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說好事成雙。馮國棟剛被通知可以頂替過世的父親的職位,進入741工廠,卻沒想到穆杉就是741廠醫院的護士。他看到穆杉的那一刻,高興得都想跳起來。
“馮國棟。”穆杉叫著體檢名單上的名字,驚訝地轉過身來。
國棟笑著:“咱倆真有緣啊,沒想到在這兒還能見到你。怎麼稱呼?以後咱們就是同事了,請多關照啊。”
穆杉給了他兩個耳塞,一本正經地說道:“拿著!往後站,等下我說什麼你聽到就重復一遍。”
“把耳塞戴上。”
國棟故意使壞:“把耳塞戴上。”
“我說把耳塞戴上,你聽到了嗎?”
“我說把耳塞戴上,你聽到了嗎?”國棟繼續故意使壞。
周圍等待體檢的人爆笑。穆杉氣得瞪了國棟一眼,用手勢示意他過來。國棟來到穆杉身邊,穆杉從他手中拿出耳塞,狠狠地塞進他的耳朵,又做了讓他退後的手勢。
穆杉動口不出聲地說了一句“你是個無賴”,國棟聽不到,歪著頭看穆杉。穆杉得意地微微一笑,把剛才的話又不出聲地重復一遍。大家都看著這一幕。然而,國棟卻大聲喊出來:“你是個無賴。”
穆杉的臉立刻紅了,又感覺挺不可思議。她看了一眼國棟,此時的國棟仍舊是一副專注的樣子,讓穆杉覺得很好玩。
穆杉朝國棟點點頭,示意下一位上前:“過了。下一個,曹衛平。”
小曹拍了拍國棟的肩,說道:“國棟,你真神了,戴著耳塞還能聽到,哥們怎麼什麼都沒聽到?”
國棟故意對著穆杉說道:“不可能,要不是耳朵里塞著這個玩意兒,哥們都要被震聾了。”
馮國棟拿回了穆杉手中的表格,朝有點發愣的穆杉吹了個口哨。
這天傍晚,馮國棟獨自走在林蔭路上。他停下來,看看741廠高大的院牆,心里憧憬著即將在這里開始的新生活。就這麼巧,他剛要轉身走,看到穆杉和一個男青年推著自行車向這邊走來。國棟點了根煙,等著她過來。
“每次下班我都會走這條路,恬靜中透著一絲清涼。這些高大的法國梧桐總讓我聯想到小說《簡·愛》里的那條林蔭路。簡?愛的長裙沾滿泥濘,聽見羅切斯特先生撕心裂肺地喊著她的名字。”
李建設瞪大了雙眼:“穆杉姐真有情調,不當詩人白瞎了。”
穆杉笑了。國棟聽著穆杉的笑聲,心里暖暖的,癢癢的,很舒服。當穆杉跟李建設走近時,兩人同時認出了對方。穆杉緊張地左右看看,兩只猛虎兇狠地怒目相視。
“你們,你們聽我說,兩個男人在女士面前動手是很沒風度的事情。我希望你們都克制一下自己的情緒,把過去的誤會說開就好了,是吧?”
李建設忙擋在穆杉的前面,說道:“這是我跟他的事,你快走吧。”
國棟看到這一幕,心火莫名其妙往上涌,說道:“這是我們男人的事,請女士讓開。不過,看在你的面兒上我放他一馬。真沒想到你是他女朋友。”
穆杉字字句句吐出:“謝謝你,不過我不是他的女朋友。”
“穆杉姐,你快走吧。哥們,這邊請。”
“李建設!你有完沒完了?”
穆杉的話音未落,李建設就衝向國棟,而國棟也衝上去就是一拳。穆杉急得不知該怎麼辦,想喊,看看附近又沒有人。她情急之下衝過去,擋在兩個人中間拉架。顯然李建設不是國棟的對手。穆杉冒死抱住兇猛的國棟,李建設趁機一拳打在國棟的下巴上。國棟猛地甩出穆杉,只聽穆杉一聲痛苦的尖叫,國棟和李建設停止了對打,國棟跑過去查看穆杉的傷勢,李建設也跟著跑過來。
國棟急切地問:“傷哪兒了?”
“啊——我的胳膊。”穆杉痛苦地點點頭。國棟要抱起穆杉,被穆杉推開:“不要你管,每次見到你都沒好事,我再也不想看到你了。”
李建設一手攙著穆杉,一手推著穆杉的自行車走向醫院。國棟有些懊悔自己的行為,但看著穆杉一步步緩慢地走著,他還是一直跟在兩人後面,直到看到兩人走進了醫院。
馮國棟心不在焉地回到了家,卻正撞上大哥國慶,被罵了一場。原來曉霞家為門口堆煤的事情告上狀了。小娟又在一旁不停地冷嘲,說他就是從不聽人勸,自作主張。而這時,馮國棟心里卻在想,要是聽了穆杉的話,不和李建設動手,那穆杉就不會受傷了。
“多危險啊,曉霞媽一開門,那堵煤牆就倒向了她,幸好她媽反應快,躲開了。”國慶還在對國棟嘮叨,“對了,老二,明天你就開始上班了,進了廠,腿腳得勤快點,有點兒眼力見兒。可不能再惹事打架了啊。”
國棟趕緊接話:“哥,我知道,我絕不給咱爸臉上抹黑。不知道能分到哪個車間?”
“正要給你說這事兒呢。王科長今天給我打了個電話,說咱爸當年的師弟現在是電焊車間的主任,他把你分到電焊車間了。爸雖說是個工人,當年在741廠那也是小有名氣,拿了多少獎狀回來!”
“放心吧!哥。”
國慶拍拍國棟的肩膀:“我知道你不是那種惹是生非的人,可你總好打抱不平。這往後啊,你得學會睜一只眼閉一只眼。”
“那我不成獨眼龍了?”哥兒倆笑了。國棟站起來,做了一個手拿紅寶書跳忠字舞的動作。
國棟立刻做宣誓狀,頑皮地說:“蓮花巷馮二的時代已經過去了,歷史已經翻開了嶄新的一頁,為實現祖國的四個現代化貢獻我的青春!我的不夠,還有我兒子的,兒子的不夠,還有孫子的,總之,我們一定能實現四個現代化!”
是的,弄傷了穆杉。他對打架瞬間失去了興趣,也沒了過去打了人之後的成就感。馮國棟心想,靠政策進了741廠,靠天意遇見了穆杉。也許就是提醒自己,遠離打鬥,走入另一個熱血時期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