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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時間:2013-01-18 08:54   來源:台灣網

  第16章

  夜幕籠罩了梅爾頓獵場。大屋上下一片關窗拉簾的聲響,星星點點的燈火接二連三亮了起來,從前面樓梯一直亮到後面。

  儘管是崔維特開車,瑪麗還是及時趕回了家,並邀請傑裏米?迪布丁(奧古斯丁在牛津的一位朋友,也是梅爾頓的鄰居)過來一同用餐。這是個三人宴會。因為議會正在開會,吉爾伯特(瑪麗的丈夫)還滯留在倫敦,但他可能稍後就回來了。

  傑裏米又高又瘦,肩膀很窄。“他穿衣服肯定很困難,”瑪麗心想,她注意到他的無尾禮服其實並不合身,“尤其是那只胳膊。”童年的一場小兒麻痹症讓他的右臂萎縮下垂。如果他記得,他就會用另一隻手將它托舉到恰當的高度,否則它就會像散落的繩子末端一樣無力地從身體一側垂下來。

  瑪麗的臉與她弟弟的很像,一樣的寬闊、誠實和富有智慧,皮膚曬成了小麥色,這與她捲曲的紅頭髮相得益彰,同樣,她也有淺淺的雀斑。除了柔軟、敏感的嘴唇外,這基本是一張男孩的臉。相反,傑裏米的臉卻像女孩一樣,有著野玫瑰般白裏透紅的精緻膚色;但傑裏米的五官卻並不女氣,更準確地説,它們有著古希臘人一樣的特質。儘管身體有些缺憾,傑裏米還是讓瑪麗覺得他有些像普拉克西特列斯 的赫耳墨斯:他的雙唇常常稍微啟開,露出和那個雕像一樣淺淺的笑容。“是的,他自己也對這種相似心知肚明。”她想。因為他精心打理的淺白色頭髮打著小卷,恰到好處地散落在他大理石雕像般的前額周圍。

  “但不知怎麼,他的面孔因它所富含的生氣而顯得不那麼刻板,它是如此、如此的年輕。”

  現在,晚宴結束了,白布已經撤走。燭光下,暗沉的桃花心木上,沃特福德 酒杯閃閃發亮。

  毋庸置疑,是讓這兩個年輕人單獨喝點波特酒的時候了。或者,喝點他們陳年的馬德拉——波特酒已經過時了。瑪麗起身時,談話剛剛進行到有關人的存在意義上。“別走,”傑裏米有些失望地説,“我們才剛剛開始一些有意義的討論。”

  瑪麗遲疑了一下,看了看她的弟弟,又看了看他的朋友。“好吧。”她慢悠悠地説,有點不太情願地再次坐了下來(她近來是不是對這些抽象的討論已經變得沒有從前那樣熱衷了?),“但是只能再待一兩分鐘,溫特太太説她有事要找我。”

  “所以你非去不可!——你的典型作風,”她的弟弟大聲説道,“我不用傭人,承認我的英明吧。”

  “這就叫服侍。”傑裏米有些責難地對奧古斯丁説,如簧巧舌蹦出的每一個字都一語雙關。然後他轉向瑪麗:“但是告訴我,有件事我一直想知道,你為什麼要讓崔維特繼續禍害你的生活呢?”奧古斯丁輕輕哼了一聲。“崔維特,”傑裏米大聲説,“甚至都不會換擋,每次上坡都會熄火,開到低窪就出不來!崔維特,他按喇叭的聲音……”他繼續輕快地説著,“能把老女人們嚇到樹上去。他只有在街角和十字路口才會加速。我相信他唯一將車一直靠左行駛的時候是你將車帶到法國那次。”

  奧古斯丁咯咯地笑了起來。

  “當然,吉爾伯特還沒結婚前曾是首席馬車夫。但究竟是什麼原因使你讓他做了汽車司機?”

  這似乎是個很中肯的問題,但瑪麗卻很不信任地瞄了傑裏米一眼,原因難道不是顯而易見的嗎?新娘想帶她的獵馬來梅爾頓,可是如果這個老笨蛋不願領上養老金自覺退休,誰又有什麼辦法呢?根據瑪麗的教養,獵馬是不應該託付給粗暴的崔維特的。沒錯,每次他一開車,她的心都會提到嗓子眼兒,總有一天,他會把他們都害死的;但是,人是不應該屈從於恐懼的。但是同樣地,一個人也不應該和自己的朋友一起對僕人説長道短!那一瞬間,她的眼裏流露出了些許不快。

  “説得好!”傑裏米有些邪惡地嘀咕道,“那麼對於奧古斯丁的瘋狂,究竟有還是沒有辦法呢?”

  奧古斯丁又輕輕哼了一下。這些封建主義的殘余!這樣的關係整個兒都是錯誤的,不論是對僕人還是對被服侍的人來説都是破壞性的。他不想沾上這些。

  從孩提開始,奧古斯丁對於發號施令就有一種根深蒂固的厭惡。任何涉及一個人限制另一個人的關係都會讓他排斥。但現在傑裏米卻來了個大變臉,在這一點上抨擊他:“血腥的革命最不祥的預兆以及真正主要的原因不是拒絕遵守命令的人,”傑裏米説,“而是像你這樣拒絕發號施令的人。”

  “我有什麼錯?”奧古斯丁嘟囔著。

  “你希望別人允許你對他人的不管不問!”傑裏米義憤填膺,大聲喊道,“難道你看不出來統治階級放棄統治權對被統治的人來説是無法忍受的嗎?你記住我的話,你這個暴君已經無聊到連暴政都懶得理了!還沒等這兒的施肥車滾到梅爾頓,你的腦袋就早掉在弗萊蒙頓那幫織毛衣的女人 的大腿上了。”

  奧古斯丁哼了一下,然後敲碎了一個核桃,厭惡地盯著裏面皺巴巴的核仁。有趣的是,這從外面的硬殼是從來看不出的……

編輯:劉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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