題由于新的因素而變得更加復雜,但本質卻沒有多大的差別。我希望你和首相了解,如果你們有什麼事要告訴我,我隨時歡迎你們直接和我聯係。你可以經常把封好的信,通過你們的外交郵袋或我的外交郵袋寄給我。
你在當前這些事情發生以前能將《馬爾巴羅傳》全書完成,使我感到愉快——這書我已閱讀過,深感津津有味。
我迅速地給了他回信,信末署名“海軍人員”。這樣,我們便開始長期而值得紀念的通信——雙方都有近一千封之多,直到五年多以後他去世時為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